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宫廷档案-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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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紫禁城西华门,到皇城的西安门,经新街口到西直门外高粱桥,沿途张灯结彩,锦缎结幄,色绢堆山,钖泊成海;五花八门的寿礼,开博览会似的陈列着。有一个“寿桃”,大得几间屋子都容纳不下。从广东运来的“翡翠亭”,高十米,宽七米,用孔雀羽毛作“瓦”。湖北送来的玻璃造的小黄鹤楼,在阳光下熠熠闪光。浙江献的“镜湖亭”,用数万个圆镜子作墙壁,藻井上嵌一个直径七米的大圆镜,一人入亭,瞬间化为万人。
沿街每隔百米左右,设一座戏台。各地各路戏班,登台献艺,南腔北调,不绝于耳。人行其间,如在琼楼玉宇间“听霓裳曲,观羽衣舞”。
从十一月二十一日到二十五日,经弘历安排,各地官民人等,顺序向皇太后献“九九寿礼”。仅二十一日一天,皇太后就收到金佛像、玛瑙瓶、古铜器、玉玩、宫灯、古画、手抄佛经等“九样”各九件(对儿)寿礼。
十一月二十五日,“上奉皇太后御慈宁宫,率诸王大臣等行庆贺礼。”慈宁门内外,陈设仪仗、鼓乐。弘历恭恭敬敬地肃立在慈宁门外。在京的三品以上大员、外国使节,分别站在长信门内外、隆宗门内外和午门内外。
慈禧太后六旬圣寿旧照中和韶乐奏起,皇太后在诰命夫人、女官、宫女和大太监的簇拥下,诣慈宁宫正殿,升座。弘历首先“趋步”进入慈宁宫,给老娘行“三跪九叩”礼。诸王、公、外国使节,进入慈宁宫庭院行礼祝寿。其他官员一律在慈宁门外行礼。
皇后率“姐妹”们、公主、诸王福晋、诰命夫人等,行“六肃三跪二拜礼”;皇子、皇孙行“三跪九叩礼”。
当日,在祝寿家宴上,弘历按照满族风俗习惯,着彩衣,奉酒觞,率领子、孙、额附,跳舞祝寿。皇太后钮祜禄氏乐得嘴都合不拢,哪还顾得上吃喝了。
这次“圣寿节”,拍马屁的人太多太多,内务府倒没花多少钱,只掏了万两白银,一千多串珍珠,一百多疋绸缎。
慈禧太后会挑日子,十月初十降生,天生的“十全十美”;又是“老娘天下第一”。即使心里盼她早点“蹬腿儿”的人,表面上也得争先恐后地“尽孝”,热热闹闹地给她过生日。
这老家伙的生日,每一次都要前前后后过上七八天。
在颐和园,一到节期,皇后、妃嫔、亲王福晋、内务府大臣的老婆,还有太后娘家的女眷,便拖儿带女(必须是学龄前儿童),入园扎营。她们中的大多数人,住在长廊东头的养云轩。最初,女人们穿常服;随后按照太后的要求,统一换上绣满花朵的“喜服”。到了十月初十,众人早六点起床,梳洗打扮,穿礼服——朝服、补服、蟒袍,戴朝珠,“把把头”上挂两个大红穗穗儿。皇后的打扮最复杂,最啰嗦,戴三串儿朝珠,一个有绣花黄缎子飘带的金项圈儿,飘带上缀着金、玉或翡翠制的小剪子、小熨斗、小尺子、小顶针儿,等等。
八点钟,娘子军们为太后请安。然后,太后驾临仁寿殿。穿着礼服、带着三串儿朝珠的载湉,率诸王大臣,早已在庭院内等候。载湉率文臣武将跪接太后。太后入殿,升座。载湉和诸王大臣,或入殿或在庭院内,行礼祝贺。
太后旋诣乐寿堂,升座,接受皇后和众女将的行礼祝贺。太监事先为每人发一柄带红穗儿的如意。女将们依次跪拜时,一一将如意献给太后。接下来,大摆寿筵,唱大戏。
在园子里住七八天后,各路女将带着太后赏赐,满载而归。
1894年,慈禧太后过六十岁生日时,光绪皇帝载湉任命礼亲王世铎为“圣寿大典总办”。这位总办为了讨太后的欢心,花钱如流水。从紫禁城西华门,经西安门、新街口、西直门、海淀,到颐和园,沿途设置了六十段“景点”。颐和园内装饰一新,张灯结彩,用了十万多疋彩绸。仁寿殿前的一座彩棚,就用了近两万疋彩绸;彩绸总长近二百五十公里,差不多可以从卢沟桥一直铺到石家庄。
俗话说,官儿不打送礼的。可是,想拍慈禧太后的马屁,还真不容易得手。能把寿礼送进皇宫,再让太后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得“过五关,斩六将”,层层“扒皮”,道道“出血”,孝敬所有经手的太监。连载湉要面见太后,有时都得意思意思,才能得到通报和安排。有一次,慈禧太后紧急召见内务府大臣崇纶。崇纶急如星火地赶来,在大门口,一盆凉水兜头泼过来,把他弄成了落汤(又鸟)。一个太监赶忙过来赔罪。崇纶哪有工夫和他磨牙,让他废话少说,快想办法。转瞬,那个太监就为崇大人换上子一套干净的朝服——当然,这样的服务绝不是免费的。太监值班室贮备着各种级别的官服,专门儿在要劲儿的时候,敲官员竹杠。
现在,故宫乐寿堂后面的颐和轩,展出过的“玉仙台”,是光绪皇帝载湉献给慈禧太后的六十岁生日寿礼。水晶、玛瑙、翡翠、珊瑚等装点背景,金银装饰的“仙台”上,“群仙祝寿”。
刚入军机的刚毅,为了感谢老佛爷的知遇之恩,投巨资订作了一件十二面的铁花屏风,作太后的寿礼。他塞给经手太监的钱,足够再造一件同样的屏风,才把寿礼摆到太后寝宫、她老人家时时都能看到的地界儿。刚毅对太后极为孝顺,又反对变法,与太后志同道合,“眷遇日隆”,很快就连本带利,都捞回来了。可惜,他未能善终。“八国联军”进北京时,刚毅支持义和团打鬼子。八国与大清议和时,坚决要求砍掉刚毅的脑袋瓜儿。
太后特别喜欢外国摆设和钟表。袁世凯投其所好,献了一对儿带金链儿的进口手表。太后把表摆在“办公桌”上。
珍妃的姐姐瑾妃,胖敦敦的,一副缺心少肺的憨样,是后宫“著名”的“笑料”。有一次她过生日,大家拿她开涮。在众人送的许多小礼品中,居然有一大把毛豆——那是八月十五孝敬兔儿爷的东西!
第七部分第十四章 皇帝的法宝(1)
宗教——大造舆论的根据,凝聚队伍的手段,夺取政权的利器,维持统治的工具。朱元璋说:帝王有“生圣之瑞,受命之符”,“人有所畏,则不敢妄为”。
康熙皇帝“因其教,不因其俗”,“化导悖乱”,“道法归一”。
明清皇帝都保护正常的宗教活动,坚决取缔各类邪教。
应该说,中国皇帝无一例外,都是多神主义者。日、月、星辰,花、鸟、树木,无不赋于灵性。遇有灾难,他们必定求神拜佛。山神,土地,江河,老虎,兔子,狐狸,逮着什么敬什么。
天有不测风云。祈雨求晴,是皇帝最频繁的一项敬神活动。按《清史稿》的记述,乾隆皇帝弘历经常“诣黑龙潭”,敬神祈雨,有时,几个月就去一趟。乾隆九年四月,天时久旱,皇太后忧形于色,从寝宫步行到龙神庙虔诚祈祷。弘历闻报,“惶恐战栗,即刻前往请安,谆恳谢罪。”随后,“上祭地于方泽,不乘辇,不设卤簿。”光绪十六年六月十一,“皇上三次祈晴。”
明思宗朱由检也是一位忧国忧民的皇帝,每逢大灾大疫,就斋居素食,祭天告地,祈求消灾赐福。崇祯十五年,京师地区大旱。朱由检不仅自己披挂上阵,设坛祈雨,还指使周皇后,率领后宫“姐妹”及数十名宫女,穿上法衣道袍,在大高玄殿敬神拜佛。
最受皇帝重视的佛教(包括藏传佛教)和道教,“你方唱罢我登场”,轮流坐庄,交替成为“国教”。
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十七岁削发为僧,从此就与“佛”结下了不解之缘。
元朝末年,白莲教日益兴盛。其北方首领、河北的韩山童,和南方首领、江西的彭莹玉,积极策划武装起义。
白莲教又称白莲宗、白莲会,源于佛教净土宗,继而融入了明教教义。
明教源于唐代传入中土的摩尼教。摩尼教融会了佛教和基督教义。明教认为,人世间存在着明、暗二宗,分别代表善、恶;“明争暗斗”,经过“初际”(过去)阶段,到“中际”(现在),“明王就要出世了”,“后际”(未来),天下必定归于大明。至今,国人仍可在福建泉州的草庵寺,一睹摩尼教“佛祖”的威容。
元朝至正十一年五月,起义消息泄露,韩山童被官府杀害。他的部下刘福通,以“弥勒降生,明王出世”为号召,率众举行大规模的红巾军起义。至正十五年二月,刘福通在安徽亳州,拥立韩山童的儿子韩林儿为皇帝,号称“小明王”,国号“宋”,年号“龙凤”。
龙凤四年五月,刘福通领军攻占汴梁(今河南开封),小明王以汴梁为“首都”。
刘福通树起造反大旗的第二年,即至正十二年,二十五岁的朱元璋“投钵从戎”,参加了红巾军。经多年血与火的洗礼,他逐渐由“普通一兵”,成长为红巾军一个“方面军”的主帅,被小明王封为左丞相、吴国公。
龙凤九年三月,刘福通战死,朱元璋把小明王控制于手中,将他迁到安徽滁洲,放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龙凤十二年腊月,遵照朱元璋的安排,小明王顺利地淹死在今镇江对岸瓜洲渡一带的长江中。一年后(1368年)的正月初四,朱元璋在应天(今南京)称帝,国号就定为“大明”,改元“洪武”。朱元璋搞的这一套,并非独创。历朝历代大大小小的农民起义,男男女女的义军领袖,都把宗教当作宣传、发动、组织、号令群众的手段。
朱元璋当上皇帝后,同历朝封建统治者一样,既利用宗教巩固政权,又“卸磨杀驴”对白莲教之类的各种“邪教”保持高度警惕和高压态势。面对朝廷的打击和镇压,各种秘密宗教团体和帮会组织,不断变换组织形式和斗争策略,以图生存和发展。《中国帮会史》说,自明代中期,白莲教组织传承系统衰落,到清乾隆末期,白莲教与天地会“有了联系”;嘉庆年间联系密切。同期,天地会又与青莲教融合,并与“武林”挂钩——不能不说,雍正皇帝严禁民间私自习武,确有远见卓识。道光年间,丐帮等帮会组织逐渐依附于天地会、哥老会。在长期抢劫、盗窃活动中,天地会又逐渐与官员、官军勾结。
广东花县人洪秀全信奉基督,创立了“拜上帝会”。他在广西金田发动太平天国起义之初,就有成建制的天地会成员参加。太平天国失败后,长江中下游一带的哥老会,称为“红帮”,中上游又出现了“青帮”。学术界有人认为,哥老会与天地会同源;有人则说,哥老会是天地会和白莲教的融合。
清代,闽粤一带去海外谋生的人日益增多,天地会遂在他们之中发展起来,并在清末支持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
朱元璋利用宗教发动群众,以暴动农友为中坚,收编土匪流民以增强战斗力,策反政府军队以加强正规化,打造了一支强大的武装力量,夺取了政权。“同行”中出了一个皇帝朱元璋,佛教也跟着大放光彩,群众威望迅速飙升。洪武元年正月,朝廷设立“善世院”,任命“著名”高僧慧昙掌管,总领全国佛教事务。洪武十五年,改善世院为“僧录司”,设左、右“善世”、“阐教”、“讲经”、“觉义”等官职,级别八至六品。朱元璋对佛教界特殊照顾,不断赐各地寺院田产,并实行免役、免税等一系列优惠政策,严禁俗人轻慢佛教、侮辱僧人、骚扰寺院。他还亲自坐阵,组织人马,注释、刊印佛教经典,又频繁召见“著名”的大和尚,举办大规模的佛事活动。他与许多道行高深的和尚,建立起密切的私人关系,先后说服一些“铁哥们儿”,脱下袈裟,穿上官衣儿,成为朝廷依重的“方面大员”。
打天下时,朱元璋曾得到一些道士的帮助。黄袍加身的朱元璋,也没忘记人家的“滴水之恩”,加倍回报。在设置善世院的同时,朝廷设置了“玄教院”,与朱元璋私交很深的道士,出任总管。善世院更名时,玄教院改为“道录司”,设的官职与僧录司一样多,待遇相等,享受同样的优惠政策。
朱元璋想让儿子们学好,煞费苦心地为诸子配备和尚师傅,教儿子们参惮悟佛。老四朱棣的和尚师傅道衍,却一再教学生谋取天下,登上大宝。朱棣在道衍怂恿下,与侄子朱允炆厮杀了多年。因杀伐太多,担心遭到报应。道衍就劝皇上铸钟,每日击之,超度亡灵;这才有了至今存放在北京大钟寺里的那座六米多高的大钟。
明水陆画中的道士形象与朱元璋在佛光笼罩下坐上龙椅不同,成祖朱棣登上大宝,神帮了大忙。
朱棣自称,在争夺侄儿屁股底下的金銮宝座的战争中,“真武大帝”多次显灵现身,冲锋陷阵;他才得以化险为夷,反败为胜。行伍出身的朱棣,特讲义气,登上皇位,就开始回报真武大帝。他不再像老爸那样,一碗水尽量端平,而是重道轻佛,花了大量银子,“振兴”道教。湖北武当山的道教“根据地”,特别受到皇帝垂青,“鸟枪统统换炮”:工部侍郎郭王进、隆平侯张信督丁30余万,营造武当宫观,用银以百万两计;连金顶上的那座“金殿”,都是在京城整体铸造之后,再运到山上去的。传说,玉虚宫正殿的梁木,从产地运经武昌时,大木立于黄鹤楼前的长江中,上露尺许,巨浪冲激却屹然不动。朱棣还命令,在紫禁城中建造“玉皇殿”,供奉玉皇大帝,及其领导下的诸路神仙。
据粗略统计,明代以前,北京有二百五十多座寺庙;其中,关帝庙约有一百多处。明代,光是京城的“南大门”宛平县,就有五十多座关帝庙。
第七部分第十四章 皇帝的法宝(2)
明初,太祖朱元璋承认并恢复了关羽“汉寿亭侯”的封号;但是,对关羽还不大“重视”,也没闹清楚那个封号的意思。
成祖朱棣作战时,屡次影影绰绰地瞧见,关羽骑着白马,助阵厮杀,对关羽感激涕零。他从南京搬到北京后,建庙祭祀关羽。不过,关羽神像骑的是白马。
嘉靖年间,朝廷终于弄明白了:“汉寿亭侯”中的“汉寿”,是封邑,“亭侯”才是官职。每年五月十三,朝廷按例为关老爷“过生日”;遇有灾难,则随时“报告请示”。万历年间,关羽被尊为“皇帝”,封号为“三界伏魔大帝威远镇天尊关圣帝君”。天启年间,皇宫中原来供奉的两尊关羽神像,人们都说那尊个头小一点的“灵验”,香火百倍于那尊个头大的。熹宗朱由校偏偏爱大个儿的,命令把那尊小的挪到正阳门右边的小庙去,把大的留在紫禁城里,而且“增加祭品”。
武宗朱厚照在位期间,土耳其商人阿里•;艾哈巴尔在北京住了三年多。他回国后宣称,朱厚照受他的影响,皈依了伊斯兰教。这件事没有中国文献资料记载,但是,却有旁证:朱厚照在位时,官窑的确烧制过大量印有古兰经文的瓷器;朱厚照还曾降旨,禁止杀猪吃肉。
自世宗朱厚熜,明代皇帝尊崇道教,简直到了“天地悠悠,唯此为大”的地步。朱厚熜整天与歪嘴道士厮混,乾清宫、养心殿、西苑……所到之处,神坛开设,“制药厂”点火开张。他还给自己加了一大堆“道号”:灵霄上清统雷元阳妙一飞玄真君,九天弘教普济生灵掌阴阳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