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网络2009.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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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阄侍庖裁唬坏蝌绞颗哟螅乙桓龈鼍穸端樱衅悖笨套急缸乓宰畋ヂ淖刺宸嫦菡螅话籽┠兀饕剿挡怀龈鯝BCD;中医则大谈血气盈亏、调理平衡之类。调到今天,药渣倒了几卡车,依然颗粒无收。灾荒啊!折腾得小两口都面黄肌瘦,难民似的。钟情都绝望了,但也想开了──没孩子,丁克家庭,无牵无挂,自在逍遥,也是一不错的生活状态啊。
白雪却不,她对孩子的渴望近乎狂热,她说:田昕说得对,一个不结婚的女人,生活是不完美的,一个没有生孩子的女人,生活依然是有缺憾的——我可不愿意有缺憾。于是,便继续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地灌中药,祈祷着奇迹出现。
田昕是钟情的朋友摄影师魏峰的老婆。自从魏峰前年死于云南梅里雪山雪崩事件后,就和白雪走得勤了。当然,走得勤的另外一个原因是,田昕六岁的儿子魏小峰目前跟着钟情学画呢。
等待上床的一小时,如同等待戈多。钟情捏了蘸满水彩的画笔,心思根本就不在妖娆的仕女身上,他盯着石英钟不知疲倦地绞碎着分分秒秒。他知道月亮在他傻乎乎的等待中在一点点爬高,地球在飞速转动,白雪在卧室已除却睡衣,玉体横陈。十点零三分,发射神六神七神似的,……五、四、三、二、一,钟情突然扔下画笔,熄灯,直奔浴室,像洗毛巾似的,飞快地把自己浸湿并拧干。他就这样赤条条来去心事重重牵挂重重地把自己发射到了白雪身上。
没有激情,行动的目的是为祖国未来培育接班人,是播种。画面主题明确而单一,然而,做的是无用功,竹篮打水,这样的画到最后连宣纸的费用都换不回来──让人灰心丧气。
白雪按照做爱教程温柔地吻钟情,浓重的中药味令钟情反胃。
无法勃起。
怎么搞的?白雪说。
钟情哭丧着脸:我哪里知道?不会ED了吧?那就惨啦。
白雪啪地开了床头灯:让我看看。
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萨特说,像朵枯萎的罪恶小花。白雪拨弄着,三下五除二,小花就重新绽放了,雄赳赳气昂昂的。白雪说:这就叫手到病除。一仰,催促道:快点,明天学校有升旗仪式,我得早点去。
白雪是通城中学的美术教师,工作轻松得很,但每周一的升旗仪式是必须参加的。平常都是一觉睡到太阳升,比自由职业者钟情还要自由。
时不我待啊,钟情有了紧迫感,才磕磕绊绊进去,床头柜上电话响了。白雪嘟囔:半夜三更,谁那么不自觉?不接。哪知,电话坚强地响结束,钟情的手机又刺耳地响起来。
喂,你好,哪一位?
原来是夏天。她说:钟情,干吗哪?
钟情来来去去,什么都不敢耽误,说:忙着呢。三下五除二忙完,索然寡味。翻下身来,又和夏天扯了一通才搁下电话。
是夏天?什么八斤半?白雪倒是心满意足的样子。
生了个大胖小子八斤半。
白雪酸溜溜说:你要是和她结婚,不也抱胖小子了?钟情笑起来,一声叹息: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白雪的脸色一下子就很不好。
白雪辗转反侧了好久才睡着,钟情一动不动,却失眠了。夏天的音信总会破坏他的睡眠。
钟情和夏天是货真价实的老同学,中学六年,心有灵犀,终究缺少一点。
钟情又忆起那个冬天,那时,钟情已经从南京艺术学院毕业回到通城了。他的理想就是自己搞个画室,带几个学生糊口,其他时间,就专心画画了。那天下午,他正在租来的地方埋头作画,华东政法学院的法学研究生夏天突然风尘仆仆地出现。她说:放寒假回来,吃个闭门羹,我妈他们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一气之下,上这儿来了。钟情欣喜不已,倾听她喋喋不休大谈学校生活和毕业后的打算——参加司法考试,当律师,然后,才考虑当检察官,法官——当法官是她最终的理想。
晚餐他们是在附近的小饭店吃的──这是他俩共进的第一次晚餐,也许也是最后的晚餐。钟情要送夏天回天生港的家,夏天欣然同意。两人登上乘客稀少的公交车,聊了一路。
夏天出去串门的母亲已回了家上了床,钟情和夏天就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窃窃私语,夜深人静,依然意犹未尽。和心爱的人谈论最无聊的话题,也是一种无上享受。那好像是他俩的最后一次长谈,各自分手以后,就只有电话里的片言只语了。那次交谈极其坦率。钟情承认夏天是他爱上的第一个女子。应该说,钟情在许多方面是非常理解夏天的,可就是不敢肯定她对自己的爱。因为矜持的她从未表达过,而在钟情表白时,她躲闪了。而这个时候,南京师范大学美术系的美丽学生白雪走进了钟情的生活,并开始狂追钟情。在夏天含糊其辞的回答里,钟情就犹犹疑疑地选择了白雪。夏天得到这个信息的时候,已经木已成舟了。
感到遗憾吗?灯光下,夏天面色潮红。
钟情老实说:好像没有,又好像有点,你呢?
我用缘分两字来解释这段情感。我和你,有缘无分,或者说,有情无缘。所以让我们做永远的朋友吧。
夏天单手托着下巴,形象动人。钟情真想握住她生满冻疮的手。
但自始至终,钟情没有碰过她的一根指头。
那一年,白雪还是大四学生,上午才打电话告诉钟情,她明天回来。
白雪却一直耿耿于怀,有时甚至怀疑钟情对她的感情。
何文来时,钟情才起床,睡眼惺松,腰酸背疼。昨晚挂断夏天的电话后,又艰难地劳作了一番。白雪说这叫双保险。钟情精疲力竭,白雪则红光满面,神采奕奕,信心十足:这回包有。
何文一进门就说:钟情,白雪,东西我带来了,美国就是好东西多。
什么东西?白雪接过瓶子盒子,只看一眼,脸就红,嗔道:谁让你买的?
钟情说:我让何文到美国带的,顺便嘛。钟情面不改色,把已婚男女适用的保健品药品滋补品放进抽屉。
白雪哼了声,挎上包,换鞋往外走:我上班啦,你们聊。
闲聊。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纽约,华盛顿,小布什,奥巴马,麦凯恩,次贷危机,金融危机。
生什么孩子?两个人,轻轻松松,不挺好?大城市里的知识分子家庭,不要孩子的多着呢。何文说,像我,单身贵族,赤条条来去,无牵无挂,更时髦。
钟情说:我无所谓,就是双方老人,盼星星盼月亮似的,每次下乡,都催。还说实在没有就领养一个,白雪居然也有这个念头,烦。
何文摇头:何苦呢?我实在想不通,人为什么长大了就想结婚?结婚了就想生孩子?莫非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惯性?
田昕送魏小峰来,正听见何文在发表怪论,笑道:惯性!都像你这样,人类不就要绝种了?
何文大笑:哪一天人类把自己列入濒危动物名单,那该多有意思!
钟情也笑起来。
钟情以拥有何文这个大学同学而欣慰。平生得一知己足矣!何文成为他坚不可摧的朋友有这么几个原因:
都是铁杆棋迷和球迷。喜欢下各种各样的棋,看各种类型的足球赛。
钟情最终放弃夏天接受白雪,何文起了决定性的作用。当钟情徘徊在南京的十字街头时,何文指出:白雪很爱你,她是个好姑娘。你爱白雪多一点,还是爱夏天多一点?钟情愣了半天,说:白雪吧。钟情说白雪并非他真的知道自己更爱哪个,是因为他被白雪的爱感动了。而何文就拍了板:那就好好相爱吧!我祝福你们。神情像个红娘或神父。
白雪毕业后能进入通城中学担任美术教师,完全是何文的功劳。起决定作用的当然是他的伯伯,通城教育界的头面人物。何文虽然学的是艺术,但一毕业,就完全脱离了专业。他似乎是身不由己,但也似乎乐在其中。他父亲的大通集团是通城钢丝绳行业的龙头老大,在他读大四时,父亲就突然脑溢血中风,如今还躺在床上,形同植物人。所以,何文还没毕业,就接过了大通集团的重担。
他似乎是天生的生意人,很快就在商场上混得游刃有余。
他现在不再拿画笔,但他喜欢看钟情作画。所以,他是钟情画室的常客。既是看客,也是顾客。钟情的画,用来送人,还是不错的礼物。
随着鲜红的经血浸湿一片片护舒宝,白雪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明亮的眼睛中燃烧的希望之火一刻比一刻暗淡。
钟情安慰她:算了,没孩子的人家多着呢,不一样过?
白雪一脸肃穆,握一叠药方,边撕边烧,有黛玉焚稿的味道。纸灰从不锈钢垃圾桶里飞出来,黑蝴蝶似的在厨房里乱飘。
钟情清扫厨房的时候,居然如释重负。白雪却一直阴着脸,和阳光灿烂的日子很不协调。
白雪似乎突然进了更年期,情绪低落。吃、睡、上班,一天和钟情说不上十句话,笑不上一回。
电视──什么破电视剧,有什么看头?影响我看书,关了。
音乐──鬼哭狼嚎的,噪音,影响我休息,关了。
22点30分,钟情想搁笔上床了──再画一个小时,这么早睡,你哪里成得了气候?
钟情搁下笔,动了气: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气候!
白雪在一旁边翻《瑞丽》边打哈欠:想当初我看上你的,不就是你画得好,我可是指望你成为范曾的,再不济,也得抵上范曾的十分之一吧?这个目标和要求不高吧?
钟情沉默,搞不清是得了赞赏还是受了侮辱,很不是滋味。有一种要把《堕落的仕女》撕碎的冲动。但咬咬牙,忍住。
白雪撇下《瑞丽》杂志,往卧室去了。
等待上床的一小时,如同等待戈多。钟情捏了蘸满水彩的画笔,心思根本就不在堕落的仕女身上,他盯着石英钟不知疲倦地绞碎着分分秒秒。他知道月亮在他傻乎乎的等待中在一点点爬高,地球在飞速转动。23点25分,钟情缓缓放下画笔,熄灯,直奔浴室,像洗条毛巾似的,飞快地把自己浸湿并拧干。他就这样赤条条来去心事重重牵挂重重地躺倒在白雪身边。
白雪朝里侧躺着,曲线诱惑人心,让钟情心旌摇荡。酝酿了几十分钟,钟情忙碌。白雪拒绝:我累了,睡吧。
钟情涎着脸,不死心:要一回嘛,半个月没动作了。
要什么,反正是白费劲。
要归要。
不行就不行。白雪斩钉截铁。明晚吧。
钟情很想……她一回,但终于乘兴而来,扫兴而去。
第二天白雪一动不动,自始至终像段木头,还不断催促:好了没有好了没有?
钟情郁闷。人类性活动的目的毕竟不仅仅是为了繁殖。没想到白雪的功利色彩如此强烈。也许在其余方面也如此,她不是说,当初看上我只是因为我画得好吗?
一种空洞的悲哀开始时时袭击钟情,他有点飘摇,有点恍惚。性生活变得如珍稀物种,奸尸似的感觉使钟情自觉地放弃了对白雪的性要求。
枯燥、压抑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一天天暖起来,心情却一天天坏下去。只有田昕来的时候,钟情才能放松一些,才能畅快地笑几声。
魏峰是个狂热的摄影师,每年一大半时间都背了摄影包满世界跑,开的婚纱影楼基本上都是田昕在打理。梅里雪山把魏峰永远留下后,田昕的生活和往日并没有更多的改变。每周还是一三五把魏小峰送到钟情的画室学画,学书法,按时接送。田昕这天来接魏小峰的时候,钟情拿出两张票:今天晚上更俗剧院有场俄罗斯的芭蕾舞蹈,何文送我的,白雪不感兴趣,你陪我去看吧,浪费了可惜。
田昕接过票看,迟疑了一下,终于点点头:好啊,我喜欢看芭蕾,那我,6点半在剧院前面等你?
钟情点点头。
为了看演出,钟情和白雪几乎吵了一架。
上午,白雪就一口回绝看演出的安排:我没时间,也没精力和兴趣陪你去看,你自己去吧。不过,我想,看俄罗斯的芭蕾对你创作有什么作用呢?你是不是应该多花点时间画画?你快三十岁了,还一事无成。何文为什么做得很成功?恐怕不仅仅因为他有个好父亲。他并不比你聪明,但他肯定比你勤奋。
钟情一言不发,盯着她。她的眼睛里有疲倦、失望、不满。有后悔吗?有对当年投资失误的抱怨吗?钟情摇着头:不错,我混得不好,没本事,没出息,没钱,可就是要去看芭蕾,我喜欢,我就这德性,怎么着?
白雪按按太阳穴:我不想和你吵架。
钟情的嗓门高起来:难道是我想和你吵?我神经病?
白雪冷冷扫他一眼,挎了包,一摔门,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踩得钟情心疼。
心疼着的钟情在更俗剧院的大厅里看到了略施粉黛的田昕,她长发微潮,墨绿色的连衣裙衬得她更加发黑肤白,在初夏的夜里,肯定有些凉意。钟情发现她的身子在微颤。
剧场里冷气很足,钟情问:冷吗?
田昕一下子就把身子倾斜过来,轻轻靠上钟情的肩膀:有点。
钟情感到了一股令人战栗的温暖,想躲开,但没有。下了几次决心都没能改变现状,反而产生了拥抱她的渴望——渴望随着田昕身体的发热而越发强烈。
钟情剥了个口香糖递给田昕,她一口,就含住了钟情的手指。钟情心更乱了。
从田昕温柔的樱桃小口中将手指抽出,两人的手就很自然地绞在了一起。在天鹅湖的轻快节奏中,两只手的舞蹈同样丰富多彩激情洋溢。钟情知道自己完了,他听见自己在说:田昕,不看了,我们,出去。
两具肉体的舞蹈是在田昕影楼的道具间里轰轰烈烈上演的。当钟情和田昕像从水里浮出来一样瘫在地板上时,美丽的天鹅还在剧院的舞台上飞翔。
田昕的手指慢慢滑过钟情的胸膛,她说:魏峰走了以后,我就没碰过男人。
这句话,使钟情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把两人间的关系定位为纯粹的肉欲关系。
午夜时分,钟情才恋恋不舍地离开田昕。回到家,白雪已经熟睡。钟情匆匆洗了一通,倒头便睡。醒时,白雪已把中饭都忙好了。
钟情心情舒畅,食欲旺盛。白雪却像一副怀孕的样子,挑三拣四,夹了一点菜,扒了一点饭,就午睡了。
望着白雪安静恬美的睡姿时,钟情才涌上了一丝愧疚。钟情有写日记的习惯,只要有空,就会在电脑上写下自己的艺术感悟和生活经历。敲打了一行日期以后,钟情不知道怎样记录昨晚的经历。
在书房,他静静地想了几个问题。
为什么会和田昕发生关系?我不讨厌她。我对白雪的冷淡不满。我是个正常的男人。这种事很普通、普遍。田昕满足了我,我也满足了她。这很公平。
对得起白雪吗?谈不上对得起对不起。我这样做,并非意味着不爱白雪。我和从前一样爱她。我这样做,客观上也减轻了白雪的负担。
白雪知道了怎么办?我不会让她知道的。她不知道,就等于什么也没有发生,对她就没什么伤害。
假如知道了呢?会不会闹离婚?她不会知道的。永远不会。
日记是短短一行:独自看《天鹅湖》。平安无事,或有事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