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内幕-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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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清植专门为叶将军准备了一乘轿子,轿门和窗子都用布蒙好,因为由珊瑚坝
飞机场到公路上,要爬几百级石阶梯,恐怕被人识出来。叶将军看了那乘轿子,很
不高兴,不想乘坐,但杨清植坚持请他坐进去,最后,叶将军才勉强答应了。我们
紧紧跟着,还有二十多名便衣警卫以及军统掌握的重庆航空检查所十多名担任航检
的特务,分散在前前后后。杨清植生怕出问题,担心会有人劫走,所以把轿子一直
抬到汽车旁边。下轿后,我和沈默、杨清植三人陪叶将军乘一辆汽车,前后都有一
辆警卫汽车,一直把叶将军送到林森路望龙门第二十二号军统特务团团长的住宅安
置下来。这所房子离特务团在望龙门两湖会馆的团部很近,一向是团长的住宅,这
次是临时腾出来给叶将军用的。
在回去的途中,我埋怨沈默为什么不给叶将军理理发,弄成这个样子,多惹人
注目。他便告诉我一些叶将军被俘后的情况和在桂林的生活。他说,叶将军自被俘
后,便一直拒绝理发、修面,坚决表示他是在前线抗日的军官,没有什么错处,为
什么要逮捕和囚禁他?因此他不理发、不修面,表示自己不获自由决不妥协,什么
人去劝都不行。叶将军在桂林弄了一头奶羊,每天亲自去放牧或割草喂它,自己挤
羊奶吃。这次原想把羊一起带走,因坐飞机不便才没有带。叶将军每到黄昏,因规
定不能出山洞,便只好在油灯下看书报,写日记。他平时对看守他的小特务态度很
和蔼,从不要求做规定以外的任何事情;但是一些大官去见他时,越是官大,他的
态度越显得坚毅、严肃,总是抗议为什么囚禁他?
我回军统局,见到戴笠,便把叶将军已解到重庆,以及他在桂林的情况向戴作
了报告。戴指示我,在生活方面可以好好照料一下,并再三告诉我,一定要使叶将
军理理发,因为蒋介石可能要见叶。隔不多久,有天戴笠告诉我,第六战区司令长
官陈诚要去看叶将军,要我先去准备一下,特别是给叶将军理好头发,换一套好点
的衣服,房间也要弄整洁一点。我立即带着理发师和副官等去见叶将军。我先和他
谈了一些生活起居方面的问题,他表示没有什么要求。最后我兜了一个大圈子,说
重庆的天气如何闷热得难受,许多人头上长虱子等一类话,劝他把头发稍许剪短一
点。不料话刚出口,他便看出我去的用意,马上睁大着眼睛,很严肃地对我表示,
不获无条件释放,他是不会剪去头发的,天气再热也能忍受,叫我不要替他担心。
在叶将军的讲话里,我印象最深、记得最清楚的一句话是:“我决不会为了见我所
不愿见的任何人而修剪须发。”他连衣服也不肯换。我碰了钉子只好回去向戴笠复
命。戴说,这个人的个性一向倔强,他爱怎样就由他去,以后慢慢地来,不要太性
急了。 大约过了两三天,陈诚便去看叶将军,戴笠特别叮嘱杨清植要多加注意,因为
陈的态度傲慢,叶将军个性倔强,怕出问题。杨清植便带着几个警卫伏在窗子外边。
他们两人过去认识,见面后,谈了一些闲话之后,陈诚便提出想请叶将军暂时屈就
一下去担任第六战区副司令长官,征求叶同意。叶将军当即断然拒绝,并坚决表示,
除了恢复新四军由他去继续担任军长,同时惩办围攻新四军的负责人外,其他任何
工作都不会去做。他还一再责问陈诚,为什么要袭击正在对日寇作战的新四军?他
抗日有什么罪?为什么要把他逮捕囚禁起来?他还一再指出国民党这种做法只是对
敌人有利,对国家和民族不利。陈诚被问得无话可说,最后只表示希望叶考虑一下,
以后再谈。陈诚进去时,趾高气昂,出去时便垂头丧气,什么话也再没有说便匆匆
地走了。
又隔了一个时期,陈诚再次去看叶将军,仍然没有结果。据说,叶将军的态度
更为强硬,又弄得陈诚狼狈不堪地匆匆走了。
自从叶将军断然拒绝陈诚提出请他出任第六战区副司令长官之后,不到一个月
时间,戴笠便奉蒋介石的命令取消了对他的优待,而把他从望龙门二十二号移送到
中美所内自公馆囚禁。叶将军便在这所座落在重庆磁器口小歌乐山北麓,四川军阀
白驹修建的香山别墅西边楼上正房内囚禁了一年多。以后,因中美所的美蒋特务看
中了这所房子,戴笠便把囚禁在白公馆的其他犯人移禁到中美所最西端的渣滓洞看
守所,将叶将军一个人移到中美所东南角洪炉厂附近半山坡上离囚禁廖承志先生不
远的另一座小平房内囚禁。不久,陈诚把叶将军接到湖北恩施去,仍企图说服他出
任第六战区副司令长官。叶将军住了一个时期,还是不同意。陈诚看到没有办法能
动摇叶将军坚强的意志,只好又把他送回给戴笠囚禁。直到一九四六年春天释放时
为止,一直再没有换过地方。当时戴笠把这个地区划为中美所内的“禁地”,专为
囚禁高级政治犯用,警卫特别森严,一般军统特务分子都不能从这里经过,更不准
接近这些一排三五小间的独立平房。
叶将军被军统囚禁期间,我去看过他三四次。每次问到他生活上缺少什么时,
他总是表示不需要什么。他生活很有规律,每日很早起身,先洗冷水澡,再作一会
儿体操,早餐后便看书报。他对国民党的报纸很厌恶,每拿起看一下便丢在一边。
但因他一直是单独囚禁,没有人和他谈话,又没有其他可看,所以往往过一会儿把
丢在地上的报纸又拾起来再看下去。当时白公馆的看守所长侯子川,是一个很凶残
的家伙,动辄对犯人打骂,但他对叶将军却不敢随便,有时他去见叶将军,叶将军
还劝告他不要对人太过分。
叶将军移禁自公馆不久,戴笠有次去附近看中美所房屋建筑工程,顺便去看看
他。当时我和总务处的一个管工程的科长侯帧祥一同陪着去。看守所长侯子川马上
叫人进去通知。我们进去时,叶将军还是穿着短裤汗衫,盘腿坐在地板上,挥着一
柄大葵扇在纳凉。平日我去看他,他还有说有笑,而那次戴笠去看他时,却爱理不
理。侯子川怕他不知道戴,便告诉他:“戴先生来看军长。”叶仍坐着不动,只回
答一声:“我早知道了,你不是已派人告诉过我?”戴笠向他打招呼,他把嘴呶一
下:“请坐。”戴一看这样,知道没什么好谈,也只问了他一下生活情况,他仍表
示不需要什么。戴笠一看他这样冷淡,心里老大的不高兴,连坐都没有坐,站了一
会便走了。
抗战胜利后,国共和谈期间,毛主席向蒋介石提出释放廖承志、叶挺等人的问
题。我又特地去看过一次叶将军。当时,我有着一种非常好奇的心理,想知道共产
党的高级将领在被释放后第一件要做的是什么事情。因为军统监狱中也常常囚禁国
民党的高级军官和军统大特务,他们在释放出去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如何
先与家里的人见面,如何去吃一顿多年来想吃而吃不到的东西,或先去照一张相片
等,以补偿被囚禁期间的损失。而我那次问到叶将军时,却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
他听了我的话以后,毫不思索便以肯定的口吻回答我说:“我将来出去第一件要办
的事,便是请求党恢复我的党籍。”他的这个答复,的确使我感到惊异!我过去一
直没有想到他被囚后已是一个失掉组织关系的共产党员,我当时也根本不懂得什么
共产党人的崇高理想,以及为了实现伟大理想,做一个忠实的共产党员而自愿牺牲
一切。我当时很想进一步问个明白,但看到叶将军说完这句话之后,昂起头凝视着
窗外久久一言不发,我怕碰钉子,便赶忙辞出,并言不由衷地回答几声:“那很好,
那很好。”其实,我一直受到戴笠的指示,企图能从生活上使他多提要求,而逐步
使他改变态度,转到蒋介石方面来。所以当我听了他那坚定明确的表示之后,感到
非常失望,并把这一情况报告戴笠。他听了不作一声,很久之后才说了一句:“共
产党人的可怕,就在这些地方。”
以后,蒋介石被迫同意了毛主席的要求,用叶挺将军交换马法五。戴笠于一九
四六年三月四日派军统第二处副处长叶翔之送叶挺将军到林森路八路军驻重庆办事
处,同时派我送廖承志先生到国民参政会交邵力子先生。叶挺将军听到这个消息后,
马上把那盏从桂林带到重庆的小油灯从墙上取下来,提在手上,准备出狱。这时,
叶挺将军的头发已长得披到肩上,胡子也已到了胸前。当他上汽车前和我告别时,
他带着胜利者的微笑,以愉快的神情抚着长发和胡子对我说:“过去你几次劝我剪
掉它,我都没有答应。现在我要把它们自动剪下来,但是我还是要把它好好保存起
来。”
军统内幕
张学良将军被囚禁时的情况
“西安事变”以后,蒋介石被释放回到南京,立即背信弃义,对在西安所作的
一切诺言,马上不认账。他对发动西安事变的张学良、杨虎城两将军恨之人骨,每
欲置之死地而后快,但在全国人民面前又不便立即动手,只好暂时忍恨心头。他除
了迫使杨虎城将军出国,暂去此眼中钉外,对张学良将军则以“劫持统帅”罪名,
公开判处十年有期徒刑,交由军统特务头子戴笠负责看管。
张学良被囚禁后,最初一段情况我了解得不详,只知道抗日战争发生以前,张
将军被囚禁在蒋介石家乡奉化县的雪窦寺。当时由戴笠派军统特务队队长刘乙光、
副队长许建业率领特务三十余名,担任内部看守工作,另外蒋介石还派了一连宪兵,
负责担任外围警戒,相互配合,并相互牵制,以防发生意外。
抗日战争发生前夕,张将军才离开奉化,先后在南昌及湖南益阳桃花坪和湖南
沅陵凤凰山等处囚禁了一个时期,到一九三九年才迁到贵州修文县阳明洞。这个地
方与杨虎城将军被囚禁的息烽玄天洞相隔不远,是邻接的县份。戴笠为了便于警卫,
还特别推荐军统大特务李毓桢去当修文县县长。戴自己每年总要抽时间去看看,并
亲自指示部署内外层警卫工作。他规定,白天负责内部警戒的特务,站在离张将军
住房十丈左右的周围,晚间则移到寝室窗外和门口;外围宪兵白天岗哨较远,夜间
则移到特务们白天站的地方。在通往阳明洞的附近道路上,他还另外派有岗哨,不
许来往行人接近这个地方。
当时戴笠对张将军比对杨将军在生活照顾上要好得多。因为一方面念在“西安
事变”时,他和宋子文等去西安时,张没有为难他,并把他和蒋介石一同释放出来;
另一方面由于张和宋子文私交甚深,很多地方看在宋的关系上,所以张在生活方面
比较受到优待。
约在一九四二年前后,国民党兵工署在贵州桐梓县一个天然大山洞内修建了一
所兵工厂。这个厂占地很广,后面有一个近百亩大的蓄水池,是兵工厂发电用的。
兵工厂仿照西湖式样在池中布置了三潭印月,池边桃柳相间。洞的附近,天然风景
很好,特别是警戒方面很森严,交通也比修文阳明洞方便,汽车可以开进里面,不
像修文阳明洞那样下汽车还得走很长一段山路。戴笠认为这个地方囚禁张将军最为
适宜,得到蒋介石批准后,便向兵工署署长俞大维要了蓄水池的一部分地区,修建
了一排七间的一座平房,作为张将军和特务队队长的住房。这所房子,左边三间是
张将军住的地方,从中间进去三间相连,靠南端的一间是寝室,中间是书房,外边
一间是客室;右边三间是特务队长刘乙光的办公室和家眷住处,中间的房子作为吃
饭的地方。另外在这所房子的左右及后面均修建有便衣警卫与宪兵住的房屋和一些
岗哨亭。
张将军迁到这里后,一直住到一九四六年下半年才离开。在这几年中,我因在
军统局担任总务处处长的关系,戴笠经常派我送东西给张将军,所以对这一时期的
情况了解较多。当时,陪伴张将军的是他的夫人于风至和赵一获(即赵四小姐,多
年来所有的人都叫她四小姐),两人每年轮流一次,到期换班去美国休息。于凤至
于一九四三年去美国以后没再回来,赵四小姐便一直陪伴下去。
原先还有一个专门陪伴张将军的副官,姓名已忘记。这人随张多年,自张被囚
禁后,他的行动也同时失去自由。有次他坚持要走,张答应了他。他便提着行李真
打算离开,刚走出不远,特务队长刘乙光便带着特务赶上去把他扣押起来,立即打
电报向戴笠请示,结果被送到军统息烽监狱囚禁起来,因怕他走漏消息,一直不释
放。以后息烽监狱结束,他和一些政治犯一同被送到重庆白公馆继续囚禁。重庆解
放前,毛人风在重庆主持的惊震世界的“…一二七”中美所大屠杀案中,这人也一
同被杀害。
另外有一个张将军的女佣人,一直跟随着张不舍得离开。这位老奶奶经常和我
们谈起,她是受到老帅的嘱托,叫她好好照应少帅的,随便张去什么地方,她都要
跟着去。还有一个照料张将军生活几十年的老家人,他经常爱和老年女佣人一同对
我们谈张将军少年时的故事。有一次,张悄悄地站在背后,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这
个老家人立即肃然敬立,不敢再谈下去。张这时往往和我们挤在一条凳子上坐下来,
要他继续再讲,并说:“你们爱听,我也喜欢听,说下去吧!” 看守张将军的特务队长刘乙光,也始终没有更换过。他是湖南人,黄埔军校六
期毕业。他看守张十多年,从少校队长一直升到了少将队长。副队长许建业是江西
人,在抗战开始不久调走,以后没有再设副队长。这个特务队除队长外,设有一个
事务员,一个会计和一个同济医学院未毕业的学生充当张的医生。队里配备有一部
小型无线电台,一个报务员兼做泽电工作;还有一部小汽车,一名司机。特务队员
虽常有调动,数目总保持在三十名左右,系尉官级待遇,其中只有三个校官级的小
队长。看守工作分三班制,每班八小时,日夜轮流调换。
张将军被囚禁期间,戴笠每年总要去看他一两次,去时总得带一些日用品和食
物送他。另外蒋介石还叫东北籍参政员莫德惠去看过张两三次。莫德惠去时,总是
由蒋介石通知戴笠,戴派军统人事处长李肖白(以后李调军委会办公厅特检处处长)
陪同一道前往,每去住两三天便回来。
张将军平日对看守的特务绝口不谈“西安事变”的情况,别人也不便问他。他
也从不在特务们面前发牢骚和说不满蒋介石的话,因为他很聪明机警,懂得看守他
的特务们都负有双层使命,一面看守他,一面要了解他的思想活动情况。他知道向
这些人说话不当心,只有更引起蒋介石对他的仇恨,更不会释放他。可是每当蒋介
石叫莫德惠去看他时,他才把一些藏在心里的话倾诉出来,往往谈到半夜不停,总
希望能在抗日战争期间让他能为祖国尽一点力量。但莫德惠每去总只能安慰他一下,
因蒋介石一直没有准备释放他的表示。在这一段时间中,他心情烦躁时,经常发脾
气,刘乙光总是马上打电报向戴笠报告。戴笠知道后有时自己抽时间去看看,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