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宫廷档案-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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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个两三天参加一次听政就行。如此这般,满朝文武真心实意地高呼了一次“万岁”。
听政不但守时,而且认真。每天的奏折,多时三四百件,少则四五十件。玄烨都一一细看,错别字都给指出来;翻译不准确的,予以修正。一旦发现内阁官员充老好人儿,对那种充斥陈词滥调、不切实际的奏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开绿灯放行,玄烨必予以严厉的批评。
唐太宗李世民麾下重臣房玄龄,患了严重的“气管炎”。他的老伴儿非常凶悍,因为老家在黄河东边的山西,外号“河东雌狮”。她是个“反潮流”的干将,坚决不许丈夫娶小老婆。每逢“河东狮吼”,房玄龄就浑身“筛糠”,唯唯诺诺。有一天视朝,李世民赐房玄龄“一坛毒酒”,让他回家对老伴说:允许纳妾和喝御酒,任选其一。房玄龄老伴儿“接旨后”,端起坛子就喝——里面装的是山西人最爱的醋!李世民闻报,一笑了之;房玄龄老伴儿又多了一个外号:醋坛子。
雍正帝朝服像有人反映,玄烨的八儿子允襈的福晋,是比醋坛子还大的醋缸,在家里残酷迫害丈夫。可是,她的肚子却不争气,啥也倒不出来。玄烨对这位儿媳妇很不满意。有一次“御门听政”,东拉西扯,居然与老八的家务事挂上了钩。玄烨不怕家丑外扬,对百官说:允襈之妻残刻,早有所闻;她那一套恶习,都是从姥姥家学的。她姥爷史郡王就那副德性。现在可好,把家闹得(又鸟)犬不宁,老八都要“绝后”了。
八爷福晋听说老爷子当众批评了她,让她承担丈夫没儿没女的责任,还把姥姥家也捎带上,有点害怕了,赶紧实行“改革开放”,允许丈夫娶小老婆。八爷获益匪浅,混了个“儿女双全”。
雍正皇帝胤禛不仅比他爸爸勤快,而且特别爱“较真儿”。坚持“御门听政”就不用说了,最多时,他一天“批朱”就有一万多字。现代人用电脑打字,一天打一万,也不轻松。胤禛用毛笔写一万字,得费多少时间和精力!他实实在在地干事,也要求臣工实心办实事。有人在奏折上报怨,新提拔的年轻干部经验不足。雍正皇帝批示:没听说先学会养孩子,再嫁人的……
雍正六年元宵佳节之夜,阁臣、军机们在宫里凑了半宿热闹,大家一商量:这么晚了,皇上肯定也累得够呛;都后半夜了,估计不会有什么大事了。一个个都回家与亲人团圆去了。剩下一个家在外地的蓝笔贴式,在军机处“顶缸”。
蓝秘书闲来无事,守着火炉子品小酒。忽然,一位身材魁伟、衣着光鲜的人,推门而入。蓝秘书以为来人和自己同命相连,大过节的被留在办公室值班守夜,忙笑脸相迎,让坐,邀来人共饮。两人边喝边聊。蓝秘书也不打听来人是谁,就自报家门,说自己是管收发文件的,其他四十多号人,都回家过节去了,“我觉得,庙堂之上无小事,军机处不能没人看家,就留下来值班了——反正我在京城无亲无故,也没地方去……”
来人笑着说,别把自己说得像一朵花儿似的,你这么勤勤恳恳,认认真真,还不是为了往上爬!
蓝秘书认真地说:“我已经老大不小了,又没有学历,还能爬到哪儿去?将来要是我们家祖坟冒了青烟,把我弄到广东,作个管河运税务的小吏,就烧高香了!”
来人说:当官多风光呀!宰相府的丫头都七品官,你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干嘛屈尊去作吏呢?(官分九品十八级。九品官以下的“公务员”为吏)
蓝秘书神秘地说:这个你老兄就没经验了吧!那个差事,责任不大,油水可不小啊!
来人笑着点头,夸蓝秘书有责任心,没有野心,嘱咐他“好好干”!
第二天视朝,处理完一应国事,皇上问:“广东那边管河运税务的差使,有空缺吗?”吏部官员答:“有。”皇上说:“那就让军机处的蓝笔贴式去吧!”百官闻“旨”,都“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皇上怎么认识那个“小力巴儿”!由此可知,当大官儿的,最怕身边有野心家,手下人“勤勤恳恳”地捞点儿油水,倒没什么大不了的。
胤禛如此“日以继夜”,过年过节也不休息,那些臣工,谁敢偷懒儿?
胤禛对部下要求很严,然而,也有体谅臣工之心。他在福建巡抚朱纲和河北总兵纪成斌的折子上批示:慎密事亲书,其余俱可令人代笔;在漕运总督张大有的折子上批示:忙时令人代书奏折可也,密事应亲书,“字大点儿,潦草些,均无妨”。乾隆皇帝就没这么宽容。浙江学政王杰着人代写折子,被乾隆皇帝训斥,吓得王杰每日抽时间练写字。
乾隆元年十一月,“上御乾清门听政,自是成例。”弘历和他爷爷一样,视朝从早晨卯时开始。弘历又和他爷爷不一样,喜欢标新立异,时不时就弄出个新花样来。同胤禛相比,弘历和臣工相处,气氛要轻松得多,时有活泼、诙谐的话题和场面。
第二部分第四章 朝朝朝朝朝夕阅(6)
过了小年儿,从腊月二十四开始,弘历“御门听政”的动静可就大了。他从养心殿去乾清门,沿途每过一门,便放一个“二提脚”,“叮—当—”,“待漏”的官员听响声大小,就知道皇上离的还有多远,不用太监传旨,也能及时做好迎驾的准备。“二提脚”一直放到正月末。弘历说,这么干是为了“除旧布新,驱鬼逐邪”。
弘历经常到南书房、军机处去转转,“现场办公”;有时还和臣工共进“工作餐”,吃吃喝喝,嘻嘻哈哈,赋诗联句,就事论事。乾隆四年正月,“上御乾清宫西暖阁,召王公大臣、翰林、科道、督抚、学政等在京者九十九人,赐宴,赋诗。”
南书房那个地方,人才济济。让弘历整的,已经不像玄烨、胤禛在世时那么“端庄”,“正经”了。现在,天文地理,“三教九流”,甚至夫妻隐私,什么话题都可以敞开了聊。弘历最爱到那里去“视察”,顺便“逗逗闷子”。有一年,正值“三伏天”,在南书房值班的那帮“学者”,穿戴齐整,汗流浃背,热劲儿难忍。大家一商量:何必都在这儿“王二小穿马褂,规规矩矩的”,干脆轮流到旁边的便殿去,解衣纳凉;有事儿招呼一声,啥也耽误不了。一日,纪晓岚在便殿与同僚侃大山,说到兴致勃勃时,脱得只剩下一条“三角裤衩”。恰在这时,弘历来“视察”。眼尖的瞧皇上来了,赶紧穿衣戴帽。纪晓岚是一个大近视眼,又正说得口吐白沫子,刹不住车。直到皇上站到跟前,他才傻眼了;穿衣服说啥也来不及了,就一头钻到了桌子底下。弘历成心拿他开涮,坐在那里不动窝,与臣工用眼神“交谈”,谁都不出声儿。罩着帷幔的桌子底下,又闷又热。约摸过了一个钟头,纪晓岚实在受不了,探出半个脑袋问:“老头子走了没有?”冷不防,弘历大喝一声:“大胆!竟敢口出大不敬之言!”纪晓岚吓了一跳,光着身子爬出来,跪在地上解释:皇帝“万岁”,为老;万民之首,为头;皇上是天之骄子;因此,老百姓都称万岁爷为“老头子”。弘历本来就是拿他开心,纪晓岚又说出了门道儿,自然“赦其无罪”了。
道光年间,军机大臣王鼎和穆彰阿两个人不对付,势同水火,见面就吵,互相攻讦,有时竟口出粗言秽语。王鼎尖牙利齿,穆彰阿舌拙口笨,常处“下风”,因而一见王鼎,往往硬挤出点儿笑容“讨好”,要么就退避三舍,“惹不起,躲得起。”
慈禧太后朝服像有一次廷议,两个人“窄路两逢”,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王鼎盛气凌人,指着穆彰阿的鼻子说:好多事儿都让你办“砸”了。像林则徐那样的有功之臣,你楞主张撤职查办,流放到新疆去;你把琦善弄到广东去,这倒好,烟没禁住,还丢了香港,你就是大清朝的奸臣,当今的秦桧、严嵩!穆彰阿满脸涨得通红,嘴唇儿直哆嗦,话却跟不上趟。道光皇帝旻宁(死后葬在河北易县清西陵慕陵)一开始还看“这两个老家伙的热闹”,越听越觉得,许多事都牵连着自个儿,再吵下去无法收场,就笑着对王鼎说:你呀,喝高了,净说些个醉鬼话。遂让太监把王鼎搀扶出宫,送回家去休息。
第二天议政,王鼎和穆彰阿这对老冤家,又吵起来了。饶是旻宁本性宽容,也让他们吵得心烦意乱。他一生气,拍案而起,转身要走。王鼎这个人,死心眼儿,一根筋,见皇上要“溜号”,上前抓住他的衣襟,继续数落穆彰阿。旻宁一跺脚,拂袖而去,把王鼎“晾”在那儿了。王鼎下不了台,心想,我这儿拼命为你“锄奸”,你怎么对我这样?他又气又急,回到家里,写完遗书,就上吊了。
按照规定,大臣自杀,家属要先禀报朝廷,验尸,再看看留下什么话没有;然后家里才能举哀。穆彰阿有心计,消息灵通。正当王鼎一家子手忙脚乱,要去报官时,穆彰阿不请自来,假模假式地向遗体告别,“顺便”看看遗嘱。这一看不要紧,虽说早有思想准备,心里还是“嘎噔”一下:满篇文字,都是颂扬林则徐,攻击自己的!他灵机一动,装出替王家着想的样子,对王鼎的大儿子说:我说大侄子呀,就这个东西交上去,对你们可不大好哇!皇上正在气头上,看了老爷子写的东西,恐怕难得哀荣和抚恤啊!王鼎的“傻儿子”说:反正您老已经看过了,朝廷那边有了交待,我把这玩艺儿烧了得了。
咸丰十一年(1862年)七月十七,奕死在承德避暑山庄;死前,任命了八个“赞襄政务大臣”,辅佐小皇帝,他们是:御前大臣怡亲王载垣、郑亲王端华、户部尚书肃顺、道光皇帝旻宁的额驸景寿、军机大臣兵部尚书、吏部右侍郎、礼部右侍郎、太常寺少卿。为了防止皇权旁落及“八大辅臣失控”,奕把随身携带的、象征皇权的两枚印章“御赏”和“同道堂”,分别授予皇后钮祜禄氏和独生子载淳,规定:以后颁诏,用“御赏”开头,以“同道堂”收尾,否则就是假传圣旨。
五岁的载淳继承大位,皇太后钮祜禄氏被尊为慈安太后,载淳生母叶赫那拉氏被尊为慈禧太后。
慈禧太后野心勃勃,不甘寂寞。奕活着的时候,到后期光顾着玩儿了,慈禧太后阅折“批朱”。她觉得,这活计没啥了不起的,老娘们儿照样能干。她一个劲儿地打自己的小算盘,要露一手。她一向与肃顺(爱新觉罗氏,宗室远房)不和,而肃顺在八大辅臣中最张狂,以“首辅”自居。慈禧太后暗下决心,拿肃顺开刀,再踢开其他辅臣。载淳常听老娘数落肃顺的不是,对肃顺也恨得咬牙切齿,玩儿的时候,常手持一把木头刀,作砍瓜切菜状,嘴里念念有词:“杀肃顺,杀肃顺!”可是,等到和八大辅臣在一起“议政”时,载淳却能一本正经,“没事儿”似的。指手划脚、大发议论的肃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已经死到临头了。
慈禧太后估摸,一向怀才不遇、坐冷板凳的恭亲王奕,这次又被排斥于“辅臣”之外,肯定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这样的人,给点儿温暖,就会发热发光。于是,她用“周瑜打黄盖”那样的苦肉计,把贴身太监安德海“揍”了一顿,“撵”回京城。小安子回到北京,顾不上养伤,就与恭亲王奕秘密接上了头,共商夺权大计。在奕帮助下,慈禧太后如愿以偿。
十月初七,内阁奉“上谕”,公布了慈安、慈禧两太后“听政”,以及有关处理“各省及军营折报”、“紧要军务”办法的规定:所有折报,呈送两宫皇太后“慈览”,发交议政王、军机大臣;王公大臣悉心详议,于当日召见时,恭请谕旨,再行缮拟,于次日呈两宫皇太后阅定颁发。
“千年等一回”的机会,慈禧太后岂能放过!她暗地授意一些臣工,倡议“垂帘”;她要从幕后走到前台来!善于见风使舵的翰林院侍讲官杨秉璋等人,立即行动,接二连三地“条陈”经典,强调必要性和迫切性,奏请两宫皇太后“垂帘听政”。经亲王、郡王、贝勒、贝子、御前大臣、大学士、六部九卿、翰林、詹事、科道及监察御史等“百人会议”,于十月二十六宣布,两宫皇太后“垂”帘听政。当时,也许很多人都会想:这不过是个权宜之计,等皇上长大了,两宫皇太后自然就得“离休”。可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慈禧太后一上台,就一气儿表演了近五十年。她有武则天的“壮志”,却没有人家那本事!
养心殿东暖阁垂帘听政处当时,载淳住养心殿,慈安太后住养心殿院内的绥履殿,慈禧太后住院内的平安室。议政时,养心殿东暖阁内,前设单人座,坐着载淳;后设双人座,二十五岁的“姐姐”慈安太后居左,二十六岁的“妹妹”慈禧太后居右;两座之间,置杏黄色纱屏八扇。
大臣奏事前,在养心殿西暖阁“候场”。议政王或御前大臣中,轮流坐桩,出一人当“召见大臣”,负责引见应召人。召见大臣跪拜皇上,然后立于皇帝左侧,应召人再跪在皇上面前,自报家门,奏事请旨。京城以外的地方官员面圣,皇上和两宫太后面前,各设一案,上面放进见人名单、简历。召见大臣按名单上的顺序,依次引见。如果需要当场盖章,由召见大臣隔着纱屏,把文件呈递两宫太后用印。
乳臭未干的载淳,总是以观众身份看大人们“演戏”,从不吭声。慈安太后老实巴交,少言寡语。有一次,她做了一件“有失礼仪”的事儿,露了一大怯。大臣们没敢吭声,却给安德海留下了话把儿,动不动就在背后作践慈安太后。慈禧太后乐得看笑话,从不制止。偶尔,在议政时,她还假惺惺地问慈安:“姐姐看这件事儿怎么办好?”慈安总是说:“听妹妹的。”
第二部分第四章 朝朝朝朝朝夕阅(7)
退朝后,慈禧太后负责批阅奏章,“日以数百”,“某折某事,洞晰无遗”。所以能如此驾轻就熟,慈禧太后自吹自擂:“先帝在世,军务倥偬,政务繁忙,帝常令协助办理。”因而积累了经验,增长了才干。言外之意:老娘我,是“护城河里的鸭子”,老泡(炮)了!
同治十二年正月二十六,举行大典后,载淳开始亲政。当天,两宫皇太后在养心殿召见百官,勉励大家同心协力辅佐皇帝。二十七日,各国驻华使节联名求见祝贺。因为中外双方在要不要行跪拜礼上,争执不下,直到五月份,各国使节才免跪向载淳当面祝贺。
退居二线的慈禧太后,无论什么政务,都想插手,弄得母子不睦,几近翻脸。载淳和慈安太后,倒处得像亲生的母子似的。
同治十三年十月,载淳卧病不起,一度由他的师傅李鸿藻代行“批朱”。慈禧太后把载淳的六叔、恭亲王奕找来,对他说: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交给“外人”办呢!撺掇奕接管“批朱”权。不久,慈禧太后又把“批朱”权“顺利”地从奕手中收了回来。
载淳咽气的那天,慈禧太后不准张扬。傍晚,内廷传出懿旨,召诸王、军机大臣入宫“议政”。人都到齐了,慈禧太后没事儿似的,拿着个水烟袋就了座。王公大臣们打听皇上的病情,太后还挤出一点儿笑容,告诉大家:“皇上没大碍,养几天就好了。”接着,就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外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