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_南史-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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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荆州事方行。二月,浚还朝。十四日,临轩受拜。其日,藏严道育事发,明旦浚入谢,上容色非常,其夕即加诘问。浚唯谢罪。潘淑妃抱浚泣曰:「汝始咒诅事发,犹冀刻己思愆,何意忽藏严道育。今日用活何爲,可送药来,吾当先自取尽,不忍见汝祸败。」浚奋衣去,曰:「天下事寻自判,必不上累。」
劭入弑之旦,浚在西州。府舍人朱法瑜曰:「台内叫唤,宫门皆闭,道上传太子反,未测祸变所至。」浚阳惊曰:「今当奈何。」浚未得劭信,不知事之济不,骚扰不知所爲。将军王庆曰:「今宫内有变,未知主上安危,预在臣子,当投袂赴难。」浚不听。俄而劭遣张超之驰马召浚,浚问状讫,即戎服乘马而去。朱法瑜固止浚,浚不从。至中门,王庆又谏不宜从逆。浚曰:「皇太子令,敢有复言者斩。」及入见劭,劝杀荀赤松等。劭谓浚曰:「潘淑妃遂爲乱兵所害。」浚曰:「此是下情由来所愿。」其悖逆如此。劭将败,劝劭入海,辇珍宝缯帛下船。
及劭入井,高禽于井出之。劭问天子何在,禽曰:「至尊近在新亭。」将劭至殿前,臧质见之恸哭。劭曰:「天地所不覆载,丈人何爲见哭。」质因辨其逆状,答曰:「先朝当见枉废,不能作狱中囚。问计于萧斌,斌见劝如此。」又语质曰:「可得爲乞远徙不?」质曰:「主上近在航南,自当有处分。」缚劭马上,防送军门。及至牙下,据鞍顾望。太尉江夏王义恭与诸王共临视之,义恭曰:「我背逆归顺,有何大罪,顿杀十二儿。」劭曰:「杀诸弟此一事负阿父。」江湛妻庾氏乘车骂之,庞秀之亦加诮让。劭厉声曰:「汝辈复何烦尔。」先杀其四子,语南平王铄曰:「此何有哉。」乃斩于牙下。临刑叹曰:「不图宋室一至于此。」劭、浚及其子并枭首大航,暴尸于市。劭妻殷氏赐死于廷尉,临刑谓狱丞江恪曰:「汝家骨肉相残,何以枉杀天下无罪人。」恪曰:「受拜皇后,非罪而何。」殷氏曰:「此权时耳,当以鹦鹉爲后也。」浚妻褚氏,丹阳尹湛之之女。湛之南奔之始,即见离绝,故免于诛。其馀子女妾媵并于狱赐死。投劭、浚尸首于江,其馀同逆及王罗汉等皆伏诛。张超之闻兵入,遂至合殿故基,止于御床之所,爲乱兵所杀,剖腹刳心,脔割其肉,诸将生噉之。焚其头骨。时不见传国玺,问劭,云在严道育处。就取得之。道育、鹦鹉并都街鞭杀,于石头四望山焚其尸,扬灰于江。毁劭东宫所住斋,汙潴其处。封高禽新阳县男。追赠潘淑妃爲长宁园夫人,置守冢。僞司隶校尉殷冲、丹阳尹尹弘并赐死。冲爲劭草立符文,又妃叔父;弘爲劭简配兵士,尽其心力故也。
南平穆王铄字休玄,文帝第四子也。元嘉十六年,年九岁,封南平王,少好学,有文才,未弱冠,拟古三十余首,时人以爲亚迹陆机。二十二年,爲南豫州刺史,加都督。时文帝方事外略,罢南豫州并寿阳,以铄爲豫州刺史,领安蛮校尉。
二十六年,魏太武围汝南悬瓠城,行汝南太守陈宪保城自固,魏作高楼施弩射城内,城内负户以汲。又毁佛图,取金像以爲大鈎,施之冲车端以牵楼堞。城内有一沙门颇有机思,辄设奇以应之。魏人以虾蟆车填堑,肉薄攻城,死者与城等,遂登尸以陵城。宪锐气愈奋,战士无不一当百,杀伤万计,汝水爲之不流。相拒四十馀日,铄遣安蛮司马刘康祖与甯朔将军臧质救之,魏人烧攻具而退。
元凶弑立,以铄爲侍中、录尚书事。劭迎蒋侯神于宫内,疏孝武年讳厌咒,祈请假授位号,使铄造策文。及义军入宫,铄与浚俱归孝武。浚即伏法。上迎铄入宫,当时仓卒失国玺,事宁更铸给之。进侍中、司空,领兵置佐。以国哀未阕,让侍中。
铄既归义最晚,常怀忧惧,每于眠中蹶起坐,与人语亦多谬僻。语家人云:「我自觉无复魂守。」铄爲人负才狡竞,每与兄弟计度艺能,与帝又不能和,食中遇毒,寻薨。赠司徒,加以楚穆之諡。三子:敬猷、敬深、敬先。
敬深封南安县侯,敬先继庐陵王绍,前废帝景和末,召铄妃江氏入宫,命左右于前逼之。江氏不受命,谓曰:「若不从,当杀汝三子。」江氏犹不从,于是遣使于第杀敬猷、敬深、敬先等,鞭江氏一百。其夕废帝亦殒。明帝即位,追赠敬猷侍中,諡曰怀。改封孝武帝第十八子临贺王子産字孝仁爲南平王,继铄后,未拜被杀。泰始五年,立晋平王休佑第七子宣曜爲南平王,继铄。休佑死,宣曜被废还本。后废帝元徽元年,立衡阳恭王嶷第二子伯玉爲南平王,继铄后,升明三年被诛。
竟陵王诞字休文,文帝第六子也。元嘉二十年,年十一,封广陵王。二十六年,爲雍州刺史,加都督。以广陵凋弊,改封随郡王。上欲大举侵魏,以襄阳外接关河,欲广其资力,乃罢江州军府,文武悉配雍州,湘州入台租税杂物,悉给襄阳,及大举北侵,命诸藩并出师,皆奔败,唯诞遣中兵参军柳元景克弘农、关、陕。元凶立,以扬州浙江西属司隶校尉,浙江东五郡立会州,以诞爲刺史。
孝武入讨,遣甯朔将军顾彬之受诞节度,诞遣参军刘季之举兵与彬之并。遇劭将华钦、庾遵于曲阿之奔牛塘,大败之。事平,以诞爲荆州刺史,加都督、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诞以位号正与浚同,恶之,请求回改,乃进号骠骑将军,加班剑二十人。南谯王义宣不肯就征,以诞爲侍中、骠骑大将军、扬州刺史,开府如故。改封竟陵王。诞性恭和,得士庶之心,颇有勇略。
明年义宣反,有荆、江、兖、豫四州之力,势震天下。上即位日浅,朝野大惧。上欲奉乘舆法物以迎义宣,诞固执不可,曰:「奈何持此座与人。」帝加诞节,仗士五十人出入六门。上流平定,诞之力也。诞初讨元凶,豫同举兵,有奔牛之捷,至是又有殊勋。上性多猜,颇相疑惮。而诞造立第舍,穷极工巧,园池之美,冠于一时。多聚材力之士实之。第内精甲利器,莫非上品。上意愈不平。
孝建二年,以司空太子太傅出爲都督南徐州刺史。上以京口去都密迩,犹疑之。
大明元年秋,又出爲南兖州刺史,加都督。诞知见猜,亦潜爲之备。至广陵,因魏侵边,修城隍,聚粮练甲。嫌隙既着,道路常云诞反。
三年,建康人陈文绍诉父饶爲诞府史,恒使入山图画道路,不听归家。诞大怒,使人杀饶。吴郡人刘成又诉称息道龙伏事诞,见诞在石头城内修乘舆法物,习唱警跸,向伴侣言之。诞知,密捕杀道龙。豫章人陈谈之又上书称弟咏之在诞左右,见诞与左右庄庆、傅元礼等潜图奸逆,常疏陛下年纪姓讳,往巫郑师怜家咒诅。咏之与建康右尉黄达往来,诞疑其宣漏,诬以罪被杀。
其年四月,上使有司奏诞罪恶,宜绝属籍,削爵土,收付法狱。上不许。有司又固请,乃贬爵爲侯,遣令之国。
上将谋诞,以义兴太守垣阆爲兖州刺史,配以羽林禁兵。遣给事中戴明宝随阆袭诞,使阆以之镇爲名。阆至广陵,诞未悟也。明宝夜报诞典签蒋成使爲内应,成以告府舍人许宗之,宗之告诞。诞惊起,召录事参军王璵之曰:「我何罪于天,以至此。」斩蒋成,勒兵自卫。遣腹心率壮士击明宝等破之,阆即遇害,明宝逃自海陵界还。
上遣车骑大将军沈庆之讨诞,诞奉表投之城外,自申于国无负,并言帝宫闱之丑。孝武忿诞深切,凡诞左右腹心同籍期亲并诛之,死者千数。车驾出顿宣武堂,内外纂严。诞见芯蠹潜弊撸惺爬铮并不欲去,请诞乃还城。
五月十九日夜,有流星长十馀丈从西北来坠城内,是谓天狗。占曰:「天狗所坠,下有伏尸流血。」广陵城旧不开南门,云「开南门者不利其主」。诞乃开焉。彭城邵领宗在城内阴结死士欲袭诞,先欲布诚于庆之,乃说诞求爲间构,见许。领宗既出致诚毕,复还城内。事泄,诞鞭二百,考问不伏,遂支解之。
上遣送章二纽:其一曰「竟陵县开国侯,食邑千户」。募赏禽诞。其二曰「建兴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募赏先登。若克外城举一烽,克内城举二烽,禽诞举三烽。
七月二日,庆之进军,克其外城,乘胜又克小城。诞闻军入,走趣后园坠水,引出杀之,传首建邺,因葬广陵,贬姓留氏。帝命城中无大小悉斩,庆之执谏,自五尺以下全之,于是同党悉伏诛。城内女口爲军赏,男丁杀爲京观,死者尚数千人,每风晨雨夜有号哭之声。诞母殷、妻徐并自杀。追赠殷长宁园淑妃。
初,诞爲南徐州刺史,在京口,夜大风飞落屋瓦,城门鹿床倒覆,诞心恶之。及迁镇广陵,将入城,冲风暴起,扬尘,昼晦。又尝中夜闲坐,有赤光照室,见者莫不骇愕。诞左右侍直,眠中梦人告之曰:「官须发爲矟毦。」既觉已失髻矣,如此者数十人。诞甚怪惧。大明二年,发人筑广陵城,诞循行,有人干舆,扬声大骂曰:「大兵寻至,何以辛苦百姓。」诞使执之,问其本末。答曰:「姓夷名孙,家在海陵。天公与道佛先议,欲烧除此间人。道佛苦谏,强得至今。大祸将至,何不立六慎门。」诞问「六慎门云何」?答曰:「古有言,祸不过六慎门。」诞以其言狂悖,杀之。又五音士忽狂易见鬼,惊怖啼哭曰:「外军围城,城上张白布帆。」诞执录二十馀日乃杀。城陷之日,云雾晦冥,白虹临北门,亘属城内。
八年,前废帝即位,义阳王昶爲徐州刺史,道经广陵,至墓尽哀,表请改葬诞。诏葬诞及妻子并以庶人礼。明帝泰始四年,又改葬,祭以少牢。
王璵之,琅邪人,有才局。其五子悉在建邺。璵之尝乘城,庆之缚其五子,示而招之,许以富贵。璵之曰:「吾受主王厚恩,不可以二心。三十之年,未获死所耳,安可以私亲诱之。」五子号叫于外,呼其父。及城平,庆之悉扑杀之。
建平宣简王宏字休度,文帝第七子也。早丧母。元嘉二十一年,年十一,封建平王。宏少而闲素,笃好文籍,文帝宠爱殊常,爲立第于鸡笼山,尽山水之美。建平国职高他国一阶,历位中护军,中书令。
元凶弑立,孝武入讨,劭录宏殿内,自拔莫由。孝武先尝以一手板与巨集,巨集遣左右亲信周法道齎手板诣孝武。事平,以爲尚书左仆射,使迎太后。还加中军将军、中书监。爲人谦俭周慎,礼贤接士,明达政事,上甚信仗之。转尚书令。宏少多病,求解尚书令。以本号开府仪同三司,未拜薨。追赠司徒。上痛悼甚至,每朔望出临灵,自爲墓志铭并诔。五年,益诸弟国各千户,薨者不在其例,唯宏追益。子景素嗣。
景素少有父风,位南徐州刺史,加都督。桂阳王休范爲逆,景素虽纂集兵幸愿俺懨趸沉蕉恕<笆缕剑耪虮苯
景素好文章书籍,招集才义之士,以收名誉,由是朝野属意。而后废帝狂凶失道,内外皆谓景素宜当神器;唯废帝所生陈氏亲戚疾忌之,而杨运长、阮佃夫并明帝旧隶,贪幼主以久其权,虑景素立,不见容于长主,深相忌惮。
元徽三年,景素防合将军王季符恨景素,因奔告之。运长等便欲遣军讨之。齐高帝及卫将军袁粲以下并保持之,景素亦驰遣世子延龄还都,具自申理。运长等乃徙季符于梁州,又夺景素镇北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自是废帝狂悖日甚,朝野并属心景素。陈氏及运长等弥相猜疑。景素因此稍爲自防之计,多以金帛结材力之士。时大臣诛夷,孝武诸子孙或杀或废,无复在朝者。且景素在蕃甚得人心,而谤声日积,深怀忧惧。尝与故吏刘来ηǎ腥导诔谐旧希擅嘧贰>八劂辉唬骸溉羲鼓裾撸卧虿斡诜缪讨希乖蛞诹帜局拢⒃蜃模试蛞翁逦蘩塾谖铮檬Р还赜谛模缓卫衷铡!故狈系鄣ヂ矶莱觯巫呓家啊8ü苄乐饶焙蚍系鄢鲂校蚓坌作难,事克,奉景素。景素每禁之,未欲匆匆举动。运长密遣伧人周天赐僞投景素劝爲异计,景素知即斩之,送首还台。
四年七月,羽林监垣祗祖奔景素,言台城已溃。景素信之,即举兵。运长等常疑景素有异志,即纂严。景素本乏威略,不知所爲,竟爲台军破,斩之。即葬京口。
景素性甚仁孝,事献太妃,朝夕不违侍养。太妃有不安,景素傍行蓬发。与人言呴呴,常恐伤其情。又甚俭素,爲荆州时,州有高斋刻楹柏构,景素竟不处。朝廷欲赐以甲第,辞而不当。两宫所遗珍玩,尘于笥箧。食常不过一肉,器用瓦素。时有献镂玉器,景素顾主簿何昌宇曰:「我持此安所用哉。」乃谢而反之。及败后,昌宇与故记室王摛等上书讼其冤。齐受禅,景素故秀才刘稚鲜槭銎涞旅溃略⒉患 V疗胛涞奂次唬纶唬骸杆谓ㄆ酵趿蹙八兀钢樱淠┞肥迹挠斜尽?商岳裨峋绍恪!
庐江王褘字休秀,文帝第八子也。元嘉二十二年,年十一,封东海王。大明七年,进位司空。明帝践阼,进太尉,封庐江王。初,废帝目褘似驴,上以废帝之言类,故改封焉。
文帝诸子,褘尤凡劣,诸兄弟并蚩鄙之。南平王铄薨,子敬深婚,褘视之,白孝武借伎。孝武答曰:「婚礼既不举乐,且敬深孤苦,伎非宜也。」至是明帝与建安王休仁诏曰:「人既不比数西方公,汝便爲诸王之长。」时褘住西州,故谓之西方公。泰始五年,河东柳欣慰谋反,欲立褘,褘与相酬和。欣慰结征北谘议参军杜幼文,幼文具奏其事。上暴其罪恶,黜爲南豫州刺史、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上遣腹心杨运长领兵防卫。明年,又令有司奏褘怨怼,逼令自杀,葬宣城。
晋熙王昶字休道,文帝第九子也。元嘉二十二年,年十岁,封义阳王。大明中,位中书令、中军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废帝即位,爲徐州刺史,加都督。昶轻訬褊急,不能事孝武,大明中常被嫌责,人间常言昶当有异志。
废帝既诛群公,弥纵狂惑,常语左右曰:「我即大位来,遂未戒严,使人邑邑。」江夏王义恭诛后,昶表求入朝,遣典签蘧法生衔使。帝谓法生:「义阳与太宰谋反,我政欲讨之,今知求还,甚善。」又问法生:「义阳谋反,何不啓?」法生惧,走还彭城,帝因此北讨。法生至,昶即起兵,统内诸郡并不受命。昶知事不捷,乃夜开门奔魏,弃母妻,唯携妾一人,作丈夫服骑马自随。在道慷慨爲断句曰:「白云满鄣来,黄尘半天起。关山四面绝,故乡几千里。」因把姬手南望恸哭,左右莫不哀哽。每节悲恸,遥拜其母。
昶家还都,二妾各生一子,明帝即位,名长者曰思远,小者曰怀远,寻并卒。帝以金千两赎昶于魏不获,乃以第六皇子燮字仲绥继昶,封爲晋熙王。明帝既以燮继昶,乃诏曰:「晋熙国太妃谢氏,沈刻无亲,物理罕比,骨肉至亲,尚相弃蔑,况以义合,免苦爲难。可还其本家,削绝蕃秩。」
先是,改谢氏爲射氏。元徽元年,燮年四岁,以爲郢州刺史。明年,复昶所生谢氏爲晋熙国太妃。齐受禅,燮降封阴安县公,谋反赐死。
武昌王浑字休深,文帝第十子也。元嘉二十四年,年九岁,封汝阴王。后徙武昌。
浑少而凶戾,尝忿左右,拔防身刀斫之。元凶弑立,以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