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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管理:任务、责任、实践+德鲁克-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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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全都有一种共同的认识:传统的学院——主要是十八世纪训练传教士的神学院——已完全陈旧、无效、没有活力。这种旧式学院正在迅速趋于消失。美国于1860年在学院中就读的学生人数比四十年前人口少得多时的学生人数还要少得多。这些创立新型大学的人都有着一个共同的目标:创建一种新式的教育机构,一种真正的大学。他们全都认识到,欧洲的大学,特别是牛津大学、剑桥大学和德国的一些大学,虽然有许多值得学习的地方,这些新创立的大学必须是具有美国特点的大学。
但是,除了这种共同的信念以外,在一个大学应该是什么以及它的宗旨和使命是什么的问题上,他们的看法极为不同。
哈佛大学的埃利奥特认为,大学的宗旨是培养出一批具有独特风格的领导集团。哈佛大学虽然本来是为“正派的波土顿人”而创办的,但是埃利奥特却不想把它办成是这些波士顿人的地区性大学,而要办成一个全国性的大学。同时,哈佛大学又要在波士顿和新英格兰恢复道德名流的统治地位。这种道德名流指的是请教徒这些“上帝的选民”及其继承者,美利坚合众国早期的联邦主义者领导人、哥伦比亚大学的巴特勒认为,大学的职能是把理性的思考和分析系统地应用于现代社会的一些基本问题——教育、经济、政府、外交。芝加哥大学的哈珀也抱有同样的见解,虽然程度略差一些。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吉尔曼认为,大学是高级知识的产生地,该大学原来只限于高级研究,不从事普通的大学教育。康纳尔大学的怀特的目标则在于培养出一个受过教育的公众,等等。
这些人中的每一位都知道必须作些妥协,都知道他必须满足许多对象和公众,而他们对大学的看法是极为不同的。例如,埃利奥特和巴特勒都必须在原有的、老的基础上来建立他们的新型大学(其他人则可以从头做起),因而必须满足——或至少安慰——原有的校友和教职工。他们全部充分意识到必须吸引和保持财政资助。
埃利奥特坚持“道德领导”并首创了毕业生安置办公室,为哈佛大学的毕业生在各处特别是企业界谋求高薪职位。巴特勒则意识到哥伦比亚大学创办较迟,当时的百万富翁慈善家已被它的竞争对手笼络过去(如洛克菲勒被芝加哥大学笼络过去),于是他在大学中首创了公共关系办公室,设计出一套同中产阶级联系并获得其资助的办法,这些办法绝大多数都成功地实现了。
这些人中的每一个都强调他为大学的宗旨和使命制定的定义。这些定义在这些首创人的身后并没有再持续下去。例如,即使在埃利奥特和巴特勒的终生前,他们创办的大学已不受他们控制,在目标和优先顺序上都发生了变化。在本世纪中,所有这些大学——以及其它许多大学,如加利福尼亚大学和其它一些主要的州立大学——都汇合成为一种共同的类型。
现在,这些大学都成了“多科大学”,彼此很难区别。但是,创建人留下的影响还没有被完全消除。在罗斯福总统的新政时期主要从哥伦比亚大学和芝加哥大学的教职工中选拔顾问和决策者,这决不是偶然的。因为,新政当然要把理性思考和分析应用于公共政策和公共问题。三十年以后,肯尼迪总统当政时期以杰出人物的“风格”为基本信念,自然会转向哈佛大学去选拔人才。
美国在1860年时很少存在着什么高等教育,仅有的一些高等教育也不为公众所信任和支持。到1900年时,美国的大学已建立起—种领导地位,是一个主要的权力中心,是一个智力的、社会的和政治的权威。1860年时,美国青年在高等学院中的比例小于任何其它主要国家,而到1900年其比例已高于其它主要国家,并打下了大规模高等教育的基础。1860年时,美国在学术成就、研究和科学方面依赖于欧洲,当时在这方面有成就的美国人(如历史学家弗兰西斯?帕克曼,Francis Parkman,哲学家埃默森,Emerson,或物理学家约瑟夫?亨利,Joseph Henry)都同大学没有什么联系。到1900年,美国在学术成就、研究和科学方面既有成就,又有自信心。在智力和科学上有特出成就的人(如哲学界的威廉?詹姆土,William James,教育界的约翰?杜威,John DeWey,历史学界的查尔士?比尔德Charles Beard和弗雷德里克?特纳,Frederick J.Turner,物理学界的艾伯特?米切尔森,A1bert Michelson)全都是大学中的成员。而且,1900年的美国大学是独特的美国机构,尽管有许多教授是从德国的研究院毕业的,或经常有人对牛津大学的风尚发出赞叹之声。
最重要的是,美国大学取得这样的高效果和高成绩的基础在于,明确地从事于具体规定的宗旨和使命。

利连撒尔和田纳西流域管理局
田纳西流域管理局(美国中南部的一个综合性公共工程和公用事业)是一个不同的但同样有教育意义的例子。田纳西流域管理局建立于新政时期,目前已不再是一个争论的对象。它只不过是另一个大型电力公司,只不过是政府所有而不是私人所有的。但在其早期阶段,四十年以前,并不是这种情况。当时,它是一个口号,一种战斗的呼声,一种象征。不论是它的朋友或敌人,有的人把它看成是美国电力国有化的有力工具;另有些人则认为可以借此回复到以廉价动力、政府仁政、免费肥料为基础的杰弗逊的平均地权论去;还有些人则主要对防洪和灌溉有兴趣。由于有着各种互相冲突的期望,田纳西流域管理局的第一任局长阿瑟?摩根(Arthur Morgan),一位杰出的工程师和经济学家,弄得错误百出。他由于未能深入思考田纳西流域管理局应该是怎样一个机构以及如何平衡各种不同的目标,以致一事无成。最后,罗斯福总统不得不用一个当时几乎不为人所知的年青律师,对管理工作很少经验的大卫?利连撤尔来代替他。
利连撒尔面临着对田纳西流域管理局下一个定义的需要。他得出结论说,其首要任务是建立一个真正有效的电厂并向缺电地区供应大量的廉价电力。他决定其它的目标都要从属于这个首要目标,这个首要目标应占优先地位。现在,田纳西流域管理局还达到了其它许多目标:防洪、灌溉渠道、生产肥料甚至包括地区综合发展。但是,正是由于利连撤尔坚持要明确规定田纳西流域管理局的任务并确定其优先顺序,才使得它今天受到大家,甚至包括它在四十年前的死敌的赞扬。

明治时期日本的经验教训
服务机构取得成就的最重要例子可能是日本于十九世纪后半叶,在1868年所谓明治维新以后的发展。三十年以后,日本从一个极为贫穷并大部分是农民、深受阶级和等级束缚的国家变成了一个现代国家,一个能打败帝俄的军事强国,一个世界贸易中的重要因素。而且,它成为实际上消灭了文盲的第一个国家。
带头实现明治维新的政治家、爱国者和工商界领袖只不过是极少数杰出的人物,在领导集团中也只占少数。工作则由普通的、有能力的、艰苦劳动的人来做。他们取得成功的原因是明治时期的这一代入决心深入思考他们要达到的目标,确定优先顺序并集中精力于优先的事物。
明治维新的宗旨是在一个由西方帝国主义占统治地位的世界中保持日本的独立和日本的文化及传统。这些目标被概括为一句口号:“富国强兵”。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就要普及教育并统一全国的行政和司法。明治时代人们集中力量要做的重点是五项目标:经济发展,建立现代化的陆军和海军,扫除文盲,统一地方行政,强有力的专职司法。
人们可以对确定的这些重点表示不同意——有许多日本的以及外国的批评家就表示不同意。例如,在改善农民生活或在强化工业化的变革中缓和贫困方面就做得很少;也很少考虑使具有高度文化的新的日本中产阶级能实行自治。明治时期的人们也意识到这些缺陷,但是他们有意识地决定必须有重点,深入思考什么是重点,然后把有才能、勤劳而爱国的人民的力量集中于这些重点。
还有其它一些例子。例如,威廉?冯?亨保特(Wilhelmvon Humboldt)在德国被拿破仑打败的黑暗时期创建的柏林大学,就可以表明大学取得的效果。另一个例子是以前讲过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建立的新英格兰的一些“红砖”大学。这主要是由于杰出的经济学家莱昂纳尔?罗宾斯(Lionel Robbins)深入思考了目标和重点的结果。还有前面提到的供贫苦儿童学习的纽约市少数民族地区的一些学校。教育方面的另一个例子是丹麦主教尼古拉?格伦德维希(Nikolaj Grundtvig)几乎在一百五十年以前就想出的国民高等学校。这种高等学校不仅成为斯堪的那维亚各国向典型民主制进展的基础,而且成为现在所有进一步教育的基础。我还可以从其它领域,如保健部门或研究单位,举出一些服务机构取得效果的例子。
这些有效的公共服务机构中的每一个都可以说是各具特点。每一个肯定是完全不同的。但是,这些例子表明,服务机构是可以通过管理取得成绩的。

市场方法和“社会主义竞争”
我们举出的这些例子首先表明,不能用传统的、流行的方法中的任何一种来完成使服务机构取得成就这一任务。“让市场来完成工作”的方法和“为维护公众利益而驱逐货币兑换商”的方法都不能使以预算为收入基础的服务机构很好地工作。
市场方法普通被认为是“资本主义”的。但这是一种误解。市场方法同样可以是“社会主义”的。所有权是否在资本家手中并不是主要之点。重要的是经营管理上的自主权和责任。重要的是资源是否被分配来产生成果,以及是否在成果的基础上来分配。
认为美国经济的所有权是私有的,因而是资本主义经济的流行看法是一种误解。美国大企业的决定性的所有权在人民手中——即在中产阶级和工人的信托者的相互基金和养老基金的手中。美国的大企业并没有国有化,但已在很大程度上社会主义化了。对其阶级定义来说,美国经济至多只是一种混合经济,并可能坚定地向公众拥有生产资料的社会主义经济接近。但是,美国的经济基本上是在企业地区自治的基础上来经营管理的,并且以成果为基础来分配资源。美国经济仍旧是市场经济。
以所有权作为决定因素的传统方法对日本甚至更不适用。如果说在日本有什么人拥有大企业的话,那可能就是这些大企业的职工,特别是其经理人员。因为,这些职工拥有终身工作的权利,不能被开除;他们虽然没有法定的所有权,却是法律上叫做受益所有者的那种人。然而日本明显地并不是一个社会主义国家。
最近五十年内对市场经济进行过最深入探讨的并不是自由企业国家或自由企业阵营,而是所谓社会主义竞争即生产资料不是由私人资本家拥有的经济中的竞争的讨论。
这种讨论可以追溯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刚结束的年代。当时,德国社会民主党刚刚掌权,想把德国的企业国有化。他们建立了—个有力的社会化委员会来制定从资本主义经济过渡到社会主义经济的方案。社会化委员会中的经济学家是坚定的社会主义者,但他们对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计划经济的无效率、无效果和浪费有亲身的体会。所以,他们制定出来的不是一种社会主义经济的蓝图,而只能被叫做是“资本主义宣言”的东西 。
德国的社会化委员会的确主张政府在指导经济发展方向方面起坚强的作用,但对于经济本身,它建议实行一种基本上是少数卖主占统治地位的市场经济。在这种市场经济中,私人拥有和经营的大公司可以在每一主要市场中互相竞争 。
这当然完全不能为正统的马克思主义者所接受,但其逻辑却是无懈可击的。德国的例子已经表明,政府垄断是没有活力的,并且不能建成—个强大的经济。
稍迟几年以后制定的苏俄的计划方法是用来对德国社会化委员会的这个异端邪说做出答复和进行斗争的。但是,对之做出答复的另一个更为精制和更为重要得多的方案是波兰马克思主义者奥斯卡?兰格(Oscar Lange)提出的(兰格在芝加哥大学教书多年,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回到他的祖国并在那里去世)。兰格把他提出的方案叫做“社会主义竞争”。兰格的模式使生产资料公有化,从而消灭了资本家。但它也使各个企业在其自己的管理当局的领导下实行自治,在市场经济中互相竞争,按照成果来取得收入。换句话说,兰格所讲的是社会主义教义所要求的所有权社会化,而资源的分配则必须按照成绩和成果,即在市场考验的基础上来分配,这样才能使资源的分配合理并取得成绩。
兰格方案的一个基本缺陷是完全没有资本的市场,即资源对未来的分配。但是,兰格方案却的确能使企业承担起责任来并集中于成果。兰格的社会主义竞争方案成为苏联集团所有各种自由化方案的基础,如流产的导致俄国军事入侵的捷克1967年和1968年的经济改革 。
俄国人反对社会主义竞争的尝试,当然不是基于经济合理性和经济成绩的论据,而是基于企业自治会削弱或致命地危及共产
党的全面政治控制这一完全正确的论据。兰格正像所有的经济学家那样,必须把取得经济成绩置于权力之先,而警察国家的统治者则始终把权力置于取得经济成绩之先。
兰格的思想在六十年代后期的南斯拉夫付之实现。在那里,大企业虽然名义上由政府所有,实际上却自治管理,并且必须在有大量竞争的市场上来证明自己的成绩。南斯拉夫的企业不再按国家计划来直接拨款,而必须在投资的预期报酬即“资本主义”的获利基础上来为了获得资本而竞争。
虽然兰格的名字和“社会主义竞争”这一术语在苏联还是被禁止提到的,但是,苏联想使其经济取得成绩的任何企图事实上都是应用兰格的社会主义竞争方案,即以市场成绩和市场成果为基础实行企业的自治和承担责任。社会主义竞争能产生优异的经济成果这一点,已不再受到改革者所反对。他们反对的是有失去政治控制的危险。
换句话说,有关市场和牟取利润的私有权的讨论是无关重要的。应该讨论的是企业按其成果和成绩获得收入的经济制度同企业由预算拨款获得资金的经济制度的对比。在这点上,实质上已用不到讨论。无论哪里,只有市场考验真正能实现,它就会产生成绩和成果——这并不是由于自由企业或自治经理更有“美德”,而是由于按成绩和成果来获得收入能指引人们为取得成绩和成果而努力。

市场的限制性
但同样清楚的是,并不是所有的机构都能应用市场方法。
服务机构的领域极为多样化。它包括天然垄断企业,如电话业务,邮政业务,以及在某一地区的电力供应等,这些显然都是经济机构。但是,服务机构还包括司法机构和防务机构。这些显然不是而且不应该是经济机构。这些机构的共同之处在于,而且仅在于它们由于这种或那种理由,不能应用市场竞争考验的方法 。

公共政策的限制性
无论是在资本主义社会中或社会主义社会中,传统的看法都认为,在不能由市场对成绩进行考验的地方,就由“公共政策”来指导和控制。但是,正如我们在有关以预算为收入基础所造成的影响的讨论中所表明的,这并不是一种恰当的解决办法。的确,服务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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