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主义-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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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意识以外的一个对象之存在开始,就没有什么意义。因为这是在开 始时就早已确立了的。但是,跟笛卡儿一样从意识出发,并不一定要 我们也跟他一样去企图证明外界的存在。
因此,我们这里便有一个意识的主体,即自觉存在。现在,我们 知道,所有意识的对象,在所谓它们都呈现于意识或为意识而呈现出 来的这个意义下,都是现象。根据沙特的说法,严格地说,我们不能 探究现象“背后”的东西。但是我们可以研究现象的存在。如果我们 这样做,超现象的存在结果便是不透的,自我同一的存在。除去一切 确定的特性和所有由于为达到人类目的而产生的人类解释而来的意 义,剩下来的就是“自体存在”(being-in-itself),对于这种“自体 存在”,我们只能说它是存在的 (it is)。
因此,我们便得到存在的两种基本模式,自觉存在和自体存在。让 我们对前者稍作一番较为密切的研究。像我们已经知道的一样,意识 总是对某种东西的意识。因此,它是一种距离或否定。而这个观念使 我们把握了意识的本性。意识是一种分割,而分割自觉存在和自体存 在的是空无。意识透过空无的隐藏而产生。似乎在存在中出现一种裂 隙或分裂;而这个裂隙或分裂是不能描述的,因为它是空无。空无存 在于意识的中心之处。人因此便可被描述为使空无进入这世界的存 在。这不是说意识与自体存在分离而永久地成为它自身:它不断地把 自身重新构成为对所有特殊对象的隔离。意识总是偶然性的;它总是 依赖着自体存在。同时,它又与自体存在相离,虽然隔离它的是空无。
我必须说明,由于意识被称为借空无而与自体存在相离;又因为 意识被认为是隐藏这个空无的,所以我根本不知道意识是如何产生 的。但是,让我们假设意识意指与它所表现于其上的自体存在分离。我 们必须再加上一句,自觉存在并不只是与一般所谓“外在”对象这种 意义下的自体存在相离的,它也与它自身相离,将它自身的过去构成 为自体存在。借着这样做,我便把我自己投射到未来。由于我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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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和跃向未来,我便组成了我的过去和现在。由此可知,人之存在 模式是时间性的或历史性的。时间性事实是意识所创造的。这并不是 说我们谈论世界历史是没有意义的。但现象世界是透过自觉存在把自 身与自体存在分离的这种活动而产生的;而具有一个历史过程的就是 现象世界。超现象的存在是不透的,自我同一的,非时间性的。
再者,自觉存在所借以使它与它的过去相分离的活动构成了人的 自由。我不仅仅是我的过去:相反的,我把我自己与过去隔开,虽然 其间的距离是空无。因此,我不是被我的过去所决定,因为我与它相 隔。我是自由的。而我始终保持自由,自由地构成我的未来,直到死 亡来临而消灭我所有的可能性为止。(沙特不接受海德格所谓我的死 亡本身也是我的许多可能性之一的看法。毋宁说死亡是消灭所有可能 性的。)死亡最后把我化为自体存在的状况;因而我变成与我的过去完 全一样,并成为其他人们的对象。因此,自由可以描述为“借隐藏其 自身的空无”而使自己与其过去相隔离的人。我的本质是我曾经把自 己所造成为什么样的东西,这是从历史观点所看到的自己。在这个意 义之下,存在先于本质,而这个命题的宣布与自由的肯定是连在一起 的。
这样,意识便意指表现于与自己相离的自己;而这个距离是空无。 空无出现于意识的中心之处,追逐着意识,而意识在根本上永远是不 定的和偶然性的。但是,自觉存在永远想不再成为意识而获自我同一 以克服这种不安定和匮乏,永远想克服这种从它作为自体存在之自身 的不断脱逃。在自我超越在跃向未来的过程中的基本冲动,是趋向于 统一自觉存在和自体存在的冲动,是趋向于成为意识自己依赖自己的 自觉的自体存在之冲动,因而也是趋向于克服它的偶然性之冲动。但 是这个理想的企愿注定要失败。而在这个意义之下来说,人是一堆无 用的热情。因为意识是指表现于与自身相离的自身,而自体存在却意 指这种为意识所不可少的裂隙或分裂之缺乏。因此,要把自觉存在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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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体存在统一于一个自我同一的存在中是不可能的。
现在,当这个“自觉存在和自体存在结合体”达到无限的时候,就 好像是上帝的观念。上帝的观念就是一个无限的,人格性的绝对者的 观念,就是无限的“自觉存在和自体存在结合体”的观念,就是一个 无限的,自觉的自我同一的观念。但这个观念是自相矛盾的。意识排 除自我同一而自我同一也排除意识。不只是上帝事实上不存在:根本 就不可能没有上帝。因为去肯定上帝的存在就是去宣布一个自相矛盾 的命题,不可能有上帝。而人奋力想成为神是注定要失败的。
因此,一方面有“自体存在”。这既不是被创造的,也不是必然的: 它只是在那里,没有什么理由可说的。另方面是自觉存在即意识,自 觉存在必然是有限的和偶然性的。也许我最好立刻使大家明白,对沙 特来说,毫无问题地我们必须证明意识的多元存在。在意识中我意识 到“被注视”,意识到作为其他人们的对象,不是特别为彼得或詹姆斯 的对象,而是为不确定意义下之“人们”的对象。而我的“客观性”的 这个事实,表示其他许多意识的存在。如果我没有意识到不确定意义 下的别人,我就不可能自我意识;而所谓其他许多自我存在的问题是 一个错误的问题。但是,如果有人问为什么有意识的多元性,对这个 问题我们不可能有任何答案。我和其他人们都是无理由可说的。
以前我说过沙特从无神论中获得许多重要的结论。他所获得的最 重要的结论似乎就是这个。如果没有上帝,就没有任何普遍必然的道 德和绝对确定的价值观念。因此,在他论人文主义的演讲中他可以说: “陀斯妥也夫斯基曾说如果上帝不存在,则一切都是被允许的。这就是 存在主义的起点。”人是各种价值的唯一根源,而创造或选择他自己的 价值尺度,他自己的理想,则全在于个人。
人是生而自由的,他不得不在这世界上行动。而这些行动是带有 动机而实行的。但是使动机成为动机的,给动机以价值的是人自己。而 对各种特别价值的选择基于一个最初的企愿,一个对理想的最初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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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由于个人是一个自由的,自我超越的主体,所以他不得不企划一 个最初的,自由选择的理想,而由于这个理想,他决定各种特别价值。 正如我所说过的,沙特认为个人是各种价值的唯一根源,他的自由是 这些价值的基础。
这样,人的自由是没有限制的。没有任何普遍必然的道德律可以 作为他的行为之准则。他是他自己所有的道德律的根源。没有任何绝 对的价值是他在其具体行为中所应该实现的。他是他所承认的各种价 值的根源。我们可以说,事实上即使没有任何普遍必然的道德律,人 的自由也是受到限制的。因为它受他自己的性格,他自己的生理、心 理组织和他所处的历史境遇所限制。但沙特却甚至试图使个人为他的 生理、心理组织和他所处并在其中从事活动的历史境遇负责。因为由 于组成他自己的过去,人使自己为他自己作为自体存在之事实负责。 由于想出他的目的而创造他自己的境遇的是人。这座山是不是“太险 峻”,决定于我是不是很想以最少的困难获得一良好的视野或攀登一 难爬的高峰。同样,我的历史境遇是我所感到的东西,而我所感到的 东西则决定于我所摆在我面前的目的。因为我自由地选择我的理想或 目的,所以,我的历史境遇到底怎样也决定于我。由于我选择我的理 想或目的,我选择并承担我的历史境遇。这样,我的自由是不受限制 的。我们不可以说它受死亡所限制;因为死亡只是消灭自觉存在。
关于对自由所作这种解释的最大困难所在,是“自由的”这几个 字似乎是在一种广泛的意义下使用的,以至于使其有变为空泛的趋 势。比方说,如果我们去把反应活动和慎思熟虑的活动都称为自由的, 那么,“自由的”这几个字便有失去其明确意义的趋势。的确,沙特确 实容许某些区别。例如,在我构作这些演讲的过程中,我从事了许多 活动,比方我的手指在打字机上的各种活动。我不是一定要从事这些 活动,我可以不从事这些活动,在这个意义之下说,这些活动都是自 由的活动。但是我之所以从事这些活动是为了达到一个目的,同时,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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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我可以在我实际从事这些活动的时机以外的其他时机去从事它们, 而在这个所包含的目的方面没有任何改变,但是我却不可以根本不从 事它们而不选择我实际所选目的以外的另一个目的。从心理的观点来 看,这似乎容许各种活动之间的某些区别。让我们假定发表这次演讲 的决心是慎思熟虑的结果。但我们不能就因此说,所有包含在构作这 次演讲中的一切特别活动,都是任何自觉的慎思熟虑的结果。然而在 所谓我不是被决定去从事它们的这个意义下说,它们都是自由的活 动。甚至我也不是为我构作并发表这个演讲的动机所决定而去从事它 们。因为使这个可能动机成为实际有效动机的是我,而我也可以改变 我的目的。在这个情形中,我会不再从事包含在构作这个演讲中的特 别活动。当然,是我组成构作并发表这个演讲的目的,以作为一般预 设价值系统中的一个目的。沙特说起来好像有一个理想或目的之原始 的或最初的自由计划,而借着这个计划,我创造我的“世界”和我的 各种价值,并借着这个计划,我可以解释所有我的特别选择。因此,可 能使我们认为在他的眼光里有一种永久确定所有特别选择之非常普 遍的最初的自由选择。但是我觉得这是一种误解。因为,正如我能够 改变一个特殊目的,同样的,透过我组成我的过去和我的历史境遇以 及我的价值尺度之计划,我也可以改变一般的目的或理想。诚然,这 种改变会意指一种“整个转变”,这会意指变为“另一个人”。但是,虽 然这种基本的自由之运用可能机会很少,至少是可能的。因此,根据 沙特所说,我决不是被决定的。他明白地说人不可能有时候是自由有 时候被决定的:他或是完全而永远地自由,或是永不自由。在有些活 动的情形中,我意识到把我的选择和我的“本质”分开的“空无”,可 是在另外一些活动的情形中,我却没有意识到这个“空无”。这些就是 我所称的非反省的或非慎思熟虑的活动。然而它们都是自由的活动。 因此,我们仍然可以说对沙特而言自由是不受限制的。
这种无限自由之情绪方面的色调,或者说得更正确一点,对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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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的了解或意识之情绪方面的色调是焦虑不安。(沙特使用angoisse 这个 字。 有 些 作 家 把 这 个 字 译 为 “anxiety”, 其 他 作 家 则 译 为 “anguish”。但是当使用“anxiety”这个字需要多加解释时,我觉得它 相当不够力量。“anguish”却又相反地表示手的紧握。)这种焦虑不安 应与“恐惧”(fear)加以区别。恐惧是指向自身以外的某种东西。比 方说,一个站在悬岩上狭路上面的人可能害怕会坍场或岩石掉落。但 是如果他害怕他自己,就是说,如果他害怕他把自己抛下悬岩的可能 性,这就是焦虑不安。这人知道,他现在所决定的,不能决定未来;因 为在现在与未来之间加入了“空无”。人是在焦虑不安中意识到他的自 由。我们已经知道,在非反省的活动中,人没有意识到那表现自由之 特性的“空无”,因而这些活动是在没有怖畏的情形下从事的。但是, 焦虑不安随着对这种把我的本质和我的选择分离之“空无”的感觉而 来;这样,我便在焦虑不安中自觉地感到我的自由。
我可以借着试图使我自己不知道我的自由而企图逃避这种类似 于人在悬岩上所感到的昏眩之。这就是说,我可以企图向我自己隐蔽 这个分开我的本质和我的选择之“空无”。例如,我可以把我的选择委 之于我的本质、委之于我的心理组织,或者委之于社会环境的影响,或 者委之于神的预定。因此,我便处于“败信”(bad faith)的情形下。 “败信”应该与说谎有别。说谎是说一个人知道或相信为假的东西。在 说谎的时候,人是企图欺骗别人而不是欺骗自己。但在“败信”中,人 是企图向自己隐蔽真相。而“败信”的可能性永远在那里;它的可能 性是意识结构的一部分。所有的决定论都是这种永远存在的“败信”之 一个例子。
根据上面我们所知的,我们可以说,哲学家无法告诉我们人应该 如何行动,是意指把一个可能的特定行动关联到普遍必然的道德律或 一套绝对价值的话。因为没有什么普遍必然的道德律,也没有什么一 套绝对价值。个人无法逃避放在他肩膀上的选择的完全责任。诚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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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委于“败信”而企图规避这个责任。但是,这样的话,是他自己 选择了“败信”。哲学家所能做的一切,其实也是人能为另一人所能做 的一切,只是去照耀行动的各种可能性和自由的意义,以促进真实的 选择或自我行为,来对抗那种随波飘流地飘进那些受社会习俗的压力 之影响的决定中。
所以,最后,每一个个人创造他自己的价值和道德律。他为这些 完全的责任,他不能从外界为他的选择找到任何理由。因为没有上帝, 没有任何超越的价值,没有任何普遍必然的道德律。当然,一个人可 以产生他的许多特定选择而作为“一般人”中的一份子并试图把责任 抛到社会上去。但是他只是向他自己隐蔽下述事实,即他已选择了这 个行动方式。作为自由主体的个人根本上是孤立和孤独的。就是在这 种孤立和孤独中,他创造他自己的世界和各种价值。的确,沙特藉其 对爱情现象所作的存在的分析,强调个人的孤独和孤立。当两人彼此 相爱时,每一个人都想掌握对方的自由,不但把对方当作对象来掌握, 而且把对方当作自觉存在来掌握。因为正是对方的自由使得他或她与 其爱人隔离。但是最后我们知道,所掌握的只是对方的肉体,只是作 为对象的对方。而掌握作为对象的对方之肉体,不是掌握作为自由之 对方,不是掌握作为主体性的对方,这个目的永远是达不到的。恋爱 者努力想达到他或她的目的过程,最后是自我受挫的。因此,爱的分 析可以使我们强调个人和孤独。这里产生一个问题,就是沙特哲学有 没有带给我们一种原子的和混乱的个人主义。我们不难了解马克思主 义者批评沙特,说他的哲学似乎代表行将消灭的资产阶级世界中疏离 个人之最后挣扎。
为了要避免任何可能的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