啄木鸟 2010年第4期-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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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雅敏和展鲁的秘密侦查又有了新的收获；他们发现了一个新的涉案人；也就是第20个涉案人；一个俄罗斯籍的女人。
这个女人名叫莎莎；今年29岁；是尤拉新结识的情人。莎莎最初在乌苏里斯克的乐悠悠夜总会跳俄罗斯民族风情舞蹈；满足寻欢作乐的本国人以及异国做生意的中国单身男人的需要。吸食摇头丸的她；对毒道上的尤拉早有耳闻；并常常因为无缘认识这个传说中的毒品大亨而自哀自怜。前不久；她听酒糟鼻子说起尤拉的一个生活嗜好；就是喜欢骨感美的女人；就感到自己有了希望。一则自己就是骨感美型的俄罗斯女郎；二则凭着风情圈里混迹近十年的经验；她认为男人只要爱钱；就会被别人引诱利用；男人只要好色；就会被女人征服。她开始善待酒糟鼻子；以便在尤拉光顾乐悠悠夜总会的时候；他能告诉自己谁是尤拉。后来在酒糟鼻子的帮助下；她终于认识并迷住了尤拉。
制贩毒核心圈里的骨干不能吸纳女性；这是尤拉立下的规矩；理由只有一个；女人缺少亡命徒精神；如果遇到警察；不会顽抗到底。可是他对莎莎痴迷到忘我的境地；破坏了自己立下的规矩；不仅把莎莎吸收为核心成员；他还想让莎莎建立一个独立的大麻毒烟加工点。2009年4月24日；尤拉在东宁山区采集一小袋大麻叶；并购买加工大麻烟用的酒精；他还向莎莎传授了加工毒品大麻的脱水技术。随后；莎莎在东宁县通过购买、采摘方式获取大麻原料加工大麻烟；并通过韦篷榜雇用的俄方大货车司机走私出境；转交到艾吉克手中；在俄境内进行出售。专案组掌握的这些情况也得到了俄罗斯禁毒警方的证实。
历时两个春夏秋冬的侦查；专案组在边防、海关等部门的密切配合下；克服重重困难；最终翔实地掌握了这伙跨国毒贩的大量犯罪证据；收网的时机日渐成熟。禁毒警方决定在牡丹江市、东宁县、绥芬河市三地同时采取行动；将这伙人一网打尽。
可就在这时候；尤拉一帮人突然停止了一切涉毒活动；并蜗居在自己的住所里。
禁毒案件的侦破；具有其特殊性；那就是必须现行缉拿、人毒俱获；尤拉一伙人不在加工点现场；那么即便是抓捕了他们；也会给后来的讯问以及定罪带来巨大麻烦。
就在专案组疑惑的时候；更让他们吃惊的事情发生了；这些被监控的目标陆续返回了俄罗斯。
专案组陷入了被动。
长腿的“绝密”
尤拉制贩毒团伙的回国；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起了主要作用的原因；就是泄密。事情还要从老四革剑君说起。
他有一个朋友名叫于治学；经常往来于中俄边境地区做些拼缝的生意；也就是掮客。他喜欢喝酒也喜欢玩一夜情。这天他请老四喝酒。半斤白酒两瓶啤酒下肚；老四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了；他舌头僵硬地炫耀自己的辉煌事；你挣了一笔钱是大事；我没挣钱同样干了一件大事。于是就把向“记者”举报俄罗斯毒枭的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了一遍。
醉酒状态说过的话；老四不记得；可是于治学记得；几天后他又到俄罗斯的乌苏里斯克做生意；晚上去乐悠悠夜总会找小姐寻乐子；和一个名叫秋卡的女郎打情骂俏；对方就说：“你要是像尤拉那样有钱；大费当小费的给我就好了。”于治学就说：“尤拉算什么；在自己国家不敢制毒烟；还不是得躲到我们中国去搞黑加工。”秋卡就不相信：“你怎么知道？胡编的吧？”于治学就说：“什么胡编的；我朋友知道；而且他还向记者举报了呢！瞧着吧；过不了多长时间；尤拉就得倒大霉。”
没过几天；秋卡就把这自认为很有谈资价值的黑道八卦说给了其他姐妹听。于是这个老四的秘密就长了腿；在异国传播着。最后；回俄罗斯办事去乐悠悠夜总会向昔日姐妹炫耀的莎莎也得到了这个消息；她立刻返回东宁县；向尤拉作了汇报。
尤拉对这个消息将信将疑。2008年开始的世界金融危机；此刻也明显体现在中俄贸易上；许多在绥芬河、东宁经商的俄罗斯商人纷纷返回了本国。外国商人一少；尤拉等人就失去了一道遮掩；变得引人注目了。考虑到这个实际情况；加之为了消除八卦传言的心理困扰；尤拉终于决定将人马全部撤回国。
2009年夏天；因为看到世界金融危机对中国内需型经济的影响并不大；许多俄罗斯商人又恢复了在中国经商的信心；纷纷返回了绥芬河市、东宁县。这个时候；尤拉也面临着是否立刻回去恢复大麻毒烟生产的选择。
艾吉克建议说：“可以先派两个人回去；把一个加工点恢复起来；如果中国警察有动作；就说明那个八卦传言是真的；如果平安无事；就说明八卦传言是假的。”
尤拉觉得艾吉克的主意的确不错；就采纳了；不过他派回去的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果斯嘉、阿列克和叶尼亚。
这三个人也听说了乐悠悠夜总会传出的黑道八卦；就对尤拉心存不满：“这不是拿我们当磙子；去地雷吗？”
更夫和卧底
专案组采取的一个重要措施；就是间接卧底法；在绥芬河市的边城大药房里安插进去一个禁毒警察。
雅敏和展鲁在绥芬河已经露面了；不适宜担当这一工作；专案组就从省禁毒总队选调生面孔；调来的侦查员名叫龙锦独。
药店里的营业员；需要一定的医药专业知识；而这方面；龙锦独是一窍不通的外行；他唯一能够胜任的；是更夫这项工作。不过；边城大药房有一个更夫；况且他和老板晁贵泽还有亲戚关系。为了让龙锦独进入大药房；专案组做了充足的工作。
这天；龙锦独去找老板进行荐工。晁贵泽就摇头说：“我的商店不缺人。”龙锦独就拜托道：“我是从外地来的；在俄罗斯那边做生意；被合伙人坑骗；加上金融危机影响；赔得不好意思回家了。总得有个落脚干活挣钱的地方啊。虽然你这里不缺人；但你是大老板；认识的人多；如果朋友圈里有谁的商店需要雇人；你帮助联系一下。”
晁贵泽看龙锦独说得挺可怜的；就动了恻隐之心；点头答应了；并要龙锦独留了联系电话。龙锦独刚走；邮局的投递员就进来了；交给晁贵泽一封快件。晁贵泽一看是更夫的；就把里屋睡觉的更夫叫起来把信件交给他。更夫一看就没了睡意；立刻向晁贵泽说明情况：“我小舅子在当地开了一家饭店；知道我懂一点厨艺；让我过去给他当厨师。”晁贵泽显得无可奈何：“再舍不得；也得放你回去啊！我得找个人干你这个差事。”更夫就问：“刚才来的那个人不行吗？”晁贵泽就给龙锦独打去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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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锦独成为边城大药房新更夫的当晚；就从晁贵泽的口中得知；俄罗斯的乌苏里斯克市出现了黑道八卦；搞得尤拉也心有余悸。晁贵泽讲这个事；是因为一句“洋人像不像中国人那样迷信”的闲话。而晁贵泽的论证；恰恰给龙锦独提供了一条重要情报。
间接卧底的计划完成后；专案组就收到了东宁县监控人员的报告；有三个外籍涉毒嫌疑人回来了；但是他们不忙于生产；而是把加工点的存货拿出来；到娱乐场所推销。
尤拉等骨干人员没有回来；只回来三个不重要的角色；而且一回来就摆出一副吹灯拔蜡甩存货的样子。难道尤拉等人真的不再回来了吗？如果是那样；对这三个人如何处置；专案组出现了两种意见：一种是立刻收网；将这三人抓起来；另一种意见是尤拉不可能轻易把自己的毒品加工基地放弃；如果他们只是想短期停产；那么现在对这三个人动手；就会打草惊蛇。
此刻；龙锦独发来了情报。如此一来；领导有了作出决定的依据；他们制定了“继续经营；适时收网”的工作方略。
可是；专案组决定按兵不动；却有人动了叶尼亚；这意外的插曲一下子打乱了专案组的阵脚。
上演腐败戏
中国边城的社会治安；实行的是军队和地方的双重管辖；除了公安系统的地方公安局和派出所之外；武警边防部队也设有边防公安派出所；归属武警支队管辖。
叶尼亚出事；具体情况是这样的。当日他带着上百支大麻毒烟来到了东宁县的一家必逍遥迪厅。迪厅老板对毒品通常是采取两种态度；有的老板将其视为迪厅创收的一个组成部分；组织专门的人进行经营。有的老板出于商业竞争的需要；为了稳定和扩大顾客群；不能拒绝毒品的进入；但是老板又怕触犯法律；就自己不经营；任由外来的毒品贩子进入迪厅进行销售。必逍遥迪厅的老板采取的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办法。在这个迪厅兜售毒品的；是一个诨号叫浪子的青年男子。浪子以每粒30元人民币的价格购进摇头丸；然后以每粒80元到120元的价格出售给吸食者；每天能卖出去5粒左右。
在毒圈里；摇头丸被称之为“药”。浪子推销摇头丸；借助的是他的同居女友、三陪小姐阿红的促销；真正实现了毒品和色情的结合。
叶尼亚来到必逍遥迪厅；先是和浪子抢生意；一支大麻毒烟售价才30元钱；而且一支就等于一粒摇头丸。吸毒的人也讲究个经济实惠；不少人立刻改买大麻毒烟；于是浪子被顶得一粒摇头丸也卖不出去；赔大发了。
如果叶尼亚不是外国人而是中国人；浪子早就用武力教训他了。可对方毕竟是俄罗斯人；浪子怕打出外交麻烦来。
不能动武；那么就只有合作了；浪子决定让叶尼亚成为自己的供货商；他手里的大麻毒烟由自己来零售。双方一谈；很快成交了；浪子以每支20元从叶尼亚手里拿货；再以每支60元的价格卖给吸食者。浪子因为丰厚的利润高兴了；但是他的摇头丸上家不满意了；就决定向警方举报叶尼亚；清除这个洋竞争对手。
边防派出所的民警得到匿名举报；立刻拘传了叶尼亚。当他们得知自己的行动破坏了省厅专案组的计划后；就开始想办法弥补。边防派出所的领导想出了演腐败戏、释放叶尼亚的办法；专案组领导觉得可以尝试一下。
民警老郑来到必逍遥迪厅；找到了阿红。
“武警算什么；我的床上客；乡镇长多的是；哪个官帽都比你们武警大。我不卖身；你养活我呀？”阿红敌意十足地说。
“其实我最不愿意管的事；一是嫖娼二是贩卖假烟；既不是我们的主要工作任务；罚款没收的东西还都得交公；费力不讨好。可是这个叶尼亚撞到枪口上了；我也没办法。”老郑说。
阿红注意到了；民警说到叶尼亚；用的字眼是贩卖假烟而不是贩毒和吸毒；就觉得事情不像浪子想象的那么糟糕。而叶尼亚出事后；武警也没有到处抓浪子。
“老毛子要是嫖娼；你找我可以。但是他贩卖假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找我也没用。”阿红表明自己的态度。
“他到了边防派出所；什么也不说；只说你们是朋友。不是吗？”老郑问道。
阿红想了想；反问道：“是又怎么样？”
“是朋友的话；总不会看着他在派出所这么一直关着吧？总是要尽些朋友的心嘛。”老郑说着；就留了一个电话；“我还要忙别的事情；想明白了；就打电话给我。”
阿红回去问浪子：“这家伙是什么意思？”
浪子说：“什么意思？明摆着；勒大脖子揩油呗！”不过他想了想又说；“真要是这么处理倒更好；免得那个叶尼亚在里面蹲时间长了；把你我咬出来。只是不知道老郑这个人胃口有多大；拿多少钱能摆平这件事。”
阿红就说：“那我打电话探一探他的口风。”她给老郑打去电话；这回不是满嘴火药味了；而是口称郑大哥了；用很有含糖量的语气问道：“不知道老妹我交多少罚款；才能把我的那位俄罗斯朋友给抽出来呀？”
“这个事嘛；原本不大；可是耽搁的时间长了一点；办起来就有些困难；怎么也得参见皇帝陛下的数。”
阿红知道；“吾皇万岁”在灰色领域；代表着一万元。“太多了；我除非把比尔·盖茨拉上床；否则是绝对拿不出这么多钱的。要是参见皇后三五次的价码；我还掏得起。”
老郑同样明白；“皇后千岁”代表千元。不过他生怕这么痛快答应了；浪子会怀疑；就还价说：“那就六次见皇后吧；太少我真的办不了。”
一场关乎专案成败的危机；就这样被化解了。
女毒枭出马
叶尼亚出事；消息立刻传到俄罗斯；正和莎莎在乐悠悠夜总会玩赌博的尤拉吃惊不小；他立刻撤掉筹码；和莎莎赶回了自己的住所。说心里话；他最舍不得东宁县的制毒基地；现在派出试探的三个人终于出事了；这证明那个黑道八卦所言不虚；东宁县的基地必须放弃了。莎莎更是舍不得自己在东宁县建立的加工点；她说：“叶尼亚出事；最坏的结果只是暴露了一个加工点；我的加工点还是安全的。”尤拉笑道：“幼稚；不是加工点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人要是被中国警察盯上了；那么过境就有危险。”
尤拉找到艾吉克抱怨道：“你的金点子一点也不好；看来是废铜烂铁的馊主意；如今东宁县的一切全都白费了。”
艾吉克说：“兴许只是由于叶尼亚个人的问题；才被中国警察抓到了；和咱们的计划一点关系都没有。”
尤拉想了想：“也存在这种可能；但愿如此啊。”
几天后；从东宁又传过来消息说；叶尼亚被释放了。艾吉克的观点再次得到了证明；他得意地说：“怎么样？造假烟！看来中国警察根本没有往毒品上想。东宁的基地还是安全的。”同时也指责叶尼亚；“这个蠢货；就是看机器干杂活的料；让他去推销大麻烟没几天；就让人家给抓去了。”
“照你所说；我们可以恢复东宁县的生产了？”尤拉问道。
“我觉得可以。再说；现在已经没有存货了；如果不能确保供应；恐怕会造成客户的流失。失掉的客户；要想再给拉回来可就困难了。”艾吉克提醒。
“我还是感到有些不放心；这样吧；我再派个人过去看一下。”
“也行；不过派谁好呢？”
“你觉得莎莎怎么样？”尤拉问。
艾吉克明白尤拉的心思；一层意思是；现在他最信任的人就是莎莎。可是擅自做主派莎莎过去；又怕团伙里的人说他重色轻友。如果艾吉克点头同意；他就可以避免这类非议。另一层意思是；万一这回重返东宁真的凶多吉少；尤拉将来也便于向下属交待；不是自己蠢笨；而是莎莎这个女人没有观察好；影响了尤拉的判断。相比之下；落下个英雄难过美人关的评价；要比缺乏智商的评价好听许多。
艾吉克是支持派莎莎过去的；因为他清楚莎莎一直有不忍放弃东宁加工点的心思；艾吉克相信莎莎的结论会让自己满意。于是他说：“派莎莎过去最合适；女孩子一来不容易引起怀疑；二来观察什么事都比男人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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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是莎莎第五次来中国。她先在安德烈的公司停留；又到边城大药房见了晁贵泽；然后赶往东宁；和叶尼亚见了面；详细了解了具体情况。叶尼亚一见面就问她要了五千元钱；说是要还给阿红。
莎莎电话给尤拉报了平安；并表示就在东宁等着尤拉他们过来。尤拉终于打消疑虑；带着人返回了东宁。
涉案的15名俄罗斯籍犯罪嫌疑人中有10人入境；专案组认为案件收网时机已经成熟；遂向省公安厅领导汇报；厅领导下令进行收网！
东宁县抓捕
8月22日早5时30分；由牡丹江市公安局禁毒支队领导带队的行动组在东宁县东郊一出租屋内将俄罗斯人尤拉和莎莎抓获；并在其租住屋内收缴大麻叶1800克、制成品大麻烟22克以及制毒工具和部分吸毒用具。在被戴上手铐的时候；尤拉狠狠地瞪了莎莎一眼：“不知道你究竟是用什么来查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