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8-存存斋医话稿-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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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言喻氏所谓“能变胃而不受胃变”之义。 良工调剂之苦心。有如是夫。
〔二十五〕重庆堂随笔谓。木通味苦。故泻心火由小肠出。诸本草皆云甘淡。或言微辛。岂诸君不但未经口尝。且
荛亦未询乎。按木通古名通草。今之通草。古名通脱木。云木通味甘淡。或通草之传误。未可知。其实今之木通
味极苦且劣。世谓黄连是苦口药。殊不知黄连之味。苦而清。木通之味。苦而浊。叶氏医案以芦荟入汤剂。徐氏批
曰。“请自尝之。方知其苦。”愿以斯语移之木通。且木通性极迅利。不宜多用。余友沈杏田言。曾见一小儿。误服
重剂木通汤药。小便遂不禁。继之以白膏。如精状。叫号惨痛而死。死后溺窍端。犹有精珠数粒。用木通者。其审慎之。
〔二十六〕人身内外作两层。上下作两截。而内外上下。每如呼吸而动相牵引。譬如攻下而利。是泄其在内之下
截。而上截之气即陷。内上既空。其外层之表气。连邪内入。此结胸之根也。譬如发表而汗。是疏其在外之上截。而
在内之气跟出。内上既空。其内下之阴气上塞。此痞闷之根也。识此在上禁过汗。在内慎攻下之法。后读仲圣伤
寒论结胸及痞塞诸证。则冰消雪化矣。此高学山伤寒尚论篇辨似中语。自昔名医。无不以阴阳升降。盈虚消长。
而为剂量准。如上所云。误下变结胸。是阳凑于阴也。误汗作痞闷。是阴乘于阳也。盖阴阳各有定位。升降自有常
度。此盈者彼必虚。此消者彼必长。医事之补偏救弊。变化生心。端在是矣。缪宜亭医案中引卢氏之言曰。“不得
横遍。转为竖穷。”此二语甚妙。横遍者自内而外。由阴出阳也。竖穷者。直上直下。过升过降也。此阴阳升降盈虚
消长之理也。推此二语。为引申数言于后。质之高明。“下既不通。必反上逆。不得上达。转为横格。上游塞阻。下必
不通。中结者不四布。过泄者必中虚。”
〔二十七〕黄连浓肠胃之说。窃尝疑之。以谓浓者对待薄者而言者也。必使薄者不薄。始可谓之浓。若谓黄连能
除湿热。即是浓肠胃。其于浓字之义。终未安也。迨历临痢证。往往滓秽夹脂膜以俱下。名曰肠垢。亦名刮肠痢。乃
恍然悟平人肠胃内。本有脂膜。柔韧粘腻。紧贴于肠胃之四周。因病痢消烁逼迫而下。因下而肠胃内四周之脂
膜渐薄。用黄连清湿热。去其消烁逼迫之源。俾脂膜仍旧紧贴肠胃之内。乃所谓浓耳。虽然。肠与胃原一气贯通。
但胃是胃。肠是肠。讵可混言。痢疾下肠垢。未闻下胃垢也。有刮肠痢。未闻有刮胃痢也。而且肠势盘曲。中空无几。
湿热搅扰。易及周遭。或邪气刮脂膜而下行。或积秽曳脂膜以下出。若夫胃体广大。藏垢纳污。纵有湿热。未必伤
及边际。剥及脂膜也。于是黄连浓肠胃之说。窃又疑之。疑胃字之未安也。及考别录则曰。“调胃浓肠。”益恍然
悟黄连浓肠胃之说。系后人混而称之。非别录之本文也。黄连能除胃中之湿热。使胃气复其冲和。故谓之调。黄
连能除肠内之湿热。使肠内脂膜不致消烁逼迫而下。故谓之浓。于以知古人下语。一字不苟。其精切有如是。〔
仲圭按〕黄连何以能浓肠。余尝为文论之。盖黄连有收敛制酵。及刺激肠粘膜并其附近之淋巴管。使淋巴球
增殖。以增加抵抗力而消退炎症之效。又痢之病原。为变形虫及志贺氏菌。黄连能使淋巴球激增。以扑灭病源
一也。黄连有消炎作用。能消退肠壁之炎症。二也。黄连有收敛功能。能结合肠壁之溃疡。三也。且其性敛而带清。
勿论初痢久痢。无不合拍。四也。观此。本品所以能浓肠及为肠 要药之故。不难涣然冰释矣。
〔二十八〕千金方言。凡人好患齿痛。多由月蚀夜餐饮之所致。识者深宜慎之。所以日月蚀未平时。特忌饮食。按
此说知者不多。为拈出。又养生家言。今人漱齿。每以早晨。是倒置也。凡一日饮食之垢。积于齿缝。当于夜晚刷洗。
则滓秽尽去。故云“晨漱不如夜漱”。
〔二十九〕鸡峰普济方五噎诸气论曰。此病不在外。不在内。不属冷。不属热。不是实。不是虚。所以药难取效。
此病缘忧思恚怒。动气伤神。气积于内。气动则诸证悉见。气静则疾候稍平。手扪之而不得疾之所在。目视之而不知
色之所因。耳听之而不知音之所发。故针灸服药。皆不获效。此乃神思(原本作意字)间病也。顷京师一士人家。有此
疾证。劝令静观内养。将一切用心力事。委之他人。服药方得见效。若不如是。恐卒不能安。但根据此戒。兼之灼艾膏肓
与四花穴及服药。可以必瘥。孙真人云。妇人嗜欲多于丈夫。感病倍于男子。加以慈恋爱憎。嫉妒忧恚。染着坚牢。
情不自抑。所以为病根深。疗之为艰差。按神思间病。乞灵药物。窃恐卢扁亦谢不敏。凡遇此等病。苟非其人染着
坚牢。总当谆切相劝。令其静观内养。推古昔仁人之用心。谅不仅书一纸方。便了厥事也。第静观内养四字。谈何
容易。惟夙具根器者。始能领略耳。
〔三十〕静观内养之法。仁和何惠川所辑文堂集验方内一条。简切易行。录后以供众览。彦晖质鲁学浅。鲜有所
知。尝举此条。质诸一二老友之喜谈心学人。谓条内“自审此念因何而起”一语。妙谛无穷。却病其小焉者也。海
内不乏明眼。然乎否乎。集验方曰。凡虚损证。由劳力过度而成者。得安养药食之功。尚在易治。若由偏性七情六
欲而成者。药力之功居其三。惟静养之功。方可回天。随分忘其家业。住于安闲之所。清心寡欲。去其酒色财气之
私心。清晨醒即起。(醒而再睡。易于神驰而昏乱。)物我相忘。安神静坐。若有妄想。即徐步自审此念因何而起。如何
而止。与身心无益之念去之。静则再坐。动则再步。如此行一炷香。少顷再行。必得心息相根据。呼吸自然。坐时以口生
津液。坐起周身筋骨舒畅为验。工夫下手。由浅入深。总以不间断为妙。即行住坐卧。皆要安神内守。行之半月。即有
奇功。加之善愿助之。可以希仙矣。若徒服奇药。或逆气闭息。非徒无益而有害。〔仲圭按〕静坐确能治虚损。而神经衰
弱之失眠症。收效尤捷。惟坐时妄念起落。最难排除。昔同善社之守窍。因是子之注意丹田。无非为排除妄念而
教人以诀也。余意最好当静坐时。手持念珠。低声念“阿弥陀佛”身口耳同时并用。妄念自然由少而无。且虚
损痼疾。多由业力感应。惟有虔心持诵佛号。方能消除宿世恶业。故虚损病患。除每日朝晚澄心静坐外。余时可
参阅佛典及养生诸书。以明修心保身之大法。实力奉行。病无不瘳。徒恃药石。讵有济哉。
〔三十一〕续名医类案许宣治治一儿。十岁。从戏台倒跌而下。呕吐苦水。以盆盛之。绿如菜汁。许曰。此胆倒也。
胆汁倾尽则死矣。方用温胆汤加枣仁代赭石正其胆腑。可名正胆汤。一服吐止。昔曾见此证。不知其治。遂不救。
〔三十二〕病证本轻。因药而重。药不对证。固令病重。即或对证。病轻药重。亦令重也。余治一妇人。恶心呕吐。
头眩恶食。医药两月。降逆如左金丸。旋复代赭汤。(代赭石质重下坠。孕妇所忌。)调气如砂蔻乌沉之类。补益如六君
四物等剂。转见心胸烦懑。恶闻食气。体重作痛。黄瘦倦卧。气息奄奄。一医谓血枯经闭。虚劳重证。嘱病家治后事矣。
诊其脉。细弱之中。终有动滑之象。详细询问。腹虽不大。而时有动跃。断为怀妊恶阻。本属妊妇之常疾。因过药伤胃。
致现种种恶候。劝令停药。不肯信从。乃立疏气降逆养胃。清和平淡之剂。服后胸膈稍宽。随后出入加减。总以轻剂渐
渐收功。数月后。竟举一男。金匮原有“医者治逆却一月。加吐下者则绝之”之明训。绝之者。绝止医药。俟其自安
也。不肯绝药。姑以轻剂与之。
〔三十三〕海 (一名海蜇头)用一两。漂净。加大荸荠(一名地栗)四个。水二钟。煎八分服。名“雪羹。”见绛
雪园古方选注。注曰。凡肝经热厥。少腹攻冲作痛。用以泄热止痛。捷如影响。王孟英归砚录曰。海 。妙药也。宣气
化瘀。消痰行食。而不伤正气。以经矾盐所制。入煎剂虽复漂净。而软坚开结之勋固在也。故哮喘胸痞。腹痛 瘕。胀
满便闭。滞下疳黄等病。皆可量用。宜下之证。而体质柔脆不能率投硝黄者。余辄重用。随机佐以枳朴之类。无不默收
敏效。按海 本水结成。故煮之仍化为水。人身之痰。有由火抟其水而成者。故为化火痰之专药。其性寒凉。清火散结。
不伤正气。余每喜用之。若阳气衰少之体。寒多湿胜之病。不相宜也。小儿疳病由于火盛。致口臭便坚。腹胀内热者。
令服雪羹屡效。
〔三十四〕素问痿论曰。治痿独取阳明。阳明主润宗筋。宗筋主束骨而利机关也。王太仆注。宗筋。谓阴髦中横骨
上下之竖筋也。上络胸腹。下贯髋尻。又经于背腹。上头项。则宗筋不可以外肾言也。厥论曰。前阴者。宗筋之所聚。
前阴。外肾也。为宗筋之所聚。则宗筋亦可以外肾言也。痿论又曰。思想无穷。所愿不得。意淫于外。入房太甚。宗筋
弛纵。及为白淫。玩绎此节经义。上有入房太甚句。下有及为白淫名。则中有宗筋弛纵句。竟作阳痿解可也。此节
宗筋两字。竟作外肾解可也。夫阳明胃府。位镇中宫。上合于鼻。下合外肾。验之于霉疮毒蕴阳明。或上发而鼻坏。
或下注而茎糜。验之于马。其鼻黑者茎亦黑。鼻白者茎亦白。阳明与外肾关属。不更信而有征哉。是则治阳痿当
遵素问治痿独取阳明之旨。弗徒沾沾于补肾壮阳焉可已。(此条深思妙悟而合学理。仲圭附注。)
〔三十五〕杏轩医案曰。(新安程文圃观泉着)经云。肾者主水。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是精藏于肾。非精生于肾
也。譬诸钱粮虽储库中。然非库中自出。须补脾胃化源。余评叶氏医案有云。此等血肉有情之方。正合精不足者。补之
以味经旨。如果病患胃口伤残。未可遽投。正与杏轩先生之言暗合。盖补精必用 浓之品。然总须胃化脾传。方能徐
徐变精归肾。不过以 浓之品。较清淡者变精为较易耳。断不能入口之后。辄变精而藏诸肾也。须补脾胃化源
者。饮食增则津液旺。自能充血生精也。
〔三十六〕余合回生丹以救难产。及治产后瘀血为患等证。屡建奇功。而独不利于虚寒之证。以虚则当补。寒则
当温也。一妇产后甫两日。恶露不行。腹痛作呕。服回生丹一丸。呕不除而转增泄泻。乃邀诊。面青唇淡。舌苔白滑。
脉则右弦缓。左沉涩。 痛作呕。泄泻不爽。为疏半夏代赭石肉桂琥珀黑姜炭延胡桃仁炙甘草等温行之品。呕止痛缓。
而恶露亦稍行。左脉渐流利。再二剂。瘀行痛缓。泻亦止。胃口不开。体甚困乏。改用扶元和胃。温行血气。小
剂缓调。数剂胃能纳谷。形色亦渐转。惟左小腹有块如拳大。不时攻触作痛。乃仿大黄 虫丸法。前方去半夏代赭石。
加当归制穿山甲。酒醉地鳖虫。(即 虫)为末。捣入醋熬大黄膏。白蜜炼为丸。如桐子大。早晚每服三钱。不匝月
块渐小。痛亦渐除。后与通补奇经。温养肝肾。病竟脱。体气复充此证血因寒瘀而上冲于胃。冲胃者。为产后三冲
急证中之一。回生丹治三冲急证。本有专功。然能迅推瘀血下行。而不能治因寒凝结之瘀。凡用合成丸药。必须
考核丸方药性功能。参合脉证。倘若耳食某丸可治某证。而恣意用之。总属得失参半。此古人所以有“先议病。
后议药”之训。
〔三十七〕水乡农人。多患香港脚。俗名大脚风。又名沙木腿。一肿不消。与寻常香港脚。发过肿消者迥殊。此因伤络
瘀凝。气亦阻痹。风湿热杂入之邪。袭入而不能出也。故病起必胯间结核而痛。憎寒壮热。而渐以下行至足。初起宜
用葱白杵烂和蜜。(葱蜜相并。至毒杀人。切勿入口。)罨胯核痛处。再用海 (俗名海蜇头)地栗(即荸荠)同煎。俟
海化尽。取汤吞当归龙荟丸三钱。(此丸药肆多合成发售)能即消散为妙。若已成者。以黄柏(酒炒研末)八两。海
八两。(勿漂煎化)加葱须自然汁。和匀法丸。绿豆大。茅根汤日送三钱。外用杉木刨花煎浓汤。入皮硝一两频洗。日以
蓝布浸盐卤束之。以盐卤善清湿热。散风毒。凡洗鹅掌风及香港脚立良也。忌一切辛热发物。尤忌蚕蛹。(虽愈后宜忌食蚕
蛹数年。)
〔三十八〕凡暴厥。卒中。痫魇。及跌坠晕仆诸病。其身中气血扰乱未定。切勿张皇暄闹。妄为移动。以致气绝不
返。总宜在原处量证设法。可以得生。如闭证宜取嚏。服玉枢丹苏合丸之类以开之。虚证用炭醋熏之。或令人紧抱。
以口接气。再灌以参汤姜汤童便之类。按证施治。俟其苏醒。然后移归卧室可也。世俗不知。往往扶掖他徙。多致
不救。总由不知古法。赘此以冀仁心为质者传播于世也。(如酷暑烈日之中。路途卒倒者。宜先移至阴凉之所。然后设法
救治。不可拘于是说。凡见夏日路途卒倒之人。纵无药赠。但能移之阴处。即是一服清凉散也。何氏济生论曰。中暑闷
乱。不可便与冷水及卧冷地。得冷则死。据此。则止可移至阴处。而不可移至冷地。)
卷二
属性:〔一〕医事难矣哉。学识荒陋者无论矣。其在术精名重。日诊百十人。精神不逮。大意处辄复误人。盖晨夕酬应。
无少息时。索索无精思。昏昏有俗情。虽贤哲不免也。徐悔堂听雨轩杂记云。乾隆壬申。同里冯姓馆于枫桥蔡姓家。
夏日蔡自外归。一蹶不起。气息奄然。因以重金急延薛生白先生诊。至则蔡口目悉闭。六脉皆沉。少外家泣于旁。亲
朋议后事矣。薜曰。虚厥也。不必书方。且以独参汤灌之。遽拱手上舆而别。众相顾。莫敢决。再延一苻姓医入视。苻
曰。“中暑也。当服清散之剂。参不可用。”众以二论相反。又相顾莫敢决。冯曰。“吾闻六一散能祛暑邪。盍先试
之。”乃以苇管灌之。果渐苏。苻又投以解暑之剂。病即霍然。夫薛氏为一代之名医。只以匆匆一诊。未遑细审。并
致疑于少外家之在旁。误以中暑为虚脱。几伤其生。医事不诚难乎其难哉。又类案载曾世荣先生治船中王氏子。
头痛额赤。诸治不效。动即大哭。细审知为船篷小篾。刺入囟上皮内。镊去即愈。苟不细心审视。而率意妄治。愈治
愈坏矣。是故医家临诊辨证。最要凝神定气。反复推详。慎毋相对斯须。便处方药也。
〔二〕熊三拔泰西水法云。凡诸药系草木果 谷菜诸部具有水性者。皆用新鲜物料。根据法蒸馏得水。名之为露。
以之为药。胜诸药物。何者。诸药既干既久。或失本性。如用陈米为酒。酒力无多。若以诸药煎为汤饮。味故不全。间
有因煎失其本性者。若作丸散。并其渣滓下之。亦恐未善。(然峻历猛烈之品。不得不丸以缓之。)凡人饮食。盖有三化。
一曰火化。烹煮熟烂。二曰口化。细嚼缓咽。三曰胃化。蒸变传化。二化得力。不劳于胃。故食生冷。大嚼急咽。则胃
受伤也。胃化既毕。乃传于脾。传脾之物。悉成乳糜。次乃分散。达于周身。其上妙者。化气归筋。其次妙者。化血归
脉。用能滋益精髓。长养脏体。调和营卫。所谓妙者。饮食之精华也。故能宣越流通。无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