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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长江文艺 2004年第01期-第11章

小说: 长江文艺 2004年第01期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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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半夜,总是有人叫门。都是大院里住的一些家属,走了亲戚的,打了麻将的,舞厅散场回来的。赵守根去开门的时候,总是看看人家,又看看门上挂着的一块写了“关门时间,晚11:30,过时不候”的木牌。叫门的人就略带歉意地对他说,对不起呀,赵师傅,打扰了你的休息。赵守根这才“咔嚓”一声把锁打开,用力拉开门说,没关系没关系。也有例外,遇上年纪稍大的,赵守根说完没关系,还要加上一句天热,我本来就没睡着。到了下半夜,天也下凉了,也没人叫门了,赵守根还是睡不着。他全然明白都是儿子的事闹的。下午,儿子从外面回来,带回一本专门讲高考填报志愿的书。赵守根接过来一看,里面的介绍琳琅满目,有些大学的校名叫人一看就有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儿子对大学的事知道得不少,学校的位置,学校有哪些好的专业,学校出过些什么名人,甚至学校所在的那个城市。儿子十分兴奋,咭咭呱呱地讲。赵守根用心地听着。两人接着就讨论填报志愿的事,又是选择学校,又是选择专业,又是对照以往几年的标准。讲着讲着,两人就发现按照分数来看,选择余地其实很小。儿子后来就不响了。志愿一个也没有定下来。赵守根现在非常后悔,上午给陆主任搬气瓶的时候,其实是个好机会。他现在回忆起来,觉得当时自己是想说,但不知为什么,话一到嘴边就又噎了回去。胆小吗?有一点,到局里这几年来,自己几乎从没找哪个领导说过个人的事情。陆主任不好说话?也有一点,自己就亲眼看见过陆主任拒绝过别人的请托。自己这件事要不讲究方法,一出口就被陆主任一口回绝,那就真的不好办了。也许,应该去送点礼,送什么呢?当然是烟酒最合适了。陆主任抽烟只抽芙蓉王,一条就得二百多元,总得送两条吧,还有酒,当然也不能是太次的,也要有两瓶,这样一算,无论如何都要八九百元钱。八九百元,这可不是个小数目,是两个月的工资哩。儿子上了大学,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况且,东西送到陆主任家,他还不一定收下。要不收下,也就是不答应帮忙,那这些买东西的岂不是要荒在这里。即使陆主任同意帮忙,他到市招办去找人要不要花钱?花了钱事情办不好呢?赵守根就这样七上八下辗转反侧了整整一夜。
  天蒙蒙亮,赵守根就起床开始清扫整个大院。扫完后他又一桶接一桶地提来自来水泼洒光洁的水泥路面。整个院子快要洒完水的时候,赵守根看见陆主任穿一身运动背心短裤出来了。每天早晨坚持半小时的早锻炼,这是陆主任的习惯。陆主任经过他身旁的时候和他打了个招呼。做清洁呢!老赵。
  是啊,是啊,赵守根心一慌,一桶水差点全部泼在路面上。陆主任笑了笑,掏出手机来一边接听电话一边小跑着出了院门。
  搞完卫生,赵守根无事可做,就在门边站着。他看着上学的孩子们一个个背着书包走出院门,看着买菜的家属一个个提着菜篮走了进来。马路上的汽车又多了起来,太阳渐渐升高了,树上的知了又开始了不知疲倦的一天。远远地看见陆主任微胖的身躯一路小跑过来,赵守根才吁了一口气。
  陆主任跑到门口,停了下来。他微喘着,招招手叫赵守根过去。
  局里有一个定向培训的指标。定向培训你懂不懂?就是学生同局里签合同,由局里委派到大学学习,毕业后必须回局里工作。委派的学校是江南大学,可以降二十分录取学生;你的儿子刚好够了。怎么样,你要不要这个指标?
  要,要,江南大学可是重点大学,当然要。
  
  要的话,让你儿子填报志愿的时候找学校要一份定向表填一填,然后到我办公室拿协议签,好不好?
  好,好。
  陆主任看赵守根呆呆的样子,就拍拍他的肩膀,笑一笑走了。赵守根回到门房瘫坐在椅子上,眼睛就盯着铁门上挂的那把大铁锁。有人进门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擦着了门框,那锁就在门的立柱上碰得哐当一响。忽然有个夹公文包的人走到他的面前问他技术科在几楼办公。赵守根猛地坐起来,手一扬,说三楼。那问路的人一愣,向后退了两步才点头说,谢谢,谢谢。
  赵守根突然跳起来就往二楼跑,一直跑到陆主任的办公室才停下来。他隔着办公桌对陆主任说,陆主任,您说的都是真的?
  怎么不是真的?
  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
  下午一到上班时间,赵守根就开始坐在门口仔细观察来局里办事的人。早晨从舅弟的店里一回来,陆主任就告诉他下午会有两个记者到局里来采访。采访的对象就是赵守根本人,采访的事由就是他儿子定向上大学的事。赵守根听了又是吃惊又是兴奋。看来事情是真的了。刚才在舅弟店里,舅弟还对这事将信将疑的,他不相信这么好的事会这么简单地从天而降。舅弟说他可以去访一访别人,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舅弟说填张表也不是什么有害的事,不会影响正常录取,表放在档案里又不要吃饭。陆主任见赵守根又在发呆,就拍拍他的肩膀说,你别担心,记者问什么情况你就照直说什么情况,你的家庭状况,你的工作,你儿子如何努力你都可以说。就只一点,要是记者问局里什么时候研究的定向生的事,你要说是今年年初你就知道了。这一点千万不能搞错,你记住了吗?赵守根点点头说记住了。
  赵守根从没有接受过记者的采访,但见到过记者。在电视里见过,局里开大会时也看见过。他们大都挂着照相机,扛着摄像机,有的还穿一种口袋很多的马夹,奇怪得很。好多人进了大院,赵守根也没看见一个扛摄像机的人过来。按理说,陆主任是不会骗人的。在安排工作的时候,从没见过陆主任开玩笑。我这事也算是件大事了。赵守根的心里七上八下,忽听有人叫他,赵师傅,陆主任让你到小会议室去一下。
  赵守根来到小会议室,推开门,顿时感到一股凉意。屋内开了空调,会议桌上摆了水果和饮料。陆主任和另外两个人坐在会议桌旁,一边吸烟一边说话。见赵守根进来,陆主任就招呼一声,坐吧,老赵。
  赵守根侧着身子坐在门边的椅子上,心里想着记者会问自己什么问题。
  祝贺你,老赵师傅。一个戴眼镜的记者对赵守根说。
  没,没什么,我儿子没考好,刚踏线。
  不,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祝贺你遇见了一个好领导。
  是啊,我们局领导待我很好,我家庭困难,他们没少关心我,逢年过节总要去看望我,给我送钱送物。特别是我这儿子,领导们没少关心他的学习,今年上半年开会帮他搞了定向,我们真是感激不尽。
  坐在眼镜旁边的那个年纪小一些的记者说,局里怎么就知道你儿子今年高考就一定过定向线,还有,你儿子要是自己就考上了重点大学,这个定向指标又该给谁呢?
  陆主任说,局里刚定这个问题的时候,只是想到要进一个有吃苦精神的年青人,现在社会上不是有宏志班吗,这些家庭困难又热爱学习的学生今后参加工作后,敬业精神也一定很强;后来,局长说何必要到宏志班去找,我们局里老赵的儿子就很好。这样,局长办公会就初步定了他。当然,如果老赵的儿子没能达到分数线,或者超过了分数线不愿意来,我们当然会另找别人,找的人当然也不会违背局长办公会的宗旨的。现在,既然老赵的儿子正好合适,我们也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了。毕竟,老赵的儿子是我们局里的内部子弟,哪能不有所倾斜?老赵,你说是不是这样?
  是,是这样是这样,老赵一边答应一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吃过晚饭,赵守根请假又到舅弟的店里去。儿子下午在学校已经填了江南大学的定向表。那份正式的表格,儿子就只是按照自己的意愿随便填了填。那两个记者走的时候说消息明天就可以在市报上见报。陆主任也说让赵守根和儿子明天上午到办公室里去签协议。看来,这好消息一点出入也没有了。赵守根想,四年,只要四年,儿子就毕业了,就会成为局里的一名干部,说不定,儿子以后还会接替陆主任的位置呢!再以后呢,他不敢想了。真是运气来了,运气来了。
  当然是运气哟。赵守根的屁股还没坐稳,舅弟就这样说。
  你弄清楚了?赵守根问。
  下午,你们局里的一个家属来我这里做旗袍,噼哩啪啦说了一大堆。
  她怎么说?
  这个定向指标原本是你们局长给自己的儿子办的,不料,有人把这事告到了市纪委,你们局长听到风声后,就作了一番安排,他的坏事就这样变成了你的好事。
  哦,是这样,怪不得。
  舅弟见赵守根又在发呆,就说,赵哥,我看你也不要疑神疑鬼,对咱们来说,这当然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大好事呀,咱们应该高兴才是。
  只是,只是局长的儿子……。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听那女的讲,你们局长这几天也在外地活动,听说是去联系上什么大学的预科班呢。
  那就好,那就好。
  停了一会,舅弟又说,哎,我说赵哥,你说这次咱们这个事多亏了谁?
  当然是局长,还有陆主任。
  我看主要是陆主任,他要是不了解你儿子的情况,要是不给局长出点子,局长会想到你?这好事会落到你头上?
  那是的。
  我说我们应该去感谢一下人家,不要让人觉得咱们这样的小户人家就一点也不知道好歹似的。
  什么时候去好呢?
  我说事不宜迟,今晚就去。
  陆主任很热情地把赵守根迎进了屋,又是给他拿拖鞋,又是给他倒茶。
  赵守根把手中提的烟酒放在茶几上,口里嗫嚅着,这次,这次我真的感谢您了!
  陆主任说,你看你这个老赵,串一串门嘛,有什么关系,你还买这么贵重的东西来干什么,你正是要花钱的时候嘛。
  不瞒您说,我儿子上大学的学费,这些年,我积积攒攒已经给他预备下了。
  老赵哇老赵,看不出来,你还真是个有心人呢,陆主任笑眯眯地说。赵守根也就低了头笑。
  陆主任从茶几上的铁罐里抽出两支烟,递给老赵一支,自己叼一支,点燃吸了一口又说,老赵,还有一笔钱你可能也要做好准备。
  什么钱?
  定向费呀,江南大学可是重点大学,不够分数线又不多花钱,那谁能进得去?三万元,明天你到办公室来签协议就会明白的。
  三万呐?
  三万是有点多,好在江南大学名气也大,不愁你儿子毕业后找不到工作。
  不是说定向,毕业后到局里工作吗?
  这你就不懂了,定向只是一个名义,为的是搞到上重点大学这个指标,毕业后工作还是得自己找。
  陆主任后来又说了很多话,赵守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他只记得自己手上的烟蒂灼伤了他的手指,疼得他差点把烟蒂扔在地板上。赵守根对陆主任说自己想请一会儿假,要到舅弟家去一趟,陆主任就客气地给他打开了门。
  天很热,没有月光,街灯也很暗。马路上三三两两都是纳凉的人,他们有的趿着拖鞋,有的拿着葵扇。间或有一对青年在行人面前一滑而过,像两条鱼似的。赵守根慢吞吞地走在去舅弟店里的路上,他感到有个东西老是在撞击他的大腿,弄得他很不舒服。赵守根把手伸进口袋里一摸,原来是门房里那一串值班的钥匙。
  


靠窗的客人
■  朱国勤
  我从厂里下岗后,筹了一点钱,在这条街上开了一家小餐厅。生意马马虎虎,维持家人的生活略有宽余,要想发财,一个字——难。
  初冬的一个星期天的傍晚,下着凄冷的雨,店里同外面一样的冷清,只有一桌客人在吃火锅。透过玻璃窗看过去,有一个人站在窗子下避雨。我对服务员小刘说:“你出去跟那人说说,请他换个地方避雨,这玻璃上印着咱店的菜名呢。讲话时客气点。”
  小刘正欲出门,那人却进来了。这是一个小伙子,身上的夹克衫已淋湿了一半,一只帆布包背在未被打湿的那只肩膀上。他径直坐到了那张靠窗的桌子边,小刘赶紧拿上菜单走过去。
  “老板,那人说先不忙点菜,他要等一位朋友。”
  我轻声道:“没事,反正没人,你给他沏杯茶,再端上一碟花生米,让他来了就不好意思走。”
  那小伙子从包里取出纸笔,在桌子上写起东西来。小刘给他续水时瞟了一眼,他立即用手把纸盖上。
  吃火锅的客人结账走了,我迷迷糊糊地趴在吧台上睡着了。
  “老板,老板。”小刘把我推醒了。“老板,打烊吗?”我一看钟,九点半了,这是冬天哩。“当然了,收拾一下就下班吧。”
  “可是,你看——”小刘提醒了我,我倒把那小伙子给忘了。“怎么,他等的人没来?”“嗯,他也一直没点菜。”“好吧,我去说,你去收拾一下吧。”
  我走到那人身旁,他正痴痴地瞄着窗外。莫看我这边冷清,街对面可热闹呢,那是一家大型娱乐城,一二楼是游戏机房,三楼是迪士高,四五楼都是KTV包房。
  我对他说:“先生,你还吃饭吗?”
  他一愣神,“哦,对不起,我的朋友没来,我不吃了。”
  我笑了笑,指着桌上的茶杯和空了的花生米碟,压着嗓子道:“你看这,我们是小本经营。”
  他立刻在荷包掏了起来,找出一张五元的钞票递过来。“这样行吗?老板。”
  我当然得客气一下,“这就不必了,你下次记得来照顾我的生意就行了。”
  他仍旧坚持要给,我就自然地接过来了。他又问道:“老板,您是不是马上就要关店门了?”我答道:“还没有,做做清洁什么的,大概要个二十多分钟吧。”
  “那好,我就再坐一会儿,等您关门时我就走,不碍您的事吧?”
  “没关系,你坐吧,我再给你倒点水。”
  七天过去了,又一个星期天的傍晚,外面雨雾迷蒙。这是一个多雨的城市,夏天动不动就大雨倾盆,冬天则绵绵细雨没完没了。
  星期天的晚上是生意最差的时候,周一至周五,有附近几家公司的职员们来吃饭,周六和周日的上午,多是那些懒得做饭的三口之家来光顾,到了周日下午,人们似乎都猫在家里了。这会儿店里只有几个大约是在对面的游戏机房里玩了一整天的大学生,我无精打采地坐着,突然,门开了,又是上星期天的那个小伙子,今天他带了一把伞,身上没那么狼狈了。
  “哟,来了,今天吃点什么?”我亲自上前招呼。
  他淡淡地笑着:“老板,我还是先等一等朋友。”顿了一下,他又说:“不好意思,我的朋友经常会失约,要是像上次那样的话,我还是给您五块钱行吗?”
  我愣了愣,便说:“行,没问题,你安心坐着吧。”我心想,一杯茶一碟花生米加起来也花不了一元钱,你要把我这儿当茶馆你就尽管请,反正这时辰也没客人跟你抢座。我喊道:“小刘,沏杯好茶,上一碟花生米。”
  他依旧安坐在那靠窗的桌子边,摊开纸笔,又埋头写了起来。
  从此每个星期天的晚上我都兼做一回茶馆老板,赚这五块钱。
  门前大樟树的叶子返青了,浓密的树叶遮挡着火热的阳光,夏天来了。
  夏天店里的生意要比冬天略好一些,不过夏天就得开空调,刨去电费,我仍旧只有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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