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主义-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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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有任何处所是他们的最终点:既非在有限物,亦非 在明显可掌握的基石,亦非在确定可攀握的超越者,亦非在 某一历史传统。似乎他们整个的生命,彻底体受了时代的摈 弃,碎破了,而在碎破之中呈现出真理,这个真理是其他方 式所无法呈现的。如果说,对于自我,他们赢得了历史上前 所未有的主宰,他们亦被命定孤寂;他们似乎是被推出来。
·例·外·者 就每种意义而言,他们都是例外。身体方面,他 们的发育妨碍了他们的性格。他们的脸使人感到失措,因为 相当平凡。他们不象典型的伟大人物那样动人。似乎他们在 生命上都缺少某种东西,或者说,他们似乎是永远年轻的精 神体,从世间流浪而过,不具真实存在,因为他们与世界没 有任何直接接触。
那些认识他们的人,都因与他们在一起而感受到迷样的 吸引力,似乎在这一刻被提升到较高一层的生存形式;但没 有一个人真正爱他们。
在他们的生命中,我们发现到特异的人,令人惊奇的事 物。有些人曾直接了当称他们为精神病。事实上,他们的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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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做为精神分析的对象—— 只要做这种分析的人,不因他们 思想上的特殊高度以及他们本性上的高贵而引起偏见;确实, 若能如此,他们必可被带入光亮之处。然而,任何典型的诊 断或分类必然要失败。
他们不能被归入以往的任何典型(诗人、哲学家、先知、 救世者、天才)。由于他们,人性真质以一种新的形式出现在 历史之中。可以说,他们代表着人类的一些命运,一些牺牲, 他们在世间的路途是为他人而体验。以他们整体的生命做为 赌注,他们确实是现代形式的殉道者—— 然而这正是他们自 己不肯承认的。通过例外者的角色,他们解决了他们的问题。
以敢于让自己触礁而言,他们的地位是不可替代的。我 们因他们而得到指正。通过他们,我们对某种事物察觉到紧 密的关连,这个关连若没有他们的牺牲,我们就永不能察觉 —— 然而事实上到现在我们还是不能确切了解这种事物究竟 为何。通过他们,似乎是真理自身在说话,将一种不安带入 我们存在意识的深渊。
即使在他们外在的境遇中也有着惊人的相似。他们两个 都在四十余岁突然结束了生命。在去世以前不久,不知生命 即将结束,他们两个都发动了公开且热烈的攻击:齐克果攻 击“教会基督教”及不诚实,尼采则攻击基督教界自身。
他们两个都在第一次出书时就获得声誉,后来的新书随 即跟着无止息地出来,然而他们需自己出钱印刷。
他们两个都注定要去寻求反应,然而这反应却对他们不 具了解。他们仅仅是在一个没有任何事物敌对他们的时代所 掀起的一种骚动。他们的言语之美及其光彩,他们的文学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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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之素质,以及他们的内容之富于侵略性,这一切都使人误 会了他们的本意。他们两个,在生命的最后阶段,都被完全 了解他们的人所崇拜并加以偶像化。这个想越过它自身的时 代,可以说,只要从这两人的理念中随意拾取少许,就足够 使自己忙不过来。
现代世界从这两人所取得的滋养却用在玩忽上。人们从 这两人抽引而出的,不是无尽的反省之严重性,而是把反省 当作了诡辩的工具。他们的文字,正如他们的生命,散发着 伟大的美感魅力。众人因他们而学到的,是解除人与人之间 的关连,然而其目的却非为带向真正认真的基石,而是为了 铺设一个自由随便的道路。因而他们的影响与他们自身的思 想及生命完全相反,变成了根本毁坏性的东西。
3.他们用以了解自己的方式:反对可替换性 自他们青年时开始,他们的问题就经由不断的反省而对 他们自身变得清楚。他们两个都在生命末期向回省察,给于 我们指示,通过他们全部作品的解释而了解他们。这个解释 之如此具有说服力,以致我们在今日可以按照他们的希望了 解他们。他们的一切思想在直接表现之物的背后仍隐藏着一 层新的意义。这一个形式是与他们的作品不可分的,因为它 不是一个偶然的附加物,而是他们全部思想本质上的一部分。
他们之所以把他们对自我的了解加以表达,是为了使他 们不致被误解。他们说:这是他们最关心的事情之一,出于 此,他们常常找寻新的沟通形式,并且在他们生命后期,将 这些作品向他们自身所显示的意义直接宣讲出来。他们也常 常用一切可能的方式,通过他们作品的暧昧性,为人们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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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条正确了解的路向。
·他·们·的·自·我·意·识 他们两个都对他们的时代持有清晰的 看法,以高度的确定性,看清他们面前的一切,直至最微细 的部分:他们那时代是许多世纪以来所因循的那种生活方式 之尾声。但他们也同样察觉到,他们对于那时代的了解是唯 一的;没有任何别人看清时代的改变,然而日后将有许多人 —— 终至所有的人—— 将会慢慢了解。因此,他们必然拥有 前所未有的自我意识。他们的存在实况是特异的。他们不仅 意识到自己在精神界域中的优越—— 齐克果优越于他所见到 的一切人,尼采,大部分—— 甚至他们把自身变成了某种怪 异的东西:特异的、孤独的、世界历史之演进的命运表现。
·他·们·对·于·失·败、·例·外、·孤·独·的·意·识 这一种其来有据的 自我意识,有时做片刻表现,又即刻被压抑—— 这种意识是 齐克果因通过基督徒的谦卑而和缓了的,而尼采 (齐克果亦 然)则因对人生失败之心理上的知识而得以减缓。再度使人 震惊的是,他们失败的形态其本身乃是他们特异伟大的条件。 因为这次伟大不是绝对的伟大,而是特别属于那一时代处境 的。
值得注意的是,他们以何等相同的方式对于他们的生命 本质做了隐喻。尼采将他自己比做:“由未知的大能在纸上所 做的涂鸦—— 为试验一支新笔”。他的病态之正面价值,乃是 他永不获解决的问题。齐克果则想自己确“将被上帝大能之 手所扫除,如一次不成功的试验。”他感到自己是一箱子沙丁 鱼里靠着板条的一个。他的意念是“在每一代之中都有两个 三个是为他人做牺牲的,他们在颤惧中发现可用以保护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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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事物”。他感到自己象是“语句中的惊叹号,对于全句没有 影响”,象是“一行之中被印倒了的字母”。他把自己比之于 一八一三年他诞生时通货膨胀时期的纸币。“在我之内确实有 某种东西可以成为伟大,但由于不景气的市场,我的价值变 得仅只一点点”。
他们两个都感到自己是例外。齐克果发展出一套例外理 论以之解释自己:他爱普遍者,爱人类之中的人性面,但把 它们认为是属于他人的,是否决于他的事物。尼采知道他自 己是一个例外,“站在例外的立场”发言,“因为它并不要求 成为一种法则”。他要求“注意法则的哲学家”,因为“他自 己只是一个例外”。
因而,他们两个的最终希望,乃是做为他人的警惕。齐 克果将他自己视为“一种试验用人”。“以人性的意义而言,没 有一个人可以模仿我……我是一个当他在危机时所可变成的 人,且如此说,是一个为研究存在的试验用兔”。尼采从他的 追随者们转面走开,说:“不要跟随我,而要跟随你自己”!
这一个例外性,对于他们的折磨之严重正如对于他们的 生命之重要,他们把它质定为—— 此处是他们同意的—— 纯 粹的心智状态,似乎他们被剥夺了真实的生活。齐克果说他 是“在身体上每一方面被剥夺了做为一个完全人的条件”。除 了作为一个心智之外,他似乎从没有生活过。他从未成为一 个人—— 或许至多有过童年及青年。他缺乏 “人性的动物 面”。他的忧郁曾将他带至“心智低能状态的边缘”。他的忧 郁是“只要他能够自制,就一定隐饰的,但忧郁使他在任何 事务上都成为无用,因为他不能自己决定任何事务”。尼采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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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他自己的纯粹心智状态:“由于过度的光亮,由于他的辐射, 被注定为不能去爱”。在查拉图的“夜歌”中他这般震动地表 现它:“我是光;啊!但愿我是夜……我居住在我自己的光中 ……”。
可怕的孤寂加上例外性,是他们两个共同之点。齐克果 知道他不可能有朋友。尼采在他完全的意识中,忍受他日日 加剧的孤寂,到一种他感到无法再承受的程度。再一次,相 同的图像在这两个相同的心灵中出现:尼采将他自己比做植 于绝壁,悬视深渊的一棵枞树:“孤寂!有谁敢于来此做一个 访客?或许只有苍鹰在他的枝条上满足地枭叫……”。而齐克 果:“象是一棵孤立的枞树,私自地自我锁闭,指向天空,不 投一丝阴影,只有斑鸠在我的枝条上筑巢”。
·神·恩·与·机·遇 与他们存在的失败、舍弃、偶发性相对立 的,是在他们生命的过程之中,对发生在他们身上能事物之 意义及其必要性有逐渐成长的了解。
齐克果称它为神恩。他在其中见到神圣的意义:“一切发 生的事情,继续进行的事情,都含有一种兆示:事实不断改 变其自身,指向某种远为高越的事物”。这个事实对他而言不 是他要从其上将自己抽离的,而是要穿透它,直到上帝自己 将它的意义显示出来。甚至他自己所做过的事情,亦是到后 来他才清楚地懂得它的意义。那些事物是“额外赠品—— 并 非来自我自己,而是来自神恩。它一再以此种形式显示他自 身,以致当我从事的时候,即使是极为自信了解它的意义,但 总是在日后才对它了解得更为清楚。”
尼采称它为机遇。并且他很关心于运用它。对它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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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严的机遇”统治了存在。“有最高精神性及最高能力的人, 常常觉得自己在每一个机遇中成长,亦在众偶发事件的飞雪 中成长”。但这些偶发性逐渐对他有扩张的意义:“不论你所 称的机遇为何—— 你自己皆是落在你自己身上并使你惊奇的 东西。”在他整个的生命中,他一再发现,在机遇事件—— 这 是于他最为重要的东西—— 之中,含藏着秘密的意义,而在 他生命的终途,他说:“机遇已不再有。”
·舞·蹈 对于生命的诸种可能性之认知,他们用以表现的 方式,不是任何沉重的严肃,而是完全的轻捷,他们两人都 应用舞蹈的意象。尼采在生命的最后十年中,以他常变的形 式,将他原来的思想用舞蹈来做比喻。齐克果则说:“我训练 我自己……使我在对思想之服役中应用舞蹈……当一项困难 呈现之际,我的生命即刻开始。舞蹈是舒畅的。死亡之思想 是一个轻捷的舞蹈者。每个人在我看来都过于严肃。”尼采在 “严肃精神”中看到他的首敌—— 在道德中,科学中以及有所 为而为的行为中等等。但克服严肃性并非意味着为了没有思 想的轻浮而把它抛弃,却是要通过最严重的事物以到达真正 的飞翔;对严肃性的胜利,其意义乃是自由舞蹈。
·无·预·言 由于认知自己是一个例外,因而阻止了他们把 自己当作先知。确实,他们似乎象一个从我们不可探知的深 渊中,以现代方式向我们说话的先知。齐克果将他自己比作 预示风雨的鸟雀:“在一个世代中,当暴风雨开始来临之际, 象我这类的个人就开始出现。”他们是必须隐藏先知身分的先 知。从他们所做的种种极端要求中,他们作不断的回返而将 一切理念舍弃—— 因为理念会使他们成为生命之模范或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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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种回返的过程中,他们认知他们的课题。齐克果无 数次反复说他不是权威、先知、使徒或改革者,他没有任何 权威的地位。他的课题乃是去唤醒众人。他具有警察的某种 天分,在对于神圣事物的服役中作一名侦探。
他将事物揭露,但他没有确言什么事情是该去做的。尼 采要去“唤醒对他的最高的猜疑”,他解释说:“警告学生来 反对自己乃是一个教师的责任。”他将他的话在查拉图离开门 徒时说出来:“离开我,回返你们自己,并反对我”。甚至在 《瞧,这个人》中尼采就这样说:“最后,在我身上没有一点 宗教之建立者的成份……我不要信徒……我有一种可怕的焦 虑,害怕将来有一日人们会在提到我时恭恭敬敬。我不要做 一个圣徒,宁做一个潘趣 ① 。我或许是一个潘趣”。
·行·为 他们两个都具有一种混乱的偏极性(Polarity):在 外观上一方面表现一种绝对的、确定的要求,而在同时又羞 怯、退缩、不做任何赌注。诱导、或许以及可能,是他们谈 话的方式;而无心做领导者是他们的态度。但他们两个都生 活于一种渴望之中—— 渴望常来拯救:设若他们能够做到。是 以往在生命结束之际,他们两个都变得勇敢,无所顾忌,并 因而在完全的镇定中,掀起公开的攻击。由此开始,原来仅 仅是思想上的可能性—— 这只是一种静态—— 放弃了,而开 始行动。他们两个做了类似的攻击:尼采攻击当时样相的基 督教界;齐克果攻击教会基督教。他们两个都以绝对的猛力 与无情展开行动。他们两个的攻击都仅是负面性的行动,而
① punch,punchinello之略,英国傀儡喜剧的主人翁,背驼、鼻长而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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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为建立世界而行动。
三、由齐克果与尼采所导生的哲学处境之意义
齐克果与尼采的重要意义仅当继发的事物跟着发生时才 显示出来。他们两者的影响都是巨大的,对一般思想上的影 响更有甚于对专门思想,但这影响却一直是暧昧的。齐克果 所真正意含的东西,神学上不清楚,哲学上亦不清楚。现在 的德国新教,当它真诚自省的时候,似乎定然已受到齐克果 直接或间接的影响。但齐克果以他的思想之实际结果,却在 一八五五年五月,一本题为 “半夜的呼喊”(马太廿五章六 节)的小册中这样写道:“停止参加现在样式的对上帝之公开 礼拜……则你可少了一件罪恶……即你未参与愚弄上帝,没 有将现在的基督教称为新约基督教—— 因为它根本不是”。
1.两者的暧昧
在现代哲学中,数个决定性的主题是经由齐克果发展出 来的。至少在德国,当代哲学的几个基本范畴须回逆到齐克 果—— 然而,齐克果整个的思想都显示着消除以前一切的体 系哲学,抛弃思索,并且当他认可哲学之意义的时候,他至 多说:“我们可以留意哲学,但它不能滋养我们”。
神学很可能同哲学一样,在追随齐克果时,把他某种本 质的内容掩藏起来,以便为了完全不同的目的而应用他的理 念与公式。
在神学之中可以含藏一种“不信仰”,但这个“不信仰” 却雇用了齐克果在智性上的辩证困思(dialectical paradox) 技巧,而建构出一个理性可懂的教义,并将自己奉为真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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