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_南史-第1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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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景仁,广平人也。父梁天监初爲同县韦法所杀,景仁时年八岁。及长,志在复雠。普通七年,遇法于公田渚,手斩其首以祭父墓。事竟,诣郡自缚,乞依刑法。太守蔡天起上言于州,时简文在镇,乃下教褒美之,原其罪,下属长蠲其一户租调,以旌孝行。
又天监中,宣城宛陵女子与母同床眠,母爲猛兽所取,女啼号随挐猛兽,行数十里,兽毛尽落,兽乃置其母而去。女抱母犹有气息,经时乃绝。乡里言于郡县,太守萧琛表上,诏榜其门闾。
又霸城王整之姊嫁爲卫敬瑜妻,年十六而敬瑜亡,父母舅姑咸欲嫁之,誓而不许,乃截耳置盘中爲誓乃止。遂手爲亡婿种树数百株,墓前柏树忽成连理,一年许还复分散。女乃爲诗曰:「墓前一株柏,根连复并枝。妾心能感木,颓城何足奇。」所住户有燕巢,常双飞来去,后忽孤飞。女感其偏栖,乃以缕系脚爲志。后岁此燕果复更来,犹带前缕。女复爲诗曰:「昔年无偶去,今春犹独归。故人恩既重,不忍复双飞。」雍州刺史西昌侯藻嘉其美节,乃起楼于门,题曰「贞义卫妇之闾」。又表于台。
后有河东刘景昕事母孝谨,母常病癖三十馀年,一朝而瘳,乡里以爲景昕诚感。荆州刺史湘东王绎辟爲主簿。
陶子锵字海育,丹阳秣陵人也。父延,尚书比部郎。兄尚,宋末爲幸臣所怨,被系。子锵公私缘诉,流血稽颡,行路嗟伤。逢谢超宗下车相访,回入县诣建康令劳彦远曰:「岂忍见人昆季如此而不留心。」劳感之,兄得释。母终,居丧尽礼。与范云邻,云每闻其哭声,必动容改色,欲相申荐。会云卒。初,子锵母嗜蓴,母没后,恒以供奠。梁武义师初至,此年冬营蓴不得,子锵痛恨,恸哭而绝,久之乃苏。遂长断蓴味。
成景隽字超,范阳人也。祖兴,仕魏爲五兵尚书。父安乐,淮阳太守。梁天监六年,常邕和杀安乐,以城内附。景隽谋复雠,因杀魏宿预城主,以地南入。普通六年,邕和爲鄱阳内史,景隽购人刺杀之。未久,重购邕和家人鸩杀其子弟,噍类俱尽。武帝义之,每爲屈法。景隽家雠既雪,每思报效,后除北豫州刺史,侵魏,所向必推其智勇,时以比马仙琕。兼有政绩见怀,北豫州吏人树碑纪德。卒,諡曰忠烈云。
李庆绪字孝绪,广汉郪人也。父爲人所害,庆绪九岁而孤,爲兄所养,日夜号泣,志在复雠。投州将陈显达,仍于部伍白日手刃其仇,自缚归罪,州将义而释之。梁天监中,爲东莞太守。丁母忧去职,庐于墓侧,每恸呕血数升。后爲巴郡太守,号良吏。累迁卫尉,封安陆县侯。益州三百年无复贵仕,庆绪承恩至此,便欲西归。寻徙太子右卫率,未拜而卒。
谢蔺字希如,陈郡阳夏人,晋太傅安之八世孙也。父经,北中郎谘议参军。蔺五岁时,父未食,乳媪欲令先饭,蔺终不进。舅阮孝绪闻之,叹曰:「此儿在家则曾子之流,事君则蔺生之匹。」因名曰蔺。稍授以经史,过目便能讽诵,孝绪每曰:「吾家阳元也。」及丁父忧,昼夜号恸,毁瘠骨立。母阮氏常自守视譬抑之。服阕,吏部尚书萧子显嘉其至行,擢爲王府法曹行参军。累迁外兵、记室参军。
时甘露降士林馆,蔺献颂,武帝嘉之。有诏使制北兖州刺史萧楷德政碑。又奉诏令制宣城王奉述中庸颂。后爲兼散骑常侍,使魏。会侯景入附,境上交兵,蔺母既虑不得还,感气而卒。及蔺还,入境夜梦不祥,旦便投列驰归。及至,号恸呕血,气绝久之,水浆不入口。每哭,眼耳口鼻皆血流,经月馀日,因夜临而卒。所制诗赋碑颂数十篇。子贞。
贞字元正,幼聪敏,有至性。祖母阮氏先苦风眩,每发,便一二日不能饮食。贞时年七岁,祖母不食,贞亦不食,往往如此。母王氏授以论语、孝经,读讫便诵。八岁,尝爲春日闲居诗,从舅王筠奇之,谓所亲曰:「至如'风定花犹落',乃追步惠连矣。」年十三,尤善左氏春秋,工草隶虫篆。
十四,丁父艰,号顿于地,绝而复苏者数矣。初贞父蔺以忧毁卒,家人宾客复忧贞,从父洽、族兄暠乃共请华严寺长爪禅师爲贞说法。仍譬以母须侍养,不宜毁灭,乃少进饘粥。及魏克江陵,入长安。暠逃难番禺,贞母出家于宣明寺。及陈武帝受禅,暠还乡里,供养贞母,将二十年。
初贞在周,尝侍周武帝爱弟赵王招读,招厚礼之。闻其独处,必昼夜涕泣,私问知母在乡,乃谓曰:「寡人若出居藩,当遣侍读还家。」后数年,招果出,因辞,面奏请放贞还。帝奇招仁爱,遣随聘使杜子晖归国。是岁陈太建五年也。
始自周还时,始兴王叔陵爲扬州刺史,引祠部侍郎阮卓爲记室,辟贞爲主簿。寻迁府录事参军,领丹阳丞。贞知叔陵有异志,因与卓自疏于王。每有宴游,辄以疾辞,未尝参预,叔陵雅重之,弗之罪也。及叔陵肆逆,唯贞与卓不坐。
再迁南平王友,掌记室事。府长史汝南周确新除都官尚书,请贞爲让表,后主览而奇之。及问知贞所作,因敕舍人施文庆曰:「谢贞在王家未有禄秩,可赐米百石。」以母忧去职。顷之,敕起还府,累啓固辞,敕不许。贞哀毁羸瘠,终不能之官舍。
吏部尚书姚察与贞友善,及贞病笃,问以后事。贞曰:「孤子衅祸所集,将随灰壤,族子凯等粗自成立,己有疏付之,此固不足仰尘厚德。弱儿年甫六岁,名靖,字依仁,情累所不能忘,敢以爲托。」是夜卒。后主问察曰:「谢贞有何亲属?「察以靖答,即敕长给衣粮。初贞之病,有遗疏告族子凯:「气绝之后,若依僧家尸陀林法,是吾所愿,正恐过爲独异。可用薄板周身,载以露车,覆以草席,坎山次而埋之。又靖年尚小,未阅人事,但可三月施小床,设香水,尽卿兄弟相厚之情。即除之,无益之事,勿爲也。」
殷不害字长卿,陈郡长平人也。祖汪,齐豫章王行参军。父高明,梁尚书中兵郎。不害性至孝,居父忧过礼,由是少知名。家世俭约,居甚贫寠。有弟五人,皆幼弱。不害事老母,养小弟,勤剧无所不至,士大夫以笃行称之。
年十七,仕梁爲廷尉平,长于政事,兼饰以儒术,名法有轻重不便者,辄上书言之,多见纳用。大同五年,兼东宫通事舍人。时朝政多委东宫,不害与舍人庾肩吾直日奏事,梁武帝尝谓肩吾曰:「卿是文学之士,吏事非卿所长,何不使殷不害来邪?」其见知如此。简文以不害善事亲,赐其母蔡氏锦裙襦毡席被褥,单复毕备。
侯景之乱,不害从简文入台。及台城陷,简文在中书省,景带甲将兵,入朝陛见,过谒简文,冲突左右,甚不逊,侍卫者莫不惊恐辟易,唯不害与中庶子徐摛侍侧不动。简文爲景所幽,遣人请不害与居处,景许之,不害供侍益谨。
梁元帝立,以不害爲中书郎,兼廷尉卿。魏平江陵,失母所在。时甚寒雪,冻死者填满沟壑。不害行哭寻求,声不暂辍。遇见死人沟中,即投身捧视,举体冻僵,水浆不入口者七日,始得母尸。凭尸而哭,每举音辄气绝,行路皆爲流涕。即江陵权殡,与王褒、庾信俱入长安。自是蔬食布衣,枯槁骨立,见者莫不哀之。
太建七年,自周还陈,除司农卿。迁晋陵太守。在郡感疾,诏以光禄大夫征还养疾。后主即位,加给事中。初,不害之还也,周留其长子僧首,因居关中。祯明三年,陈亡,僧首来迎,不害道卒,年八十五。不害弟不佞。
不佞字季卿,少立名节,居父丧以至孝称。好读书,尤长吏术。梁承圣初,爲武康令。时兵荒饥馑,百姓流移,不佞循抚招集,繈负至者以千数。会魏克江陵,而母卒,道路隔绝,久不得奔赴。四载之中,昼夜号泣,居处饮食,常爲居丧之礼。陈武帝受禅,除娄令。至是第四兄不齐始于江陵迎母丧柩归葬。不佞居处之节,如始闻问,若此者又三年。身自负土,手植松柏,每岁时伏腊,必三日不食。
文帝时,兼尚书右丞,迁东宫通事舍人。及废帝嗣立,宣帝爲太傅、录尚书辅政,甚爲朝望所归。不佞素以名节自立,又受委东宫,乃与仆射到仲举、中书舍人刘师知、尚书左丞王暹等谋,矫诏出宣帝。腥擞淘ノ锤蚁确ⅲ回顺垡柘喔嫘迹钕嗤趸沟凇<笆路ⅲ倬俚冉苑铮垩胖夭回厣庵馄涔俣选<凹次唬誀懢κ夹送踮岩椴尉:蠹嫔惺樽筘油ㄖ鄙⑵锍J蹋涔佟2回植灰伞⒉徽肌⒉黄氩⒃缤觯碌诙焉┱攀仙踅鳎寐环睿蝗胨绞摇3ぷ予笸簧惺榻鸩坷伞
司马暠字文升,河内温人也。高祖柔之,晋侍中,以南顿王孙绍齐文献王攸后。父子産,即梁武帝之外兄也,位岳阳太守。
暠幼聪警,有至性。年十二,丁内艰,哀慕过礼,水浆不入口,殆经一旬。每号恸,必至闷绝,父每喻之,令进粥,然犹毁瘠骨立。服阕,以姻戚子弟入问讯,梁武帝见其羸疾,叹息久之。字其小字谓其父曰:「昨见罗儿面顔憔悴,使人恻然,便是不坠家风,爲有子矣。」后累迁正员郎。丁父艰,哀毁愈甚,庐于墓侧,日进薄麦粥一升。墓在新林,连接山阜,旧多猛兽,暠结庐数载,豺狼绝迹。常有两鸠栖宿庐所,驯狎异常。承圣中,除太子庶子。魏克江陵,随例入长安。而梁宗屠戮,太子殡瘗失所,及周受禅,暠以宫臣,乃抗表求还江陵改葬,辞甚酸切。周朝优诏答之,即敕荆州以礼安厝。陈太建八年,自周还,宣帝特降殊礼。历位通直散骑常侍、太中大夫,卒。有集十卷。
子延义字希忠,少沈敏好学。初随父入关,丁母忧,丧过于礼。及暠还都,延义乃躬负灵榇,昼伏宵行,冒履冰霜,手足皲瘃。至都,遂致挛废,数年乃愈。位司徒从事中郎。
张昭字德明,吴郡吴人也。幼有孝性,父熯常患消渴,嗜鲜鱼,昭乃身自结网捕鱼,以供朝夕。弟干字玄明,聪敏好学,亦有至性。及父卒,兄弟并不衣绵帛,不食盐酢,日唯食一升麦屑粥。每一感恸,必致欧血,邻里闻之,皆爲涕泣。父服未终,母陆氏又卒,兄弟遂六年哀毁,形容骨立。家贫,未得大葬,遂布衣蔬食,十有馀年,杜门不出,屏绝人事。时衡阳王伯信临州,举干孝廉,固辞不就。兄弟并因毁成疾,昭一眼失明,干亦中冷苦癖,年并未五十,终于家,子胤俱绝。
宣帝时,有太原王知玄者,侨居会稽剡县,居家以孝闻。及丁父忧,哀毁而卒。帝嘉之,诏改所居青苦里爲孝家里。
论曰:自浇风一起,人伦毁薄,盖抑引之教,导俗所先,变里旌闾,义存劝奖。是以汉世士务修身,故忠孝成俗,至于乘轩服冕,非此莫由。晋、宋以来,风衰义缺,刻身厉行,事薄膏腴。若使孝立闺庭,忠被史策,多发沟畎之中,非出衣簪之下。以此而言声教,不亦卿大夫之耻乎。
卷七十五
列传第六十五 隐逸上
陶潜宗少文沈道虔孔淳之周续之戴顒翟法赐雷次宗郭希林刘凝之龚祈朱百年关康之渔父褚伯玉顾欢杜京産
陶潜字渊明,或云字深明,名元亮。寻阳柴桑人,晋大司马侃之曾孙也。少有高趣,宅边有五柳树,故常着五柳先生传云:
先生不知何许人,不详姓字。闲静少言,不慕荣利。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欣然忘食。性嗜酒,而家贫不能恒得。亲旧知其如此,或置酒招之,造饮辄尽,期在必醉。既醉而退,曾不吝情去留。环堵萧然,不蔽风日,裋褐穿结,箪瓢屡空,晏如也。常着文章自娱,颇示己志,忘怀得失,以此自终。其自序如此。盖以自况,时人谓之实录。
亲老家贫,起爲州祭酒,不堪吏职,少日自解而归。州召主簿,不就,躬耕自资,遂抱羸疾。江州刺史檀道济往候之,偃卧瘠馁有日矣,道济谓曰:「夫贤者处世,天下无道则隐,有道则至。今子生文明之世,奈何自苦如此。」对曰:「潜也何敢望贤,志不及也。」道济馈以粱肉,麾而去之。
后爲镇军、建威参军,谓亲朋曰:「聊欲弦歌,以爲三径之资,可乎?」执事者闻之,以爲彭泽令。不以家累自随,送一力给其子,书曰:「汝旦夕之费,自给爲难,今遣此力,助汝薪水之劳。此亦人子也,可善遇之。」公田悉令吏种秫稻,妻子固请种粳,乃使二顷五十亩种秫,五十亩种粳。
郡遣督邮至县,吏白应束带见之。潜叹曰:「我不能爲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人。」即日解印绶去职,赋归去来以遂其志,曰: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既自以心爲形役兮,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涂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舟遥遥以轻扬,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熹微。乃瞻衡宇,载欣载奔,僮仆欢迎,弱子候门。三径就荒,松菊犹存,携幼入室,有酒盈樽。引壶觞而自酌,眄庭柯以怡顔,倚南窗而寄傲,审容膝之易安。园日涉而成趣,门虽设而常关。策扶老以流憩,时矫首而遐观。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景翳翳其将入,抚孤松而盘桓。
归去来兮,请息交以绝游,世与我而相遗,复驾言兮焉求。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农人告馀以春及,将有事于西畴。或命巾车,或棹扁舟,既窈窕以穷壑,亦崎岖而经丘。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已矣乎,寓形宇内复几时,曷不委心任去留,胡爲遑遑欲何之。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怀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芸耔。登东臯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
义熙末,征爲着作佐郎,不就。江州刺史王弘欲识之,不能致也。潜尝往庐山,弘令潜故人庞通之齎酒具于半道栗里要之。潜有脚疾,使一门生二儿举篮轝。及至,欣然便共饮酌,俄顷弘至,亦无忤也。
先是,顔延之爲刘柳后军功曹,在寻阳与潜情款。后爲始安郡,经过潜,每往必酣饮致醉。弘欲要延之一坐,弥日不得。延之临去,留二万钱与潜,潜悉送酒家稍就取酒。尝九月九日无酒,出宅边菊丛中坐久之。逢弘送酒至,即便就酌,醉而后归。
潜不解音声,而畜素琴一张。每有酒适,辄抚弄以寄其意。贵贱造之者,有酒辄设。潜若先醉,便语客:「我醉欲眠卿可去。」其真率如此。郡将候潜,逢其酒熟,取头上葛巾漉酒,毕,还复着之。潜弱年薄宦,不洁去就之迹。自以曾祖晋世宰辅,耻复屈身后代,自宋武帝王业渐隆,不复肯仕。所着文章,皆题其年月。义熙以前,明书晋氏年号,自永初以来,唯云甲子而已。与子书以言其志,并爲训戒曰:
吾年过五十,而穷苦荼毒。性刚才拙,与物多忤。自量爲己,必贻俗患。僶俛辞事,使汝幼而饥寒耳。常感孺仲贤妻之言,败絮自拥,何惭儿子。此既一事矣。但恨邻靡二仲,室无莱妇,抱兹苦心,良独罔罔。少来好书,偶爱闲靖,开卷有得,便欣然忘食。见树木交荫,时鸟变声,亦复欢尔有喜。尝言五六月北窗下卧,遇凉风暂至,自谓是羲皇上人。意浅识陋,日月遂往,疾患以来,渐就衰损。亲旧不遗,每有药石见救,自恐大分将有限也。汝辈幼小,家贫无役,柴水之劳,何时可免。念之在心,若何可言。然虽不同生,当思四海皆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