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近代后期文学史-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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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影》(1851)等。1842年霍桑结婚,并迁居到康考德,结识了爱默生、
梭罗等超验主义作家。这里是当时美国思想文化的中心。这前后,他两度在
海关任职,并加入过超验主义者创办的布鲁克农场。进入50年代以后,霍桑
达到了自己创作生涯的高峰。长篇小说《红字》(1850)的问世,一举奠定
了霍桑在美国文学史上的特殊地位。他出任过驻英国利物浦领事,并曾短期
侨居意大利,然而一直笔耕不辍,陆续创作的长篇小说还有 《带七个尖角阁
的房子》(1851)、《福谷传奇》(1852)、《玉石雕像》(1860)等。
霍桑作为一位敏感的作家,接受了超验主义的学说,但又无法彻底摆脱
清教主义传统的束缚,内心世界中交织着各种矛盾。一方面,他肯定人的正
当情感要求,对加尔文教窒息人性的偏狭教义深为不满;另一方面,他接受
了加尔文教的“原罪”观念,致力于从抽象善恶冲突的角度解释人性和人类
社会,热衷于挖掘隐匿于表面现象背后的神秘意义。一方面,他憎恶黑暗的
社会现实;另一方面,他则对科学技术的进步抱有敌意,对废奴运动也持保
守的怀疑态度。
霍桑的艺术才华在其前期的短篇小说创作中就已经得到了充分展示。《教
长的面纱》写一位受人尊敬的牧师却在脸上蒙了一块黑纱,象征人人内心深
处皆有隐恶需要遮盖掩饰,也象征了人与人之间的隔膜。 《小伙子布朗》写
一个单纯的年轻人受到诱惑而偷偷到密林中赴魔鬼的约会,结果发现他所熟
悉的人们原来都在与魔鬼交往,以此揭示了人性的丑恶和虚伪。《拉伯西尼
医生的女儿》写一位医生医术精湛但冷酷无情,竟以自己的女儿做实验品,
暗示科技发展助长了人性中“恶”的膨胀。《人面石像》则借一尊耸立在山
崖上的酷似人脸的巨大石像,隐约寄寓了作者超越世俗功利的至善至美的理
想。
长篇小说《红字》,是霍桑的代表作品。小说情节并不复杂,但却具有
激动人心的震撼力量。故事发生的背景舞台是殖民时期的新英格兰。青年女
子海丝特·白兰因违反了加尔文教所严禁的通奸戒律,受到严厉处罚,被迫
怀抱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站到刑台上示众,并在胸前永久佩带标志耻辱的红色
“A”字。她独自承受着来自宗教和世俗的强大压力,却始终不肯透露她所爱
的人的身份。在以后的岁月中,她饱尝了羞辱与孤独的滋味,但并没有屈服,
更没有堕落。她勇敢捍卫自己的尊严与权利,并随时随地帮助他人,逐渐重
新赢得了世人的尊敬。与海丝特·白兰相爱的丁梅斯代尔牧师另有一番境遇。
他虽然躲过了现实的惩处,却无法逃避精神的惩处。表面上,他仍然是圣洁
的精神导师,为拯救人们罪孽的灵魂而呕心沥血;内心里,他则是一个背负
无形红字的罪人,无时无刻不受到信仰与良心的双重煎熬。沉重的赎罪意识
不仅折磨着他敏感而又懦弱的心灵,而且摧残了他的身体,使他的健康每况
愈下。在一个寂静的深夜,为求得“瞬间的安宁”,他竟然半梦幻半清醒地
登上了海丝特·白兰曾经示众的刑台。就在海丝特·白兰受辱的同时,她失
踪多年的丈夫忽然重新现身,并隐瞒真实身份,以罗杰·齐灵渥斯医生的名
义定居下来。罗杰·齐灵渥斯在报复心理的支配下,完全丧失人性,变成了
仇恨的化身。他窥测到了丁梅斯代尔牧师的秘密,便将其控制在自己手心,
貌似关心牧师的健康,实则蹂躏牧师的灵魂。他再三阻止牧师公开坦白自己
的“罪过”,乃是出于延长其精神痛苦的肮脏目的。七年过去了,海丝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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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发现丁梅斯代尔牧师身心均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便向牧师揭穿了罗杰·齐
灵渥斯的本来面目,并大胆地提出了要牧师与她共同乘船出走去开拓新生活
的计划。然而,他们的计划遭到了罗杰·齐灵渥斯的破坏。在生命的最后时
刻,丁梅斯代尔牧师终于战胜自身的怯懦,挺身走上刑台,当众承认了与海
丝特·白兰的关系,从而获得了精神的解脱。
这一爱情悲剧的根源何在?为寻求答案,霍桑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他对加尔文教的苛刻信条和偏执狂热痛心疾首,于是,在小说中生动地暴露
了加尔文教势力对海丝特·白兰的现实迫害以及加尔文教教义对丁梅斯代尔
牧师的精神摧残。然而,他又囿于根深蒂固的宗教意识,终究不肯正式确认
海丝特·白兰与丁梅斯代尔爱情的合法性,因此,这一对男女主人公固然为
他所钟爱,却总也摆脱不掉犯罪的晦暗色调与负罪的沉重感觉的笼罩。为了
跳出矛盾的漩涡,他把探寻的目光投向了人类本性,力图通过对人类本性中
善恶冲突的直接审视,获取最终的解答。这不免流于空泛,但与小说的神秘
气息和象征精神正相吻合。
《红字》中的几个主要人物,都能给人留下清晰的印象。霍桑笔下的海
丝特·白兰,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她是不幸婚姻的受害者,更是宗教偏见
的受害者,然而她却能勇敢地挺起胸膛,义无反顾地走自己的人生之路。她
无所畏惧地追求真正的爱情,无视教会的峻法严刑;她甘愿自己蒙受全部屈
辱,以保护所爱的人;她珍视自己教育女儿的权利,努力维护其纯真的自然
本性不受污染;她冷静地面对被社会摒弃的孤立处境,靠真诚的善行美德,
在世人心目中重新树立起自己的形象;特别是当她所爱的人将不堪承受心灵
重负时,她竟能以自己的全部热情和勇气,鼓舞其重新振作,激励其选择新
的生活道路。她虽然有“罪”,但是她那崇高的爱情、自由的心灵和坚强的
意志,却是那些自以为有资格处罚她的人们所根本无法企及的。霍桑在塑造
丁梅斯代尔牧师这一形象时,侧重剖露了其心理矛盾的全部复杂性。牧师具
有宗教气质,但又渴望人性的自由舒展,这种双重人格便几乎注定了要让他
饱尝精神痛苦。他得到了爱情,却又不能光明正大地享有;他本是“罪人”,
却又要冒充圣者;他想要坦白自己的“罪过”,却又迟迟冲不破精神的与现
实的羁绊。这一切都刻画得细腻而又真实,至于罗杰·齐灵渥斯,他阴暗的
复仇心理与残酷的报复手段,也获得了成功的表现。
对心理描写的特殊注重和象征手段的娴熟运用,是《红字》艺术上相得
益彰的两个特色。在小说中,霍桑把主要力量投放到了对人物心理的揭示上。
他所最关心的不是外在行为,而是内心隐秘。他力图跨越人物心理的表层而
达到最幽深的角落,把握住人物无法排解的内心矛盾,挖掘出人物精神世界
的全部丰富性和复杂性。他还巧妙地借助渲染周围环境的神秘气氛来烘托、
映衬人物的情绪和心态,使心理描写更具表现力量。由此可见,霍桑把自己
的小说称为“心理罗曼司”,并非虚言。霍桑通过《红字》的创作实践,也
推动了文学上象征方法的发展。那开篇的监狱和结尾的墓地,那恐怖的刑台,
那晦暗的森林,都是某种观念的象征;特别是那作为主线贯通全篇的耀眼的
红字,更富于多层次的象征意义。它象征耻辱,也象征超凡脱俗;象征命运
的磨难,也象征人性的辉煌……“一片墨黑的土地,一个血红的A字”,这
强烈的色彩反差,耐人回味。
(3)麦尔维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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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尔维尔 (1819—1891)是美国浪漫主义小说的最后一位重要代表。他
生活在19世纪中叶,然而直到进入20世纪之后,伴随着现代主义的崛起,
才作为美国文学史上最有才华的作家之一,逐渐受到普遍重视。许多文学评
论家都热衷于对他的作品进行现代阐释,许多作家则都自称从他的作品中获
得过特殊启示。
麦尔维尔出生于纽约一个商人家庭。祖父与外祖父均为独立战争后的知
名人物。他12岁时,父亲去世,家道中落。15岁即离开学校,独立谋生,
当过银行职员、商店店员、小学教员和农业工人。18岁到一条商船上当水手,
对航海生活作了初步尝试。1841年,麦尔维尔作为捕鲸船的水手再度出海航
行。其后的两年中,他跟随过三艘捕鲸船,在变幻莫测的大海上漂泊,在神
秘的南太平洋岛屿之间历险。这一段海上捕鲸的独特经历,艰辛而又浪漫,
为他日后的小说创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他曾经声称:“捕鲸船是我唯一
进过的耶鲁和哈佛。”1843年,他又进入美国海军。1844年退役。不久之后,
麦尔维尔在东部文化中心马萨诸塞州定居,并开始从事创作活动。在超验主
义思潮和霍桑等作家的吸引下,他加入了浪漫主义文学的行列。他最初出版
的两本游记《泰皮》(1846)和《欧穆》(1847),是直接根据其在南太平
洋诸岛屿的见闻和经历写成的,以幽默的笔调描写奇特的异国风情,很能引
人入胜。紧接着,他又写作了《玛地》(1847)一书,将幻想与写实相结合,
借一个捕鲸船水手寻找失踪女郎的故事,象征了人类对理想境界的追求,同
时对美国的民主制度也有所讽刺。随后完成的《雷得本》(1849)和《白外
衣》(1850),也都以航海为题材。前者讲述作者第一次当水手的切身体验,
后者则因对美国海军野蛮体罚现象的揭露而受到重视。1851年,麦尔维尔创
作了著名长篇小说《白鲸》,翻开了他文学生涯中最辉煌的一页。遗憾的是,
这部严肃而深刻的作品在当时却远不如作者早期的那些通俗游记受人欢迎。
麦尔维尔后半生失意潦倒,但仍坚持写作。在50年代陆续问世的长篇或中篇
小说有展示一个青年人生悲剧的《皮埃尔》(1852)、关于美国独立战争的
《伊斯雷尔·波特》(1855)、反映贩奴船上黑奴起义斗争的《贝尼托·切
莱诺》(1856)和讽刺美国现实社会的《骗子的化装表演》(1857)。此外
还出版了短篇小说集《广场故事》(1856),其中《穷人的布丁和富人的面
包》、《少女的地狱》、《代笔者巴特贝》等作品,从不同角度暴露了现实
的黑暗。进入60年代后,麦尔维尔迁居纽约,并自1866年起在纽约海关任
职近二十年。他后期将创作的重点转向了诗歌。1866年出版了诗集《战事
集》,汇集了他在南北战争期间所写的热情诗篇;1876年出版了宗教题材的
长诗《克拉瑞尔》;另有两部诗集则于他逝世前不久出版。他的最后一部作
品是遗著长篇小说《毕利·伯德》。
《白鲸》是一部具有史诗规模的宏篇巨制。麦尔维尔之所以受到现代人
的特别推崇,就是因为他是《白鲸》的作者。小说中展开的是一段既惊心动
魄又瑰丽多彩的悲剧故事。一群来自社会底层的水手聚集到捕鲸大本营南塔
开特港,登上了裴廓德号捕鲸船,在船长亚哈的率领下出海远航。亚哈船长
是一位“不敬神却又像神的”复杂人物,有着近四十年的航海捕鲸经历;在
一次与巨大凶猛的白鲸莫比·狄克的遭遇之中,他失去了一条腿,便从此变
得冷酷暴戾,将向白鲸复仇当成了生存的唯一目标。这次驾驶裴廓德号航行,
他背着一心只想捞钱的船东,瞒着船上的船员和水手,装作与一般捕鲸无异,
实际上是专门为了追杀白鲸,报仇雪耻。出海之后,他偏执狂热,独断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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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顾大副斯巴达克的多次劝阻,几乎绕遍了整个地球,到处搜寻白鲸的踪迹。
经过了长期的海上磨难,历尽种种艰险裴廓德号终于与白鲸遭遇。最后是三
天的生死决战,结果亚哈船长虽然用渔叉击中了白鲸,但自己却被绳索缠死,
整艘捕鲸船不堪白鲸的撞击,破碎沉没,全船的人都葬身海底,只有水手以
实玛利死里逃生。整个故事就是从这位海难幸存者的角度叙述的。
《白鲸》所选择的题材是十分现实的。当年,捕鲸业是美国资本主义发
展的一个重要侧翼,一桶桶的鲸油好似资本主义机器运转的润滑剂,维系了
东部沿海城市的繁荣。小说在作者亲身经历的基础上,极其生动地描绘了捕
杀鲸鱼的惊险过程,再现了捕鲸船水手的悲惨命运。透过它,可以清晰地了
解到资本原始积累阶段美国捕鲸业的全貌。同时, 《白鲸》又具有深邃的寓
意,它类似于一则神秘的寓言故事,诱人去体味领悟其内蕴。小说中那时而
平滑如镜、时而又浊浪排空的大海,那曾使许多船只覆没、无数水手丧生的
白鲸,以及那异化成了复仇机器的亚哈船长,经过作者的点化,都被赋予了
形而上的象征意义。特别是白鲸,其象征意义复杂而又隐晦,为现代的诠释
者们预留出了充裕的理解空间。有人认为白鲸象征资本主义的内在矛盾,有
人认为白鲸象征超自然的神秘力量,有人认为白鲸象征人类的邪恶……这种
理解的多样性,正符合艺术象征的内在要求。
《白鲸》中人物众多,个性鲜明,尤其是船长亚哈,通过自然的铺垫和
精彩的刻画,给人留下的印象经久不灭。小说把标枪手魁魁格描写得异常光
彩照人,流露了对种族歧视的强烈不满。《白鲸》的叙事十分讲究,全书采
用第一人称,叙事者根据艺术表现的需要时隐时现,丝毫不露斧凿痕迹。起
首的一句“管我叫以实玛利吧”,亲切、醒目而又富吸引力。情节进展中裴
廓德号与其他捕鲸船的多次相逢,由叙事者娓娓道来,毫无雷同之弊。《白
鲸》在气氛渲染方面也很成功,整部作品自始至终都笼罩在一种阴郁神秘的
悲剧氛围之中,开篇不久的几次凶兆,就已埋伏下了不祥的预感;其后对大
海的反复描绘,也总令人感到无形的压抑。
麦尔维尔的《白鲸》可能太深沉太隐晦了,因此没有在它的同时代人中
间引起应有的反响。然而,在现代人的心目中,这些恰恰正是它的魅力之所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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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爱伦·坡
埃德加·爱伦·坡 (1809—1849)在小说、诗歌和文学评论方面均有独
到建树,是美国文学史上的一位奇才。他是美国作家,却被波特莱尔、玛拉
美等欧洲象征主义诗人视为艺术先驱;他的作品问世于 19世纪中期,却在
20世纪拥有大量的知音。爱伦·坡一生穷愁蹇滞,潦倒不堪。他出生于波士
顿一个流浪艺人的家庭。幼年时即因父亲出走母亲去世而由里士满商人约
翰·爱伦收养。1815年至1820年随养父一家赴英国,就读于伦敦附近的学
校。回国后继续在里士满读书,聪慧敏感,喜爱英国浪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