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彼得·圣吉-第五项修炼-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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扁平化组织的危机
各公司都有许多会用尽的共同资源,如资本、生产设备、技术、企业的声誉、顾客的消费满意度、供应商的支援,以及员工的士气与才干等。在实施地方分权或利润中心的公司,许多被激励得过度积极的个体,彼此会为这些有限的资源而竞争。
共同悲剧的结构,在从个体的行动到产生集体的影响之间逐渐成形的阶段,短期之内往往很弱,难以察觉。地方的管理者把自己的行动看作是独立的,他们未能体认自己正在危害本身和他人的将来。他们未能看到自己的活动,终将减少所有个体每一活动的获利。
各单位之间常来察觉他们正在共用一项资源,而这项资源是有限的;例如顾客对商品的注意力便是有限的。最近有一家公司的总裁感叹地说:“我们对地方分权坚定、长期和近乎狂热的承诺。造成产品相关的不同部门为争取客户而彼此竞争。结果造成一股违背整体的力量,和一种人人为我、却无相对的我为人人的精神。”
赫门米勒家具公司的总裁赛蒙认为,对地方决策者按绩效奖励的方式,常强化短期性思考,而危害了共同资源。(受到影响的“共同资源”包括组织的声誉、财务能力或士气。)赛蒙说:“表面上把企业分成较小的单位,应该能够鼓励地方单位的自动自发与承担风险。事实上恰好相反。部门分立与自治产生了更短期导向的管理者,这些管理者比从前更受利润的影响;因为这些部门总经理要对利润负责,而他们被衡量的标准往往是每季每年的成果。另外,他们只期望留在职位上二到四年。这产生了一个由短期所主导的系统。当我们卖办公室家具给一家公司时,我们发现,只要买主是高度地方分权化的公司,他们必定是价格取向的购买者,价格是他们下决定的推一依据,因为只有价格会影响他们短期的利润。”
为了识别组织共同悲剧的结构,有两项问题必须随时审视:
一、我们有可能被过度积极的地方管理者耗尽的、现有和潜在的共同资源是哪些?
二、有哪些特定的行动会造成这些共同资源的枯竭或滥用?
谁来管理共同资源?
一旦共同悲剧的结构被找出来,组织便面对一个明确但是具有挑战性的问题:谁来管理共同的资源?通常这有两种选择。第一种是设置共同资源的管理者——行为能够影响基层单位、可能危及共同资源的那些人或是小组。譬如组织的士气、技能与同心协力,是很有价值的共同资源。总公司的人力资源管理者,应与整个组织中所有的管理者和幕僚人员结合起来,有效地运用这些共同资源;例如系统导向的销售管理者,应将顾客的声音反映给整个组织。除非整个组织充分地了解,为什么这项资源是共同的,以及为什么该项资源耗竭将产生对大家都不利的影响,否则共同资源的管理者往往只是在做反生产性的工作。
管理共同资源的第二种方法是建立警讯,例如可借着跟报酬与成本结合,使地方的管理者警觉到共同资源已有了危险。这种方法是让地方的管理者负起自我约束和管理的责任。譬如,如果组织中彼此有竞争关系的某些地方单位争相与顾客接触,而使顾客产生负面的反应,此时应立刻让所有地方单位知道,以便彼此协调。假如某个地方单位的订货习惯不佳,而导致供应商的不满,此时可将其不满让整个组织立刻知道,以产生类似的压力而使大家立即警觉。
人造纤维产品的制造厂商葛尔公司(W。L。Gore and Associates)是全美获利率最高的企业之一,其创办人葛尔有一个极佳的比喻,可以用来对员工解释“共同资源”的原则。他将此称为船只的吃水线原理。他不断鼓励该公司所有合伙人去创造和接受风险,但先决条件是,知道“吃水线”在何处。“如果你在吃水线以上犯错,船不会沉没。但是假如你在吃水线下尝试做某件事情失败了,就会影响所有的人。”吃水线以下的冒险行动,可能危害重要的共同资源,这时只有在和所有可能受到影响的单位代表谨慎研商后,才可进行。
虽然如此,依我的经验,地方管理者对于认清共同悲剧的结构,有时还是有困难,因为许多最重要的相互依存变数可能跨越许多单位。因此,辨别重要共同资源与决定如何管理的责任,应由公司或中央管理当局来承担。这种责任变成中央管理当局一个新的角色——负起促进组织整体学习能力的责任。
中央管理当局的新角色
在公司或中央管理者的新角色未被重新明确定义以前,将组织转变为由地方控制为主是无法完成的。当地方的管理者逐渐负起地方事业单位的成长与经营责任的时候,原先负这些责任的中央高阶管理者还有什么要承担的?此时这些高阶管理者应负起我们在前面提到的一些更高层的责任,其中包括献身于引导组织发展正确的核心价值观与使命感,及其不断演进的愿景。
赛蒙说:“在建立学习型组织的过程中,第一项重要的发现是,最高主管们有了不同的工作。我们正奉献时间在这些新工作上,虽然我们尚未弄清它的全貌,但是我们确知它将是和设计一种新一代的组织建筑图有关。”这个观点与欧白恩观察所得一致,那便是“管理、组织与控制”正被“愿景、价值观与心智模式”的新信条所取代。
我相信经营者这种新角色的本质,或可称之为“如同研究者与设计家”。他研究什么呢?将组织视为一个系统来了解,以明察影响内部与外部改变的力量。他设计什么呢?他必须设计出能够让整个组织中的管理者了解这些趋势与力量的学习过程。
举例来说,对于加速地方决策者学习,与培养大家对较大整体的共同心智模式而言,其中一项最重要的新工具是“微世界”。它们是真实企业情况的缩影;在其中,由管理者组成的几个团体,可进行在真实企业中不可能进行的实验,而共同学习。(第十八章将深入介绍微世界。)发展一个微世界,首先必须研究隐藏在某项企业课题背后的整体结构;然后为天天与这些课题为伍的管理者发展学习过程。我相信微世界的研究与设计,将成为未来学习型组织中央管理当局的一项主要工作。
“管理者如同研究者”的角色转换,在许多方面已被实践。譬如,在认真执行全面品质管理的公司,地方的管理者与工人联手,研究如何将工作流程持续分析与改善。
这并不是说经营者或总公司的管理者不再参与决策。相反的,他们将参与许多重要决策,其中有不少是会同公司与地方的其他管理者而做成的。但是设计组织的学习过程是一个独特的角色,它是不能下授的。地方的管理者无法做,因为地方的管理者常太过投入他们事业的营运,视野通常比较偏向局部,以致于无法看到影响企业发展的那些重大、长期的课题与力量。至于“管理者如同设计家”的这个子题,将在第十九章“领导者新角色”中有更进一步的说明。如果最高主管及总公司的高阶管理者们不担起此项责任,这项工作将无法被做到或做好。学习型组织为什么目前依然这么罕见,主要的原因之一便是在上述高位的人不能认清这个新角色。
宽容与抚慰
为了达到有效的地方化,必须鼓励地方的管理者勇于接受风险。但是要鼓励接受风险,就必须养成宽容的胸襟。真正的宽容包括“宽恕’与“忘却”。有些时候“宽恕”指的是,当某人犯错时,组织不会因此而将他撤职;但在犯错者的脑海中将始终记得自己是如何把事情搞砸的。因此,真正的宽容还包含抚慰,治疗被错误伤及的组织关系,如此才能忘却那些被伤害了的关系。
柏克说明他如何在开始担任娇生公司新产品部门主管的头几个月,就体验到主管宽容的胸襟。柏克首次的产品构想经历惨痛地失败之后,有一天他被召见到董事长办公室。当柏克走进去的时候,董事长问道:“你就是使我们付出这笔代价的人吗?”柏克点头。董事长说:“好,我正要恭喜你。假如你正在犯错,那表示你在做决策与勇于接受风险。除非你尝试错误,否则我们不会成长。”
另一个例子是一名日本航空公司机长的故事。1968年,这名机长驾驶日本航空公司DC—8型喷气客机,在距跑道还差2。5英里处掉到旧金山海湾的水中时,飞机做了一个完美的三点着地。幸运的是掉落地点的海水大约只有10尺深。全体机员保持镇定,96位乘客有秩序地进入由机员为他们准备的救生筏。飞机几乎没有什么损坏。
稍后,美国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举行调查。这名机长被传唤出庭。调查长请他为自己提出合理辩护时询问他:“机长,用你自己的话说说看,你是怎样操控那架DC—8飞机,使它以完美的弧线在距跑道2。5英里处落入旧金山湾的?”出乎意料之外的,他不像一般人寻找托词,反而一肩担起责任,说:“是我闯的祸。”他的回答虽然没有列入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的正式纪录中,却成了流传在航空界的传说。机长担起了这次失误的全部责任。因为没有进一步调查的必要,调查人员以空前的速度很快就结束询问,并让他返回日本,他们预料他回到日本将被解除机长职务并降级。
但是这名机长被准许继续他的飞行生涯。在会晤了好几名日本航空公司的高级主管,并经航医的检查之后,他又回复机长职位,直到八十年代退休为止。
在学习型组织中,需要学习的是宽容,因为犯错本身的惩罚已经足够了。
第16章 不再与时间为敌
不久之前,在我们举办的领导与自我超越训练课程课二上,我与一位在印度出生长大、在美国公司和日本公司都曾工作过的管理者交谈。她说在日本公司,一个人安静坐着,没有人会去打扰她,因为别人认为她是在思考。反之,如果这个人站起来走动,同事们可以随意找她。
她说:“很有趣的是,美国公司正好相反。在美国,我们认为一个人安静地坐着,就不是在做重要的事情。”
如果人们只有很少的时间去进行个人和共同的思考和反省,我们如何能期望他们学习?我所认识的管理者很少不抱怨时间不够的。与我共事过的管理者大多数确实非常努力地想要获得一些安静反思的时间。难道这是一个我们视为理所当然的文化现象;每天不停地忙碌?
如何创造学习的时间?
熊恩在他的《反思的实行者》一书中指出,“立即采取行动”似乎来自学校教室中的学习传统,老师在官僚式组织的束缚下,不会去鼓励同学反思。“如果老师必须管理教室内的三十名学生,他如何能够真正聆听其中任何一名学生听说的话?”因而在学校的教室中,学习变成单向吸收“专家”倒出来的资讯,学生和老师都尽量加快教与学的速度,吸收愈多愈好。
依熊恩的看法,在一个组织里面,如果找不到其他更权威的人物时,管理者就被视为“专家”。如此一来,如果要成为一个成功的专业人士,他就必须发展“停下来研拟假说——行动——再停下来对结果进行反思”这种精益求精、不断循环改进的能力。熊恩把这个叫作“行动中的反思”,并把它当作成功专业的学习者一项特质加以讨论。他说:“我们不仅要能够想到着手去做,当在做的时候,还要一面反省所做的。”
但是许多管理者整天忙东忙西,根本无法在行动中反思。大多数人对工作的看法是,有活动是件好事,而管理者的工作便是使活动继续进行,并且认为应带动属下以同样的速度前进。
我们常将必须不停地活动和缺乏反思的时间,归咎于组织的压力;但令人讶异的是,我们所做过的许多实验显示,即使有充足时间可供反思,也有足够的设备可供革取各类相关资讯,大多数的管理者仍未用心地反思自己的行动。在这些实验中的管理者,很典型的会先采用某种策略,当这项策略开始碰到问题时,就改用另一种策略,不行就再换一种、再换另一种……。在一个模拟四年的练习中,管理者可能换用三到六种不同的策略,但从不检讨为什么策略是失败的,或在采用某一策略之时,清楚地说出自己所希望达到的结果。显然在美国企业界,这种“拔枪就射”的模式,已完全融入大多数公司的文化之中了。
学习需要时间。譬如,当一个人在学习如何改善心智模式时,要花相当多的时间来摊出假设,检验这些假设的一致性与准确性,并看出各种不同的心智模式能如何交织起来,而形成对于某些重要问题更整体的看法。
主管的议程
时间与注意力的管理,是最高管理当局具有重大影响力的领域,影响的方式并非下达命令,而是以身作则。欧白恩就从来不将时间短的会议排入日程。他说:“如果那不是一个值得花一小时的主题,就不会排入我的日程。”在一个设计良好的组织中,需要提请高阶管理者注意的,应当只限于复杂、陷入困局的“发散性的课题”。这些课题除了需要经验浅的人提供现场意见外,更需要最资深的人提供思想和经验。如果最高管理者一个工作天需要处理二十个问题,他不是花了太多时间在原本应由组织较下层来处理的“收敛性”问题,就是对于复杂问题花的时间太少。两者都是管理工作欠佳的讯号。欧白恩接着说:“如果我一年内作出十二个决定,那必定是重大的一年。我所作的决定是设定方向,和挑选直接向我报告的人。但是我的工作不是耗在作许多决定,而是花在认定组织将来必须处理的重要课题,帮助其他管理者判别,哪类问题应由他来作决策,以及组织设计的上层工作。”(见第十九章中所谈领导的设计功能)
这个原则说起来简单,而且不难了解,但是大多数的组织不是如此运作的。大多数高阶主管不断对许多非重点的课题作决定,像是如何进行促销,而不是为什么他们需要进行促销;或者谈论如何争取某一客户,而不是探询他们整体产品的销售,是否满足客户明显与隐含的需求情形。
另一方面,当基本的学习修炼开始融入组织之中,管理者对管理工作的看法将有所不同。那时,行动仍然很重要,但是应当机立断地行动,不会跟日常不间歇的活动混淆。同时也将有反思、概念化和检验复杂课题的时间。
没有人知道未来的组织管理者将花多少时间在反思、建立模型和为学习者设计程序上;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样的时间会比已往多很多。赫门米勒家具公司的赛蒙,要求他的管理团体把四分之一工作时间,用在他称为学习成为“组织建筑师”的工作上面。在过去一年之中,这个团体致力于精熟心智模式修炼必备的反思与探询技能,并把这些技能应用在他们最策略性的课题上面。他说此项时间的投入是必要的,因为虽然有关管理者与领导者的新工作尚有许多有待探索之处,“我们所了解的,已足以让我们开始进行改善了。”
对所有管理者而言,检讨自己用在思考的时间有多少,是一个非常有用的起点。如果不够充足,原因何在?是工作压力使我们无法排出时间?或是我们花了太多时间在不该做的事情上?不论是属于哪一种情形,能够改变的杠杆点在哪里?对某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