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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杀手正传-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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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来地会昏倒。这“昏倒”使它们世世代代度过许多劫难,也渐渐发展为本能。许多人(尤
其是女人)遇到大的打击,会昏倒,或许也是一种自我保护吧!想想,“痛不欲生”和“不
省人事”,当然后者对身心的伤害较少。
  我决定改变方法。
  第一,我去冰箱拿了一块小小的生牛肉,因为生肉较接近昆虫肉。而且生肉比较有劲,
不像汉堡牛肉,一碰就碎。
  第二,我扔掉牙签,换成镊子。因为镊子夹得紧,而且当派蒂抓住的时候,我还可以不
放手,跟她搏斗,免得她失去了兴趣。
  看吧!她果然兴趣大增,开始忽前忽后地跟我战斗起来。我还故意用肉去撞她,把她撞
到地上。她一跃而起,接着冲过来,又跟我的镊子打成一团。
  她一定心想,天哪!遇到平生最大的敌手,她也一定会非常兴奋,哪个英雄不会为“棋
逢敌手”而高兴呢?如果天天跟庸才交手,不但会觉得没意思,只怕久了,自己也会变成庸
才。
  在和派蒂交手中,我才了解她的力气有多大。过去听说蚂蚁力量大,能搬运比它身体大
十几倍的东西。但我想,螳螂的力气更大,大到我居然得费一点力气,才能把她拉到嘴边的
生牛肉、硬扯回来。
  也怪不得“螳臂当车”,螳螂是因为力量超强,而有了超过其他昆虫的自信。当然它也
可能是超笨,见木不见林、见轮不见车,甚至只见眼前的一小块轮子,而见不到整个车轮。
如同现在,派蒂敢跟我斗,因为只看见会动的镊子和肉,却忘了我这个人。
  我又想到了狗。我猜螳螂的个性说不定也像狗。
  狗对人吠,不是因为它强大,而是因为它怯懦,(可以手摸地,免得它以为你要捡石头
打它。)轻轻对它说话,它八成就会摇尾巴了。
  提到“蹲下来”,大概养狗的人都会发现,狗很喜欢看人蹲。因为人蹲下来,变矮了,
就成了与它平起平坐,在它眼里,也变成了一条狗。
  “狗眼看人低”。最起码,它们希望看你“低”。
  当然也可以反过来说,狗其实自以为跟人是一样的。它们是“狗眼自视高”。它一方面
有一种自卑,又一方面有自大,是“自卑的自大”。
  以前在报上常看到在某温泉区,有“狗与女人”的表演。那种狗被抓之后,多半被拉到
空旷处,被一枪正法。大家都说这种狗经过训练,或喂了“春药”。其实我看,狗本来就会
对人有邪念。当我少年时,亲眼见到邻居家四、五岁的小女孩蹲在地上玩,她家的狗居然从
后面攀上她,露出一副丑态。你说,它如果不自以为与人同类,可能如此做吗?
  派蒂显然也如此。我发现与其说她是天生“嗜杀”,不如说她是天生的没有安全感,当
你在她前面飞来飞去,给了她威胁,她要杀你。相反地,当你不动,让她安心,她也就不会
动。
  “主动的杀”、“不安的攻击”与“怯懦的防卫”,常常是一件事。如同“杀是为了
吃”与“杀是为了免得被对方杀”,是一体两面的事。
  当我小时候,常听家里的长辈骂人“蔫土匪”。有一天我问我老娘,那是什么意思。她
举了个例子说:“在土匪当中,杀人最狠的常不是看来最壮的,而是那种有点像大姑娘,很
害羞,不太说话的男人。平常在土匪窝里总拿这种人开玩笑,但是到出去抢劫的时候,最杀
人不眨眼的,反而常是这种人,这种看来像‘蔫花’的土匪,就叫‘蔫土匪’。”
  我开始怀疑“杀虫不眨眼”的派蒂,正是“蔫土匪”。她不是因为强,而是因为弱。在
内心深处的自卑与怯懦,以及怕被人瞧不起的一种特殊心态,使她受不得一点气、留不得人
在她身边。她唯恐别人半夜取她性命,于是先下手为强,杀尽能与她为敌的一切对手。包括
她的朋友、她的亲人……
  派蒂今天吃饱了,而且吃的是牛肉。我相信她是有史以来,第一只吃到牛肉的螳螂。
  “螳螂想吃牛肉”,不再是梦想。在我手上,能成为理想,而且可以实现。跟对了主
子,哪只螳螂吃不到牛肉?哪只癫蛤蟆又不能吃到天鹅肉呢?

肉靶
            十一月五日
  女儿放学了,带回一本螳螂书,说是老师去图书馆借来给她的。
  “老师怎么知道你养螳螂?”我问。
  小丫头一翻白眼:“老师当然知道,全班都知道我的宠物叫派蒂,我过生日的时候还要
把派蒂带去给大家看。”
  我心想,“你过生日是明年一月底了,到时候派蒂早死翘翘了。”但怕小丫头伤心,没
敢对她说。
  女儿学校有个惯例,就是平常不准带自己的宠物到学校,只有生日那天,宠物可以带去
班上一起庆祝。
  宠物在小孩心里,有时候比父母还大。道理很简单,每个孩子都有天生的父性、母性,
宠物是他们的小孩,一个人爱自己小孩本来就会比爱父母为多。所以学校老师不但尊重学生
家长,还要尊重宠物,无论学生过生日带来的是晰蝎还是蟒蛇,老师都要为那宠物一一介
绍,十足当个“贵宾”来对待。
  据说宠物还有个好处,就是当小孩“赖家”,不愿上学的时候,老师可以和家长一起骗
小孩,说“你的宠物想看看你的学校”。小孩子总是瞪大眼睛,信以为真。自己不读书还可
以,宠物要读书,拼命也得送去学校啊!于是高高兴兴带着宠物去上学。
  只是我想,如果孩子天天说宠物要去上学,怎么办?这不是又违背了他们平日不准带宠
物的规定了吗?
  小丫头扔下书包就坐在沙发上看螳螂的书,书名是《祈祷螳螂》(Praying Mantis)》
大概螳螂的种类很多,对于平常看到的这种会把两个前肢屈起来,像是祈祷的螳螂,洋人就
管它叫“祈祷螳螂”。
  多有意思啊!明明那祈祷的手势,是为了准备猎杀;那祈祷用的手,正是杀的利器;又
明明是只阴狠毒辣的虫子,却称它为“祈祷螳螂”,不是太讽刺了吗?
  不过想想,哪一只祈祷的手,不是杀生的手呢?就算真不杀生,也可能拿起刀枪打一场
“圣战”。每一场大屠杀的战争,在自己的眼里都可以是“圣战”,最起码那是冒生命危
险,来保护自己家小和理念的一场战争。
  心里有“圣”,外面有“战”,就是“圣战”。两军对峙,各自磨刀霍霍,各自慷慨誓
师,各自祈祷自己的神祗,保佑自己成功,以彰显神的公义。
  只是,那两边祈祷的可能是同样的神。
  还是《老子》说得好,“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老子的观念里,“仁”不像儒家
想的那么重要,甚至可以说那“仁”反而是“不仁”。既然“仁”,就“爱”;既然
“爱”,就会“偏私”。对于整个宇宙而言,偏私是不好的,反而不如让万物按照它们的自
然去成长、云杀戮、去物化。
  所以从老子的观点,违反自然的一切作为都是不对的。只是进一步想,人既然活在自然
之中,违反自然这件事,不也是一种自然吗?你可以破坏水土、乱垦乱伐,然后河川变短,
一雨成灾,把你毁灭。你也可以破坏臭氧层,然后温室效应、冰川融解、土地缩小、庄稼荒
芜,把你摧毁,或使你反省、改正。到头来,宇宙还是宇宙。只是盈虚消长而已,根本没什
么大的变化。
  前些日子《纽约时报》报导,美国中西部的“橡树平原”严重退化,造成各种植物、动
物和微生物的生态改变。你知道最后归咎给谁吗?归咎于人们太努力防火了。由于没有天然
的火灭作“定期清理”,使生态系统被外来的物种霸占,使原来当地的自然景观整个改变
了。
  这不也证明了人们“强加的力量”,也就是人们的“仁”,反而对大自然,成为了不仁
吗?
  总之,你保护了可爱的“海獭”,就保护不了稀有的“鲍鱼”,因为海獭平均一天要吃
七只鲍鱼。你保护了麋鹿,就保护不了草原,麋鹿吃光了草,到了冬天,还是一群群饿死。
  都市里的鸽子,是“和平”与“仁爱”的象征,但是连梵蒂冈都发现不能再让鸽子这样
繁殖下去,而采取了“节育”的手段。乡村里的大雁,是过境的候鸟,但是美国最近竟也有
地方不得不有计划地射杀,还把雁肉拿去济助穷人。
  你说什么叫“仁”,什么叫“不仁”?什么叫“战争”,什么又叫“和平”呢?
  天杀万物,天也养万物;万物杀万物,万物也养万物。如此说来,这螳螂作祈祷状,且
在你虔诚礼拜的时候,出手抓你、出言骗你、为你“开眼”,要你“供养”;然后将你吞
下,不也是一种仁吗?
  “把书借我看好不好?”我对女儿说:“那么深的英文,你又看不懂。”
  “我看得懂。”她居然继续举着看,还转来转去,不让我从旁边偷看。
  大概这就是年轻,像一扇门,对外开着,随时都可以冲出去海阔天空地跑一圈。每次我
拿起英文书,都觉得好重,除了书重,心情更重。觉得人老了,还流落番邦,读番文、教番
人。每次看到电脑,也害怕,觉得冷冷硬硬,像是独目巨人。儿子却说他上了网络,好像面
对一整个世界。
  美国小孩不晓得是不是都这样开始自己读书、读自己的书,管他懂不懂,只要能认
ABC,就抱着猜;猜到了,便十分兴奋。结果愈猜愈多,自然就通了。
  陶渊明“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欣然忘食。”不也是一样的道理吗?曾几何
时,我们的教育变得那么僵化,背人名、背年代、背条约、背文法,愈背愈伤心,好像背了
两百年祖先的血债和冤屈。好像发现一部中国近代史,竟是一部中国西化史。
  女儿的老师知道她养螳螂也是有原因的。
  虽然才小学一年级上学期,老师居然规定每天到校第一件事,就是写日记。
  你想想,那么小的娃娃,能拼出几个字?写出什么屁文章?可是老师照样津津有味地
看、津津有味地改。
  她改,不是改拼错的字和用错的文法,而是加上一些“呼应、叫好”的句子,譬如我女
儿写“昨天我把两只虫放进螳螂笼,一只跳、一只爬。”
  老师就写“那真是个精采的昆虫秀。”
  又当我儿写“昨天我给我的螳螂两只小虫,它抓住一只,又试着抓另一只,被那只跑掉
了。她又抓到,于是一手一只,它得到两只。”
  老师不但不讲“贪心”,还说“那你螳螂有了一个大餐。”
  这使我想起我小学三年级时,写了平生第一个剧本,钉成一本书的样子,十分得意地拿
给老师看,老师看了第一行,就说:“你写你坐火车去阳明山?”
  “对!”我笑着答。
  “对个屁!阳明山根本没火车。”
  我正想自己小时候,女儿突然大叫起来:
  “爹地!我们为什么不喂派蒂吃蟋蟀?”
  “我们喂了啊!前几天那两只黑黑的、会唧唧叫的,就是蟋蟀呀!”
  “那我们为什么不再喂?”
  “抓不到啊!”我说:“天冷了,没有蟋蟀了。”
  “有!”女儿指着书大叫:“书上说有。”
  “不可能!”我借机会把她手上的书抢过来:“我看看。”
  书上一大堆照片,全是螳螂,大概作者也是养了只螳螂,并从头到尾细细观察它的生
活,我翻到女儿看的那一页。印一只大螳螂,正抓在一只小蟋蟀。旁边写着——“如果你找
不到虫喂它,可以去宠物店买蟋蟀,那是螳螂最爱吃的。”
  “对呀!”我也叫了起来,为什么没想到呢?宠物店里的一些鸟啊、蛇啊,都要吃虫,
它们一定有。
  我是一个常去宠物店的人,尤其以前养亚玛逊鹦鹉的时候,更是常去为鸟买食物、维他
命和玩具。这次养了派蒂,居然一次也没去,是因为我认为螳螂不是正规的宠物,不可能找
到什么与螳螂有关的东西。
  一边笑自己迂,一边拜托老婆开车,送我去宠物店,小丫头也兴奋地同行。
  宠物店离家不过五分钟,落地玻璃窗上总是贴着减价的条子。譬如一只小鹦鹉九毛九分
钱。
  这不是笑死人了吗?便宜到可以买一大堆来“炸小鸟”吃了。其实这是一种“设局”,
先让你贪便宜,买到两只小鸟,再要你买笼子、买食盒、水盒、谷物、维他命、鱼骨粉。整
个搞下来,五十块美金也不止。更可怕的,是当你养上一阵,愈养愈爱,于是为鸟买玩具、
为它换大笼子,渐渐变成店里的常客,不知不觉奉献更多钱。
  我推开门,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正站在柜台前发怔,看到我,耸耸肩,说:“一屋子
宠物,就是没人。”接着不断叫“哈罗!哈罗!有人在吗?”
  里面立刻传来好几声“哈罗!哈罗!有人在吗?”不是人,是大鹦鹉装的。接着发出一
长串哈哈大笑的声音,跟我们的笑声混在一起。
  想必每次它这么说,顾客都会笑,所以它学会说完“哈罗!哈罗!有人在吗?”就笑。
  也许大鹦鹉有传话的作用,才学完我们的说话,就冲出个年轻人。先收了那高大男人的
钱,又问我要什么。
  “你有没有……有没有OO”大概有些紧张不好意思,我一下子居然忘了蟋蟀的英文名
字。
  “Cricketo”女儿接上了话。
  “哦,要几只?”
  “几只?”我又怔了。到底买几只呢?“一只多少钱?”
  “五分钱!”
  “二十只吧!”
  “吃得了那么多吗?”他居然歪着头问我:“喂谁吃?”
  “螳螂!”
  “哇!”他怪叫了一声,说:“五只就成了,活不长的。”
  “活不长?”
  “对不起!你别误会,我是说蟋蟀活不长,三、五天就死了!”
  我心想,奇怪!我那只母蛐蛐为什么活那么多天呢?不过立刻改口:“好!五只。”
  他往后走,我好奇,跟了进去,女儿也像尾巴一样,跟着我。
  路很窄,两边全是笼子,有兔子、大竺鼠、大蛇、晰蝎、变色龙、热带鱼、白老鼠、野
鼠和各种小鸟。
  他一直走,走到后面放珍贵鸟的玻璃屋,蹲在地上,打开一个箱子,里面全是浅褐色的
蟋蟀。
  他抓了五只,放迸长长的塑胶袋里,还往袋子里吹了口气,再用像皮筋,把袋口绑紧。
交给我说:“两毛五。”
  我一路走回柜台,一边不断掏钱,发现口袋里只有皮夹子中的一百块。如果我交给他一
百元,只买两毛五分的蟋蟀,未免太不像话了吧!只怕他还会以为我是用百元“伪钞”换
“真钞”呢。
  赶紧把蟋蟀交给女儿,跑出门,找停在路边等的老婆要两毛五。她也没有,交给我一张
二十块的。
  又走回店里,东看看、西看看,看还有什么东西好买。女儿眼尖,居然看到两个粉红色
的塑胶盒子,外面贴着印了乌龟和鱼的图片:“我要那个!我要那个!给派蒂住。”
  盒子有圆有方,做得很讲究,上面有门,还有透气的小孔,四边则是透明的塑胶。我想
那盒子用处不少,就两个都买了,并当场把袋子里的蟋蟀倒进圆盒子。
  回家的路上,女儿抱着塑胶盒,对着里面的蟋蟀说:“五只新宠物!”
  “马上就要被旧宠物吃了。”我说。
  “YUMMY!好吃!”小丫头作吃东西的样子,好像她变成了派蒂,开始吃蟋蟀大餐。

女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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