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屋2002-04-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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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使人变得对光亮更加敏感;不自由的不作为状态在他身上激发起对生活、走动、工作的渴望;寂静迫使他深入反省自身的‘我’、周围的环境、自己的过去和现在,并且促使他想一想未来。”俄罗斯伟大作家索尔仁尼琴以自己十一年的牢狱生涯换来一个体验:“监禁是思考的好时机,最微不足道的事由会推动你做长时间的和郑重的思考。”他在皇皇巨著《古拉格群岛》卷首写道:“我在那里度过的十一年光阴,我不认为是一种耻辱,不认为是一场恶梦,而且我几乎爱上了那个丑恶的世界。”托尔斯泰也曾梦想被投入监狱,好去体验狱中人的思想感情。与托尔斯泰相比,索尔仁尼琴觉得自己太幸运了,所以,当他回顾自己的囚徒生涯时,忍不住对“培育过自己的灵魂”的牢狱高呼:
“祝福你,监狱!”
让我们也来感受一下禁锢思想者的牢狱是一个怎样的所在。“八号房不到两坪大,扣掉四分之一的马桶、水槽和四分之一的我用破门板架起的‘书桌’,所余空间,已经不多。一个人整天吃喝拉撒睡,全部活动,统统在此。不过不以人为本位,小房间内也不乏‘生物’,白蚁也、蟑螂也、壁虎也、蜘蛛也、蜈蚣也……都来往自如。至于狗彘不若的人,就自叹弗及。八号房的来去,主要靠墙与地交接点上的一个小洞,长方形,约30×15厘米大……门虽设而常关,高高的窗户倒可开启,可是通过窗上的铁栏看到的窗外,一片灰墙与肃杀,纵在晴天的时候,也令人有阴霾之感。”然而,李敖却不无自豪地对我们说:
“在那种年复一年的阴霾里,我构思出几部小说,其中一部,就是《北京法源寺》。”
“走在垂头丧气的囚犯行列中,在冲锋枪手的吆喝声下,我会感觉到新的诗句和形象涌上脑海,仿佛在行列的上空飞翔;我盼望着:快点,快点到达施工地点吧,我好找个角落把这几句诗记下来。每逢这种时刻,我感到既自由,又幸福。”索尔仁尼琴的话,就是千千万万被捆缚双翅的思想者的写照。
李敖曾专门撰文,讨论坐牢有五大好处:一是没有时间了,所以不会再有迟到;二是没有空间了,开始真正懂得什么叫墙;三是没有敌人了,因为你已被关起来,不再有人跟踪你;四是没有朋友了,因为胆大的朋友已经同你一起坐牢,胆小的心中庆幸你总算进去了;五是没有女人了,因为女人是你坐牢时离开你最迅速的动物。如此五根斩绝,除了思想,还能干什么?难怪E。金兹布尔格要说:“监狱使人高尚。”
看来,牢房虽是思想者的地狱,却确实是思想的天堂。
缺钙的字
缺 钙 的 字? 简飙乎心而论,梁实秋、林语堂、陈西莹诸公的文字还真不错,特别是写得那样从容,那样有情趣,也确实是一种境界。不去联系他们写作那些文字的时代背景,就文论文,当是佳品无疑。但是,读多了就又觉得,他们与鲁迅、郭沫若、茅盾不是一途,实在缺少一点什么,就像一位长得清秀温文的公子缺钙一样。由是,我就格外注意到林语堂对公安竟陵派散文的见解。他在《大荒集》的一篇文章中谈到:“此派(按:指公安竟陵派)文人的作品,虽然几乎篇篇读得,甚近西文之小品,但是总括起来,不能说有很伟大的成就。……真正豪华自然,天马行空,如金圣叹之水浒传序,可谓绝无仅有。大概以古文做序、跋、游记、题词、素描,只能如此而已。”时下公安竟陵派散文,也颇受推崇,在有的学人眼里,似乎是“高山仰止”了。倒是林语堂于此显得有识见,认为篇篇读得却不很伟大,可谓中肯之论。
要说梁、林、陈诸公,还大抵都是承继公安竟陵派的文风的,他们也多半是在序、跋、游记、素描、随笔之中,表现一点性灵。就是这“性灵”,现在也被人叫卖得比黄金、钻石还珍贵,而且据说是十分的玄奥,只有悟性很高的人才能有所会心。其实,又是林语堂一语中的:“性灵就是自我。”至此,我们算是有些明白了。公安竟陵派也罢,梁、林、陈诸公也罢,大至都是着眼于生活小事,在生活小事中发现情趣,也寄寓自己的情趣,并把这些娓娓道来,让我们在忙忙碌碌中变得粗糙、浮躁的心,得到一种濡润。当然这对读者是有益的。不过,它充其量是一种教我们享受生活的文字。生活着的人们往往并不能享受生活的乐趣,品赏生活的韵味,有了这么一种文字来诱导你,启示你,不也是很不错吗?但是,并不是任何时候的生活都可以怡然自得,有时候要推翻一种生活去创造另一种生活,有时候要改变一种生活或完善一种生活,而这都是要付出汗水、鲜血甚至生命的,怎能总是那样笑眯眯的,那样超脱、潇洒?因此,把这类文字说得一无是处,甚至不分青红皂白,一概视为毒素,现在看来是很偏颇的。但倘若走向另一极端,把它吹上了天,认定惟表现自我性灵是尊,非要把表现时代精神的作家作品,如鲁迅、郭沫若、茅盾的文字,贬损得一文不名,显然是没有道理的。
皇帝与宰相
? 熊召政近些年,帝王小说兴盛,甚至到了泛滥的地步。分析这一现象的产生,不能不看到这是中国的知识精英与一般民众都对皇权充满崇拜的结果。我们在批判极权统治的时候,往往会把这责任一古脑儿地推到统治阶级本身,殊不知正是崇拜皇权的民族心理,构成了极权统治存在的土壤。
我曾对人讲过,要想弄清两千多年来中国历代皇权统治或曰国务活动家的基本特征,应该着重关注两个系列的人物,一是从秦始皇到光绪的皇帝系列,二是从李斯到翁同稣的宰相(或相当于宰相)系列。若将这两个系列的人物作大致的分析比较,不难看出,优秀的宰相远多于优秀的皇帝。细究个中原因,乃是因为皇帝是世袭制,而宰相则多半是凭着真才实学一步步攀上权力高峰的。因此,除了改朝换代留下赫赫文治武功的开国皇帝以及为数不多的明君,更多的帝王都如过眼云烟。虽然他们生前都拥有绝对的权力,但死后,他们的声名,却是比春花凋谢得更快。更有趣的是,一个暴君或一个庸君的身边,往往都会有一个聪明的善于协调平衡各方面关系的宰相。尽管这样的宰相多半都会“以身殉职”,但正是由于他们的斡旋与努力,国家才不致于动荡,世袭的皇权才得以延续。诸葛亮在他著名的《前出师表》中表述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己”,应视作中国宰相们政治生涯的生动写照。
恕我不敬,中国的皇帝除了屈指可数的英明君主外,更多的是荒唐与平庸的人物。宰相则不然,他们中产生了一大批非常优秀的政治家,商鞅、萧何、诸葛亮、魏征、赵普、王安石、刘伯温等一些在民间广为流传的人物,莫不都是宰相出身(即便没有宰相的头衔,也都干着宰相的事业)。当然,宰相中也出过李林甫、秦桧、贾似道、严嵩之类的奸佞,透过他们,我们亦可了解中国古代政治生活中的淫邪与残暴,是怎样在精心设计的权术中达到极致的。中国有帝王术,专门研究如何当皇帝;中国却没有一部宰相学,来探讨这一特定职位上人的领导艺术与政治智慧。勿庸讳言,是东方古国长达两千多年的极权统治,导致了这种缺失。
比之皇帝,宰相这一阶层的人格具有两重性。一方面,他们是“学而优则仕”的代表,以“士”的身份走上政治舞台,因此有着强烈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忧患意识;另一方面,他们崇尚的道德与残酷的现实大相径庭。如果要建立事功,他们必须学会隐藏自己。宰相们与其说是为国服务,不如说是为皇帝效劳。看皇上的眼色行事,使他不可能保持独立的人格。他既要曲意承上,又要“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既要心存社稷,又必须“枉顾左右而言它”;他既是帝师,又是奴仆;既为虎作伥,弃道德如敝屣,又小心翼翼,稍一不慎,自己也就成了祭坛上的牺牲品。
官员不能说实话
? 眭达明唐文宗李昂有句诗:“人皆苦炎热,我爱夏日长。”诗不是很好,但叙事明白,接近口语,且有真情抒发。柳公权为此续了两句:“薰风自南来,殿阁生微凉。”为唐文宗喜欢夏天作了注脚。有人为柳公权感到遗憾,说他既然作了续诗,就应该含有劝谏之意,应该让皇帝知道群众的疾苦,不要因为自己住得舒服就心满意足。但也有人说柳诗是含有劝谏之意的,因为薰风吹来,只有住在高大宽敞的殿阁里的人才能感知其凉,认为此风是专为帝王吹拂的,老百姓一点享受也得不到,这和宋玉对楚王说的“此独大王之风耳,庶人安得而共之”是同一个意思,怎么能说柳诗没有劝谏之意呢?此事一直争论了两百年,直到苏东坡在柳诗后面再续了四句,议论才慢慢平息下来。苏诗是:“一为居所移,苦乐永相忘。愿言均此施,清阴分四方。”苏老先生真是才高八斗,不但诗续得天衣无缝,四平八稳,而且一下子就把唐文宗和柳公权的尴尬解除了。因为只有这样,皇帝才像皇帝,大臣才像大臣。
一年分四季,有人喜欢冬天,有人喜欢夏天,就像有人喜欢吃萝卜,有人喜欢吃白菜一样,这本很正常,但皇帝却不能说实话,说了就要引起非议。唐文宗一不小心说了一句大实话,引起的非议便很多:跟着凑热闹的柳公权狗尾续貂,也一道挨批评,说他只知附庸风雅,不知劝谏君王,哪像个大臣的样子。要不是两百年后出了个奇才苏东坡,他们还不知要挨多久的骂。苏诗出来后,对皇帝的劝讽是有了,但作为一个普通人的李昂却没有了,只剩下一个皇帝叫唐文宗。
唐文宗爱夏天,是不是因为“薰风自南来,殿阁生微凉”,当然是柳公权的一种臆测。要说住在皇宫中不怕炎热而喜欢夏天,那么,冬天有火烤,皇帝又不要出门做事,他自然也是不怕寒冷的,李昂为什么不说喜欢冬天呢?天气的冷暖,季节的变化,对皇帝来说其实并不重要,李昂喜欢夏天看来自有他喜爱的原因,柳公权和苏东坡其实都是多事,目的都是要扼杀李昂作为一个普通人的一点个人爱好,剥夺他说实话的权利,让他永远只充当一具偶像,这才是问题的实质。
在古代帝王中,曹操最有性情,也最敢说实话,可是对他的批评也最多,误解甚至诬枉也最多。几千年下来,官场上为什么盛行官话、套话和正确的废话?都是因为当了官便不能说实话造成的。在这一点上,倒不惟独帝王不能说实话。哪一天能容许官员在任何场合都可说实话甚至说错话,民主离我们也许就不再遥远。
幽 默
? 顾关元“幽默”是个外来语,它来源于英语Humour的音译,译名最早见于北京出版的《语丝》杂志。台湾梁实秋主编的《远东英汉大词典》的解释是:“幽默;诙谐;滑稽。”《辞海》的解释是:“(一)寂静无声,《楚辞九章怀沙》:‘孔静幽默’;(二)美学名词,通过影射、讽喻、双关等修辞手法,在善意的微笑中揭露生活中乖讹和不同情理之处。”显然后一中解释是汲取了外来词的新义,于我国汉语之“幽默”释义相去甚远。从《辞海》的释义中可知“幽默”一词我国古代已有之,只是与今义不同。它的今义可以从《滑稽列传》中的东方朔这个人物的诙谐形象中找到解说。这也许就是“幽默”最早的译义了。
“幽默”一语乃林语堂所译。鲁迅先生起初曾有过异议,认为“幽默”二字容易被人误解为“静默”和“幽静”。但后来与其他的一些译名比较起来,遂觉得除此确实没有比这更恰当的译名了。当时相继出现的译名有:翻译家李青崖所译的“语妙”,大概是取“语妙天下”之意,但不能充分包含其幽默的含义;修辞家陈望道所译的“油滑”有失之鄙俗,不能典雅地表达这个意思;易培基先生译的“仇骂”,意思也不够全面;只是唐桐侯先生所译的“谐穆”(“穆”即“默”),含义比较恰当。但由于林语堂译“幽默”能用谐音巧妙地结合古汉语“幽默”一词中的一点含义,含蓄而意会地翻成新意,这是他译词的高明处,因此“幽默”不胫而走,为大家所接受。从此“幽默”一词在我国的词典里遂成为“诙谐、机智、滑稽”的同义词,变成一个新词。
啼笑墨缘
啼 笑 墨 缘? 黄永厚 文画书画出门就是商品,哪管它是友谊相赠或是物财两清?友谊一旦缺钱,而你又囊中羞涩,对方找到生财之道你生什么气?中国有十几亿书画爱好者,流通渠道比牛毛还多,像凡高当年身陷病困,一辈子卖掉一张画,六十个法郎,中国永远不会发生。当然,也别指望克隆出凡高二世。
“黄宾虹晚年作画眼睛不好使,画幅也不大,一次画几张统悬诸于璧,退几步,瞄一瞄,然后轮番摘下加墨,倘身边没人劝阻叫‘好了!’老人决不罢休,时不时又闯进几个不速之客,直指刚画完的画说:‘这张我要了!’‘那张是我的!’老人皆一一加章奉上。受画人卷画一溜烟走了,或问:‘这些人您都认识?’‘不。’‘不认识的阿猫阿狗您都送?’老人急了,上前欲捂嘴:‘别这么说,别这么说,人家肯上门捧场是瞧得起我。’”听到这里,我倒是走了神,如像到了戏园后台,一声《倒板》叫完,掀开门帘朝台下瞅不着三五个人全没动静,咋往下唱呀?赔钱我也不往前挪步了。宾老的故事是许麟庐先生说的,前几天见一篇文章介绍他的画展,说许先生有志用作品满足十二亿人的爱好,传统就是这么沿袭了,但我黄某做不到,曾经纳一官员赐访,他说:“你都几年没送我画了!”“欠你的?”——我只会惊讶。
别以为画家都怕寂寞,毕加索就不,他自己顶会来事,尤其在女人身上,八九十岁都不叫苦,这次世纪坛展览留言板上偏遇上中国国情批语:“老色狼”(见2002。1。15《北京青年报》)。中国观众最舍得尊人“大艺术家”,但同时要求你必须是个圣人。我不知道当了圣人还剩几分艺术。难啊,再难也有办法,清代有位摹刻过《诒晋斋法帖》的钱泳。此人《履园丛话·笑柄》笔记里记着金陵某僧一首打油诗:“春叫猫儿猫叫春,听他越叫越精神。老僧亦有猫儿意,不敢人前叫一声。”末赞曰:“其笔甚峭,不可及也。”老僧诗集收诗四十首,也亏他钱泳挑得这首“越精神”为自己行状张目了。(按:吾友陈四益先生说钱泳所引此诗第四句错了,金陵老僧系由明入清的和尚志明,其《牛山四十屁》此诗末句原为“敢向人前叫一声”。真是敢作敢当,不因出家而泯灭性情,钱泳把“敢向”改成“不敢”正露了伪君子的马脚)风子说收藏集中有我一张“自画像”,派我为此集作序,区区素来怕跟名家为伍,书画出门又问不得何以得攀龙附凤于诸高贤中,那张像实有纰漏,拾得一个说明机会如下:那年四益兄见画曾电话质余:“跋诗不是你的观点!”我说:“说得对,收得一赠诗,信笔写上本来就风马牛不相及”是为序。
看《挖蔓菁》
? 韩 羽 文画
皮影戏:偷挖蔓菁的汉子躲在门里,被偷的老汉站在门外。
“蔡留。”
“人没在。”
“人没在,谁在应声呢?”
“人去地里挖蔓菁去了,把声丢在屋里看门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