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中国教父 作者:西尔枭-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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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金少山是黄金荣的天赠舞台的台柱子,住在上海大亨张啸林家教张唱戏。杜月笙想家饲堂典礼上邀名角唱堂会,张啸林便举荐金少山去北京邀角。金少山也是当仁不让,浩浩荡荡前去北京。
凭着杜月笙的金钱和威势,其名角都很快邀妥。这一日,金少山与杜府来人特意去余府邀请。金少山与余叔岩是把兄弟,认为请余南下十拿九稳,来之前,他就在杜月笙面前拍过胸脯。
两人见面,把拳为礼。
金少山先说明来意,未等余叔岩表态就大夸杜月笙在上海的威风:“杜先生在上海可是一呼百应的人物,连市长也要让他三分。”金少山越说越露出得意之色:“这次我来京,某先生某老板某戏班都已邀妥,一听说杜先生开祠堂,再加上兄弟我的面子,无不欣然同意。想来兄弟也不会不去吧?”
金少山说罢,单脚跷起,只等余叔岩同意,便可回沪交差。
想不到余叔岩听后眉头微皱,轻声回答道:“少山老兄,不是三弟我拂你的面子,恐怕这次我不能去了。你不是不知道我身体有病,经不起长途跋涉。即使在北平,也不常演出,还是请你向杜先生多致歉吧。”
金少山听了这番话,惊得双眼外凸。这时,同去的杜府家人插言道:“杜先生久仰余老板大名,翘首以待,况且余老板还将经常光顾上海这码头,有杜先生捧场得还少得了您的好处吗?如果余老板这次不去,将来去上海没有杜先生保护,恐怕不好办吧?”
金少山也趁机拉长了嗓门:“咱们唱戏可不能放弃上海这个码头,这次不去,以后还能不去吗?”
这句话更似火上浇油。
“我宁愿此生不到上海,也不去杜家演戏。”余叔岩腾地站起身说。“别人愿去是别人的事,让他们去拍马屁,我才不拍这个马屁呢?”言罢转身回到后院,把个金少山晾在一边,气得几乎要“哇呀呀”喊起叫板来。
余叔岩为何不去上海?一来确实有病(膀癀癌);二来作为一代名伶,在北平一出戏八百两银子,一晚上,一千六百稳拿,何必非得去上海?三来他修养深厚,看不惯以势压人,来者又出言不逊,更加惹了他。
杜月笙听过金少山的汇报,却也无可奈何,不来就算了,可他还硬拉住女老生孟小冬不敢,硬是叫她不要参加这次‘堂会’,你说气人不气人?”
金少山依然不能平静。
“真的?”
“千真万确。这是张伯驹亲口对我说的。”
原来是这样。”
一阵急急风风的鼓点,打断了杜月笙的思绪,再看台上,司马懿正率领四十万大军,兵临城下。诸葛亮手持鹅毛扇,招呼司马懿进城来“谈谈心”。他又想起余叔岩是余派先生的创始人,请不动他,坍了自己的台。更可恶的是他还拉住了孟小冬。
这孟小冬原是上海唱红的女老生角色,前些年到北平公演,同人同居过,这段“颠倒鸳鸯”结束后,又投入余叔岩的怀抱。
原来杜月笙一心想趁这次“堂会”好好欣赏一下这个风流须生的姿容演艺,听一听她唱“我正在城楼观山景”的腔调,却未能如愿。想到这,他心里竟有一股酸溜溜的醋意慢慢泛起,而后直往上冒。
杜月笙再也坐不住了,起身离开戏场,拐出祠堂东便门,来到图书楼上。当他站在二楼窗口时,暗暗发誓,不把你孟小冬拉到我的被窝里来,我就不姓杜!”
想定当了,杜月笙心里也舒坦了些,好似孟小冬已终被紧紧搂在怀里了。打结的眉头松开了,因为自己是“大亨”,大亨的意思就是路路亨道,要做的事,没什么不成的。下了决心,事情等于成了一半。这时,他再往楼下看,只见祠堂门前牌坊下,摆着左右两张桌子,左边一桌,几个人正在向来宾分发印有“杜祠落成典礼纪念”字样的纸扇、纪念章与信封信纸。那信封上还加着了纪念邮戳,在市内或国内,邮寄不再贴邮票。
右边那一桌子上,摆着虞洽卿女儿女婿书画的绸子团扇和纯丝织成的杜月笙肖像,那是赠给洋人和贵宾的。佣人们凭着条子领去,一份一份奉给祠堂内坐着听戏的人。
“杜先生,让我好找,可你却躲在这儿享清闲呀?”
“什么事,管北?”
“你看看这个。”
杨管北说着,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纸片,递给杜月笙,说:“这是啸林老板叫我带给你的,你要是没意见,便抄写分送出去。”
杜月笙接过纸折,打开来,原来是明天排定开演的剧目:
6月11日上午十二时开演:
满堂全红——金碧玉、杨闻依、彭春珊、马佩云合演;
岳家庄——小杨月楼、小奎官、蒋宝印合演;
琼林安——言劳朋主演;
战宛城——颇徽童、苟慧生、刘奎官、金仲六合演;
取莱阻——马连度、金少山主演;
取帅印——高庆奎主演;
花木兰——徐碧云主演;
马蹄金——尚小云、龚云甫、贯大元合演;
林冲夜奔——李万春、蓝月春合演;
二进宫——梅兰芳、谭小培、金少山合演;
卧虎沟——李吉瑞主演;
弓砚缘——雪艳琴、姜妙香、雪艳芳合演;
忠义带——程砚秋、谭富英、王少楼台演;
八大锤——杨小楼、马连良、刘现亭台演;
五花洞——梅兰芳、苟慧琴、金少山、程砚秋、尚小云、高庆奎合演;
庆赏黄马褂——根城童、王英武、赵如泉、刘汉臣合演。
“管北,这样的京戏阵容,不是我吹牛皮,不要讲全上海,就是全国也排不出来。你看这压台戏,庆赏黄马褂,多律!”杜月笙看完剧目踌躇满志,心花怒放,随手递给杨管此。
“走,到楼下去抽几筒。”
杜月笙和杨管北下楼抽鸦片。
楼下一间小教室,临时隔作鸦片间。鸦片总管郁咏黎见主人来临,立即取出杜月笙专用的烟枪烟灯。一会儿,他便打点停当,挑了烟泡伺候两人吞云吐雾。
一向油腔滑调嘻皮笑脸的郁咏省,见杜月笙的情绪很高,便一边打泡,一边讲笑话逗人笑。他绘声绘色地讲了刚才看到的一出“双打”好戏。这正月的“堂会”排场,便是北平的窟窝头会,也不易凑足这班齐全脚色,当时,这杜家“堂会”的名气响得骇人。贺客们为了享受这耳目之福,顾不得天热人挤,空气混浊。
当时,有个什么省的代表,是个胖子,坐久了口干却没法子挤出人群到后面取瓶饮料,瞥见座旁有听开过口的啤酒,正在冒气,白泡沫溢出听口。他以为来得已好,随手捞过,一仰脖子连灌几口,怎奈腥臭冲鼻,喉头好生难受,陡时心恶难禁,哇地一口兜肚连肠地喷吐出来,吐得前座一个客人满头满脖子。于是前后座挥拳对打起来,和台上正演着的《长坎波》会武行,隔池献技。说也可怜,原来那位代表喝的不是啤酒,不知谁个捉狭鬼,因为身边带的孩子内急无法离座,借空听尿上一泡热尿……
“阿馥,你这个杀坯,专门造些笑话讲讲。”杜月笙听到这儿忍不住放下烟枪,哈哈大笑着说。
“不,先生,千真万确的事,要是我造的,让鸦片烟把我熏杀!”
“真有这样的事,那太失礼了,招待不周,招待不周,阿馥,你跑一趟,告诉帐房,送根条子给他们两位,代我打个招呼,表示实在对不起。”
6月11日下午.庆典活动在压轴戏——庆赏黄马褂中结束。
这是出彩头戏,演的是清朝初年黄三太弃暗投明,立下广大功劳,康熙皇帝给他一领黄马褂的故事。花开婪尾,戏到圆场,十分符合杜月笙的身份,来了个吉征喜兆。
据说,这是上海开埠百年来,上海人从未见过的一次“大出丧”。勉强可与之“媲美”的,是清朝末年大买办、大官僚盛宣怀的出表,和外国冒险家哈同的大吊葬。
旧中国教父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涉足工商界的同时,杜月笙也开始涉足报界,对他提出这个意见的,是大名鼎鼎的杨度。杨度为什么会向文化程度并不高的杜月笙提出这个见议呢,这还得从一首叫《夜过霞飞路》的新诗说起。
这首诗是新诗人王礼锡与陆晶清小姐在日本结婚后,1931年5月来上海居住时写的,发表在6月中旬的《大晚报》副刊上。诗曰:
精小咖啡馆,德浪集人妒;
狐舞流媚乐,钦绕路旁树;
宛转入人耳,痴望行者驻。
前耸千尺楼,高明通神恶;
迭窗如蜂巢,纵横不知数。
下有卡车夫,喘奔皮骨柱;
又有白俄女,妊饶买怜顾;
惶惶度永夜,凄凄犯风露。
墙根劳者群,裹草寒无裤;
仅图终夜眠,室庐宁敢慕。
此诗与杜月笙有什么关系呢?有。因为在这首诗底下还登了一篇特写《杜祠落成典礼盛况记》,似乎有意作个鲜明对比。
霞飞路在30年代是法租界最为繁华的马路。在上海滩,它仅次于南京路。
杜祠典礼活动结束后,杜月笙便带着一群人到杭州一游。行前秘书捡出那份大晚报,放在了杜月笙的皮包里,让他在火车上看一看,注意社会舆论。到杭州后,他们住进西湖饭店,他把《大晚报》递给同去的杨度看。
杨度躺在饭店阳台上的藤椅里,双手擎着这份报纸,借着落日余晖,仔细阅读。
“不错,王礼锡这几句写得不坏!月翁,这诗不是针对你的。至于放在‘盛况记’上边,那是编辑的事,与作者无关,你可不要去为难他。”杨度向躺在对面藤椅上的杜月笙劝道。
杨度,字皙子,湖南湘潭人,生于1874年,系王间运的门生,早年留学日本。1902年,他与杨笃生等人创刊《游学评编》,后为清政府出洋考察宪政五大臣起草报告,任宪改编查论提调。1907年主编《中国新报》月刊,主张实行君主立宪,要求清政府召开国会。辛亥革命爆发后,受袁世凯指使,与汪精卫组织国事共济会。1914市袁世凯解散国会今后任参政院参政,次年联络孙搞简、严复、刘师培、胡疾、李爱和等组成筹安会,策划恢复帝制;遭国人痛骂。
近年来,他移居上海,成为杜公馆的上宾,杜月笙特聘他为名义秘书。
“这些小报,坏点子不少,我派人炸了他个狗娘养的!”杜月笙愤愤地说。
“报纸这玩艺儿,正同水一样,”杨度慢条斯理地打起比方,“可以载舟,也可以覆舟。处理得不好,报纸能把你咬得碎尸万段,处理得好,胜过百万雄兵呀!”
“怎样才算处理得好,怎样才算处理得不好呢?”
“处理得好,就是把它拿过来,为我效力。处理得不好吗,那就是会惹恼所有报纸,他们一起联合起来攻击你。”
“怎么拿呢?又拿谁呢?这方面,我可是一窍不通啊。”
“眼前正好有一桩‘报业纠纷’,月翁何不趁此时机一显身手,来个一箭双雕。”
几句闲话,吊起了这位大亨的胃口。他从藤椅上坐起,双手拍了两下,一个穿白长衫的传者应声而出,低下头,恭敬地问:“先生要什么?”
“来两壶咖啡。”
“马上就来。”
不一会,侍者端来两壶咖啡,放在阳台茶几上,并在两只青花瓷杯里各斟了大半杯,然后夹着盘子退了出去。
杨度与杜月笙边唤着咖啡,边谈那桩“报业纠纷”之事。
当时的上海滩,发得最广的报纸要算《申报》和《新闻报》,这两家报纸各有所长。
《申报》的社长是史量才,此人身兼中南银行的董事长,是一位在新闻界和金融界都很有实力的人物。
说起《申报》和史量才,杜月笙是明白的。
《申报》是旧上海影响最大,发行时间最长的一份报纸,这份在中国新闻史上占有重要地位的报纸,最初是外国人办的。
早在清同治初年,英国人美查和其兄来上海经商,他们先后做过茶叶、布匹等生意,后因经营不善而亏损。当时,美查看到西人在华办报有利可图,便试图办份报纸。
1872年(同治十一年),美查和他的三个友人每人出股银四百两,共集资一千六百两,创办了《申报》,并聘请进士蒋苦湘任主笔,买办席子眉为经理,后席子眉病故,由其弟席子佩继任经理之职。
《申报》初创时两天一期,自第5号起改为日报。当时用毛太纸单面印刷,日出八版,本埠零售每份八文钱,初时日销六百份,以后销量逐年上升,至1889年,《中报》的日销量已在六千份。
就在这一年,美查年迈思乡心切,离沪回国,将《中报》委托其友芬林代为经营。1905年5月,席子佩以一千五百银元的代价购进《申报》。
席子佩接办《申报》十余年至民国初,当时上海已有数家大型报纸,与《申报》展开激烈竞争,席颇感厌倦,遂有退意。史量才闻讯后欲集资接办。
1912年,史、席签订转让合同,史以十二万元巨款(分三期付清)从席手中购得《中报》,史自任董事长,仍聘席任经理,另聘陈景韩为总主笔。至此,史量才成了《申报》的主人。
说起史量才购进《申报》的那笔资金,还有一段风流艳事。
史量才,名家修,1878年生,系前清秀才,原籍南京,寄居松江,二十岁时来沪,初在南洋中学教书,后又创办一所女子蚕业学校。辛亥革命时,该校曾是民军攻打制造局的据点,史因此获得革命党人的好感。
上海光复,陈其美出任沪军都督后,史即在政界商界频繁活动,名声渐扬,并获得了名妓沈秋水的青睐。
沈秋水有位老主顾陶某,原系清直隶候补道,曾在南京任军政要职。辛亥革命爆发后,陶挟其所贪污的军响十几万元来上海,住在沈的妓院,所带钱款也交沈保管。后来,陶被陈其美枪毙,沈恐当局追究陶的钱款,就找史量才商量。
史量才说:“凭我在上海的地位,这点事算什么?你丝毫也别怕。”
沈秋水十分感激,又素爱史量才英俊薄洒,遂以身相委,并将陶交给她保管的十几万元钱都交给了史。这笔款子,后来就成为史量才购进《申报》的资金。
史量才接办《申报》后,大力罗致人才,锐意改进业务。他开辟了国内外新闻网,增加了消息来源,扩大了广告范围,并大力做好发行工作。1919年又在三马路上建成新馆舍,购进美国新式印报机。由于内容翔实,印刷质量上乘,《申报》的销量扶摇直上,1919年日销量突破三万份,到1926年激增至十四万份。
对于《新闻报》,杜月笙也是略知一、二的。
《新闻报》曾创日销十五万份的纪录,系当时最有影响的大报之一。该报是英国人丹福士在1893年创办的,馆址设在望平街西侧的三马路上。
1899年,丹福士因经营其他企业亏损无力继续办报,便将《新闻报》出售给美国人福开森。福开森自任总董,聘汪汉溪为总经理。从此,汪主持《新闻报》二十余年,在此期间,该报业务蒸蒸日上,销量一举超过《申报》,跃居沪报首位。
《新闻报》成功的奥妙,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汪汉溪有一手吸引读者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