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中国教父 作者:西尔枭-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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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居沪报首位。
《新闻报》成功的奥妙,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汪汉溪有一手吸引读者的办报方法,把报纸办出了自己的特色。
轻政重商是《新闻报》的一大特色。作为一份报纸,当然不可能不谈国事,但该报处理时事新闻的原则是多报道,少评论,这就是汪汉溪所标榜的“无党无偏。”当时《申报》常以长篇评论议论时局,《新闻报》却别出新意,把第一版电讯、第二版通讯和第三版本埠新闻分成新闻一、新闻二、新闻三三个版面,每版还配有新评一、新评二、新评三的短评。这些短评文章简洁,通俗易懂,比起别的报纸的长篇大论,更受一般读者的欢迎。《新闻报》在1922年首辟的《经济新闻》专栏,集中登载商情物价等方面的消息,大受商界人士青睐。
《新闻报》的另一个特别是重视本市新闻。当时,上海各报的本市新闻大多比较简单,有的仅仅摘录几段官厅批示,公告之类的官样文章。汪汉溪为了吸引本市读者,不惜重金开辟消息来源,在报纸上大量刊登本市新闻。他在一些敏感的部门和单位,如巡捕房、会审公堂、救火会、医院等处,特约了一批类似现在通讯员性质的“报事员”,这些地方一有风吹草动,“报事员”马上向报馆通风报信,报馆即大作文章。因此,《新闻报》的本市新闻及时翔实,这也吸引了大批读者。
汪汉溪办报十分注意新闻时效和报纸质量。当时《新闻报》编辑部内有几句这样的口号:新闻快速,纸张洁白,校对精良,编排醒目。这几句口号实际上是该报编辑部的工作准则。为了做到新闻及时,《新闻报》率先设立国际电讯收报房,专收外国通讯社的电讯,听到比较重要的消息,当夜译出,次晨见报。而其他报馆这方面的新闻要等外国通讯社在上海的分社收到电讯后,译成中文誊写油印送来,才能编排见报,这样时间上就比《新闻报》晚了一天。
《新闻报》的纸张质量在上海各报中一直比较稳定,并将“纸张洁白”作为办好报纸的口号之一。当时有人对此不以为然,但汪汉溪却说:“一个人首先要注意卖相,纸张洁白,好比一个人穿上漂亮衣服,令人一见面就发生美感好感,所谓三分人才, 七分打扮, 它的重要性不减于内容,甚至超过内容。”在这种注意报纸“卖相”思想的指导下,《新闻报》宁可多化些钱大量购进质量较好的纸,不但做到纸张洁白,而且保持色泽稳定,使人一看到报纸就产生良好的第一印象,这也是《新闻报》畅销和原因之一。
汪汉溪主持《新闻报》长达二十余年,以后由其子汪伯奇接任该报总经理。
1927年, 《新闻报》 总董福开森年迈思乡,欲将报纸出让后回国。当时《新闻报》的发行已超过《申报》,史量才如芒刺在背,此时,他终于找到一个好机会,仗着财大气粗,喜出望外地使出了收买《新闻报》的杀手锏。
当时,《新闻报》号称股份有限公司,共二千股,每股定额十元。福开森特有股票一千三百股,充其量价值一万三千元,但史量才竟以二十万元的高价收购,福开森见有大利可图,自然乐于出售。于是,史量才成了《新闻报》的大老板。此事公开后,《新闻报》职工大哗,在汪伯奇操纵下爆发了一场抵制史量才并吞《新闻报》运动。该报每天在每一版用大量篇幅登载反对成立报业托拉斯的宣言,以及各界声援《新闻报》的来电、来函,一时间颇有声势。
事情闹得纷纷扬扬,一时间,史量才这位新闻、金融合二为一的巨子,也被弄到了一筹莫展的地步。
有人对他说:“还是请杜月笙出面调停一下吧。”
史量才久居上海滩,知道杜月笙的法力,当然也知道杜月笙的为人,但没有办法,只好走这条路。就在昨天,史量才亲自登门拜访杨度,拜托杨度挽请杜月笙。
杨度不敢自作主张接手这码事,去请示了组织,得到的指示是:可行!
杨度为史量才办事,怎么还要请示组织?这又是什么组织?
原来杨度有位同乡,与红军将领陈庚是亲戚。这位同乡在陈庚的影响下,对中国共产党有了一些认识,在杨度面前有意无意间讲到陈庚。杨度听了,很感兴趣。杨度认为陈庚是个奇男子:他在打陈炯明时,冒着生命危险救了蒋介石的命,如今蒋介石成为国家元首了,他却要革蒋的命。杨度嘱托同乡介绍介绍,想法子与陈庚见见面。
陈庚呢,觉得杨度是个臭名昭著的“封建余孽”与这种人有什么共同语言呢?可又觉得这人气度不凡,学识渊博,与当局持不合作的态度,是个不可怠慢与轻视的人物,踌躇未决,请示了周恩来。当时,周恩来在上海负责党的政治保卫工作,陈庚属他领导。周恩来认为,杨度交际面广,熟悉中国政治情况,不妨与之联系。于是陈庚奉命与杨度交往,后来,陈庚竟成为杨度的座上客。
杨度是一个在政治哲学思想上十分矛盾的人物。他晚年潜心于佛学,写过一部研究佛教的著作。自从陈庚接触后,思想上认为共产主义跟释迎牟尼的“无我”、“救苦”、“救难”的宗旨吻合,他同情革命。这件事传到当时中共中央宣传部部长李立三耳朵里,他大为惊异。李立三也是湖南人,对杨度还有不了解的?他认为以复辟王朝为己任的人,能信奉革命,难以置信。他使派中宣部属下的文化工作委员会负责人潘汉年去了解情况。
潘汉年是个能言善辩,善于联络上层社会人士的人。结果,几次见面,几次谈话,非常投机。经过一番考察,由潘汉年介绍,周恩来批准,杨度成为中国共产党秘密党员。
这时候的杨度已是共产党组织成员,对史量才的“拜托”,当然要向组织请示。党组织认为史量才是民族资产阶级中重要人物,要想法子拉他到民主、进步的立场上来,要让《申报》改一改保守面孔,而倾向进步,这起“调停”帮忙,正是好时机。所以,杨度今日是负有重大使命来杭州陪伴大亨们的。
“月翁, 解劝这场‘官司’ ,非你莫属啊!”杨度唤了一口咖啡,接着说:“史量才先生久仰杜月笙的大名,他本想登门求教,可又敢造次,所以转托了我。我想,你在上海滩,军、政、警、财、商、帮,可谓路路亨通,只有新闻报界,还没有自己的地盘,何不趁此时机,在报界插一脚?”
“好,我听你杨先生的……”
“什么好事,我们也听听。”阳台门口传来黄金荣的声音。
“有杨先生这大学问家陪着,怪不得月笙连按摩浴室也不想去了。”张啸林跟在黄金荣的后边,嚷着跨进阳台。
杜月笙站起来边让座边说:“杨先生肚皮里全是墨水,博古通今,讲起西湖故事来,我听得入了迷。”杜月笙岔开了话头。
“我们三兄弟是有难同当,有福共享。杨先生,你可不能偏心哦,有趣的事,也露点给我们听听呀!”
杨度是何许人?三教九流无所不通,人情世故那桩不晓?他见杜月笙岔开刚才话题,心里便清楚他们兄弟三个的“情分”程度了。他便来了个随机应变。
“三位,这西湖美不美?”他站起身来,依到阳台的栏杆上,远眺着西湖落日。
落日的余辉照在湖面上,闪烁出金光万点,湖中的船、人、宝塔镀上了金色。难得对美景动情的黄金荣,见了眼前这景致,也不禁赞叹起来:
“太漂亮了!到底是天堂,连河湖里的水,也是金黄色的。”
“住在杭州惬意吧?”杨度又问。
“惬意极了,刚才那按摩女郎多嗲呀!真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一点不错”
“晦,三位的祖籍都是浙江,是天堂边上的人,黄老板还出生在苏州天堂里。你们可晓得,这‘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是谁说的?”
经杨度这一问,三个大亨傻眼了。
“把苏州杭州比作天堂,人人知道,可是打这比方的第一个人是谁,就很少有人知道了!”杨度转过身说。
“杨老先生,你别卖关子了,快说说,是谁?”黄金荣耐不住了。
“好,我给你们念支曲子”。
杨度在阳台上边踱方步边哼曲子,可惜三位大事听不太懂。正在努力装作斯文的杜月笙,三人当中脑子顶活络。他灵机一动,从茶几上捞过一把自己用的洒金边的白纸扇,呼拉一声展开,送到杨度面前,又将自己大襟上的自来水笔摘下,拧开笔帽,塞给杨度,笑嘻嘻地请求道:
“杨先生,这首好曲子,请写在这把扇子上,做个游湖纪念吧!”
杨度挽起白纺绸袖子管,在白纸扇子上写下这样一支曲:
双调赠宫曲[元〕奥敦周卿
西湖烟水茫茫,百顷民谭,十里荷香。宜雨宜晴,宜西施淡抹浓妆。尾之相衔画防,尽欢声无日不签簧。春暖花香,岁抢时康。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乖乖,元朝时人们就这么说了。”杜月笙接过扇子说。
“其实,西湖早在南朝的时候就已经有大名了,白居易、欧阳修、苏东坡都曾赞美过。”
一阵摇头晃脑,三大亨不由对杨度刮目相看。
旧中国教父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吃过晚饭,杨度由于年迈体弱,早早地休息了。杜、黄、张三人都坐上一辆雪铁龙轿车,闪电般地向湖西开去。七弯八拐之后,杜月笙看看窗外,竟沿着一条堤往湖中开去了。车子两边是白茫茫一片水,青蛙咽咽地叫着,车灯扫到处,便扑通扑通地跳下水去。伸向湖里的短堤尽头,立着两扇乌黑的铁门,门框边镶着一方大理石,上刻“汪庄”二字。
这汪庄是西湖上的一个半岛,也是一座黄色迷宫。张啸林因衣锦还乡,要在这里用春宫舞招待一道来的上海弟兄。
汽车开进铁门,转了个弯儿,在一座西班牙式的小洋房前“嘎”的一声停住,随即上来三个妙龄女郎,拉开车门,扶出三个大字头来。三个大亨各自搂着女郎的细腰,摇摇摆摆地进屋去。
这屋子布置得好精致呀,波斯地毯足足有三四寸厚,皮鞋踏上去,无声无息。枯黄色的窗帘,把窗口全蒙上了。柔和的灯光,淡淡地照着。房子里半明半暗,不冷不热。当三个女郎扶着大亨们在沙发上坐定以后,张啸林拍了两记掌,对面墙壁上的红丝绒挂幕徐徐拉开,现出一只舞台来。突然,灯光一暗,眨眼之间,台上已站着五个赤条条的姑娘,她们手挽手,跷着雪白的大腿,对着张开大嘴的大亨们一伸一伸的,那动作仿佛是在呼唤:“来呀,你们来呀!”
杜月笙抬头一瞧,见五个姑娘的肚脐下,遮着几瓣树叶那样的东西,便哈哈大笑着对黄金荣说:“大哥,这不是你大世界里演的草裙舞’吗?怎么跑到杭州来了?”
“这叫好戏行千里,”黄金荣得意地说,“我这大世界里的花样儿,外地人就是想学。不过,现在演给自己人看看,我说,这肚脐下头的几片叶子就用不到了。啸林,你看呢?”
张啸林歪嘴一笑,说:“大哥,心急喝不了热粥呀,够味的在后头哩!”
说话间,灯光又是一暗,台上换成了一“男”一女,那真是一丝不挂。那装扮成男子的女人抱着另一个姑娘,在台上翻来滚去;做着各种形式的“床上功夫”。
“带劲!”黄金荣翘起大拇指。
杜月笙双眼直钩钩地盯着台上,偏过头去,对张啸林说:“人们常看苏杭美女,天下独秀,我几个太太是苏州人,我看都比不上这些杭州姑娘,她们身上这激越飞扬的青春气息就是让人冲动。这里就我们兄弟三个,你叫这些小娘们到我们跟前来表演吧。”
“不用,不用。”黄金荣连连摇手说,“与其看她们表演,倒不如我们表演让她们看。她们那都是假的,不像我们这是真格的。她们直接跟我们学过后,下次再给客人表演,表演的就像那么回事了!”
“好生意!”张啸林高声叫道!
于是,他们三人一人搂着一个姑娘,自己脱掉自己的衣服,高高兴兴地表演起来。这一夜,直闹到三更,兴尽而归。
第二、三天,当地的官绅与三教九流合伙在“天然饭店”与“楼外楼”摆酒接风。酒宴之后,张啸林领着大家到各大寺庙进香,当着方文和尚,作个施主,捐些“香火钱”。直到第四天,三个大亨才上了莫干山。
当三项轿子歇在“林海幽居”门前的时候,杨度已领着史量才与汪伯奇两个,迎了出来。
原来三天前的晚上,杨度代杜月笙订长途电话给顾嘉棠,要他想一切办法,将《新闻报》的头头汪伯奇请来莫干山。之后,杨度打电话给史量才,让史也到莫干山来。顾嘉棠接电话后,来个“霸王请客”,拿着社月里的名片,硬是把汪伯奇塞进汽车,送到这“林海幽居”里来了。
莫干山,从山脚、山腰到山顶.密密层层,连绵不断的毛竹,犹如苍翠的海洋。山风吹过,竹波起伏,好似层层推进的波涛。“林海幽居”坐落在山番里,进大门以后,便可看见竹木扶疏中掩映着两幢木石建筑的小楼。下轿后,早有张啸林的佣人领到小楼底层会客室坐定洗脸吃茶。
处处学斯文的杜月笙,捧着杯浓茶,边噪边欣赏壁上挂的一副叠字对联:
翠翠红红,处处莺莺燕燕;
风风雨雨,年年暮暮朝朝。
杨度乘机凑过来,悄悄地问:“月翁,什么时间同他们谈谈?”
“你看看他们的情绪,什么时候能?”
“这稀泥我和不拢,非你亲自出马不行。”
“好,让我先洗把澡,换下衣服。你请史先生、汪先生到楼上等我。”
杨度招呼史、汪两个上楼去了。
楼上布置得别具一格,那是竹的世界:竹门、竹台、竹椅、竹床、竹席,连枕头也是细竹蔑编成的。
杜月笙梳洗完毕,换了件白纺调长衫,着上双布底黑缎鞋,摇着他白纸扇,踱进屋来,在杨度对面的竹台子前坐下。他的右边坐着史量才,正品着铁观音茶,左边的还伯奇用很火柴梗在剔牙,气氛有些沉闷。为了打开僵局,缓和点气氛,杨度打着哈哈,讲起竹子来:
“这莫干山是竹子的世界。农谚说;‘清明出笋,谷雨长竹?要是早两三个月来,一夜春雨,满山春笋破土出,据说笋的生长速度,每天能长五六寸,生长旺盛期,一昼夜可长两三尺哩!听说有个大嫂回娘家,走累了,三寸金莲胀得酸痛,就背靠路边的毛竹歇歇,把绣鞋脱下来搁在一边,她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只听得耳边喳喳响,睁眼一瞧,一只绣鞋不翼而飞。正想呼叫.抬头一看,那只鞋子已顶到竹笋尖上,离地半丈高了……”
几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杜月笙说;“杨先生,这竹笋要是再枝歪一点,正好从大嫂下边的那洞里钻进去,回到家里,她还不生一窝竹笋?”
几个人笑得更开心了。
“可惜我们来得不巧,现在已是夏至,要是早几个月来,还真能看到笋尖钻乡鞋呢7”一直沉默不语的汪伯奇也打趣起来。
杜月笙接过汪伯奇的话头,说:“明年清明后,我再请几位来。汪先生、史先生都是上海报界巨头,月笙向来敬重!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有什么话讲开就是了。你们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