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宫廷档案-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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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得把斋吃素。
祭月是皇家的经常性活动。每当月圆之日,宫中都在御花园钦安殿上供,核桃、栗子、黑枣、葡萄干,各一斗;龙眼、桂圆,各一斗四升;另有白果十斤。到了八月十五,皇上大清早就跑到月坛去祭月。入夜,“大家会餐燕西苑,高银盘百枝火”;接着,又和后妃们掺和在一起,设供烧香拜月,再一边吃着月饼、水果,一边赏月。按例,王公大臣每人获赏八盒月饼和水果。
说来也怪,同在月宫为伴儿,寂寞嫦娥姿色倾国倾城,酿酒吴刚容貌端正,体态威武;这一男一女未受到重视,那个捣药的三瓣嘴小兔子,却独领风骚。琳琅满目的“兔爷儿”,遍布京城大街小巷;皇宫里,玉兔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正襟危坐,接受叩拜,还收到许多礼品:一大堆毛豆、水果、月饼和鲜花;拜月成了孝敬兔子!
不过,中国神仙还是比西方神仙有人情味,注重“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巴特拉斯触犯了“天条”,被威力无边的宙斯罚去“扛地球”。他累极了,也不敢换换肩;因为他一动弹,人间就会发生地震,房倒屋塌。吴刚犯了错误,仅仅被罚砍桂树,既有酒喝,又有香邻为伴。作为一名正在劳动改造的罪犯,即使未像洁白无暇的兔子那样,受到尊重,也应该心满意足了。
在只许玉皇大帝结婚,不准臣民恋爱的社会里,天蓬元帅竟敢在王母娘娘眼皮底下调戏嫦娥,那是多么大的罪过!然而,他只被下放锻炼;虽然长了个猪头,最终还是功德圆满,修成正果,比巴特拉斯享福。
古代以“九”为“阳”,九月初九便是“重阳节”。王维“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舂秫作美酒,酒熟我自斟。”电影《红高粱》把“九月九”酿酒歌,唱得“上下通气不咳嗽”。“芸芸众生”头插茱萸登高,邀友赏菊,阖家吃花糕,喝菊花酒。
茱萸俗称“避邪翁”,有山茱萸、吴茱萸和食茱萸三个品种。山茱萸是落叶小乔木,开黄花,结红果;果仁入药,可治阳萎。吴茱萸和食茱萸,都是落叶乔木,开绿黄色或浅绿黄色花,红色果实可治腹痛、消化不良,或用来暖胃,制作香精。
过重阳节时,明宫太监和宫女,穿“菊花补服”,和帝后一样,吃“迎霜兔”。在中秋节备受尊重的兔子,重阳节变成了盘中餐,被去毛、扒皮,烹制成又麻又辣的美味。清宫饽饽房用当年新谷磨面,制作大花糕,糕上插旗贴金。
早在金代,皇家就相中了京西的香山,在那里建了甘露寺。“天书稠叠此山亭,往事犹传翠辇声。”明代皇帝爱到香山“登高”。世宗朱厚熜称赞“香山独有翠色”。神宗朱翊钧登山四眺,觉得“青翠万状”,为香山寺(甘露寺)侧殿题匾“来青轩”,每个字都一尺见方。后世又有人手书三匾:郁秀、清雅、望都。
乾隆十年,朝廷把香山扩建成“三山五园”之一的“静宜园”。每当皇上登上山顶抒怀,便设黄缎帷幄以供休息,因而把“鬼见愁”叫作“重阳亭”。重阳节一过,黄缎亭也就没有了。
重阳节前,慈禧太后就忙活开了,放下架子当园丁,亲手伺弄菊花。人们都说这个老太太有特异功能,在菊花秧刚发芽破土时,就能判断出将来开什么颜色的花,十拿九稳。九月初九,她有时带着一群宫眷、女官、太监和宫女,登上颐和园排云殿,观赏湖光山色。她对大家说:先皇在世时,总是带着一大帮臣工,登高饮酒吟诗;咱们不会那一套,凑合着吃点烧饼烤肉吧。
冬至的活动,皇上唱主角,礼部官员当导演。祭祖,大朝,祭天,皇上被掌仪官摆弄得晕头转向,腰酸腿软。民间习俗,立秋那天饱餐炖肉,有的地方吃炖排骨和藉,“添秋膘”;在冬至这天吃饺子,予防“冻耳朵”。
第六部分第十三章 天天过节夜夜笙歌(5)
逢皇帝、皇后、皇太后过生日,宫中都举行盛大典礼。前后数日,全国禁止杀生,各地衙门不理刑名;皇帝一高兴,还可能发布“特赦令”,大赦天下。从中央到地方,各级官员都得对“寿星”意思意思。
祝寿这段时间,被称作“花衣期”。“寿星”打扮得人模狗样的,自不必说;后宫佳丽,也个个花枝招展。王公大臣、太监和宫女,也要按照规定穿礼服、蟒袍。
天启年间,熹宗朱由校过生日,宫女们都戴上“万胜葫芦”,上面有“八宝”图案,以及荔枝和“万”字构成的“宝历万年”,或者用两个红色蝙蝠和“齐天”二字拼成的“洪福齐天”;用两个绕灯飞舞的蜜蜂和四个“海”字,组成的“四海丰登”。
人越倒霉就越容易犯糊涂。崇祯十六年十二月,在风雨飘摇、大厦将倾之时,思宗朱由检过了有生之年的最后一个生日。大朝之后,他强打精神,排宴乾清宫端凝殿。朱由检的心上,好像压着一块大理石,沉甸甸的。他觉得乐队演奏的美妙乐曲,比弹棉花的声音还难听。不知何故,朱由检传旨表演《西施舞》。歌舞伎十分卖力地献演,却难得皇上的欢心。出席宴会的王公大臣,个个满肚子的心事:“君不见馆娃初起鸳鸯宿,越女如花看不足。”想当年,吴王夫差就是因为迷恋西施,而亡国丧命;今儿个皇上怎么了,偏在这个多事之秋,看这种败兴的玩艺儿!
清代,万寿节大朝后,皇帝回乾清宫接受后妃、皇子、皇孙的祝贺。与此同时,皇帝的仪仗队倾巢而出,在京城巡游一圈。
1900年六月二十六,光绪皇帝载湉三十大寿的仪仗巡游,显得前所未有的七零八落,松松垮垮,冷冷清清。中外战事已开,烽火连天,京城居民有些已逃离家园,留下来的也惶惶然不可终日。数以千计的在仪仗队当差的,至少有半数开了小差儿。管事的只好临时雇人凑数。“大架子不能塌”,该拿出手的东西,都得拿出来。打头的六个太监,戴铜顶黄翎黑帽,着绿衣,扎黄腰带,分别拿着金漆椅、金漆凳、蝇拂;后面八个人,戴凉帽,着绿衣黑褂子,扎黄腰带,分别拿着金唾壶、金瓶、金盆、香盒和香垆;紧跟在后面的三十多人,装束和打头的六个太监相同,分别拿着直柄伞、曲柄伞、羽扇、骨朵、卧瓜、立瓜、红杖、黑杖等;再往后,有一队人带凉帽、披肩,拿着大刀、长戟、伞袋、旗、旌、纛等,还牵着十匹带全套马具的骏马。压阵的乐队乐员,铜顶红花黑绒帽,上插六根黄翎,穿绿色衣服,扎红黄相间的腰带,操锣鼓钹板、笙管笛箫等各类家伙式儿,敲敲打打,吹拉弹奏。声势倒还可以。然而,无论是“演的”,还是“看的”,都没情没绪,无精打采。仪仗队经西安门、新街口,到西直门时,还没游完一半儿路程,雇来的人就跑了好几个。虽说完了事儿才给工钱,但是,人家把身上的衣服、手中的家伙儿拐走了,说啥也不亏。
《康熙帝万寿图卷》局部康熙五十二年三月十八,玄烨六十大寿,普天同庆。全国总动员,有的地方举办道场,诵经念佛;有的地方集体朝拜名山,高呼万岁;有的地方大兴土木,修建行宫、寺庙,为皇帝树碑,歌功颂德。在京城,从西郊畅春园,经海淀、西直门,到紫禁城,沿皇帝必经之途,陈列大驾卤簿,张灯结彩,竞献百戏。临时搭建的“龙棚”、“戏台”,有二十多处。还设了数千席面,赏赐官民酒果。
万寿节前两天,玄烨从霸州巡视水利回到畅春园。三月十七日,他乘凉辇,从畅春园回紫禁城,由二十五名皇子、皇孙“扶辇”。沿途不戒严,平民百姓“跪迎”时,也能一睹天颜。为皇上祝寿的官员、各地来京的耆老,从午门外一直排到天安门外。这次祝寿的盛况,许多文献都有记载。以冷欣为主的宫廷画家,还描绘了长卷。
三月二十五日和三月二十七日,玄烨又“杀”回畅春园,在那里设宴招待六十五岁以上的文官武将、护军、兵丁,以及其他官民人等。两天相加,出席宴会的人超过了两千。虽然这两次盛会,未称“千叟宴”,却为后来乾清宫、皇极殿的三次“千叟宴”,作了“彩排”,积累了经验。
乾隆五十五年八月十三,是弘历的八十岁诞辰。这年的七月,祝寿活动的序幕就在承德避暑山庄拉开了。山庄粉刷一新,张灯结彩,举行盛大典礼。全国各族首领、各国使臣,都赶到承德去朝贺。
回銮圆明园,又接茬庆祝。八月十二日,弘历由圆明园回大内,沿途布设“点景”,“竞献歌舞,欢迎夹道,溢苍阗街。”八月十三日,按例举行大朝及其他一系列活动后,“五代同堂宴饮”,异常欢乐。老皇帝收到的礼物海了去了,金、玉、宝石、珠宝、如意、盆景,堆积如山。其中的一部分,至今仍保存在故宫里。
当时,两广总督是个“肥差”,富得流油。为此,许多官员都害了“红眼病”。两广总督琢磨:这次献给皇上的寿礼,既要出手不凡、新颖别致、价值超群,又不能露富、授人以柄、招来非议。就这么着,在堆积如山的寿礼中,这位总督献的“小木匣子”不仅平平常常,甚至显得寒酸。打开木匣一看,却是“破絮其外,金玉其中”:金光闪闪的一座小屋子,珠玉镶嵌的屏风前,摆着一张精制的“御案”。案上罗列的文房四宝,都是特殊材料制成的。按动机关,乐曲声中,从屏风右侧款款走出一个一尺来高的盛装美女,“轻轻拂去案上灰尘,”铺好朱笺,注水研墨;屏风左侧步出一位华服男子,至案前执笔,满汉两种文字的“万寿无疆”,一挥而就,遂退至屏后。美女收拾停当,也谢幕下班。
传说,这件宝贝的制造者,是两广总督手下一吏。初成,匣中男子只能书写汉字“万寿无疆”。总督说:“如能满汉合璧,似乎绝佳。”该吏回家,平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冥思苦想。到了晚半晌儿,他忽然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用一匹白布,先紧紧地缠头,再把自己悬在房梁上,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终于琢磨出了道道儿。可惜,物成人毁。从此,该吏江郎才尽,还患了健忘症,成了一个二傻子。
废帝溥仪躲在紫禁城里“自吹自擂”那几年,每年都装模作样地过“万寿节”。那时候,他盘据在内廷、后宫,威风扫地,活动范围小多了。参加祝寿活动的人也少了,还得“走后门儿”。
凌晨,溥仪去奉先殿祭祖,再去拜载淳、载湉丢下的那几位“老姑奶奶”。与此同时,亲王、郡王、贝勒、贝子、溥仪的几位中外老师、内务府大臣,以及其他遗老遗少,分别乘轿、坐车、骑马或者步行,赶到紫禁城,从神武门步入大内;按级别高低,立于乾清门外广场,直至乾清宫庭院内。级别最高的亲王、郡王等,在懋勤殿或端凝殿内喝茶、抽烟、用点心。
中和韶乐和丹陛大乐,设置在乾清宫前檐下和东、西两廊。乐手都穿着红色衣服。
将近八点钟,在两名乐手陪同下,一名鸿胪寺卿穿着一身儿鲜亮的朝服,牛哄哄地迈着方步,走到乾清宫丹陛上,挺胸迭肚地站在鸣赞官(相当于司仪)的位置上,威严地扫视着乾清宫庭院中聊大天儿、扯闲篇儿的“官员们”。他的屁股后面,一名擎着曲柄九龙华盖的官员,紧紧跟着,站在乾清宫正门外侧。
乾清宫庭院里的人们,慢慢安静下来,各自规规矩矩地站到了指定的位置上。乾清门太监招呼乾清门广场上的人,告诉他们“到点了”,人们立刻整队、肃立。
守候在懋勤殿、端凝殿门口的太监,向殿内喝茶的王爷们示意:典礼要开始了。有的王爷还假模假式地掏出怀表瞧了瞧。各位亲王、郡王、贝勒、贝子,走出殿外,到乾清宫丹陛最上一层站好,一二品大员和溥仪的老师,站到了王爷们的下一层。
鸣赞官扯开嗓子喊了一声吉时已到,话音刚落,鸣鞭,奏乐,曲柄九龙华盖移至乾清宫内,穿着皇帝礼服的溥仪,由一位内大臣和四名侍卫陪同,从乾清宫东暖阁走出来,登上正殿的平台,升座。内大臣立于宝座左前方,四名侍卫分别立于宝座前后左右。
乐止,宣表官立于乾清宫门外,宣读各方面献的贺辞。
第六部分第十三章 天天过节夜夜笙歌(6)
鸣赞官宣布分班祝寿。乐起,穿着朝服的醇亲王、溥仪的老爸“出班”,半躬着腰,双手捧着一柄玉如意,“趋步”进入乾清宫,迈上平台;溥仪起立,接过如意,交给随侍人员,重新落座。醇亲王载沣躬身“趋步”回到原来位置肃立。在溥仪面前,载沣两口子、已故皇帝丢下的那几位寡妇,免跪。
接着,宗室王公、嘉宾等,随着鸣赞官的口令,在乐曲声中,依次出班拜贺。
第一拨,站在丹陛最上层的亲王、郡王、贝勒、贝子等,入乾清宫,行“三跪九叩礼”;
第二拨,站在丹陛下层的一二品大员和溥仪的中国老师,“趋步”进入乾清宫,行“三跪九叩”礼;
第三拨,穿朝服的“洋教习”庄士敦、两名穿黑色燕尾服的“洋大人”、一名穿中山服的中华民国大总统代表,到溥仪面前,行“三鞠躬”礼;
第四拨,几个穿军装的中华民国高级将领(有的是前清廷将军)出列,向溥仪行“军礼”;
最后,站在乾清宫庭院内外的其他“官员”,在原地行“三跪九叩”礼。
乐止,鸣鞭,奏乐,溥仪退场,撤除华盖,司仪宣布“礼成”。
参加典礼的人们走出神武门,有些人就赶紧扯下假辫子,脱掉朝服,穿着西服或中山装,混迹于市人之中。
每逢千秋节,明代皇后在坤宁宫,清代皇后在交泰殿或自己的寝宫,举行祝寿典礼,接受朝贺,程序大致与“万寿节”相同。陈设皇后卤簿,中和韶乐和丹陛大乐。在典礼上当“吹巴”的,是受过皇封的“诰命夫人”、女官、太监和宫女。前来祝寿的,有皇子、皇孙、后宫“姐妹”、宗室女眷。大臣们送“寿礼”、贺辞,却见不到“寿星婆”。
太皇太后、皇太后的“圣寿节”,热闹不热闹,隆重不隆重,那就看当皇帝的儿子或孙子,有没有“孝心”了。
乾隆皇帝弘历是个“大孝子”。每逢皇太后钮祜禄氏过生日,弘历都大操大办;逢“整寿”,更加隆重。《清史稿》记载,乾隆二年十一月,逢钮祜禄氏“圣寿”,寿星婆御慈宁宫,“上率诸王大臣行庆贺礼”;乾隆六年十一月,皇太后五旬诞辰,御慈宁宫,“上率诸王大臣行庆贺礼”。
乾隆十六年十一月,钮祜禄氏年届花甲。四十出头的弘历,年富力强,经验老道,轰轰烈烈地为老娘过了一次生日。从中央到地方的各级官员,都知道皇上特别“孝顺”,早早就着手筹办寿礼。花多少钱,费多大事,也不在乎,关键是要“一枝独秀”,礼压群雄。有些官员还派出“探子”,暗中察访竞争对手准备寿礼的情况,三番五次地修改自己的计划。进入十一月,各地的寿礼、贺表,陆续送达紫禁城。
从紫禁城西华门,到皇城的西安门,经新街口到西直门外高粱桥,沿途张灯结彩,锦缎结幄,色绢堆山,钖泊成海;五花八门的寿礼,开博览会似的陈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