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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17_新唐书-第2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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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人常病兵,兵祖于山东,羡于天下。不得山东,兵不可去。山东之地,禹画九土曰冀州;舜以其分太大,离为幽州,为并州。程其水土,与河南等,常重十三,故其人沈鸷多材力,重许可,能辛苦。魏晋以下,工机纤杂,意态百出,俗益卑弊,人益脆弱,唯山东敦五种,本兵矢,他不能荡而自若也。产健马,下者日驰二百里,所以兵常当天下。冀州,以其恃强不循理,冀其必破弱;虽已破,冀其复强大也。并州,力足以并吞也。幽州,幽阴惨杀也。圣人因以为名。

  黄帝时,蚩尤为兵阶,自后帝王多居其地。周劣齐霸,不一世,晋大,常佣役诸侯。至秦萃锐三晋,经六世乃能得韩,遂折天下脊;复得赵,因拾取诸国。韩信联齐有之,故蒯通知汉、楚轻重在信。光武始于上谷,成于鄗。魏武举官渡,三分天下有其二。晋乱胡作,至宋武号英雄,得蜀,得关中,尽有河南地,十分天下之八,然不能使一人度河以窥胡。至高齐荒荡,宇文取之,隋文因以灭陈,五百年间,天下乃一家。隋文非宋武敌也,是宋不得山东,隋得山东,故隋为王,宋为霸。由此言之,山东,王者不得不为王,霸者不得不为霸,猾贼得之,足以致天下不安。

  天宝末,燕盗起,出入成皋、函、潼间,若涉无人地。郭、李辈兵五十万,不能过鄴。自尔百余城,天下力尽,不得尺寸,人望之若回鹘、吐蕃,义无敢窥者。国家因之畦河修障戍,塞其街蹊。齐、鲁、梁、蔡被其风流,因以为寇。以里拓表,以表撑里,混澒回转,颠倒横邪,未常五年间不战。生人日顿委,四夷日日炽,天子因之幸陕,幸汉中,焦焦然七十余年。运遭孝武,澣衣一肉,不畋不乐,自卑冗中拔取将相,凡十三年,乃能尽得河南、山西地,洗削更革,罔不能适。唯山东不服,亦再攻之,皆不利。岂天使生人未至于怗泰邪?岂人谋未至邪?何其艰哉!

  今日天子圣明,超出古昔,志于平治。若欲悉使生人无事,其要先去兵。不得山东,兵不可去。今者,上策莫如自治。何者?当贞元时,山东有燕、赵、魏叛,河南有齐、蔡叛,梁、徐、陈、汝、白马津、盟津、襄、邓、安、黄、寿春皆戍厚兵十余所,才足自护治所,实不辍一人以他使,遂使我力解势弛,熟视不轨者无可奈何。阶此,蜀亦叛,吴亦叛,其他未叛者,迎时上下,不可保信。自元和初至今二十九年间,得蜀,得吴,得蔡,得齐,收郡县二百余城,所未能得,唯山东百城耳。土地人户,财物甲兵,较之往年,岂不绰绰乎?亦足自以为治也。法令制度,品式条章,果自治乎?贤才奸恶,搜选置舍,果自治乎?障戍镇守,干戈车马,果自治乎?井闾阡陌,仓廪财赋,果自治乎?如不果自治,是助虏为虏。环土三千里,植根七十年,复有天下阴为之助,则安可以取?故曰:上策莫如自治。中策莫如取魏。魏于山东最重,于河南亦最重。魏在山东,以其能遮赵也。既不可越魏以取赵,固不可越赵以取燕。是燕、赵常取重于魏,魏常操燕、赵之命。故魏在山东最重。黎阳距白马津三十里,新乡距盟津一百五十里,陴垒相望,朝驾暮战,是二津,虏能溃一,则驰入成皋,不数日间。故魏于河南亦最重。元和中,举天下兵诛蔡,诛齐,顿之五年,无山东忧者,以能得魏也。昨日诛沧,顿之三年,无山东忧,亦以能得魏也。长庆初诛赵,一日五诸侯兵四出溃解,以失魏也。昨日诛赵,罢如长庆时,亦以失魏也。故河南、山东之轻重在魏。非魏强大,地形使然也。故曰:取魏为中策。最下策为浪战,不计地势,不审攻守是也。兵多粟多,驱人使战者,便于守;兵少粟少,人不驱自战者,便于战。故我常失于战,虏常困于守。山东叛且三五世,后生所见言语举止,无非叛也,以为事理正当如此,沉酣入骨髓,无以为非者,至有围急食尽,啖尸以战。以此为俗,岂可与决一胜一负哉?自十余年凡三收赵,食尽且下。郗士美败,赵复振;杜叔良败,赵复振;李听败,赵复振。故曰:不计地势,不审攻守,为浪战,最下策也。

  累迁左补阙、史馆修撰,改膳部员外郎。宰相李德裕素奇其才。会昌中,黠戛斯破回鹘,回鹘种落溃入漠南,牧说德裕不如遂取之,以为:「两汉伐虏,常以秋冬,当匈奴劲弓折胶,重马免乳,与之相校,故败多胜少。今若以仲夏发幽、并突骑及酒泉兵,出其意外,一举无类矣。」德裕善之。会刘稹拒命,诏诸镇兵讨之,牧复移书于德裕,以「河阳西北去天井关强百里,用万人为垒,窒其口,深壁勿与战。成德军世与昭义为敌,王元达思一雪以自奋,然不能长驱径捣上党,其必取者在西面。今若以忠武、武宁两军益青州精甲五千、宣润弩手二千,道绛而入,不数月必覆贼巢。昭义之食,尽仰山东,常日节度使率留食邢州,山西兵单少,可乘虚袭取。故兵闻拙速,未睹巧之久也」。俄而泽潞平,略如牧策。历黄、池、睦三州刺史,入为司勋员外郎,常兼史职。改吏部,复乞为湖州刺史。逾年,以考功郎中知制诰,迁中书舍人。

  牧刚直有奇节,不为龊龊小谨,敢论列大事,指陈病利尤切至。少与李甘、李中敏、宋邧善,其通古今,善处成败,甘等不及也。牧亦以疏直,时无右援者。从兄悰更历将相,而牧困踬不自振,颇怏怏不平。卒,年五十。初,牧梦人告曰:「尔应名毕。」复梦书「皎皎白驹」字,或曰「过隙也」。俄而炊甑裂,牧曰:「不祥也。」乃自为墓志,悉取所为文章焚之。

  牧于诗,情致豪迈,人号为「小杜」,以别杜甫云。

  顗,字胜之,幼病目,母禁其为学。举进士,礼部侍郎贾餗语人曰:「得杜顗足敌数百人。」授秘书省正字。李德裕奏为浙西府宾佐。德裕贵盛,宾客无敢忤,惟顗数谏正之。及谪袁州,叹曰:「门下爱我皆如顗,吾无今日。」太和末,召为咸阳尉,直史馆。常语人曰:「李训、郑注必败。」行未及都,闻难作,疏辞疾归。顗亦善属文,与牧相上下。竟以丧明卒。

  令狐楚,字壳士,德棻之裔也。生五岁,能为辞章。逮冠,贡进士,京兆尹将荐为第一,时许正伦轻薄士,有名长安间,能作蜚语,楚嫌其争,让而下之。既及第,桂管观察使王拱爱其材,将辟楚,惧不至,乃先奏而后聘。虽在拱所,以父官并州不得奉养,未尝豫宴乐。满岁谢归。李说、严绶、郑儋继领太原,高其行,引在幕府,由掌书记至判官。德宗喜文,每省太原奏,必能辨楚所为,数称之。儋暴死,不及占后事,军大喧,将为乱。夜十数骑挺刃邀取楚,使草遗奏,诸将圜视,楚色不变,秉笔辄就,以遍示,士皆感泣,一军乃安。由是名益重。以亲丧解,既除,召授右拾遗。

  宪宗时,累擢职方员外郎,知制诰。其为文,于笺奏制令尤善,每一篇成,人皆传讽。皇甫镈以言利幸,与楚、萧俛皆厚善,故荐于帝。帝亦自闻其名,召为翰林学士,进中书舍人。方伐蔡,久未下,议者多欲罢兵,帝独与裴度不肯赦。元和十二年,度以宰相领彰义节度使,楚草制,其辞有所不合,度得其情。时宰相李逢吉与楚善,皆不助度,故帝罢逢吉,停楚学士,但为中书舍人。俄出为华州刺史。后它学士比比宣事不切旨,帝抵其草,思楚之才。

  镈既相,擢楚河阳怀节度使,代乌重胤。始,重胤徙沧州,以河阳士三千从,士不乐,半道溃归,保北城,将转掠旁州。楚至中氵单,以数骑自往劳之。众甲而出,见楚不疑,乃皆降。楚斩其首恶,众遂定。度出太原,镈荐楚为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穆宗即位,进门下侍郎。镈得罪,时谓楚缘镈以进,且尝逐裴度,天下所共疾,会萧俛辅政,乃不敢言。方营景陵,诏楚为使,而亲吏韦正牧、奉天令于翚等不偿佣钱十五万缗,楚献以为羡余,怨诉系路。诏捕翚等下狱诛,出楚为宣歙观察使。俄贬衡州刺史,再徙,以太子宾客分司东都。长庆二年,擢陕虢观察使,谏官论执不置,楚至陕一日,复罢,还东都。

  会逢吉复相,力起楚,以李绅在翰林沮之,不克。敬宗立,逐出绅,即拜楚为河南尹。迁宣武节度使。汴军以骄故,而韩弘弟兄务以峻法绳治,士偷于安,无革心。楚至,解去酷烈,以仁惠镌谕,人人悦喜,遂为善俗。入为户部尚书,俄拜东都留守,徙天平节度使。始,汴、郓帅每至,以州钱二百万入私藏,楚独辞不取。又毁李师古园槛僭制者。久之,徙节河东。召为吏部尚书,检校尚书右仆射。故事,检校官重,则从其班;楚以吏部自有品,固辞,有诏嘉允。俄兼太常卿,进拜左仆射、彭阳郡公。

  会李训乱,将相皆系神策军。文宗夜召楚与郑覃入禁中,楚建言:「外有三司御史,不则大臣杂治,内仗非宰相系所也。」帝颔之。既草诏,以王涯、贾饣束冤,指其罪不切,仇士良等怨之。始,帝许相楚,乃不果,更用李石,而以楚为盐铁转运使。先是,郑注奏建榷茶使,王涯又议官自治园植茶,人不便,楚请废使,如旧法,从之。元和中,出禁兵畀左右街使卫宰相入朝,至建福门。及是乱,乃罢。楚即奏:「镇帅初拜,必戎服属仗诣省谒辞,本于郑注,实为乱兆,故王А⒐杏嗲趱扪┦Γ送V埂!冠伞?稍晟纤龋腿撼佳缜3孕轮锎蟪迹┖∥词眨箾l感结,称疾不出,乃请给衣衾槥椟,以敛刑骨,顺阳气。是时,政在宦竖,数上疏辞位,拜山南西道节度使。卒,年七十二,赠司空,谥曰文。

  楚外严重不可犯,而中宽厚,待士有礼。客以星步鬼神进者,一不接。为政善抚御,治有绩,人人得所宜。疾甚,诸子进药,不肯御,曰:「士固有命,何事此物邪?」自力为奏谢天子,召门人李商隐曰:「吾气魄且尽,可助我成之。」其大要以甘露事诛谴者众,请霁威,普见昭洗。辞致曲尽,无所谬脱。书已,敕诸子曰:「吾生无益于时,无请谥,勿求鼓吹,以布车一乘葬,铭志无择高位。」是夕,有大星陨寝上,其光烛廷。坐与家人诀,乃终。有诏停卤簿以申其志。

  子绪、綯,显于时。

  绪以廕仕,历隋、寿、汝三州刺史,有佳政。汝人请刻石颂德,绪以綯当国,固让。宣宗嘉其意,乃止。

  綯,字子直,举进士,擢累左补阙、右司郎中。出为湖州刺史。

  大中初,宣宗谓宰相白敏中曰:「宪宗葬,道遇风雨,六宫百官皆避,独见颀而髯者奉梓宫不去,果谁耶?」敏中言:「山陵使令狐楚。」帝曰:「有子乎?」对曰:「绪少风痹,不胜用。綯今守湖州。」因曰:「其为人,宰相器也。」即召为考功郎中,知制诰。入翰林为学士。它夜,召与论人间疾苦,帝出《金镜》书曰:「太宗所著也,卿为我举其要。」綯敗镌唬骸钢林挝闯⑷尾恍ぃ谅椅闯⑷蜗汀H蜗停硖煜轮#蝗尾恍ぃ咎煜轮觥!沟墼唬骸干疲薅链顺⑷茨艘选!咕T再拜曰:「陛下必欲兴王业,舍此孰先?《诗》曰:'惟其有之,是以似之。'」进中书舍人,袭彭阳男。迁御史中丞,再迁兵部侍郎。还为翰林承旨。夜对禁中,烛尽,帝以乘舆、金莲华炬送还,院吏望见,以为天子来。及綯至,皆惊。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辅政十年。懿宗嗣位,由尚书左仆射、门下侍郎再拜司空。未几,检校司徒平章事,为河中节度使。徙宣武,又徙淮南副大使。安南平,以馈运劳,封凉国公。

  庞勋自桂州还,道浙西白沙入浊河,剽舟而上。綯闻,遣使慰抚,且馈之。裨将李湘曰:「徐兵擅还,果反矣。虽未有诏,一切制乱,我得专之。今其兵不二千,而广盘舰,张旗帜,示侈于人,其畏我甚。高邮厓峭水狭,若使荻曹火其前,劲兵乘其后,一举可覆。不然,使得绝淮泗,合徐之不逞,祸乱滋矣。」綯懦缓不能用,又自以不奉诏,因曰:「彼不为暴,听其度淮,何豫我哉?」勋还,果盗徐州,其众六七万。徐乏食,分兵攻滁、和、楚、寿,陷之,粮尽,啖人以饱。诏綯为徐州南面招讨使。贼方攻泗州,杜慆坚守,綯命湘率兵五千救之。勋谩辞谢綯曰:「数蒙赦,所以未即降者,一二将为异耳,愿图去之,以身听命。」綯喜,即请假勋节,而敕湘曰:「贼已降,第谨戍淮口,无庸战。」湘乃彻警释械,日与勋众欢言。后贼乘间直袭湘垒,悉俘而食之,醢湘及监军郗厚本。时浙西杜审权使票将翟行约率千兵与湘会,未至而湘覆,贼伪建淮南旌帜诱之,亦皆陷。

  綯既师败,乃以左卫大将军马举代之。以綯为太子太保,分司东都。僖宗初,拜凤翔节度使。顷之,就加同平章事,徙封赵。卒,年七十八,赠太尉。

  子滈、涣、沨滈避嫌不举进士。綯辅政,而滈与郑颢为姻家,怙势骄偃,通宾客,招权,以射取四方货财,皆侧目无敢言。懿宗嗣位,数为人白发其事,故綯去宰相。因丐滈与群进士试有司,诏可,是岁及第。谏议大夫崔瑄劾奏綯以十二月去位,而有司解牒尽十月,屈朝廷取士法为滈家事,请委御史按实其罪。不听。滈乃以长安尉为集贤校理。稍迁右拾遗、史馆修撰。诏下,左拾遗刘蜕、起居郎张云交疏指其恶,且言:「綯用李琢为安南都护,首乱南方,赃虐流著,使天下兵戈调敛不给。琢本进赂于滈,滈为人子,陷綯于恶,顾可为谏臣乎?」又劾:「綯,大臣,当调护国本,而大中时,乃引谏议大夫豆卢籍、刑部侍郎李鄴为夔王等侍读,乱长幼序,使先帝贻厥之谋几不及陛下。且氵高居当时,谓之'白衣宰相'。滈未尝举进士,而妄言已解,使天下谓无解及第,不已罔乎?」滈亦惧,求换它官,改詹事府司直。綯方守淮南,上奏自治,帝为贬云为兴元少尹,蜕华阴令。滈亦湮厄不振死。

  涣、沨皆举进士,涣终中书舍人。

  定,字履常,楚弟。及进士第。太和末,以驾部郎中为弘文馆直学士。李训乱,王遐休方以是日就职,定往贺,为神策军并收,欲杀者屡矣,已而免。终桂管观察使。

  赞曰:耽、佑、楚皆惇儒,大衣高冠,雍容庙堂,道古今,处成务,可也;以大节责之,盖昬中而玉表欤!悰、綯世当国,亦无足讥。牧论天下兵曰:「上策莫如自治。」贤矣哉!

 





新唐书卷一百八十

列传第九十二  白裴崔韦二李皇甫王

  白志贞者,本名琇珪,故太原史也。事节度使李光弼,硁硁自力,有智数。光弼善之,使与帐下议。代宗素闻,及光弼卒,擢累司农卿。在官十年,德宗以为敏,遂倚腹心,进授神策军使,赐今名。有所建白,善窥亿帝指,故言无不从。从狩奉天,以为行在都知兵马使。惧李怀光暴其恶,乃与赵赞、卢杞等抑怀光不使朝。怀光反,论斥其奸,贬恩州司马,赞播州司马。稍徙阆州别驾。贞元二年,起为果州刺史,宰相李勉固谏,不许。明年,拜浙西观察使,死于官。

  裴延龄,河中河东人。乾元末,为汜水尉,贼陷东都,去客江夏。华州刺史董晋表署判官,稍迁太常博士。卢杞秉政,引为膳部员外郎、集贤院直学士。崔造表知东都度支院。召为祠部郎中,不待命,辄还集贤院,宰相张延赏疾其易,出为昭应令。与尉交诉所赇,京兆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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