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恐怖行动写真录-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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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里兰卡是一个岛国，也是一个多民族国家。在斯里兰卡，世世代代居住着这
样一些民族：僧伽罗人、泰米尔人、摩尔人、伯格人。其中，摩尔人我们在莎士比
亚的悲剧《奥赛罗》中看到过，那个嫉妒成疾的奥赛罗就是摩尔人。不过，摩尔人
与我们今天要讲的内容关系不大。在斯里兰卡，它和伯格人是居于绝对少数的少数
民族。问题的关键出在另两个民族身上。
僧伽罗人是斯里兰卡的主体民族，人口虽然只有900 万，但占斯里兰卡总人口
的74％。据考证，僧伽罗人源于印度西北部，是古代雅利安人的一支。
他们于公元前5 世纪左右渡过科伦坡海峡，来到这块珍珠之地定居。据说，它
的祖先叫僧伽罗，他消灭了岛上的女妖，然后自立为王。僧伽罗源自梵文，带有鲜
明的印度文化的痕迹。他们聚居在斯里兰卡的西部及西南部。这里是斯里兰卡经济
最发达的地区。
泰米尔人实际上也源自印度，是古代达罗毗茶人的一支。他们原居印度南部，
后来渡海来到斯里兰卡。他们主要居住在斯里兰卡北部的贾夫纳半岛和东南沿海地
区，人口260 万，占总人口的18％。这些泰米尔人分两大部分；一部分泰米尔人早
就居住在斯里兰卡，是斯里兰卡的当然公民，但还有一部分，是殖民主义统治时期，
英印当局为开发斯里兰卡从印度迁徙过来的，这部分人被称为印度泰米尔人。他们
在斯里兰卡独立后，没有取得公民权。为此，印度和斯里兰卡两国政府进行了长时
期的谈判，但没有任何进展。
虽然泰米尔人在岛上是少数民族，但在全世界，泰米尔人的力量却远远超过僧
伽罗人。据统计，全世界共有9000 万泰米尔人。其中，印度的泰米尔人最多，它
在印度有一个邦，就是泰米尔纳德邦。
泰米尔人和僧伽罗人同源于印度，又在同一个大岛上共处了上千年。但是，临
近英国殖民主义撤出南亚，这两个民族之间的矛盾冲突却愈演愈烈，最后简直水火
不相容。原来，英国殖民主义者为维护自己的殖民统治，有意实施“以夷制夷”政
策。他们人为地扩大两个民族之间的差异，在两大民族之间制造矛盾，让僧伽罗人
组成的军队在泰米尔聚居区驻防，又让泰米尔人组成的军队在僧伽罗人聚居区驻防。
1948 年，斯里兰卡挣脱了英国的殖民统治，取得了独立。但是，英国殖民者
是从来不会甘心从一个地区撤退的，它总会千方百计地留下一些后遗症，从而种下
纷争的种子，让新独立的民族主义政权忙得不可开交。在巴勒斯坦，它制造了巴勒
斯坦问题；在印度次大陆，它制造了印巴分治；在斯里兰卡，它又制造了僧伽罗人
和泰米尔人之间的民族矛盾。它忽视斯里兰卡是一个多民族国家以及僧、泰两大民
族之间存在矛盾的现状，把政权全部交给僧伽罗人，而原来占优势地位的泰米尔人
却被彻底排除在政权之外。这使泰米尔人极为不满。为打破受过良好教育的泰米尔
人在政府部门和其他领域的优势状况，1956 年，僧伽罗人控制的国会还通过《语
言法》，规定僧伽罗语是斯里兰卡唯一合法的官方语言，泰米尔人在政府机关、军
界、警界及其他事业部门就业的比例一下子从50％下降到10％。六七十年代，斯里
兰卡又实施标准分制，规定泰米尔考生的录取分数要高于僧伽罗考生，进一步限制
泰米尔人的发展。1972 年更用宪法确定佛教的统治地位，正式规定僧伽罗语为唯
一合法官方语言，并取消了前一部宪法中有关保护少数民族利益的29条条款。泰米
尔人沦为二等公民，心中自然不满，两大民族之间立即引起冲突，并演化为流血事
件。在这种背景下，泰米尔的分离主义运动产生了。1976年，泰米尔各派政治力量
开始联合，成立了泰米尔联合阵线，提出要建立一个“独立的、主权的、社会主义
的泰米尔国”，第一次代表大会通过了以和平手段建立泰米尔独立国的决议，但是
一些激进的青年不满阵线领导人采取和平手段的斗争方式，他们主张通过武装斗争，
实现民族独立。
在这风云际会之际，有一个青年挺身而出。他聚集同伴，拉起了大旗，决心以
暴力手段为泰米尔人争取利益，建立泰米尔国。他就是猛虎组织的创始人韦卢比莱·
布拉巴兰卡。当年他只有18 岁，但是已经有了两年的斗争历史。16 岁时，他就
是泰米尔学生运动的中坚力量，目睹和平斗争的穷途末路，决心拿起武器，以武装
斗争和恐怖手段夺取政权。1972 年，他在海外成立了猛虎组织，1975 年，潜回
家乡，亲手刺杀了贾夫纳市的市长，从而拉开了以恐怖活动进行斗争的序幕。但是，
在以后的十年间，猛虎组织发展缓慢。
到1983 年，它也不过30 多个人，十余条枪。这种力量自然谈不上规模效应，
布拉巴兰卡在泰米尔人心目中也没有什么影响，当然更谈不上夺取政权。
1983 年7 月23 日，一支僧伽罗人组成的政府军正在贾夫纳半岛执行公务，
突然枪声大作，13 名政府军士兵当场被打死，剩下的一些士兵落荒而逃。
13 具尸体被运到科伦坡，见者无不动容。僧伽罗人明白，此事系泰米尔人所
为，因此，僧伽罗人立即把气撒到所有泰米尔人身上。一场针对泰米尔人的种族仇
杀席卷整个斯里兰卡。一时间，小小的岛国为血雨腥风所笼罩。短短十几天时间，
千余名泰米尔人被僧伽罗人残害致死，手段十分狠毒，令人发指。就连关在监狱里
的犯人也自觉地分成泰米尔人和僧伽罗人两派，泰米尔罪犯被僧伽罗罪犯处死50
余人。此外僧伽罗人还袭击泰米尔人的商店，抢劫他们的财物，大有纳粹遗风。结
果，泰米尔人有2 万幢房子被毁，500 余家商店被抢，100 多家工厂被付之一炬。
10 万泰米尔人无家可归，饱尝了没有立足之地的痛苦。愤慨之余，一些泰米尔青
年投身猛虎组织，决心拿起武器向僧伽罗人复仇。结果，没有多少时间，猛虎组织
名声大噪，成员激增至3000 余人。
1983 年的袭击事件是斯里兰卡种族冲突斗争史上的一个转折点。过去，斯里
兰卡的种族仇杀一般几年才发作一次，此后，种族冲突的规模越来越大，发作周期
越来越短。此前，猛虎组织虽然也进行一些恐怖主义活动，但多系零星出击，没有
多大影响，猛虎组织也没有形成气候。经过这一场惨变，大多数泰米尔人都同意武
装建国的设想，猛虎组织家喻户晓。对普通的斯里兰卡公民来说，布拉巴兰卡的大
名也如雷贯耳，成为一个永远揩不掉的印记。
不管你承认与否，布拉巴兰卡策划的这起事件，收到了它应有的效果。
布拉巴兰卡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恐怖分子。他有思想，有纲领。他的最高目标是
建立一个社会主义的泰米尔国，实行类似于南斯拉夫的民主制度。他声称：“我的
政治哲学是革命的社会主义，我要建立一个没有阶级矛盾的平等社会。”据说，他
从古巴革命那里受到很大的影响，古巴革命者格瓦拉是他的导师，因此，他对格瓦
拉的游击战理论烂熟于心，在战术上很有一套。
他亲自为猛虎组织规定了严明的纪律，猛虎组织的成员不许抽烟，不许喝酒，
不准贪污，不近女色。他曾经说过：“我可以允许我的成员结婚，但绝对不允许道
德败坏。”违犯纪律者将格杀勿论。猛虎组织推崇自杀性的攻击行为，认为只有不
怕牺牲自己，才能确保攻击的效果。每个成员脖子上都挂着一瓶氰化物，连布拉巴
兰卡本人也不例外。
布拉巴兰卡在猛虎组织内部建立了绝对的权威。虽然猛虎组织也有一个中央委
员会，但他主要依靠少数亲信。他对待异己是毫不手软的。猛虎组织的副首领马哈
蒂亚是布拉巴兰卡的同乡，由布拉巴兰卡本人引荐加入“猛虎”。15 年来，两人
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携手并进。但是，1993 年8 月2 日，猛虎组织却突然宣布，
马哈蒂亚已经被捕，罪名是企图暗杀布拉巴兰卡等猛虎组织高级成员，与印度情报
机构合作，充当第五纵队。观察家认为，对马哈蒂亚的指控可能是子虚乌有，两人
反目成仇的根本原因在于权力争夺和政见分歧。通过这一事件，布拉巴兰卡再次向
人们发出信号：他是至高无上的，向他的权威挑战是自寻死路。正是靠这种铁的纪
律和权威，布拉巴兰卡把猛虎组织训练成一支纪律严明的战斗队伍。整个猛虎组织
分成政治和军事两个部分，前者分29 个部门，负责处理一些民事；后者则负责军
事行动，下设7 个地区分部。猛虎组织在乡村、城镇、地区都设立了各级指挥官，
每人都有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化名，如牛顿、尼克松等。在猛虎组织控制的贾夫纳
地区，泰米尔人的独立王国俨然已经形成。
猛虎组织是靠恐怖行动起家的，至今，恐怖行为还是它对斯里兰卡政府施加影
响的看家本领。加入猛虎组织的成员，个个心狠手辣，忠于自己的信仰，必要时，
他们随时可以牺牲自己的生命，人肉炸弹就是他们常用的手段之一。1996 年7 月
4 日，一只“黑虎”就腰缠炸药，冲进政府军的车队，结果，包括一名准将在内的
21 人当场被炸死。猛虎组织靠这种手法树立起自己的权威，产生了“轰动效应”。
在斯里兰卡，可以说是谈“虎”色变。当然，猛虎组织的支持者除外。
猛虎组织的主要目标是打击僧伽罗人和斯里兰卡政府，在国际上破坏它们的形
象，逼迫它们同意建立一个泰米尔人的独立国家。它总是通过最有效的途径向世人
展示斯里兰卡可怕的一面，让斯里兰卡在世人面前黯然失色。
斯里兰卡是一个旅游大国，每年到这个岛国的游客很多，为了破坏政府的形象，
打击政府的旅游收入，“猛虎”就以宾馆、铁路、航空业为目标。1986年5 月3 日，
它炸毁了一架民航班机。很多外国政府忠告本国公民，不要到斯里兰卡旅游，否则
生命得不到保证。结果，斯里兰卡的旅游业一落千丈，许多宾馆门可罗雀，五星级
饭店的房间使用率不到20％。茶叶是斯里兰卡的传统出口项目，猛虎组织扬言，它
已经用氰化物污染了茶叶。结果，斯里兰卡的茶叶出口量锐减，价格也一跌再跌。
为了打击政府的经济，破坏斯里兰卡的投资环境，“猛虎”对一些合资项目发动了
进攻。1986 年，它炸毁了一座日本投资的水泥厂，结果外资纷纷撤退。“猛虎”
的这些恐怖行为确实取得了轰动效应。但是，斯里兰卡政府并没有让步，民族矛盾
也没有缓和，“猛虎”建立泰米尔独立国的愿望也没有实现，相反，“猛虎”在人
们心目中却成了一个令人发指的恐怖主义组织。
面对“猛虎”咄咄逼人的攻势，斯里兰卡政府也进行围剿。无奈，斯里兰卡的
国内矛盾积重难返，猛虎组织又有外援，因此，政府军剿“虎”不成，反被“虎”
伤。猛虎组织越打越大，不仅没有被消灭，反而在战争中壮大起来。以前的“猛虎”
只能打一些游击战，后来，“猛虎”已经强大到可以与政府军相持、对抗的程度，
这是斯里兰卡政府剿“虎”之前始料未及的。
不过，“猛虎”恐怖行为的受害者主要是普通的僧伽罗人和一般政府官员，猛
虎组织并没有把暗杀国家领导人作为自己的攻击目标，因为它追求的是轰动效应，
人死得越多，它的影响越大，因此，一般情况下，它很少去碰那些政府要人。
但是，拉吉夫·甘地却是实实在在地死在猛虎组织之手。“猛虎”为何要拿一
个外国政要来开刀？原来，这也是母亲英迪拉·甘地留给拉吉夫的遗产之一。
拉·甘地之所以结怨于“猛虎”，是因为印度深深地介入了斯里兰卡的国内政
治，成为斯里兰卡国内武装冲突的第三方。
英迪拉养虎遗患
前面说到，斯里兰卡的泰米尔人有一部分是后来从印度迁徒过去的。这部分印
度泰米尔人在斯里兰卡独立后没有取得公民权，成为印斯两国之间长期悬而未决的
问题。在英迪拉·甘地执政时期，印度政府见谈判无望解决，就转而扶持泰米尔分
离主义分子，支持他们向斯里兰卡政府发难，“猛虎”之所以能长得膘肥体壮，与
英迪拉的政策不无联系。当时，英迪拉·甘地曾指示印度情报部门专门出资数百万
美元，从新加坡和香港等地购来军火，先运抵印度的泰米尔纳德邦，然后转运到斯
里兰卡，交给泰米尔人。同时，印度还专门为泰米尔分离主义分子聘请了黎巴嫩和
以色列教官，向泰米尔人传授游击战经验。印度的泰米尔纳德邦成了斯里兰卡泰米
尔分离主义分子的大本营。
英迪拉·甘地为何不惜重金扶持邻国的分离主义分子？她不怕国际社会指责印
度干涉其他国家的内政？对这些利害关系，英迪拉当然心知肚明，但是，权衡利弊，
她还是没能摆脱这个念头，因为如果泰米尔人在斯里兰卡掌权，对印度来说好处太
多了，她无法抗拒这个诱惑。
首先，印度是一个大国，不管它多穷，但它毕竟人口众多，这注定它要在国际
舞台上发挥影响。因此，从独立开始，印度政府就确立了大国战略，在国际舞台上
十分活跃。如当年的尼赫鲁与中国总理周恩来一起倡导著名的“潘查希拉”（和平
共处五项原则）；与埃及的纳赛尔、南斯拉夫的铁托发起不结盟运动；出兵尼泊尔，
吞并锡金；向中国发动边界战争，等等。这些行动都是尼赫鲁树立印度大国地位的
组成部分。他认为，只有这样，印度政府在国际舞台上才有发言权。他死了，但他
的思想留给了英迪拉·甘地。实际上，英迪拉·甘地在临死前不久，还警告国人要
警惕来自边境北边的威胁。
比起她的父亲来，英迪拉在实施大国战略方面更有个性。比如，她发动印巴战
争，肢解巴基斯坦，这就是她的父亲也没能做到的事情。印斯两国之间的泰米尔人
问题同样也是尼赫鲁没能解决的。英迪拉想自己应该能够解决。如果能通过支持泰
米尔分离主义分子，在斯里兰卡建立一个亲印度的政府，那么，印度在南亚的影响
岂不是可以再上一个台阶？这是她的如意算盘。
其次，解决印度国内的矛盾也必须解决斯印两国之间的泰米尔人问题。
如果这些印度泰米尔人取得斯里兰卡的公民权，那么，他们就不必遣返印度，
印度政府也不必为他们支付一笔可观的安置费，可以减轻印度政府的负担。
再次，支持斯里兰卡的泰米尔人可以为国大党的大选服务。泰米尔人在斯里兰
卡虽然只有数百万，但在印度却有6000 万，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在国内政治
游戏中多取得6000 万张选票，那么，她的国大党发言的分量要大得多。英迪拉是
个聪明人，她通晓其中的利害关系。因此，她决定改变父亲与斯里兰卡政府的和谈
政策，开始支持斯里兰卡的泰米尔人。对斯里兰卡政府而言，这绝不是一个友好的
举动；但是，印度是个大国，斯里兰卡能拿它怎么样？双边关系恶化是肯定的，印
度也确立了自己在南亚的地位，同时给世人留下一个干涉者的形象。
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