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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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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为工具的社会秩序里,只有人格的被摧毁,而不会有人格的自由。又有人说,今日这种悲惨的局面的造成,不全是教育的责任,政治经济的措施几乎有压倒的力量,使教育无能为力。这是推诿责任者的看法,是迷信‘社会化’‘制度化’等等空洞名词者的看法。在他们眼光中,具体而囫囵的整个人格并不存在。”按照这一观点,不论你有什么样的理由、特点或特色,包括历史背景、文化传统、民族习惯、社会风俗、国家体制、经济制度、国民素质、地理位置等等等等,我们的教育都应该以人为目的,不然这就不是一个“人”的社会。(同上,237页)
  三、冯有兰如是说
  上述讨论是有其深刻历史背景的。1945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哈佛大学的教授们提出过一个报告,题为《一个自由社会中的普通教育》。这份报告是在反思战争、反思人类历史教训的基础上形成的。那里的教授们发现,多年来过分强调社会分工和专业教育,有抵消人类合作、增加社会冲突的可能,这不仅给人类社会带来巨大破坏,也对民主自由构成巨大威胁。他们认为,自由社会必须由自由的人组成,每个人都是一个完整的、有机的、自由的个体,惟有充分尊重这个事实,人们才能获得自由。基于这一认识,他们提出自由人格的产生,有赖于普通教育的努力。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普通教育强调的是“普”、“通”二字。“普”就是普遍,“通”就是通达。不“普”,自由的人格就不会大大增加;不“通”,就无法获得真正的自由。
  抗日战争胜利后,冯友兰就应邀去美国几所大学讲学,应该对美国学术和教育界的这一动向比较关注。他是1948年上半年回国的,这正是国内战争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尽管如此,清华园仍然是荷花藤影,弦歌不绝。大概是受那份报告的影响吧,再加上梅贻琦、潘光旦等人的努力,清华大学类似的呼吁也日益高涨。到了1948年2月20日,也就是农历正月十一下午3点,工学院的二十多位先生聚集在土木馆楼上的231号教室,讨论通才教育的问题。会议由陶葆楷院长主持,与会者有我们熟知的钱伟长、梁思成等国内第一流专家。会议认为:大学工科教育与职业教育不同,它的目的是把学生培养成“对社会及人生普通问题有相当之认识”的有理想的工程师,因此“各系专门课程应予减少”,“属于手艺性质之训练,应利用假期办理”。此外,为了使工科学生有时间和精力思考各种问题,还应该“吸收人文科学与社会科学方面的训练”。
  5月28日,《清华旬刊》发表署名晓宋的文章:《严重的工程教育问题》。文章首先介绍了工学院即将举行改善课程的大讨论,陶院长希望同学们要多多发表意见。与此同时,抢救教育危机委员会也发放了调查表与讨论大纲,机械工程系的同学还发出呼吁,可见问题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紧接着作者指出:去年工学院教授会已经“一致指出了过度专门的不良倾向”,但如今大家还是“被压在繁重的功课负担下……累得连读报的时间也没有,更谈不到广泛的社会科学知识的学习”了。他问道:我们的教育当局“是不是晓得糟蹋教育把青年学生当成塑料是罪过”?文章最后希望同学们要展开彻底的讨论,争取合理的教育制度的实现。(同上,216至219页)
  6月10日,清华大学自治会举办有关教育问题的学术报告会,从美国归来不久的冯友兰在会上发表《论大学教育》的演说。冯先生1895年生于河南唐河,1918年毕业于北京大学,翌年赴美国留学,1923年获哥伦比亚大学博士学位。他从1928年开始任清华大学哲学系教授,并兼任系主任、院长、秘书长等职,直到1952年院系调整才离开水木清华,他对那里有着特殊的贡献和感情。
  我注意到,这篇演讲稿好像并未被收入冯氏《三松堂全集》,秦仲德在《冯友兰先生年谱简编》中也没有提到此事,所以有必要详细介绍一下。演讲中冯先生谈了两个问题:一是大学的性质,二是教育的目的。关于前者,他说大学不是职业学校,不是宣传机关,也不是教育部高等教育司的一个处室,而是一个传授知识的教育部门,一个追求真理的研究单位,一个“独立的,不受任何干涉”的专家集团。这些话看似简单,却包含着学术、教育要自由独立的深义。至于后者,他认为大学教育的目的是为了培养“人”,而不是要把人训练成工具或机器。在这方面,大学与职业学校有明显不同。冯先生说,职业学校重在“有用”,它训练出来的学生可能有一技之长,或者有某种“特殊机能”;但如果以为这就够了,那么我们的学生就会像茶杯可以盛水、板凳可以坐人似的,只能是一个“器”,而不是一个真正的人。
  在这次演讲中,他还对“人”是什么、如何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人”作了通俗易懂的解答:“所谓‘人’,就是对于世界社会有他自己的认识、看法,对以往及现在的所有价值的东西——文学、美术、音乐等都能欣赏,具备这些条件者就是一个‘人’。”在此基础上他又进一步指出,大学教育除了给人专业知识以外,还应该让学生养成一个清楚的头脑,一颗热烈的心。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对社会有所了解,对是非有所判断,对有价值的东西有所欣赏,他才不至于接受现成的结论,不至于人云亦云。
  冯先生还说,大学教育的目的之所以应以“君子不器”为准则,主要是基于以下两个原因:第一,人类不仅仅是面临吃饭、穿衣等“有用”的问题,也就是说除了吃饭、穿衣之外,还有许多其他需要;第二,许多知识和学问对于人生的作用,在短时间内是看不出来的,有些甚至永远也看不出来。强调“有用”,其实是无知的表现。再说,许多“有用的学问已有职业学校及工厂去做了”,这就更需要我们的大学去研究那些看似无用的知识,传授那些好像没有出路的学问。在谈论上述问题的时候,这位哲学家还不无幽默地说:按理说学校训练出来的人一定是会做事的,然而学哲学的能做什么具体的事情呢?“世界上有各种职业学校,就是没有‘哲学职业学校’!”(同上,220到223页)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一个月以前,即清华大学三十七周年校庆之际,冯友兰曾在《清华的回顾与前瞻》中说:“清华大学之成立,是中国人要求学术独立的反映。在对日全面战争开始以前,清华的进步真是一日千里,对于融合中西新旧一方面,也特别成功。这就成了清华的学术传统。”他还说:“不管政治及其他方面的变化如何,我们要继续着这个传统,向前迈进。”(《冯友兰先生年谱初编》324至325页,河南人民出版社1994年版)没过多久,清华园就随着政权的易手而发生巨变。在此期间,冯友兰以校务会议主席的身份完成了交接任务。那时他恐怕不会想到,仅仅过了两三年,这座具有光荣学术传统的清华园竟变成了一所单纯的工科大学,那场培养“人”还是制造“机器”的讨论,也以后者占据上风宣告结束。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也正是在这个时候,爱因斯坦为《纽约时报》撰文说:仅仅“用专业知识教育人是不够的。通过专业教育,他可以成为一种有用的机器,但是不能成为一个和谐发展的人。要使学生对价值有所理解并且产生热烈的感情,那是最基本的。他必须获得对美和道德上的善有鲜明的辨别力。否则,他——连同他的专业知识——就更像一只受过很好训练的狗,而不像一个和谐发展的人”(《爱因斯坦文集》第三卷310页)。尽管如此,清华大学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上了“以俄为师”的不归路。于是老清华的消失,包括清华传统的沦丧和通才教育的失败,也成了冯友兰的一块最大的心病。
  二十世纪的中国,经历了有史以来最多苦难。从义和团运动、八国联军的入侵开始,中间经过军阀统治、日军侵略与大规模的内战,一直到五十年代的政治运动、六十年代的大饥荒和“文化大革命”……不知有多少家破人亡,生灵涂炭。有人说苦难使人思考,但假如面对苦难的不是“人”,而是“机器”或“工具”,是否也会有思考呢?总之,当清华大学已经走过90个年头之后,倘若我们仍然不能领悟通才教育的意义及其作用,我们就不能清除产生专制和腐败的土壤,整个社会的人格猥琐、思想委靡和精神委顿就会加剧。长此以往,一个多世纪的世界强国之梦,也只能是遥遥无期。

  《江南味道》序

  
  ? 钱谷融
  沈敏特是认识二十多年的老朋友了,平日少有联系。最近,忽然光临寒舍,给了我意外的惊喜。略叙别后情况后,他就直入本题。原来他正在策划一套地域文化丛书,其中有一本取名《江南味道》,因为我是江南人,他就想央我为该书作序。我这个人是既无能,又懒惰,一向很少动笔,尤其1957年后,更是有点怕写文章。何况现在年纪大了,杂事又多,当然一口回绝。当不得敏特兄软磨硬拉,终于只得答应勉为其难了。
  我是常州人,从小生长在江南。虽然十八岁那年,独自流浪到了四川,在巴山蜀水间度过了整整八年。但1946年就又重回故乡,此后一直居住在上海。今年我已八十岁了,除去在四川度过的八年以外,我在江南已生活了七十多年,对江南应该是非常熟悉的了,但要我说说江南味道,却又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味道”这东西,原就是只能意会而不能言传的。它迷离惝恍,如烟似雾,飘飘缈缈无所不在,可又捉不住摸不着。你说江南多的是小桥流水,但有小桥流水的地方,未必就是江南。江南固多竹篱茅舍,但川、滇、黔、桂,湖南湖北,又何处没有竹篱茅舍呢?古来常说“骏马秋风冀北,杏花春雨江南”,但有杏花春雨的地方,岂止江南?中国南方各省,哪里没有杏花,哪里没有春雨呢?即使是“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廓酒旗风”的旖妮风光,也并不是江南金陵一带的特有景色。总之是,味道尽管会沾染到每一样具体事物的身上,但每一样沾染上某种味道的具体事物,不就是那味道本身。你想用某一种具体事物来作为某种味道的代表,来象征、说明某种味道,往往是徒劳的。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的特点,一方水土上的味道,只有在那方土地上所培育、薰陶出来的人身上才最能显示出来。所以,要领略江南味道,你当然最好是能到江南来实地体会、亲身感受一下。如果无缘亲临其境,那么,从土生土长的江南人的言谈举止上,从久受江南水土浸染的江南人的风神气度上,或许也可以仿佛体味其一二。不过,正像单是江南的景色,不足以完全代表江南;抛弃了江南景色的江南人,因为脱离了自己的出身之地,就像鱼儿离开了水,也就失去了他本来的鲜活了。真正的江南味道,是江南景色与江南风俗人情的统一。要充分领会这种味道之美,必须到江南景色与江南人情的相互映衬中去找寻。这在我们的古典诗词中保存的颇多。因为杰出的诗人是最能够在自然景色与风俗人情的结合中来把捉美、表现美的传神妙手。
  譬如李白《金陵酒肆留别》中的下面两句,该有多美呀!“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论时间,正是春光明媚、柳花飘絮的时候。论地点,则是洒满六朝金粉的锦绣之地金陵,实足的江南景色。景色如此,活动于其中的人情又如何呢?李白要离开金陵了,朋友们为他送行,宾主一同来到一家酒店,出来迎客的酒家女是位吴姬。吴地多美女,在我们的想像中,不消说,这位吴姬必是个面目姣好的姑娘。“吴姬压酒劝客尝”,待大家坐定,酒筵摆好以后,这位吴姬款款地走上前来,轻轻地按一按手中的酒杯,来向客人们殷勤地劝酒了。“压酒”,注家们多解释为压紧榨床取酒,未免太周折,不如迳直理解为用她的手指轻轻地压一压酒杯以表劝客之意,这样不是显得更亲切、更有情致吗?我们试凝神设想一下,吴姬以手压酒的姿态该有多美,殷勤劝酒的笑容该有多甜蜜,客人们恐怕酒未沾唇,先就醺然欲醉了。而且,我们知道,柳花其实是并无香味的,更不会使满店都香起来。所以这个香味,多半还是从这位姑娘身上散发出来的哩!
  紧接着这两句,下面是:“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江南人是好客而惜别离的,听说李白要走了,许多金陵子弟都赶来相送。纷纷举杯热情地向李白敬酒,尽管酒量远不能与这位酒仙相比,有的甚至不太会喝酒,也都一饮而尽。足见情意殷勤,真诚感人。要问他们的惜别之意究竟有多悠长,那么,恐怕只有滚滚不绝的长江东流水,才能与之一较短长了。从这首诗里,你就可以充分体会到江南的景色之美、江南的人物之美、尤其是江南的风俗人情之美,体会到一种真正的江南味道。
  又如欧阳修的下面这首词——《渔家傲》:
  一夜越溪秋水满,荷花开过溪南岸。
  贪采嫩香星眼慢。
  疏回眄,郎船不觉来身畔。
  罢采金英收玉腕,回身急打船头转。
  荷花又浓波又浅。
  无方便,教人只得抬娇面。
  正是秋水发的时候,一夜之间越溪水涨,使得南北两岸的荷花,开成了一片。家住北岸的姑娘,只顾贪采荷花,不觉已采到了南岸。无意间偶一回首,忽见情郎的船只已经来到了自己身边。这叫人多难为情呵!急忙想拨转船头逃开去,但荷叶浓密,水又太浅,实在转动不得。没奈何,只得抬起羞红的脸蛋,双眼怔怔地来面对“他”了。这该是多动人,多令人目眩神迷的一幕!这也是一种江南味道。
  崔颢那首著名的《长干行》:
  君家何处住?妾住在横塘。
  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
  描绘了这样一幅景象:江面上面对面地行驶着两只小船。两只船上各站着一个人,一个是男的,一个是女的。彼此都可以互相瞧见。忽然我们看到那个女的把船停了下来,等那男子的船驶近来时,她就把船靠了过去,殷勤地向男的打起招呼来,并说“自己是横塘人,不知你大哥是哪里人?我们说不定是同乡呢,所以才特地停下来向你请问一声”。喜欢攀同乡,拉关系,原是人之常情。也许那女的听到男的说话的声音,有点像自己那一带的人,所以有此一问。也许那男的根本没有开过口,那女的只是远远地瞧了那男的一眼,或者是两个人同时隔着船,互相对望了一眼。这一眼颇有吸引力,使那女的对对方产生了喜欢之心,而且直觉到那男的对自己也并非漠然无动于衷,于是就没话找话地借故上前搭讪来了。接下去,事情将怎样进一步发展,可以留给人们以无穷的想像余地。在江南这样美丽的地方,是会有许多美丽的故事可听的。人们不由得会生发出许多奇思妙想,产生着各种各样热切的期待。这也是江南这片神奇的土地所特有的魅力,一种特别的江南味道。
  江南是水乡,到处溪涧纵横,绿草如茵,景色十分清幽。水是流动的,象征着江南人的活泼、富有生命力。可江南的水,少有汹涌奔放的气势,只是长年潺潺汩汩地流淌着,培育出江南人特有的温和柔美的性情。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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