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文艺 2004年第11期-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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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一会儿的功夫就将那些衣服洗出来了,她一件件地将衣服拧干,挂在靠火炉一边墙壁的几颗钉子上,然后才坐下来休息。
老许真就去了山洞子,他背了猎枪提了盏灯在洞子里走了个来回,见没有啥东西挡路轨,才放心地往回走。老许想着晚上要不要将他精心腌制的那几块鹿肉拿出来,做给女人吃。那可是他留着过年的时候包饺子用的。
老许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拿出来一小块,女人要回关里老家了,身子弱,是需要吃点有营养的食品,再说除了那几块装在坛子里的鹿肉外,扳道房里也真就再没别的啥好吃的了,还能总让人家吃白菜吗?
老许想这是咋的了,不就是一个逃婚的女人吗?至于让自己犯这样的贱吗?人家又没有将身子给你,也没有给你啥子好处?老许想到女人苗条的身材,心里还真就有了种异样的冲动。老许的老伴也是个好女人呢,虽然模样没眼前这女人俊,但也是蛮温柔贤惠的,但老伴终究是走了,就剩下他孤单单一个人了。没有女人的日子那就不叫个日子,老许这么在心里说,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两天他的扳道房里突然间就来了个女人,即便是给他带来了一丝一缕的温馨,那不也是温馨吗?
老许背了枪跌跌撞撞地回到扳道房前,他掸掉身上的积雪,推门进了屋。进了屋的老许就被里面的情景惊住了。那个矮个子中年男人正将女人摁在床上拿绳子捆绑呢。屋中间站着的还有他叔叔和妹子。
老许就急了,从肩上摘下猎枪来,对准了正在绑女人的那个家伙,哗啦一下就将子弹上了膛。老许大声喊着,你给我放开她!我给你两分钟的时间,不然就毙了你个王八蛋!
那矮个子的中年男人听到老许的怒吼,还听到了老许拉枪栓的声音,吓得立马就松了手,女人坐起来哇的一声就哭起来。那矮个子中年男人有点口吃地跟老许说,大哥你别生、生气,俺是找俺婆娘的,不关你什么事吧?
老许拿枪口点着他,将他和另外两人逼到门口,而自己则站到了女人的身边,余怒未消地说,啥子你婆娘!你们这是拐卖妇女,是他妈的犯法!老许说着就将地桌上那张盖了红章子的纸拿起来,扔给他们说,你们睁大了眼睛好好看看,政府正抓着呢,抓到你们就得判你个十年八年的。那三个人就被老许的话吓住了,矮个子中年男人弯下腰身将那张纸捡起来,三个人看了半天,都不识字的,只是识得那个红章子。矮个子男人就一脸的难受,说大哥那我是花了钱的呀。老许说花钱也是犯法,你是不知道,十八站的铁路派出所正要过来抓人呢,不光是你一家!那矮个子男人就抱着头蹲在了地上,近乎是哭着说,那可咋办呢!?我可是花了三千块钱的啊。
老许有些不耐烦了,他端着枪说,我管不了你们那么多,人是不能带回去的,早上我刚接了十八站铁路派出所的话,今晚上就来车接人,说不定要先去抓你呢。
那个女的挺精明,跟老许说,大哥你留人可以,但你不能让我们白糟践钱啊,那可是三千块啊,我哥他得种多少庄稼才能换回这些钱呀。
老许想了想也对,就小声问坐在床沿上的女人说,你有那么多钱吗?
女人摇摇头。
中年男人的叔叔就急了,他一边小心地看着老许手中的那杆猎枪,一边吼着说,不还钱人就得带走,反正咱是花了钱的,弄急了大家一块死。
那矮个子中年男人听了也腾地一下子站起来,有要拼了的意思。
老许也有些慌了,手里的猎枪抖了抖,吓得矮个子男人又蹲下了。
老许想了想,咬牙拍了下大腿说,罢了,咱就替妹子还了吧。老许说完就提了枪去地桌前,拿钥匙开了锁,从里面一个白铝饭盒里拿出一沓子钞票来,手抖动着数了一遍,将钱扔在桌面上说,这是二千三百块,你们拿去,剩余的三个月后来扳道房取,算我欠的,拿了钱赶紧走人,一会儿公安来了我可就管不了了!
矮个子男人站起身来,跟他叔叔和妹子嘀咕了几句什么话,就过来将那些钱抓在了手里,结结巴巴地跟老许说,那公安还抓咱不?老许说那还抓什么,你放了人嘛。矮个子男人两只手捏着那些钱,还想跟女人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就推开门带他叔叔和妹子走了。
老许将门关上后,才长吁了一口气,他将猎枪膛里的子弹退出来,放到桌子上,坐下来。女人已经从床上跳下来,重又跪到老许的眼前,抱住他的腿哭起来。老许还是将女人拽起来,说你这是咋弄的,动不动就使这大礼呢?老许让女人坐在椅子上,他转身给自己倒水喝,他有些渴得不行了,从山洞子里巡查回来,七八里的雪路呢,进了屋又应付这突如其来的事,可真是累坏了。
老许倒了水一边喝一边跟女人说,这回你不用怕了,他们拿了钱,经我一吓唬,不会再来为难你了,明天你就可以坐火车回老家了。老许喝完水,从烟口袋里挖烟末卷了根叶子烟吸着说,妹子呀,记住哥的话,出门时得留个心眼,坏人多着呢。女人应着。
这时门开了,进来的是那个矮个子男人,满身雪花的站在门口。
老许腾地一下子站起身说,你咋又回来了呢?
那矮个子男人将两张钞票放到女人坐的床沿上,然后结巴着说,妹子留给你回去买火车票,要是那边过不下去了,就、就回来找咱。
男人说完就跟老许哈了下腰,然后出去了。老许看到男人往屋外走的时候,眼睛里涌满了泪水。
老许抽了口烟说,这男人对你还是不错的。
女人没说什么,看着桌上那两张钞票,跟老许说,哥,你那些钱咋办?
老许说啥子咋办,钱是身外之物,再慢慢挣回来吗,反正就咱一个人,咋也对付了。你把这钱揣上,回家用得着呢,其他的你就别管了。
老许看到女人的眼里,也是噙着泪水的。
两人默默地坐了一会儿,黄昏就又来了,外面的雪仍旧在下着。女人跟老许说,雪总是不停,哥你说那车还会下山来吗?老许说没事的,这雪还不是最大的雪,还挡不住火车运木头的,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头吧。
两人就开始忙乎晚饭,老许将腌在坛子里的鹿肉捞出来一块,让女人切了炖白菜。晚饭两人吃得都挺轻松的,老许还跟女人讲了不少他在扳道房工作时经过的事。
饭后,女人没有让老许去巡查路基,女人说哥你喝了将近两壶酒,雪又大,别出去了。
女人说完就铺了被子,说今晚你睡床上,好好地歇歇乏。
老许舌头有些硬硬地说,那可不中,还是得妹子你睡,我在椅子上将就一夜是常事。
女人说咋是常事呢?
老许说有时候就赶上站里有人来检测线路磨损情况,遇上下雨下雪,就不走了,吃完了也要睡咱这儿的,你还能让人家坐椅子睡吗?
女人就低了头说,那咱就都睡床上吧,挤一挤还暖和,要不半夜炉子熄了火,会冷的。
老许说那哪行呢,咱这孤男寡女的,哪好睡一张床板呢。
女人说咱不是兄妹吗?兄妹小的时候还不都是睡一铺炕啊。女人说着就将老许从椅子上拽起来,硬推到了床上。女人帮他脱了两只棉鞋,再帮他解衣扣时,就被老许拿手挡了。老许说咱自己来。女人就回身将屋门的锁挂了,然后又弯下腰身将炉子捅旺。见老许脱了棉袄躺到了床里边,才脱衣服上了床。女人挨着老许的身边躺下来,感觉老许浑身抖了一下。女人就将被子给他盖上了,然后从后面抱住了老许。
老许想挣脱,却忽然间没了力气,是女人的一只手伸进了他的线裤里,摸住了他档下的东西。老许浑身抖颤着说,妹子,别乱来呀。女人将整个身子都软乎乎地贴在他的后背上,细了声地说,哥,你是个好人,你要了我吧,不然我心里不会安宁的。老许就是不翻身,嘴里还是说妹子你咋就这样呢?女人硬是将他的身子扳过来,将一双丰满的奶压在了老许的胸上,说,你要我吧,别让我欠你一辈子的情呀。
可能是女人的最后一句话说动了老许,老许伸手揽过女人来,开始拿手抚摸她的头发。女人就将老许的裤子褪了下来……
窗外雪似乎是大了,雪片子哗哗地扑在窗玻璃上,竟然还弄出了声响。
本来是雪落无声的,可在这个北国的夜晚,雪落得却有了声音,而且将老许小小的扳道房里面男人和女人弄出来的声音淹没了。
第三夜。
天亮的时候雪稍稍的有些小了,老许醒来后脸就红得不成样子了。
老许发现他跟女人都是光着身子的,他一翻身就碰到了女人的奶。老许知道他昨晚上做什么了,他隐约记得他喝多了酒跟女人睡在了一起,还跟女人做了那事。老许就在心里骂自己,还是铁路工人,拿钱帮人家顶债帮人家摆脱困境,这回完了,这回一下子就全露馅了,这不是明摆着设圈套要睡人家女人的身子吗?老许真是懊悔极了,他想悄悄地爬起来,可老许一动弹就将女人碰醒了。女人伸手搂住了他。女人的手有些糙也有些柔软,在他的身上一抚摸,老许的身子就有些痒了。女人的手还像条蛇,又摸到了他的下身。老许觉得他裆下的东西又硬了,老许想,真是他妈的没出息,都几年没碰女人了,不也过来了吗?这会儿咋就经受不住了呢?女人见老许有了反应,就翻身爬起来,坐到了老许的身上……
女人复又躺在老许的身边,搂紧了他,温和地说,哥,你是个好人,俺不会忘了你的。等俺有钱了,就回来还你。老许说妹子你说啥子呢?咱说让你还了吗?咱是心甘情愿为你做这事的。老许停顿了一下,又说,再说你不是陪咱了吗?老许的这句话说得有些底气不足,他说完了就抓了女人的手,使劲地攥了一下。女人贴了他耳根子说,哥,你会想俺吗?老许说会的。本来咱都断了做那事的念头,可经你一引逗,就又想起来了。女人就搂住他说,妹子好不?老许说好。女人叹了声气说,家那边要是没男人和孩子就好了,俺就、就跟你过。老许在女人的后背上拍了一下说,别瞎想了,明晚上就下山,到十八站买火车票回老家好好过日子。女人应了。
老许见外面的天光已经大亮,就说起吧,天亮了别有人来。女人就说那就起。两人坐起来穿衣服,穿好后又在床上拥了一会儿,老许才穿鞋到外面去清雪。女人麻利地拾掇屋子,洗脸叠被子,然后动手做饭。
吃了饭,老许拿对讲机跟山上喊,找了个风小些的坡岗处才喊通,说火车要傍晚的时候才打他的扳道房过。
老许说麻烦你跟司机说一下,到我这扳道房减减速,我捎个人去十八站。
老许喊通了话后,就回屋跟女人说了。女人挺高兴,说谢谢你了哥。老许又卷了根烟吸着,说,妹子还不知你叫啥名字呢。女人说俺叫林桂芝。老许说你这名字好听。
接下来两人就没话了,老许就背了猎枪,提了铁锹出屋门,说再去山洞看看,别有啥子东西挡了铁轨,误了妹子下山呢。
女人就坚持着要跟老许一道去。
老许就答应了,两人一块出了屋门,沿铁道线往山洞处走。
两天两夜的大雪将群山都染白了,远处的山坳银装素裹,很是明亮。老许心情极为豁朗,他背了猎枪走在前面,女人跟在他的身后,两人有时停下来,老许弯了腰身拿铁锹铲雪,女人就站在他的身后,路基上静极了,雪已经停了。
老许想,女人要是永远不走该多好,那他老许就是一个全世界最幸福的铁路工人了。
老许想完之后就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声。人家女人老家那边还有丈夫和孩子在等着呢。
巡视完山洞回来,两人就开始忙乎晚饭了。
女人又给老许做了一盆手擀面,老许在旁边说多放些辣子。
两人吃得很快也很沉默,但都没有了话说。
饭后女人又抢着将碗涮了,再给老许倒了一茶缸子热水,才在他旁边坐下来。女人拉了老许的一只手,使劲地攥着说,哥你多注意身体,雪大的时候就别去山洞那边了,路滑不说,风还大,摔下去就不得了的。
老许应着,眼里开始有种湿润的东西洇出来。
老许便站起身说,妹子你收拾东西吧,我得出去看看火车来了没有,是时候了。
老许出屋门,使劲地拿衣袖抹了抹眼睛。然后透着朦胧的夜色朝远处的山洞处望,真就有烟缕飘浮着。老许就冲屋里喊,妹子出来吧,火车要来了呢。老许喊完就进屋背了猎枪,拿了那两把小旗,再出屋站到了扳道房的门口。
女人也挽了包裹,站在他的身边。
火车由远而近地过来了。
火车头快路过老许的时候,司机鸣了下笛,车速也渐渐慢下来。老许使了一股子劲将女人拦腰抱起来,两步就到了火车旁边,将她稳稳地送上了车头的踏板,一个面孔黝黑又挺年轻的男司炉麻利地将女人拉住了,拽上去。
老许朝女人摆了摆手,然后在举起绿旗的同时冲着司机喊,哥们拜托了,将咱妹子捎到十八站去,下回请你喝酒哇。
火车又鸣了一下笛,就加速朝山下驶去。
老许的眼眶里已经涌满了滚热的泪水。
火车过去许久了,老许还举旗站在那儿,凝视着火车消失的方向。
夜很快就完完全全地黑了下来,月亮也跟着升起来。老许收了旗,站在那两条铁轨上,卷了根叶子烟,慢慢地吸起来。
老许的烟快抽完的时候,天光忽然就一暗,跟着又飘起薄薄的雪花来。
薄薄的雪花,很快就将老许身上的那套铁路制服染得更白了。
梅边消息
■ 聂鑫森
一天一地的风雪,一天一地的白。
二十六岁的馨梅踉踉跄跄,穿行在深夜风雪的缝隙里。街道好长好长,巷子好长好长,路灯像泡在牛奶里的蛋黄,暗淡无光。今年的冬天,也冷得太邪乎了,馨梅的心上都冷得挂上了冰凌,御寒的衣物能加的都加上了,皮大衣、长皮裤、长筒皮靴,头上系一条厚厚的猩红羊绒头巾。她感觉得到雪花一片一片、一层一层地落在头巾上、肩膀上,落在前胸后背,使得她的身子越来越沉,想不到雪花也是有重量的。终于到家了。她艰难地走进巷子尾端的这栋楼的中门,喘着气登上了四楼,然后按响了左边的门铃。
门急不可待地打开了,灯光从屋里泻了出来,随即传出了妹妹金梅的声音,“姐,快进来,看你,冻坏了吧。”
馨梅只是木然地点点头,却没有立即走进屋子去,她似乎还不习惯迎面而来的一股暖烘烘的气息。
金梅的目光突然落在馨梅的身上,这个臃肿的披满雪花的身子,使她想起了野外老梅的一截树桩,头巾的边缘没有完全被雪花盖住,挣扎出一线猩红,艳若刚刚绽放的梅花。她为自己突然有了这种诗意的联想,而深感内疚,姐姐的心里正苦着哩。
“姐,快进来,快进来!”
馨梅无力地走进客厅,顺手把门关上,屋里流淌着融融的暖气,她的脸颊渐渐地恢复了知觉,由麻木而变得有些生痛。金梅替她解下头巾,把上面的雪花抖掉,然后用头巾为她把身上的雪花掸去。馨梅站立的那块地方,从高统皮靴上流下了细细的水线,很快渍成一汪污水。金梅又替她脱下皮大衣,挂到壁钩上,说:“姐,坐到沙发上去,我给你端热咖啡来,刚煮的哩。”
馨梅像一个木偶,一切都听从妹妹的调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