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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孔雀-第8章

小说: 孔雀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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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发现我和W很聊得来,我们在很多文学观点上的想法惊人的一致,也许他是在一味迎合我,但和他聊天让我觉得很舒服。他评价我是一只小小的细菌,在各种领域里都能够生存,并且能够发现同伴,然后肆无忌惮的居住下去。    
      W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他说到了一点被我们说臭了却依然觉得很正确的话题,那就是生活对写作的重要性,很多作家的成功往往来自生活的变故,生活的波澜常常会让人突发奇想。    
      说到这,我看见苏三径直走过来,通城的灯光把她映衬得格外迷人,她穿低胸黑色毛衣和only的浅色长裤,头发盘着,表情很复杂,她大步流星的向我这儿走来。我分明看见有个老鬼在等她,似乎不是在绿茵阁看到的那位。我正疑惑着她会不会冲过来给我一个耳光,质问我这几天的去向,我咬咬牙,我想,今天到了这份上,要是她敢不给我面子,我他妈就跟她火拼了。    
      她定定的站在我面前,不远处的那个老鬼转身离去。她一言不发,我没有抬头看她。    
      她突然呜咽起来,话也说不出,那声音我听起来就像用刀片划我的脖子一样难受。    
      “你去哪儿了,我想你。”她终于挤出一句话,声音小的像是一台劣质的收音机在一阵敲敲打打之后才发出的声响,眼泪一个劲往下掉,转眼妆就花了,她那身自信又骄傲的装束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很落魄。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发现一个人不管怎样衣着鲜艳,哭起来就立马变得衣衫褴褛了。    
      可我什么也不想说,我害怕我说错什么,伤了她或者是伤了自己。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跑去北京。我不想撒谎变这个伤心哭泣的姑娘,可我又不能说我跑去北京找林小恩上床,而且感觉还不错。    
      “抱歉,我不知该说什么,我只是想花时间想想,我们在一起合不合适。”我低着头说,W一直冷静的在旁边坐着,静静的喝茶,他只能这样,他并不了解我的生活和故事,他只需要我的作品,对他来说那是很优秀的商品。更何况,刚才我们还谈到,生活的波澜常常会让人突发奇想。可我还真没因为苏三的眼泪而感觉到灵感的迸发。    
      “你不要我了?”苏三突然很有气无力的挤出这样一句,听起来是那样绝望。    
      我不置可否,潜意识里或许是想给她一个惩罚,但我真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不要她?我想起林小恩的话——我打出生那天起就是我妈的,不是别人的——谁也不是谁的,说什么“要”不“要”啊,怪难受的。说“要她”,可我的痛苦怎么办,她给我的伤害怎么办,这些痛苦是不言而喻的,她也不用做什么解释,看现在这样她也不打算做什么解释,总之就是一句话:要不要?    
      “不知道。”我几乎是自言自语的说出这三个字的,也许的确是自言自语,我还没来得及想好说什么,自己先问自己怎么办,的确不知道啊。    
      苏三扭头就走,一滴眼泪在半空中闪了一下光彩,坠落下地。我没有看见她的表情,也许是妩媚动人却又哀伤悲凄的吧。我没有想到这个火箭女子会这样脆弱,简直不堪一击,我第一个念头是,要追上她,我不能让她这样走了,也就是说,我要她。    
      她拿着她的珍珠小手袋继续往前走,我跟着她,她不回头看我。终于走到韶山路,我冲上前,一把抓住她,刚想说什么,突然附近一群小混混打了起来,大概十多个人,甚至有人抽出了砍刀,像是一把爆竹突然噼里啪啦的响起来,路人纷纷散开,苏三还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一个挨了一刀的小青年满头鲜血的倒在她脚下,她这才明白过来,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扑到我怀里,我顺势紧紧抱住她。小青年们很快被警察叔叔带走,这种事毕竟不是经常发生,没有人探听为什么,路人继续来来往往,就像平静的湖边,有人跳水,一阵涟漪之后又恢复了平静。苏三还在我怀里颤抖,她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我看见W在不远处向我挥手,然后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接着上了一辆车离开了。    
      “别怕,没事的。”刚才的突发事件,我自己都还心存余悸。我自己都没弄清“没事的”是指砍人事件已经平息,还是我和她之间一切正常,我们可以一如既往的生活。    
      晚上她跟我回了家,一路上她紧紧拽着我的手,眼睛看着车窗外的点点霓虹灯。我不太想听什么解释,也许她没有错,只是生活这个力量强大的怪兽想偶尔捉弄捉弄善良的我们。    
      凌晨一点,我们在熟悉的床上静静的做爱,白色的床单像广阔的海面,我们在欲望的海洋里游荡。    
      “那些人,是干嘛的。”我忍不住还是问了。    
      “追我的老鬼。”    
      “他们跟你上床没有?”我似乎并没有资格这样问。    
      “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你怎么想的。”    
      “我想,你要是真不要我了,我她妈就随便找一老鬼跟了。”    
      “我万一真不要你,你就这么干?”    
      “没错,咬咬牙,随便嫁一老怪物算了,反正幸福离我挺远的。”    
      “我不会不要你,刚才那小青年倒你脚下时,我就意识到你不是个没良心的姑娘,换一心狠手辣,敢跟老鬼支招的姑娘,不会像你抖得那样厉害,没准儿眼皮也不眨一下,所以那一瞬间我断定我要你,就这样。”    
      “我爱你。”    
      很晚的时候,苏三已经睡熟,陈月亮打来电话,她说,你这个小没良心猪狗不如的小家伙,手机总算开了,还以为你贩毒被抓了,你这两天上哪儿去了。我随便编了个理由,看来世界上最容易欺骗的莫过于最好的朋友,他们对你是完全不设防的,或者说对方有别的心事,无暇顾及我的话是不是谎言,事实证明答案是后者。    
      我说这些天散心得出一个结论,当生活给你狗屎时你一定要欣欣然接受,因为这是不可避免的,我准备开始做一些计划,当然是关于写作的计划,和W谈得挺愉快,他给我非常好的条件,让我完全可以安心写作,我认为没有必要拒绝,至于工作,我也不打算再找一份工作了,这两年前先这样混混得了,没有目标的生活对一个作家来说简直是无法言喻的美好状态。陈月亮在电话那头有点烦躁不安,她的声音哑哑的,她说真郁闷真郁闷。我问怎么了,是不是巴两斤那小子欺负你了,要不要我为你出头,但我看那小子挺老实的啊,漂漂亮亮,而且性欲旺盛,不是最适合你胃口吗?    
      陈月亮咳了两声,非常低沉非常严肃的对我说:“告诉你,我怀孕了。”    
    


第三章海上堕胎船

     “我从第一次和别人上床开始,我就害怕怀孕,第一次是跟一个高年级的男孩,那时候我念高二,那个男孩很温和,很白,大眼睛看起来扑闪扑闪特别可爱。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喜欢他,他成为我每天的性幻想对象,我常常梦见他粗鲁的压在我身上,不顾一切的攻击我,他的表情狰狞而愤怒,可我异常渴望这种狰狞,仿佛平静乖巧的他突然撕下伪装的面具,变成一头凶猛的小野兽,让我看见一个真正的男孩的欲望,可是我们都不会做,我还试着叫床,我以为能够刺激他更加奋勇前进,可是他以为我难受而企图放弃,他害怕我的尖叫,他以为那是痛苦的,那次之后我一直担心会怀孕,但我非常享受那种感觉,我甚至希望能够为他生一个孩子,可是我们没多久就分手了,因为他爱上了别的姑娘。    
      “大学时我开始疯狂的迷恋上了做爱,我喜欢把自己打扮得美丽动人,然后招摇过市,那些傻乎乎的小男孩向我求爱,我觉得很温暖,可是跟他们做爱能够给我带来什么呢?我想,反正我无法找寻我的爱情,不如跟那些同样花言巧语讨好我的老鬼做,他们会给我钱,很多很多钱,我总是花不完。我想做女人真好,他们不但口口声声说爱你,不但和你上床,而且还给你钱花,多么美好的事情,每次一想到这,我就无所谓有没有爱情了。每次做爱后我会后悔,我很怕怀孕,我想,万一我真怀孕了怎么办,那些老鬼会不会离我远去,事情闹大那我陈月亮在电视圈的名声就全他妈毁了啊,可笑的是我从没怀过孕,我甚至怀疑是不是我的输卵管出了什么毛病,去看医生,他们说没事,你将来会有一个可爱又可爱的宝宝。    
      “可是为什么我却怀上巴两斤的种,这个瘦瘦高高的毛头小子,怎么会让我怀孕呢?难道因为我真正爱上了他?我妈妈曾经告诉我,当女人深爱一个男人时,就很容易为他怀孕,难道这是真的,那么,我现在是真正爱上了巴两斤?不行的不行的,我不能爱上他,我得有自己的美好前途,我还打算跟这个小家伙玩上了一年两年后找一巨有钱的老鬼定居美国,过我锦衣玉食的黄金级姨太太生活,我不能这样栽进入去,不能把我的美好前程断送在这样一个看不见未来的小导演身上啊,不行不行,我得把孩子给做了,我不能要这个孩子,一定不能,我得和这个孩子划清界限。”    
      陈月亮惊慌失措的在我面前不停的说啊说,她始终强调自己对爱情的不信任,她坚决否认自己是真爱巴两斤,坚决要做掉这个孩子。    
      她把她五颜六色的头发扎起来,一张白皙但疲惫的脸看起来让人心生怜悯。原来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飞侠也会有害怕的时候,而她害怕的恰恰是我所期待的,我一直渴望找到真爱,而她居然会如此惧怕真爱。    
      她局促不安的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视里在播放的无聊透顶的洗发水广告,她穿有草莓图案的小可爱睡衣和极短的睡裤,她又请了两天假在家休养生息。巴两斤可不能随便请假,他是个工作勤奋的小导演,不如陈月亮这般呼风唤雨,他也许希望努力工作然后给陈月亮她所想要的,但如果他听见陈月亮今天说的话,没准会脑溢血死掉,尤其是不吭一声打算把这可怜的孩子给做掉,巴两斤知道了一定不会好受。我委婉的告诉陈月亮我的想法,因为我认为有必要跟巴两斤商量一下,毕竟这孩子没他贡献精子也成不了,是他们共同劳动的成果啊,否则对巴两斤伤害太大了。陈月亮低着头,最后一句话说得我心服口服:“可是,我是女孩子啊,这种事,最后吃亏的总归是女孩子吧。”    
      对啊,我一直都把这铁娘子当成男人来阅读了,这个周旋在众老鬼中间,有着精明头脑和非凡才华与过人胆识的小姑娘,其实也是脆弱得可怜的。    
      最后,我答应陪她去医院。陈月亮很委屈的说:“真抱歉,我她妈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今天,干如此丢人的事。”    
      陈月亮的手术非常顺利,她说也没有想象中的痛苦。她的一个姐妹——拿红色胸衣骑马的财经主播——介绍了一个信得过的医生给她,陈月亮说那小姑娘今年已经做过两次了,再这样下去只怕就废了。那医生驾轻就熟,懂得如何怜香惜玉,保证不会弄疼人,事实证明,她的姐妹没有骗她。她说只是很累,身心疲惫,来陪她做人流的是她多年的好友,而不是自己的亲密爱人,想到这,还是有些伤感的。她披着头发,戴精致的GUCCI太阳镜,嘴唇苍白,无精打采。我把她送回家,熬了一些小米粥,给她洗了头发,她软弱无力的躺在床上看着我微笑,她的眼睛里闪出一丝清亮而寒冷的光彩。期间巴两斤打了个电话回来,他温柔的告诉他,他马上要跟组去上海做一个音乐排行榜的专题节目,所以很抱歉,不能回家跟亲爱的老婆道别,然后说了些挑逗的情话。说完,陈月亮叹了口气,她原本还担心隐瞒不了,现在看来可以惬意的在家休息几天了,暂时放松一下,对自己对别人都有好处。    
      粉红色的房间,臃肿的洋娃娃,软弱的陈月亮,这样的场景看起来让人心酸。    
      我在她家上了一会网,然后听听音乐。陈月亮睡了一觉,醒来以后叫我,我问什么事。她俨然已经完全忘记两个小时前的抑郁,大声笑着:快来,看我前年都收藏了些什么。我一看是前年的《环球时报》,有一个关于堕胎的话题讨论和一些新闻纪实。有一则针对荷兰很流行的海上堕胎船的新闻:    
      “6月11日,悬挂着荷兰国旗的〃海之变〃号轮船悄悄驶离荷兰海牙,开向禁止堕胎的爱尔兰。它的主要任务非常明确:在爱尔兰停留两周,为妇女提供免费堕胎手术。爱尔兰一直严令禁止堕胎。直到1992年,爱尔兰才准许女性到国外堕胎而不被起诉。据爱尔兰计划生育协会统计,在2000年,大约有6300名爱尔兰妇女到英国堕胎。〃海之变〃号堕胎船长40米,船上建有一个由集装箱改造成的手术室。每天可做20个流产手术,只为怀孕未足3个月的妇女堕胎。他们的工作流程是:该船早上靠岸,把想堕胎的妇女接上船,然后把船开到公海上,再给妇女进行人工流产手术。晚上,该船把做完人流手术的妇女送回岸上。〃海之变〃号的医务人员除在海上进行手术外,也在岸上举办性教育展览,提高公众的避孕知识,同时举行研讨会。此外,他们还将对当地医生就怎样做安全的堕胎手术进行培训。    
      资助“海之变”号的是1999年成立的荷兰民间组织“征浪妇女”的创始人丽贝卡·冈珀茨医生,她曾经在绿色和平组织的“彩虹勇士”号船上工作。冈珀茨医生对记者表示,她资助“海之变”号的目的是为了维护妇女的受孕权、生育权和人权。”    
      陈月亮说,这丽贝卡·冈珀茨医生可真牛B,一定是个漂亮大方又不畏强权的可人儿,简直是我崇拜的偶像,要知道全球每年5300万例堕胎手术中,有2000万例是非法的、不安全的,每年至少有7万名妇女因做人流致死,她为这个世界上未婚先孕的姑娘们带来多大帮助啊。我拍拍她的头说,得了吧,还没闹够,怎么今天不但不见你死去活来,反倒觉得你越来越有精神了啊。    
      这个疯狂的小丫头,才这么一会儿就恢复了她无厘头的本性,她说她现在做梦想着那个“海上堕胎船”,不知道在大海上和万千同胞同时堕胎是什么感受,那阵叫声绝对会把海面掀得波涛汹涌。    
      “你这个斯文败类,少拿我来说事儿,说说看,跟苏三好了之后你又干过什么,有没有再找些纯情小百合上床?”陈月亮可能感觉今天被我抓了把柄,以后在我面前无法威风,所以尽想找茬来扭转乾坤。    
      “没有没有啊,我对苏三可是忠贞不二,我可是下定了决心来感受感受海枯石烂的破滋味,再说了,哪个作家是三贞九烈的呢?托尔斯泰根本就是个强奸惯犯,杜拉斯简直就犯有滥交罪,普鲁斯特也是个不折不扣的鸡奸少男犯,和这些前辈比起来,我还真他妈是一个黄花男,你说呢?”我义正严词的为自己辩解,我们在打打闹闹中又恢复了青春的活力。    
      晚上我准备回家,陈月亮送我到门口,突然好奇又神秘的问我:“你说,如果我真把这孩子生下来,该长得像我,还是像巴两斤呢?”    
    


第三章矫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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