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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读者 2008年合订本-第8章

小说: 读者 2008年合订本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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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套话大多是正确的废话,重复来重复去,没有什么新意,但是,它却十分有用。它支撑着机关的话语体系,如果机关停止了套话的运用,那非得关门不可。套话可以翻来覆去地运用,虽然味同嚼蜡,但是它总是占据着十分重要的位置,谁也不能撼动它。使用套话是需要具备资格的,在我们局,只有局长、副局长才有资格在台上宣讲套话。我原来是很瞧不起套话,认为套话是耗费别人时间罪魁祸首。现在我不这么想了,我发现,套话是一门艺术、它是一种智谋、一种武器、一种生存手段。它无处不在,无人不晓得它。它强大无比,没有人能够打倒它。机关已离不开套话了。
  我写套话驾轻就熟。为了写好套话,我总是留意报刊杂志以及广播电视里的套话,并牢牢地记住它们,准备在关键时候派上用场。我还十分留意局长平时讲话,掌握他的说话习惯,表达方式,以及爱使用的字眼等。掌握了这些,我写套话就做到了有备无患。由于我写套话写得多了,心中逐渐形成了套话库,随时可以提取套话,往往写起来思如泉涌,一蹴而就。我们局总是不停地更换局长,给我写套话带来了不小的挑战。不过,我总是以最快的速度适应每位局长的套话口味。李局长是学经济的,我为他写讲话稿的时候,尽量使用经济方面的名词套话,这样,他就感到很满意,时间久了,他就十分信任我了,我写的东西他常常是简单看一看,就通过了。王局长是学管理的,我为他写讲话材料时,就尽量使用管理上理论和提法,并多使用数字,他很快就认可了我的写法。如果我遇到写套话的行家,那我当然不放过学习的机会,提高写套话的本领。我们局曾经有一位林局长,一上任就安排我为他写一个讲话材料,我很卖力地写出了稿子,自以为写得不错,可是,林局长却对讲话材料进行了大幅度地修改。把其中很多响亮的套话都删去了。后来我一打听才知道,我遇到自己的同行了。原来林局长在某局办公室当过分管文字综合工作的副主任,后来升任了局长。他研究套话的水平比我高多了。他的套话精练准确,寓意也更为深刻,写法也十分成熟老道,无懈可击,我自愧弗如。于是,我虚心地向他请教。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钻研,我写作套话的水平又有很明显的提高,并受到了林局长的肯定。我得意极了。由于我善于写套话,套话又很适合领导的口味,领导对我的工作十分满意。我年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
  我写套话有一种自豪感和成就感。局长念了我写的报告就等于套话发表了。听着我写的套话,我心里就油然生腾起一种快慰感,飘然欲仙。我遗憾的是,我们局只有一百多人,能够听到我写的套话的人毕竟有限。我费了那样大的工夫写出来的套话没有发挥更大的作用。有幸的是,我写的许多套话伴随着一些文件和资料被存入了档案室,永久地保存。其价值可想而知了。
  由于我总是不停地写材料,所以人们都称我为大手笔。对此,我心里也感到很幸福。我心里作起了作家梦,决心当一名套话作家,在中国文坛独树一帜。于是,我写了一些套话文章,投稿给报刊,大多稿件如泥牛入海。但有一家幽默杂志,发表了我几篇作品,编辑来信说我写的套话是套话中的经典,并向我约稿。我的女儿特别崇拜我,她说要以我为目标,长大当一名作家。一次,她写了一篇作文求我帮她修改。我心想,这下子可以露一手了。于是我下了很大力量,把作文改得面目皆非。我把自己掌握的最为出色的套话都用上了,觉得这篇作文无可挑剔了。女儿带着作文去找她的老师看。没想到的是,女儿放学回家后,气咻咻地对我说:〃老师说这篇作文中的语言全是套话,没有一句有用的,只能给一个不及格的分数。老师还问这些套话是从哪学来的。〃
  我对女儿说,不可能吧,你们老师是不是没有听过领导讲话呀。


   

十八岁的夏天开过蓝莲花
胡蝶 编译

  安妮踮起脚尖,纤细的手指摸摸索索地伸向书柜里的那本硬质日历牌,日历上凹凸有致的数字像蚯蚓一样爬行在硬质的纸张上,经过这几个月的练习,安妮已经能熟练地摸索出日历牌上的每一个数字了。

  “今天已经是6月12日,还有两年零4个月,我亲爱的约翰就要回到我身边来了。”摸着昨天被做过记号的数字,安妮的嘴角绽出一个甜蜜的微笑。两年来,安妮一直生活在幸福的等待之中。

  两年前的那场化学品泄漏事故,让她意外地失去了那对明亮的眼睛和亲生父亲,留下她和那个寡语的继母苏珊娜一起生活。从医生开始为她治疗眼睛开始,苏珊娜就一直在旁边冷漠地说:“你不用抱太大希望,医生说了,恢复视力的机会是5%,相当于没有机会,所以,你要准备下半生都当瞎子。”

  没有亲人的关爱,但这并不重要,因为她还有最好的,那就是男友约翰。一听说她出事,约翰就急匆匆地赶到医院来了。听,他在她身边说的承诺有多感人呀!“亲爱的,就算你以后再也无缘光明,我也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在这样的呵护下,尽管拆除纱布之后,眼前依然是黑暗一片,安妮却始终没有哭,因为她怀里拥着那样温柔的爱情!

  安妮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跌跌撞撞回到家的时候,是怎样地难堪,她原以为,苏珊娜会把家里收拾得更适合她这个盲人居住,但一进屋,那些熟悉而陌生的柜子、书桌,甚至她曾经最喜欢的那只威尼熊,都成为了她的敌人,满地的,绊着她小心翼翼的脚步,或高或低地成为她前行的障碍。她摔倒在屋子中间,身边是继母的沉默和约翰沉重的呼吸。

  之后,约翰考取了瑞士的一所著名大学,因为路途遥远,学业繁重,毕业后才会有机会再回小镇。因此,毕业的那个特殊日子,就成了安妮唯一的梦想。

  其实,这段时间里安妮并不是没有担心过,高大英俊的约翰是镇上多少女孩倾慕的对象呀,怎么会长期陪伴着自己这样的瞎女孩呢!但每当她有这样的忧虑时,约翰总会用一封又一封长长的来信,打消她的疑虑。也许就像约翰在信中所说的:真正的爱情就像夏天里盛开的蓝莲花一样,从泥土里长出,然后,灿烂地绽放。谁的爱情能一帆风顺呢,而其中所有的坎坷,就像泥土一样,是供给莲花的养分。他的话在继母平静的语气中依然是那样笃定,安妮听了,心里就平静了,平静得在心里仿佛看到街心花园里蓝莲花灿烂盛开的美景。

  等待的日子里,苏珊娜总会不耐烦地要求安妮做一些力所不能及的事情。比如,她会要求安妮自己拄着盲杖到街上去帮她买些东西,有时还会拖着安妮到厨房里帮她做饭菜。如果安妮拒绝,她就会嘲笑说:“你连这点儿小事都不会做,将来怎么做好约翰的妻子呢?”

  苏珊娜还买回了一架旧钢琴,要求安妮去弹,说是不想让没用的女儿丢她的脸。安妮以前在学校是修过钢琴课,不过失明了,再弹琴就没那么容易了,常常会按错键。但安妮一想要放弃的时候,苏珊娜就会阴阳怪气地说:“听说约翰在学吹长笛呢,人家什么都会,可你呢,什么都不会!”

  至于那些学习电脑和会计知识之类的事情,就都是安妮自己要求的了,因为约翰来信说,她可以试着学一下,这些会对她的将来有所帮助。

  总而言之,为了约翰,安妮学会了如何在自己黑暗的世界里,像一个正常女孩一样光明地生活。

  当然,安妮最喜欢的还是趁苏珊娜忙的时候,摸索着到街心花园里莲花池旁的长椅上坐着吹风。日子虽然因为思念被拉长了,但思念着爱人的每一分每一秒,也是幸福的。街心花园里常有成对的年轻男女嬉笑打闹,听着他们轻盈的声音,安妮就会想起和约翰一起的美好时光。咸咸的风吹过来,和着淡淡的幽香,安妮知道,那是蓝莲花的芬芳,每年夏天,蓝莲花就会冲出淤泥灿烂盛开,就像所有甜美的爱情!

  那天,安妮也像往常一样,坐在街心花园里,听来来往往的爱情的声音。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她旁边的莲花池旁传来。“亲爱的,到这边来,看,蓝莲花开了,真漂亮!”

  那声音太熟悉了,低沉的,却带着阳光的气息。是的,那就是约翰的声音。“难道是他提前回来看我了?”安妮兴奋地站起来,想要向前走,拥住朝思暮想的爱人。但,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哦,约翰,真的呢,好漂亮的蓝莲花!”那是个清脆的女孩的声音,言语中透着惊喜。然后,安妮听到了另一种声音,声音不大,但即使是在嘈杂的街心公园,她敏感的耳朵和心,依然能清晰地分辨出,那是两个相爱的人在热吻,就在蓝莲花盛开的水池旁。

  安妮呆呆地坐下来,十几秒的时间而已,脑里的思绪却已转了千百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她还曾接到约翰从瑞士写来的长长的情书,是苏珊娜替她念的,里面洋溢着对她的思念和爱,那么,今天这个抱着别的女人亲吻的约翰,又是谁呢?

  安妮听到了一声惊呼,是约翰的声音,很显然,他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到安妮。安妮听到了那个女孩不解的追问:“干什么呀,这个地方不是很漂亮吗,为什么要到别处去?”约翰是不安的,他只是小声地说:“走吧,走吧,待会儿再跟你说!”

  “约翰!”安妮轻轻地叫着,掩不住的哽咽之声,“你不用躲了,我知道是你,只是,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约翰终于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原来,自从安妮出事后,他就有了分手的念头。只是那时,苏珊娜一再要求他,不要在这个时候伤安妮的心。于是,就有了后来到瑞士读书的欺骗。至于那些情书,约翰却是毫不知情的,应该是苏珊娜的“杰作”。

  约翰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刺痛着安妮的心。天知道,她此时觉得自己有多么愚蠢,为了约翰,她学这学那,却不知道,那是一朵还未开花就已经凋谢在淤泥里的蓝莲花。

  是苏珊娜,是苏珊娜欺骗了自己。安妮的心一下子愤怒起来,她无法容忍,自己竟然被这个可恶的继母整整欺骗了两年之久,而任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被人摆布。几乎是以奔跑的姿势,安妮踉跄着跑回家,她要严厉地质问苏珊娜,这到底是为什么。

  刚跑到门口,安妮突然听到了福利署的埃尔雅执行官在和苏珊娜激烈地争执。埃尔雅要求将安妮送到残障机构继续求学,而且要求帮她申请福利救援。而苏珊娜却一字一句地说:“不,谢谢你们的好意,我女儿能够靠自己正常地生活,请你们不要再用这种方式来践踏她的自尊。她能自己学习、做饭,甚至靠她的艺术才能工作和生活……”

  听到埃尔雅无奈地出门的声音后,安妮才轻轻地推门而入。房间里,苏珊娜的声音还是那样的冷漠,“你今天到哪儿去了,这么久才回来?”安妮轻轻一笑,说:“没什么,出去听蓝莲花开花的声音了!”苏珊娜愣住了,许久都没说话。

  日子一天天过去,每隔一段时间,安妮还是能收到约翰的来信,每次苏珊娜帮她念的时候,她就会温柔地靠在苏珊娜的怀抱中,听她用温柔的冷漠的声音读那些情意绵绵的情书。然后,她在心里告诉自己,18岁的夏天,她的生命里开了一朵与爱情无关的蓝莲花。

  本文摘自《读者》2007年第02期P04


   

盛满天恩的盘子
Fe Kagahastian贾高荣 译

  感恩节将我的长处与短处都发挥到了极致。它在提高我对而今买得起的大量感恩节食品的鉴赏能力的同时;也养成了我为同浪费作斗争而舔净盘子、掠光剩饭剩菜的狂热倾向。
  看样了,我在餐桌上的举动已经使人惊讶得竖起了眉毛。一位时常和我一起吃饭的朋友曾经说,我的盘子让她联想到舔得干干净净的狗食盆。有一回用自助餐时,另外一位朋友从桌子对面探过身来,小声说:“要知道,在自助餐厅,他们期望顾客盘子里至少会有点面包屑。你不想让收盘子的侍者失业,是吧?”
  然而在感恩节一到——诱使我们大吃大喝的同时促使们们对上帝的恩典进行清点的节日——我会变得更加无情,好似一台开到最高速度的食品加工机。
  过去几年里,感恩节宴请开始逐渐减少,我认真思量了自己吃干净盘子的冲动。这勾起了我对自己 在菲律宾度过的童年的回忆。我在那儿长大成人,靠的是一顿又一顿的残羹剩菜和像酱油拌饭或番茄汤煮老鸡蛋那类令人绝望的饭食。
  尽管吃的是那种粗茶淡饭,但我们家总是尽量弄得好像大家分享的是最后的晚餐。不过,我和我的一个兄弟、两个妹妹有时还是忍不住要对我们吃的东西怒目而视,似乎在说:“我们知道你们是什么,你们是上礼拜的煮土豆,乔装改扮捣成了糊。”或者,“你是昨天的鱼,剔掉了骨头、撕成了小片,使人认不出来。”
  这时个,我的母亲,一个公立学校的教师,总是在做餐前感恩祷告:“主啊,感谢您帮助我们又度过了顿顿不缺的一天。我们为我们餐桌上现在摆着的、有些人享用不到的饭菜而表示感激。我们合格证,为感谢您的恩典,我们要吃到一粒米都不剩。。。。。。”
  我的父亲,一个建筑工人,也有办法使我们感到自己不是那么贫穷。每3个月他都会为全家人安排去外面饭店吃一次饭。他会点双人份的一整套牛排晚餐,并且添些孩子用的盘碟等器皿。
  吃的一到,妈妈就挽起袖子干开了:按人头把牛排均匀地切成薄片,把其他吃的东西也全部按人头均匀分好——从汤到米饭和配菜。
  爸爸解释说,去外面饭店吃饭的用意是让我们尝一尝美味佳肴,这样当学校里其他孩子谈论吃掉排的时候,我们也能参与谈论。
  我们全都盼望着去外面饭店,我还希望能一直吃下去。那牛排的香气和美味会在我脑海里停留好几个星期。我一定是在那个时候接受了对食物要细细品味的观念。
  作为一个想要延长在高级饭店体验品尝牛排的孩子,我养成了把那顿饭里面自己最喜欢吃的部分都放在最后享用的习惯。这样做,那独特的味道便在我嘴里一直留到临睡前刷牙把食物残渣刷净的时候。这种习惯几乎总是使我饭后只剩下一个空空如也的盘子。
  好多年以后;我踏上了美国的土地。那是10月份的一天; 在我到达新泽西州后不久; 一个美国出生的远亲带我去果园拾苹果。第一次看到成百上千红红绿绿的大苹果铺了果园一地; 我落泪了。
  在美国; 你在果园里拾苹果; 哪怕拾得再多;只要拿得动,可以说是不用付什么钱的;而以前在菲律宾——我是在那里长大的;苹果可是稀罕物;价钱很贵。它们非常稀罕;实际上;我的父母只在12月份的进出口商店里才看到有卖的。它们很贵;我的父母只买得起两个小苹果;供全家人在圣诞夜分享。
  在驱车回我远房亲戚家的路上;我摊开手脚;躺在他铺在小卡车后部的一层苹果上面。我觉得;每次我咬一口爽脆多汁的红金香苹果;秋天夜空中的星星就向我闪烁一下。我没法“吃干净”车上这一层苹果。破天荒第一次;我拥有这么多远远超过我的胃口的食品。
  打那时候起;我在感恩节餐前谢恩祷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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