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中国明代史-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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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临贬黜的负责调查的官员最后于1525年4月诱捕并处决了余下的叛乱首
② 王士贞:《中官考》'554',载《弇山堂别集》'555'第90—100 卷(1590 年;重印,载《中国历史丛书》,
16,台北,1965 年),94,第4153—4154 页。参见《明实录·武宗实录》'380' (1525 年;重印,台北,
1961—1966 年),第515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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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事件就被认为是解决了。 ①
大同戍军仍然难于管束。1533年发生了另一起较大的暴动,戍军的总兵
官在暴动中被杀;1545年那里又在酝酿一起牵涉皇室成员的不成功的政变。
蒙古人卷入了这两次事件,或者是作为潜在的帮手,或者是作为策划者,他
们常常利用叛逃的戍军在明防线的后方当间谍和向导。戍军官兵和许多蒙古
首领之间的不正当交易使管理更加困难,因为人们继续不断地来来往往穿过
防线,交换货物,也交换信息。但是遥远西部的更为严重的纠纷妨碍了对大
同问题的任何进一步的注意。①
1513年,土鲁番的苏丹满速儿(1484/5—1545/6年)占据丝绸之路东端
的绿洲战略城市哈密。14世纪晚期起中国人控制了这座城市,并于15世纪
晚期派兵保护它,但是这次朝廷只派了一个文官去交涉归还这座城市的帝国
印信问题。交涉没有成功。满速儿继续向更远的东方袭击和抢掠中国领土。
满速儿在帝国朝廷的奸细写亦虎仙终于安排好一个和解办法,让满速儿控制
哈密并允许他照旧通贡明廷。
1521年,写亦虎仙因叛逆罪被处决,满速儿的使者被扣留在北京,皇帝
应杨廷和的请求,批准了对土鲁番的敌对政策。这随即导致进一步的入侵,
最后造成1524年对甘州的袭击。主要由征集的蒙古人组成的明军奉派进行反
击,他们获得相当成功。但是,零星的战斗一直继续到1528年,这时满速儿
放弃了他的大规模军事行动,满足于突然袭击。他已经能确保对哈密的控制,
明朝廷承认了他在这一地区的权力。这时朝廷的政治倾向已经改变,杨廷和
六年前所提倡的政策受到了抨击。①
李福达案
张璁和桂萼这时成了皇帝最亲密的顾问,他们好几年以来尽力排除杨廷
和在官僚机构中的坚决支持者。斗争在一连串抨击和清洗期间于1527年达到
顶点。对峙于1526年夏天从一件叛逆案开始。
1526年,桂的支持者侯爵郭勋(1475—1524年)被某些官员牵连进一件
叛逆案,这些官员反对皇帝的政府和他所任命的人。这是一件奇怪的案件;
连被告发的人的姓名也不可靠。据说他是一个叫李福达,或李午,或张寅的
人。根据40多年以后的1569年获得的证据,有某个姓李的人曾经反叛,被
充军,脱逃,又于1512年再次反叛。那时据说这个人于1526年以别的化名
露面,在太原戍军里当军官。他受到郭勋的关照,因为他的一个儿子被侯爵
选作侍童。但是这桩案件关于他的说法是多年以后根据新的证据推想的,是
可疑的。法庭的审讯把注意力集中于郭勋家里的这个人是否的确就是很晚才
在1512年被打败的那个叛逆者。
这桩案件最初于1526年8月引起了皇帝的注意。据说被告发的人曾经一
① 皇帝把这座位于紫禁城西北的宫殿叫做他的“新宅”。这座宫殿也叫做“豹房”。见毛奇龄编:《武宗
外纪》'371' (清初;重印,载《艺海珠尘》,嘉庆时期'1796—1820 年';重印,载《百部丛书集成》,38,
台北,1968 年),第3 — 4 叶。
① 《明实录·武宗实录》'380',第2204 页。
① 关于葡萄牙人到达中国的更多资料,见伯希和:《明代历史的火者和写亦虎仙》'419',《通报》,2,38
(1948 年),第81—292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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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被带往侯爵家,侯爵看重他炮制春药的技术。后来他在回到他的家里时,
被一个仇人认出就是在山西领导过一次暴动的那个叛逆者,他也是一个声名
狼藉的术士。当这个人在地方当局出庭时,他被辨明无罪,而告发他的人则
被充军。但是在这期间,当时在北京的他的儿子曾经恳请侯爵求负责的那个
御史放过这一案件。御史拒绝了,反而在诉状中加上了郭勋的名字。
这个人在他的儿子被捕后,向当局自首。他被控叛逆,稍后郭勋也被加
上了同样的罪名。1526年9月,郭被进一步告发,占用预定给京师戍军的大
量银谷。皇帝只命令他说明关于叛逆的指控,郭因此指明他曾多次被司法当
局指控卷入了种种案件,原因是他在本朝最初的几年中支持过皇帝。
1527年,当这个案子移送北京再审时,刑部把诉状改成施行巫术。所有
共谋者仍有被砍头的连坐罪。但是皇帝在诉状改变后渐渐起了疑心。他最后
站到了郭的一边。1527年10月,他将所有涉及这个案子的官员逮捕,命令
他的谋臣们再次重审。他们按照他的指示撤消了对被告的指控,并开始审查
那些支持诉状的朝廷官员们。有10个官员被打致死,40多个官员被谪戍边。
当事情结束时,都察院和各部与杨廷和及翰林集团有过联系的那些官员都被
清除了。
这桩案件的真象从未弄清。最后的裁决认为,被指控的实际上是一个叫
张寅的人,认为原来不利于他的证据是互相矛盾的,既说他是名叫李午的术
士,又说他是名叫李福达的叛逆者,尽管他实际上只是逃离本土的一个无籍
匠人。同时,在有关年纪和日期的细节上还有其他的不符之处。皇帝确信朝
廷官员们串通起来攻击部勋,并有证据证实他的这种确信。他还担心官员中
有一派人反对他和他的支持者,他要坚决肃清他们。这桩案件最终和被指控
叛逆的人没有什么关系;它是政府里的翰林集团对皇帝的支持者的攻击,它
以对他们的灾祸而告终。①
皇帝于是集中注意力于翰林院本身。张璁猛烈地进行了这次清洗。自
1524年他成为翰林院的学士时起,他蒙受了出自翰林院学者们之手的欺凌和
屈辱。连翰林院最低级的成员也拒绝向他致意;对待他像对待一个无赖。
1527年11月他进行反击。他建议对翰林官进行考察;那些被认为不合
要求的人到地方上任职。20多个官员被贬黜,所有翰林院资历最浅的成员,
即庶吉士,被任命为知县或各部的属员。重新给翰林院调配的人员是以前和
它并无关系的一些京师官员,与此同时翰林学者的选拔放宽到包括翰林院以
外的高级官员。这种安排的目的在于杜绝别的翰林派系的兴起。对翰林院的
任命不再限于它的人员,或受它的官员们控制。①
与此同时,张和桂萼想方设法控制内阁。他们尤其讨厌首辅费宏(1468
① 杨廷和:《视草余录》'611',载《杨文忠三录》(1607 年;重印,京都,1972 年,第1 叶。关于正德皇
帝之死的这一记载,《御批历代通鉴辑览》'89' (1767 年)的编者们收入了乾隆皇帝的看法,这份文件是
伪造的:“当时豹房寝疾,左右无人,其言仅出自中涓之口,安知非其辈恐朝臣论其前罪,故矫传此命,
以托为解免之由。固未足尽为凭信耳。”很可能由于这个缘故增添了后两句,但是把继位之事托付给大学
士们,太监们从中是得不到好处的,因此至少文件的那一部分可能是真的。语言很像口语,可能反映了皇
帝实际说话的情态。见清高宗:《御批历代通鉴辑览》,杨述曾编(1767 年;重印,上海,1883 年;摹印
本,台北,1959 年),108,第3 叶(第3524 页)。
① 例如,见 《正德游江南》'67' (无日期;重印,载《中国历史通俗小说——三种》,台北,1976 年),
《白牡丹》'412' (无日期;重印,载《中国通俗章回小说丛刊》,9,台北,1971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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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5年),费宏鄙视他们,并且抑制他们参与内廷事务。为了抵消费的影
响,他们策动让杨一清回来。由于杨年资深,他接替费当了首辅。杨起初愿
意听从他们,他们依靠杨而在学士中有了更大的影响。1526年12月他们开
始在皇帝面前说费的坏话。但是皇帝喜欢费,不注意他们的话。可是他们继
续攻击他,费宏终于在 1527年离职。六个月以后,张璁成了大学士,1529
年3月桂萼也得到了同样的职位。
张璁入阁后不久,便发动了对杨廷和及其支持者的最后清洗,这次清洗
于1527年晚期开始,首先逮捕了杨所任命的管理西部边境事务的陈九畴。有
40多个官员牵连进这个案子。陈曾上报满速儿于1523年的战斗中死去。当
弄清他仍然活着时,桂萼指控陈虚报满速儿死亡的功劳。这引起皇帝怀疑管
辖边务的所有高级官员串通一气。陈被谪戍边境;其余卷入的官员被免职。
只有杨廷和仍然未受触动。
1528年6月,皇帝惩处了所有在朝廷关于大礼的争论中反对过他的官
员。杨廷和被正式判处死刑,但是皇帝减轻了他的刑罚;他的官阶和特权被
褫夺,他被贬黜为平民。他的长子杨慎(1488—1559年)已经被谪戍云南的
一个偏远的边境哨所,他在那里度过了他的余生。所有卷入的高级朝廷官员
都丢掉了他们的职位,所有年资浅的官员都被褫夺官阶,贬黜为民。他们的
刑罚从来没有被减免。在其后的每次大赦中,皇帝都把这些官员特别排除在
外,任何为他们说话的人都立刻受到惩罚。①
紧接这次清洗的最后阶段,关于帝国对吐鲁番的政策的争论又重新开
始。1528年晚期,满速儿的一个将领牙兰要求在明的地区内避难,他的要求
得到允准。满速儿提出,如果朝廷同意将牙兰交还给他惩处,他便交还哈密
城。同时,他请求恢复互市,1524年当他入侵甘州时,互市中断了。再次出
任兵部尚书、负责西部边境事务的王琼谋求恢复互市,得到皇帝的亲信张璁
和桂萼的支持。他的反对者认为,我宽恕而彼不正式赔不是,这只能助长这
些西部民族的傲慢,引起更多的麻烦。王反对说,蒙古部落已集中力量袭击
北部边境。在这种情况下,他认为立即稳定西部边境的事态是明智的。尽管
皇帝怀疑满速儿的意图,他还是被说服,恢复了他的通贡权利。因此,西部
边境的战况多少平静了些,朝廷腾出了手来对付蒙古人,1528年以后蒙古人
开始沿着北部边界更加频繁地进行袭击。
在1528和1529年期间,大学士们继续争夺权力。首辅杨一清在一切问
题上都不肯听从张璁的指挥,他们之间的裂痕扩大了。张和桂受到滥用权力
的指控。1529年9月,两人都被免职,但是他们在朝中的支持者继续攻击杨。
霍韬(1487—1540年)指控杨收取他举荐在皇室任职的太监们的贿赂,并说
他勾结朝廷官员们诬告桂萼。当这些陈述被证实时,张和桂恢复了职务,而
杨被允准致仕。
张和桂于1530年控制了内阁几个月,但他们得意的时间不长。在严酷的
夺权斗争中,桂萼疏远了他的同僚,既失去了皇帝的信任,也丧失了他自己
① 朱厚熜一般或以其年号称为嘉靖皇帝,或以其追諡的庙号称为世宗。这个年号出于《尚书》的一段话。
周公 (周代创建者武王〔公元前1027— 公元前1025 年在位〕的兄弟)在他的《无逸》中引述商殷统治者
武丁 (公元前1324— 公元前1266 年在位)的范例:“无敢荒宁,嘉靖殷邦,至于小大,无时或怨”。“嘉
靖”一语被选用来批评前代的普遍状况,也表示对新皇帝及其朝廷的期望。见李雅各: 《英译七经》'309'
(1870 年;第2 版,牛津,1893 年;重印,香港,1960 年;重印,台北,1969 年),Ⅲ,第466—467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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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政治的兴趣。他于1531年2月致仕,死于第二年。当张璁婉言拒绝为皇帝
实行朝廷仪礼的种种改革时,皇帝很快找到了一个愿意这样做的人。1531年
以后,他把皇帝的恩宠丧失给了夏言(1482—1548年)。但是,在他因身体
不好于 1535年致仕以前,他仍然断断续续地执政,仍然能够影响朝廷的政
策。
大礼的变化
尽管皇帝在1524年结束了关于他双亲尊号的一切争论,但有关他们的礼
仪的争论仍在继续。现已接近 20岁的皇帝用种种计谋试图提高他父亲的身
份。1524年春,他提出为他父亲的神主立庙。这个想法最初于1522年提出,
当时国子监的一个监生提议,应当在北京建立这样一座庙。1525年,同一个
人响应皇帝的建议,提出皇帝父亲的庙应当建在太庙内。这两次,皇帝一点
也没有得到对建议的支持。当他在1525年坚持这个论点时,礼部提出一个折
衷方案,应当在邻近太庙的地方为他父亲建立一座单独的庙。这个方案得到
了他的赞同。1525年夏,这座庙已在建造中。礼部甚至没有尽力去找一个合
乎正统的先例来支持这项建议;选取的一个先例并不合适,只不过是为了装
装门面。
1525年5月,皇帝威胁着要就请求把他父亲的神主安放在太庙的一份奏
疏自己作出决定,即使整个朝廷都反对。他没有得到一点支持,便转向另外
的计谋。10月,他坚持要改变刚刚完工的他父亲的庙的神道。他要求通过太
庙院落的正门出入,而不是通过侧面的入口。1526年11月,他命令他父亲
庙里的献祭要在太庙献祭的同一天进行。每一次他都一意孤行。朝廷在次要
的事情上对他让步,但在把他父亲的神主安放在太庙这个问题上,舆论却坚
决反对他。他让事情停顿下来,改而注意其他的朝廷礼仪。
在1527至1531年之间,他常常由皇后陪同亲自主持每一次大礼。开始
的时候,大学士张璁使他对朝廷礼仪不会造成损害的细节发生了兴趣。1528
年,皇帝重新颁布并分发了关于官员正式服饰的有说明的手册,1529年,他
改变了朝臣的正式服饰。1530年他仍然提出要改定主要的大礼。大学士张璁
以及以前支持他的其他官员都不愿贯彻他的建议,并提出相反的忠告。皇帝
坚持要进一步讨论,并在朝廷发现夏言是一个代言人。夏从理论上把皇帝的
宏大计划解释成王朝复兴的一个方面,表示赞成。以前支持皇帝的霍韬仍然
反对,在几个方面批评了夏。夏驳斥了这些反对的理由,再次赞成皇帝的建
议。
1530年4月6日,皇帝赞扬了夏的看法,命他就朝廷事务直接上报皇帝。
4月7日,他逮捕了霍韬。4月8日,礼部上报了朝廷的舆论:192名官员赞
成某种形式的分别献祭;206名反对;198名完全没有意见。皇帝立刻批准了
夏言对天、地、日、月的四种单独献祭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