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曲 作者:〔意〕但丁-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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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得以恢复男性的特征。
阿伦斯就是那个跟在泰雷西阿斯的肚皮后面行走的人,
他在卢尼的群山里,在白色的大理石丛中,
把洞穴单方作自己的栖身之所,
而住在山下的卡腊拉人则把山上的荒地开垦;
他正是从这洞穴里观察星相和大海,
也没有什么东西把他的视线遮盖。
曼图和曼图西
还有那个女人,她那散乱的发辫
把你无法看见的双乳遮掩,
而她的另一边,皮肤则是茸毛长遍,
她就是曼图,她曾漂泊到许多地方,寻觅安身之处,
后来才在我的诞生之地落户,
我很喜欢你听我对此略加讲述。
她的父亲离开了人世,
巴库斯的城池也遭到奴役,
在这之后,她不得不长期流浪世界各地。
在大地之上,在那美丽的意大利,
在封闭拉马涅亚、俯瞰蒂拉利的那段阿尔卑斯山的山脚之下,
舒展开一片湖泊,它名叫贝纳科。
我想,这片湖水是由上千条水源汇合而成,
湖水更多地浸润着加尔达、卡莫尼卡河谷和亚平宁山脉之间的土地,
而不是在湖泊中淤积。
此处正是一个中心地带:
特伦托、布雷夏和维罗纳三市的牧师若是走这条途径,
都可以来此传布福音。
佩斯基耶拉位于这里,那是座壮丽而坚固的堡垒,
用来抵御布雷夏人和贝尔加摩人,
在那里,湖泊周围的堤岸更加斜倾。
也正是在那里,无法存储在贝纳科湖的湖水,
就不得不全部向外溢泻,
化为江河流下去,浸润碧绿的田野。
把湖水一旦开始流出,
它就改叫敏乔,而不再称做贝纳科,
它一直流经戈维尔诺洛,汇入波河。
它的流程并不很长,把洼地变成沼泽;
有时,它也往往缺水干涸。
那个生性残忍的处女经过这个地方,
看到有一片土地在那沼泽中央,
没有庄稼,也不见居民的踪迹。
为了躲避任何群居,
她与她的奴仆留在那里,施展她的魔法巫术,
她在 那里生活下去,并留下了她那灵魂出壳的身躯。
后来,那些散居在四周的人们
也聚集到这个地带,它是那么坚不可破,
因为四面俱是沼泽。
他们把这座城市就建立在她的遗骨之上;
为了纪念她率先选中这个地方,
他们不曾使用其他占卜方法,便把这座城市命名为曼图亚。
城内的居民本来为数更众,
那时节,卡萨洛迪的昏聩
尚未受到皮纳蒙泰的欺哄。
因此,我告诫你:倘若你听到
有人用其他方式解释我家乡的起源,
那么,任何伪论都无法篡改真话实言。”
我听罢说道:‘老师,你阐述的道理
对我来说是如此明确,令我深信不疑,
我把其他说法只会看成熄灭的炭火一堆。
其他占卜者
但请告诉我:在这群行进的人当中,
你是否看出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
因为我的心思只关注这件事情。”
于是,他对我说:“那个人把胡须
从面颊放到棕黑色的肩膀之上,
过去,希腊的男人一度走光,
只有摇篮中的男婴勉强得以留存
此人就是当时的那位占卜者,他曾与卡尔卡斯一起,
在奥利斯确定吹断第一根缆绳的时机。
他的名字是欧利皮鲁斯,我那高雅的悲剧
在一些段落曾这样把他吟诵:
你对他一清二楚,因为你曾把这悲剧全部熟读。
另一个是如此膀瘦腰细,
他就是迈克尔·司各特,他才真正是精通
魔法幻术,迷惑世人。
你看看圭多·博纳蒂;你再看看阿兹顿特,
后者现在可能想要拿起皮子和麻绳,
但是,时过境迁,后悔已晚。
你看那些万恶的女鬼,
她们曾撇下缝针、梭子和纺锤,
却充当女巫神婆,用药草和假人兴妖作怪,坑害世人。
但是,现在你该走了;因为该隐和荆棘
已落到两半球交接的边际,
把塞维利亚下面的海浪也触及,
昨夜,明月团圞,
你想必记得很清:它曾一度
使你不致因那幽暗的森林而受惊。”
他这样对我说明,于是我们重又登程。
第二十一首
贪官污吏的恶囊(1…45)
马拉布兰卡们(46…57)
维吉尔与马拉科达的谈话(58…117)
魔鬼巡逻队(118…139)
贪官污吏的恶囊
我们就这样从一座桥走到另一座桥,
边走边谈我的戏剧所不想吟诵的其他事情;
我们这时来到了桥顶,
我们站立,观望恶囊的另一条沟渠
和另一些徒劳的哭泣;
我看那沟渠黑暗得胜似乌漆。
如同在威尼斯人的造船厂里,
把坚硬的沥青熬煮在冬季,
这沥青是用来涂抹他们那些磨损的舟楫,
因为在那个季节,他们无法去航海,
既然如此,有的人就在制造自己的新舟,
有的人则在填补航行过多的船舶的两侧;
有的人在加固船尾,有的人则在加固船头;
有的人在做船桨,有的人在卷船缆,
也有的人在缝补前帆和主帆,
那下面熬煮又稠又厚的沥青的情景
也同样如此,但不是用火,而是用神功,
那沥青把四处的峭壁也溅得粘粘糊糊,脏得惊人。
我看到的知识沥青,里面的东西却无法看清,
只见沸煮掀起一个个气泡不住翻滚,
先是全部膨胀起来,随后变瘪,又收缩下去。
我定睛向下观望,
这时,我的导师说道:“瞧啊,瞧!”
他把我从我站立的地方拉到他的身旁。
我随即转过身去,犹如一个人
急切地要观看他本应逃避的那个东西,
同时恐惧又立即使他勇气全泯,
尽管仍想观看,却恨不得马上离开;
我看见我们后面有一个黝黑的魔鬼,
顺着石桥,飞步跑上来。
哎呀!他的长相是多么凶恶狰狞!
在我看来,他的动作又是多么暴烈蛮横,
他张开两只翅膀,双脚轻快如风!
他那个肩膀既高又尖,
一个罪人的双臀恰好压在他的肩,
而他则把那罪人的脚踝紧攥。
他从我们的桥上说道:“喂,马拉布兰卡们,
瞧这是圣齐塔执政官中的一名!
你们把他放到下面,我好再回到原地,
那里有的是这类东西:
每个人都是贪官污吏,彭图罗还不算在其内;
为了钱,‘否’,也变成了‘是’。”
他把那人扔下沟去,随即顺着坚固的石桥,
转身回去,即使解掉锁链的恶狗,
也不会如此飞速地去追赶小偷。
马拉布兰卡们
那罪人沉落下去,有弓起背浮了上来,
但是,躲在桥上的那些魔鬼
却喊道:“这里可没有圣沃尔托的地位:
在这里,游泳要用另一种方式,可不像在塞尔基奥河,
因此,你若不想被我们抓破,
就不要浮到沥青的表面上来露头。”
接着,他们又用一百多把铁叉把他叉住,
说道:“你该躲在这里跳舞,
倘若你能,你还可以悄悄地偷鸡摸狗。”
即使厨师也不会改变做法,让他们的徒弟
用肉叉把肉块按进锅底,
不让它从汤中浮起。
维吉尔与马拉科达的谈话
那和善的老师对我说:“为了不让人发现你在这里,
你快蹲到一块突出的岩石后面去,
它可以把你遮蔽;
我若受到任何触犯,
你都不要害怕,对这类事情我已司空见惯,
因为以前我也曾遇到这种麻烦。”
说罢,他就从桥顶走到另一边;
他去到第六道堤岸上面,
这时,他不得不做出镇静自若的表现。
那些呆在桥下的魔鬼猛地跳将出来,
就像扑向乞丐的一群狗,
穷凶极恶,旋风似地动作,
而乞丐则立即停在原地,请求施舍;
他们一齐把铁叉掉转过来,向他扎去,
但是,老师立即喝道:“你们当中谁也不准恶意伤人!
在你们用铁叉把我扎住之前,
你们当中应当出来一个听我述说,
然后再商定是否用铁叉扎我。”
所有的魔鬼齐声喊道:“让马拉科达出去!”
这时,一个魔鬼走动了——其他魔鬼则立住不动,
这个魔鬼向老师走来,一边念叨:“这对他究竟有什么用?”
我的老师说:“马拉科达,你难道以为,
你们眼见我平安抵达这里,
是未得上天的恩准和神的旨意?
尽管我曾须要克服你们设置的一切艰难险阻,
放我们走,因为是天神要我
给另一个人指明这荒野的道路。”
这一来,那魔鬼的骄横之气顿时收敛,
他把铁叉靠到脚边,
并向其他魔鬼说道:“现在,不要伤害他了。”
于是,我的导师对我说:“啊!你偷偷地
躲在那石桥的乱石中间,
如今可以放心地回到我的身边。”
这样,我便开始走动,急忙来到他跟前;
而魔鬼却一齐冲上前来,
我真担心他们能否信守诺言;
我曾目睹协议投降的比萨步兵
就是这样胆战心惊,他们走出卡普罗纳城,
发现自己周围竟有这么多的敌人。
我把整个身体都紧靠到我的导师身旁,
我也不敢从他们的神态移开我的目光,
那神态显然并不善良。
他们把铁叉放低,其中有一个对另一个说:
“你想要我扎一扎他的屁股吗?”
另一个答道:“你就给他来一下吧!”
但是,那个与我的导师谈话的魔鬼,
马上转过身去,说道:
“放下,放下,斯卡尔米利奥内!”
接着,他又对我们说:
“不能再顺着这座石桥往前去,
因为第六座桥拱已完全断裂,落进沟底。”
你们若想继续前行,
就必须沿着这道堤岸行进;
附近有另一座石桥可以通行。
昨天,比此时晚五个多钟头,
这条道路断裂就已有
一千二百六十六年之久。
我现在派遣我手下的人去到那里,
察看是否有人从沥青中露出头来,
你们可以跟他们一起同行,他们不会心怀叵测,把你们伤害。”
魔鬼巡逻队
他开始说道:“阿利基诺出队,还有卡尔卡布纳,
还有你,卡尼亚佐;
巴尔巴里恰,你来带领这十人队。
利比科克过来,还有德拉基尼亚佐,
格拉菲亚卡,还有呲着獠牙的齐里亚托,
鲁比坎泰以及法尔法雷洛,
你们要围绕这沸汤滚滚的黑色粘胶寻觅:
让这两个人能安全地一直到达另一堆乱石形成的桥梁:
它完完整整地横跨这层层深洞。”
“哎喲,老师!我看到的是什么啊?”
我说道,“哦,还是让我们不要护送,独自前行,
既然你熟悉路径,我也不为自己要求什么护送。
倘若你像往常那样眼亮心明,
难道你看不出他们在咬牙切齿,
虎视眈眈,随时会干出坏事?”
他于是对我说:“我不想让你害怕:
你索性让他去咬牙切齿就是,
他们这样做是针对那些受熬煮之苦的人。”
他们向左岸转去;但是,
在这之前,每个人却都伸出舌头,用牙紧咬,
朝着他们的头目发出暗号;
于是,那头目也便把肛门当作了号角。
第二十二首
魔鬼与贪官污吏(1…30)
恰姆波罗·迪·纳瓦拉(31…90)
恰姆波罗的诡计与魔鬼的争斗(91…151)
魔鬼与贪官污吏
我过去曾见过骑兵拔营,
检阅队伍,开始进攻,
有时还后退撤兵;
我还见过轻骑兵在你们或阿雷佐人的土地上侦察驰骋,
也见过骑兵烧杀掠抢,践踏敌营,
在竞技场上,两军对峙,单骑相争;
我曾见过骑兵打信号,有时吹号,有时打钟,
用 鼓也用狼烟烽火通风报信,
既用我们自制的东西,也用外来品;
而我过去从未见过骑兵、步兵
竟用如此奇特的信号工具来开拔,
也从未见过靠陆地显现或星辰位置确定航向的船舶用它来起碇。
我们岁同这十个魔鬼前行:
哎喲!多么吓人的一群伙伴!
不过,在教堂就是与圣徒为伍,在酒肆就是有酒鬼作伴。
我只好把我的注意力
放在沥青胶液上,
观看在其中被烧煮的人们的种种状况。
就像海豚在海面弓起腰脊,
向水手传递风雨即将的信息,
叫他们必须想方设法保全他们的舟楫。
有些罪人也正是如此,
露出脊背以减轻痛楚,
而转眼间,又把它藏到沥青下面。
也像那些伏在水沟边沿的青蛙,
只把嘴脸露到外面,
双脚和大部分身躯却隐匿在下边;
四处的罪人也都是这般光景;
但是,一见巴尔巴里恰走近,
他们也就急忙没入沸腾的沥青。
恰姆波罗·迪·纳瓦拉
我曾见过这样一种景象,
如今一想起,仍使我心中发凉,
就仿佛是一只青蛙流在那里,另一只则跳进水塘;
格拉菲亚卡内站在离他更近的地方,
用铁叉叉住了他那沾满沥青的头发,
并把他拖了上来,活像拖上一只水獭。
所有这些魔鬼的名字我都早已知晓,
因为在挑选他们时我就把这些名字一一记牢,
这时我则注意他们何以这样呼叫。
“喂,鲁比坎泰,你来用大铁叉
把他扎住,被他剥皮!”
这些该诅咒的家伙齐声喊道。
我这时说道:“我的老师,倘若你能做到,
就请你想法弄清
那个落入仇敌之手的不幸者是什么人。”
我的导师走近那人身边;
询问他哪里是他的家园,
那人答道:“我生在纳瓦拉王国。
我的母亲把我送到一位 主那里充当仆奴,
她与一个浪荡子弟将我生下,
此人既荡尽了家底,有毁灭了自己。
后来,我进入了那贤明的君主特巴尔多的王室:
在那里,我开始卖官鬻爵,贪污受贿;
为此,我如今在这滚烫的沥青中煮沸,是罪有应得。”
齐里亚托的嘴巴两边
都呲出一颗獠牙,犹如野猪一般,
这令他感到,仿佛只用一颗也能把他撕烂。
这正是老鼠落在恶猫中间;
但是,巴尔巴里恰用双臂把他围拦,
并说:“我来把他收拾,你们且呆在一边。”
他又把脸转向我的老师,
说道:“你若想从他那里了解更多的事,
那么,你就问吧,趁着别人尚未把他毁掉。”
导师于是开言道:“现在,你说一说:
你是否知道在其他罪人当中,有谁是拉丁人,
也在沥青之下受苦刑?”
那人答道:“不久前,我刚离开一个人,他的老家就离那里很近:
我本该仍与他一道被沥青所遮隐!
这样,我就不必害怕魔爪与铁叉。”
这时,利比科克说道:“我们容忍得太过了”;
他当即用叉子把他饿一只胳膊挑起,
把它撕裂,把连筋带肉的一块径自拿去。
德拉基尼亚佐则想朝下面给他一下,扎他的双脚;
这时,那位十人队的头目转过身去,
面带怒容,朝周围来回扫视几遍。
等他们稍微平静下来,
我的导师就趁势向那人提问,不敢延缓,
而那人仍在把自己的伤口看了又看:
“你说你方才不该离开那个人而来到岸边,
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他于是答道:“他是修士葛米塔,
是加卢拉州人,是个恶贯满盈的器皿,
他手里掌管着他的主人的敌人,
却使他们个个对他交口称赞,满意十分。
他拿了大笔钱财,不加审讯就释放了他们,
正如他所说的行话;在担任其他要职时,
他也照样枉法贪赃,不是小污吏,而是贪污之王。
洛哥多罗州的米凯莱·赞凯老爷经常与他谈话;
每逢谈起撒丁的事由,
他们的舌头就从不感到疲乏。
恰姆波罗的诡计与魔鬼的争斗
哎喲!你们看那另一个也在切齿咬牙:
我本想再说下去,但我担心他
在准备把我痛打。
那个大头目转向法尔法雷洛,
而法尔法雷洛却瞪大眼睛,要伤害那人,
大头目言道:“退下去,可恶的鸟。”
那吓破了胆的人重又说道:
“如果你们想见一见托斯坎纳人或伦巴德人,
或是想听一听他们讲话,我可以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