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中国教父 作者:西尔枭-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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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托杜为之疏通。章太炎的名气,在杜月笙来说,真是如雷贯耳,结识他,连想都不敢想,如今找上门来,真是天赐良机。杜月笙当即派人通了路子,为章的侄儿解了围。
过了几天,章太炎便收到一封回信,说令侄之事,区区小事,今已了结,不必担心,过几日月里当亲上姑苏登门求教。
章太炎收到信后的第三天,杜月笙亲自登门拜访了,章感激不尽,请在书房相见,据说谈得十分投机。当杜谈起自己身世,祖籍为浙江海宁,先人经营丝蚕行业,行商失败后才改居上海浦东滨海小镇高桥。章太炎听后,眯起双眼,不住地点头说:
“你我同乡,你我同乡!”
后来又听杜说自己生于光绪戊子年的中元节,正是秋澄月朗,虽比不上中秋那么可爱,也自有清辉一片,照彻长空,所以父亲给他取的乳名为“月生”。章太炎戴起老花镜,爬上一条高脚凳子,在大书橱的上格,取出一本《周礼大司乐疏》,翻了一通后,终于在一页上找到出典,便用手指着,大声地念起来:
“东方之乐谓空,整者生也。西方之乐谓值,著者功也。”
念完,啪的一下将书合上,坐回原处,对杜说。
“杜先生,您的大名应该叫‘镛’,再在您的‘生’字上加个‘竹字头,月笙作号。这样,一面保存了乳名的原音,一面又寓有发扬光大的意味,典雅不俗。您看看可好?”
“太好了,我这个贱名,经先生这样一讲,还真有点意思。好,日后我就叫杜镛。谢谢先生指点。”
杜月笙活到四十多岁才得着国学大师的赐名,觉得荣幸之至,真是欢天喜地。他临走时,便在茶几上留下一张庄票,作为挚敬。后来每有要事,便专程去苏州情教。
从此以后,凡是公开正式场合,他都用“杜镛”两字签名。1930年10月18日法租界当局公布华董的名字, 写的便是“杜镛” 。不过,私人用章,仍是“月生”,因为他身边常挂着一颗黄金小图章,长度不满半英寸,镌着“月生”两字的阳文。
闲话少说,再回到“祠堂记”上来。章炳炎的大手笔、“祠堂记”一出笼,便又引出一大堆名流们的长篇巨制的祠堂记送来。内中有胡汉民、刘芦隐的《高桥杜氏祠堂记》,汪精卫的《高桥杜氏家祠记》,满清遗老郑考前的《杜氏家祠记》,虞和德的《杜氏宗呲记》,杨度的《杜氏家们落成颂》,何成波、谷正伦、贺耀祖、杨杰、叶开台等人的《杜氏家祠记》,冯云初、王西坤的《杜氏家河颂并序》。这些“记”“颂”,全都是金泥翠墨,妙笔增华。
“奉主人祠”的黄道吉日订在1931年6月9日,这是老城隍庙的星相霸头高铁嘴选定的。
为了接待好嘉宾,杜月笙的手下们在祠堂四周加盖彩幔席棚百余间,摆设席面三百五十桌。按照计划,此次庆祝活动将准备三天,每天开七八百桌酒席。调厨子三十八人,专司筵席执事安排有经验的徒子徒孙五十人。在金利源码头自备两艘汽艇:“月宝”与“波涛”。此外,还从招商局和其他轮船公司调来多艘轮船,专门运送贺客来回于上海、高桥之间。高桥埠头至杜祠之间,还有十来里路,又备了奥斯汀客车十五辆,黄包车一百五十辆。浦东高桥一带沿途没有路灯,就临时安装木柱,高悬起汽油灯,专供夜间照明之用。
在检查准备工作的时候,杜月笙特别关照郁咏醒:
“你多预备些鸦片烟”。
“要熬几十两?”
“先熬五千吧!”
“那人手不够。”
“从各赌场里抽调,你中意的人,就叫他来帮忙!”
得了主子的“口谕”,专门为杜月笙装鸦片的郁咏获便从各个赌场里抽调了二十八个人,专门熬烟打泡。又抽凋了十个人专门伺候来参加堂会的名角们抽烟,还派十四个人侍候一般的贵宾们抽烟。至于杜手下的徒子徒孙中的“老枪”们,只发烟膏子,烟泡,让他们自己去烧,不专门派人伺候了。但是,五千两鸦片膏,第二天傍晚就抽光了,又赶熬了三千两,才勉强应付过去。
为了吸引高桥一带的农民也来凑这个热闹,杜月笙吩咐帐房预备好大批毛巾、脸盆、撤药水、灯笼和纪念章等,派人到四乡张贴海报,宣布凡来送礼的,不论送多少,一律发给一个纪念章。凭这玩艺儿,在三天内可以随便吃酒席、看戏。送礼重一点的,每人加发一只脸盆、一条毛巾、两瓶扬药水和一个灯笼。这些纪念品上都印有“杜祠落成典礼”字样。这样一来,单6月9日这一天,来宾就超过一万人,分三次开席。尚有许家人没吃上酒菜的。
一切准备就绪,6月9日来到了。
旧中国教父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9日这一天,天刚亮,杜公馆附近的几条路上挤满了人。七点敲过,嵩山路、华格臬路一带,各种仪仗、彩旗、金牌齐集。当外滩的海关大钟当当响了九下时,排在大门两旁的二十四响“高升”豪地嗤嗤作响,升到半空,砰砰爆炸。“奉主入祠”的大队人马出发了。
充当开路先锋的是二十四名“红头阿三”,他们骑在高头大马上跃武扬威,这是英租界当局主动送给杜月笙做仪仗的。在两旁挤得密密层层的看热闹的人墙中,马队蜿蜒而过。紧接着马队之后,由八个大汉撑一面两长见方的国旗。国旗后边,是像征着杜月笙岁数的四十四面杏黄旗(暗含杜月笙四十四岁之数),当中一杆大黄旗,上书一红色“杜”字,足有五尺见方。杜字旗由四个人扶旗杆,四个人拉旗角。在六月的骄阳下,“杜”字非凡耀眼。在旗帜后边,由法租界当局派出一百个全副武装的安南巡捕步行,作为护旗队。
在护旗以后,跟着小学生、救火会、缉私营、华探的队伍。
默默走着的队伍过完了,突然响起了呼啦呀呀的响声,那是淞沪警备司令部的军乐队在奏乐,一个连的士兵踏着乐曲节奏,呼啸地走过来,他们抬着蒋介石赠送的那块大匾。大匾之后,是高官达人送的匾额与“万民伞”十顶。在这之后,才是神主轿亭。轿亭中绣锦低垂,彩帷密匝,香烟缘绕,细乐挣琼。这轿亭是南市一个流氓绅士叫毛子坚送的,特地向老城隍庙借来城隍老爷乘坐的金顶大轿装饰起来的。轿亭中借着栗木制成的“总神主”,由杜月笙带着几个儿子扶着轿杠,缓步轻摇走过。
杜月笙这一天穿着蓝色长袍,外罩一件黑马褂,头戴礼帽,显得神采奕奕,威风凛凛,并不时堆出笑容,与两旁观众频频点头。轿亭后随着妻妾儿女。为轿亭开道的有八个大汉鸣锣,四十个彩衣少女手捧花篮与香炉。另外还有几十个少年扭成金甲力上,手持戈矛剑朝,仿着宫廷銮驾的模式。“总神主”的轿亭之后,跟着一大串送行人士,有西装革履的,也有立褂蓝施的,还有青衣小帽的,浩浩荡荡,总计不下三四千人。他们从华格臬路的杜公馆出发,经过李梅路、悄自尔路、公馆马路,转入华界的老北门、小东门,直到黄浦江边的金利源码头。为了这个盛典,租界当局特地停驶两个小时电车。
十一点半,仪仗队到达江边,码头上一座五六丈高的彩牌楼下,早有几百个保卫团已在恭候着。飘着“杜”字旗号的船只一字排在江边,上完人马车辆后,依次开发。在滔滔的江水上,犹如一条巨龙,向高桥游去。
明星影片公司的张石川,带领了摄影组,将一路上车水马龙盛况,拍成电影纪录片。
杜月笙倚在“月宝”号的栏杆上,陡然旧事浮上心头。三十多年前,他赌博输了,光屁股逃回外婆家,换了娘舅一顿狗血喷头的毒骂后,爆栗子像雨点般地落在头上……离开故乡的那天,外婆送他到八字桥头,将一只小包袱挂在他的肩头,他跪下磕头,而后走上跳板,心里默默地向天赌咒:不混出个一身光辉,一辈子不回浦东。
“现在,我回来了!”杜月笙轻轻自语。
“墨林,”杜月笙叫过跟在身后的万墨林,问:“娘舅请到了没有?”
“请到了,他老人家已在祠堂里等着。”
“这就好!”
自从那次挨打以后,几十年来,甥舅之间不相往来。及至前天,杜月笙突然想起.在祠堂落成之时,该去认一认这个娘舅。因为亏了他一顿打,自己才有今日。
汽笛一声长鸣,船到达高桥埠头。大队入马弃舟登岸,向杜祠进发。
杜祠的里里外外,已布置得花团锦簇。大门外石牌坊前,扛起了五层高耸的大牌楼,上面镶入蒋介石手书“孝思不匾”匾额的复制品,两旁悬着立法院长于右任撰的贺联:
春酒荐赔阶,北地南天天唐丰曲;
家门振旅节,经文纬武晋征西。
杜月笙率子女挽着轿亭,步过石牌坊一大牌楼进入大门。进门前不时停步拱手招呼前来贺喜与看热闹的浦东乡亲们。
下午三点,堂戏开锣。
在张灯结彩的大牌楼前,有一片广场。广场北端搭起富丽堂皇的大戏台,那是给高桥乡千万百姓们看的。在祠堂里的那台精巧的戏台,是供贵宾们看的。
这天开演的戏目是:
天官赐福——全班合演;
金榜题名——由徐碧云、芙蓉草、言菊朋、金仲仁合演。
鸿驾接——由苟慧生、张春彦、姜妙香、马富禄合演。
百花亭——由雪艳琴演;
汾河湾——张藻表、尚小云台演;
打花鼓——肖长华、马富禄、华慧俄合演;
芦花湖—一程砚秋、王少楼合演;
落马湖——一李吉瑞、小桂之合演;
龙凤呈祥——梅兰芳、杨小楼、马连良、高庆奎、谭小培、龚云甫、金少山、肖长华合演。
戏演到入晚,暮露四分,大摆筵席。祠堂内酒席款待嘉宾,精工细作,出自名厨。祠堂外席棚酒席,招待当地亲朋,邻村故旧,肥鱼大肉,全是浦东风味。
此时祠堂内外,大有汉高祖刘邦衣锦还乡“置酒沛宫,悉召故人、父老、子弟纵酒”之气概!
6月10日清晨五点,在灯光辉煌中始奉主人安典礼。上海要塞司令部奉命鸣放二十一响礼炮,警备司令部、第五师以及公安局的三个军乐队依次演奏军乐。在军乐声中,杜月笙捧着栗木雕成的神主,神色庄重地走上台阶,迈进享堂,毕恭毕敬地将木主放入神龛里。后边跟着孔祥熙、宋子文、何应钦的代表以及吴铁城四人为执祭。
主祭、执登行礼如仪以后,杨虎以国民党中将参军身份,代表国民政府和主席蒋介石宣读颂词
诗咏把事,典备蒸尝,水源本本,礼意蔡祥。
敬宗收族,德在无忘,激波批俗,秉兹彝常。
元凯之家,清芬世宇,孝孙有庆,服先食旧。
任侠好义,声驰通道,济众博施,号为社母。
肯堂肯构,实大其宗,爱建新词,轮美有容。
显篮既饬,铬济攸从,式瞻枚实,介福弥隆。
当杨虎读到“任侠好义,声驰遇这。济众博施,号为杜母”的时候,杜月笙禁不住流下泪来。他对蒋主席的赞赏有加,宠惠倍厚,感激零涕,激动不已!以致宣读道贺人的名单,他一句也不曾听进去。道贺的有法国领事、日本领事、各省主席、市长、上海滩工商、金融巨头和帮会头目一万多人。
奉安典礼结束后,又是开宴。
十二点又开锣演戏,剧目有:
富贵长春——全班合演;
八百八年——王晓籁、袁履登客串;
空城计——郭继云演;
宇宙锋——季小姐客串;
群臣宴——孙化成演;
庆顶珠——由小杨月楼、王庚严合演;
状元谱——张藻震、小挂元、金仲仁合演;
玉堂春——高庆奎、张春彦、芒英、姜妙香合演;
烛影记——程砚秋、贯大元合演;
捉放曹——王少楼、金少山、张春彦合演;
长板玻——杨小楼、雪艳琴、高庆奎合演;
红鬃烈马——梅兰芳、程砚秋、苟慧生、尚小云、马连良、教云甫、雪艳琴、贯大元合演。
各班人马都上场后,戏就紧锣密鼓地开演了。《富贵春长》中的众演员表演得令台下观众十分着密,却不料台下突然一阵大乱。
人声鼎沸中,一个粗喉咙格外响亮,“赤佬!你这个丘八竟敢打到我头上来了,真是瞎了狗眼。人们一听便知,此人正是张啸林。
张啸林在这种时候竟然被人打了,真是天大的闹剧。杜月笙吃惊之余,赶忙过去,只见张啸林面红耳赤,暴跳如雷。前排贵宾席中,几个小流氓正围着一个身着军装的军官,将他往外拖。
“是谁吃了豹子胆,竟敢在此处打张老板?”
杜月笙再定睛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好似一瓢冰水从头浇下,抢步上前,分开众人,向那位小军官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误会,误会,请坐,请坐!”
那位军官见主人来到,也不好再发脾气,操着东北口音说:“看在杜先生的面子上,算了,算了。”
说罢,大模大样,一屁股坐下,仍旧看戏。
手下人一看如此情景,也便作罢,只是张啸林手捂热辣辣的面孔,心有不甘。
原来,这天担任总招待的张啸林,发现前排贵宾席中,有个不速之客,身着普通军服,挤身其中。张一贯横行霸道,便过去粗野地叫他让开,却不料此人睬都不睬。张出手便拖,这位丘八抬手就是一巴掌,张脸上顿时五根“雪茄烟”历历在目。
张啸林平时师长旅长的见得多了,今日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吃了小军官的亏,怎肯罢休?但看到杜月笙如此,也只好走开去。”
杜月笙走到专放牌匾的房间门口,对踉在后面的张啸林说:“你知道他是谁?”
张啸林余怒未消,瞪着双眼摇摇头。杜月笙指着紧靠着蒋介石那块匾的另一面红漆大匾说:“他是这个人的代表!你自己看错人啦,还能怎么样?”
那块匾上写着“好义家风”四个大字。是张学良所赠,那个丘八是张学良的代表。
张啸林傻了,凸着眼珠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杜月笙就去陪客人继续看戏了。
当演到第三个折子戏——空城计的时候,郭继云扮老生诸葛亮端坐城头,唱着“我正在城头现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几句,杜月笙右手的洒金白纸折扇,轻轻地在左手掌里拍着,眯着双眼微摇脑袋,合着节奏跟着哼起来,哼着,哼着,突然一件往事涌上心头。
趁此杜祠落成典礼之际,举办的轰动全国的“堂会”,有正在旺年的全国京剧界“四大名旦”,成名不久的“四大坤旦”,老生名派的创始人马连良、谭富英、言菊朋都被邀请来了,汇萃南北名角,阵容浩大,可称空前绝后,盛况不再。三天中演的四十余出戏,几乎全是“珠联壁合”、“人间难得几回闻”的精品。可是,余叔岩竟然摆架子不往。
这余叔岩号称“须生泰斗”,是号称“伶王”的谭查堵的得意门生,他不仅得谭神髓,且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北方四大项生的首座,堪称谭想培后的一代宗匠。
那时,金少山是黄金荣的天赠舞台的台柱子,住在上海大亨张啸林家教张唱戏。杜月笙想家饲堂典礼上邀名角唱堂会,张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