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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疯癫与文明-第17章

小说: 疯癫与文明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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滥用其财富而受到这样的惩罚。”     
  到此我们已经站在19世纪的门槛。在19世纪,神经应激性将在生理学和病理学中交上好运。但是,它目前在神经疾病领域中毕竟留下了某种十分重要的东西。     
  这包括两方面内容。一方面是对歇斯底里和疑病症作为精神疾病的完全确认。由于对敏感和感觉的重大区分,这两种病进入了非理性领域。正如我们已看到的,非理性的基本特征是谬误和梦幻,即盲目。只要种经状态是惊授状态或是奇妙地穿越身体的交感状态,即便导致意识减退和丧失,那也不是病癫。但是,一旦头脑因过度敏感而变得盲目,疯癫便出现了。     
  但是,另一方面,这种确认赋予疯癫以新的内涵,即罪率、道德制裁以及正当惩罚,而这种内涵根本不属于古典主义的体验。它还使非理性担负起这些新的价值:不是位盲目成为各种疯癫现象出现的条件,而是把有目、疯癫的盲目说成某种道德过失的生理效果。由此危及了以往非理性经验中的根本要素。以往被视为盲目的将变为无意识,以往被视为谬误的将变为过失。疯癫中表示非存在的吊诡现象的一切,都将变为对道德罪恶的自然惩罚。总之,构成古典疯癫结构的整个纵向体系,从物质原因到超越物质的诸妄,都将土崩瓦解,而散落在由心理学和伦理学争相占领的领域的整个表面。     
  19世纪的“科学的精神病学”指日可待了。     
  正是在这些很快就会受到嘲弄的“神经疾病”和“歇斯底里”概念中,产生了这种“科学的”精神病学。         
《疯癫与文明》 
米歇尔·福柯著  刘北成,杨远婴译        
第六章 医生与病人    
   治疗疯癫的方法在医院里并未推行,因为医院的主要宗旨是隔离或“教养”。然而,在医院之外,对疯癫的治疗在整个古典时期都在继续发展。长期疗法形成了,其目的与其说是医治心灵,不如说是医治整个人,医治其神经纤维及其幻想过程。疯人的身体被视为明显而确实的疾病显现部,由此产生了物理疗法,而其意义则借鉴自关于肉体的道德观念和道德疗法。     
  1.强固法。疯癫即使表现为最骚动不安的形式,也会有一种虚弱因素。如果在疯癫对精神元气陷于无规律运动之中,那是因为精神元气没有足够的力量和重量来遵循自然轨迹的引力作用。如果在神经疾病中经常出现惊厥,那是因为神经纤维太脆弱,太容易激动,或者说对振动太敏感。总之,神经不够坚强。明显的疯癫狂乱有时似乎使躁狂症者力量倍增。但是,在这种狂乱之下,总是存在着一种隐秘的虚弱,即缺乏抵御能力。疯人的躁狂实际上只是一种消极的暴力行为。因此需要有一种能使精神或神经纤维获得活力的疗法。但这是一种沉稳的活力,任何混乱都不能奈何它,因为它从一开始就服从自然规律的进程。这种活力不仅表现为生机勃勃,而且表现为一种坚强性。它战无不胜,以一种新的抵抗力、青春的灵活性包围住对象;同时它又受到控制和驯化。人们应该在自然中寻找一种力量来增强自然之物本身。     
  理想的医治方法应该能“扶持”精神元气,“帮助它们克服使其骚动的发酵因素”。扶持精神元气就是抑制精神自身无法控制的无益的躁动,还应使它们能够避免出现引起亢奋和骚扰的化学鼎沸状态,最后应使它们坚实起来,足以抗拒企图窒息它们、使它们怠惰和陷入晕眩的烟气(忧郁气)。“具有强烈刺激性的气味”可以增强精神元气,对付忧郁气。令人不快的感觉能够刺激精神,从而使精神产生反抗力并迅速地汇集到反击忧郁气侵袭之处;“阿魏”、唬柏油、烧焦的皮毛均可以用来(达到这一效果)。总之,凡是能使心灵产生强烈不快感觉的东西均可起作用。”对付发酵作用,必须使用解毒剂,如抗癫痛的查拉斯),最好是用众所周知的匈牙利工后水。消除腐蚀酸以后,精神就恢复了。最后,为恢复精神的正常运作,朗格建议,让精神受制于令人愉悦的,适度的和有规律的感觉和运动:“当人的精神涣散时,应给予必要的治疗,使其平静下来,恢复正常状态。惬意的气味,在景色宜人的地方散步,见到惯会给人开心的人,另外还有音乐,这些都能使人的心灵感到温馨愉悦。”这种稳定的温柔,适度的力量以及完全为了保健的活跃,都是使机体内连结肉体与灵魂的脆弱因素变得坚实的手段。     
  但是,也许最有效的强身方法是使用一种物质。这种物质应该既十分坚实又十分柔软,既有极强的剧性,又能使懂得如何使用它以达到自己目的者任意摆布它。这就是铁。铁凭借其特有的性质,集上述相互矛盾的品质于一身。其他物质都没有铁的那种刚性,也没有铁的那种可塑性。铁是大自然的造化,但又可由人的技术摆布。除了用铁之外,人类还能有其它更可靠的方法——即更接近于自然而又更项从人类的方法——来加强自然之物,使其具有充足的力量吗?人们常引用迪奥斯科里斯的一个古老例子:当他把一块烧红的铁块扔进水里后,就使静止的水具有了本身所不具有的活泼性。火的炽热,水的平缓流动,经过处理而变得柔顺的金属的活力,所有这些因素结合起来,就使水具有了强化力、激活力和加固力。水能把这些力量传递给人的机体。即使不经过任何加工,铁也能起作用。西德纳姆推荐最简单的办法,即直接服用铁锉屑。怀特举例说,有一个人因胃神经虚弱而长期患疑病症,为了治病,他每日服用二百三十二眼铁。这是因为,铁除了其他优点外,还能直接自我传递。它所传递的不是物质而是力量。似乎矛盾的是,虽然它有很强的刚性,但它能直接溶于有机体内。沉淀在有机体内的是铁质,而毫无铁锈或铁渣。很显然,铁能创造奇迹的观念支配着人们的各种奇想,并压倒了观察本身。如果人们进行实验,那么其目的不是发现一系列的实证效果,而是为了强调铁的品质的直接传递功能。赖特给一条狗喂铁盐。他发现,将乳康同五倍子(gall)颜料混合,一小时后乳糜并未显示出吸收铁局必然显示的紫色。可以肯定,铁没有进入消化过程,没有进入血液,实际上也没有渗入有机体,而是直接作用于腹壁和神经纤维。精神和神经纤维的加固,不是一种观察到的效果,而是一种有效的比喻。它意味着,无须任何扩散运动,便可以传递力量。接触便能提供力量,而无须任何交换或物质、任何运动交流。     
  2.清洗法。针对疯癫的各种病症产生了一系列疗法。这些病症是:内脏堵塞、错误观念泛滥,忧郁气沸腾,暴力行为,体液和精神腐败。而这些疗法都是一种清洗手术。     
  理想的疗法是彻底清洗。这种方法最简单,但又最不可能用于治疗。该方法是用一种明亮清洁的血液置换忧郁症患者过量的、粘滞的、被苦涩体液所渗入的血液,因为清洁血液能驱散话妄。1662年,霍夫曼建议用输血来治疗忧郁症。几年后,该想法已得到一定的承认,因而伦敦哲学协会制定了计划,对禁闭在贝德拉姆的病人进行一系列实验。受命从事这项工作的医生爱伦(Alien)拒绝这样做。但是,丹尼斯对自己的一位病人——失恋忧郁症患者进行了试验。他从病人身上抽出十盎司的血,然后输入稍少一些的取自小牛大腿动脉的血;次日,他重做一次,但换血量仅几盎司。病人开始平静,过了一天便神智清醒了,不久便完全康复了。“外科医生学会的全体教授都确认这一试验”。尽管后来还有几次试验,但这种方法很快就被抛弃了。     
  人们乐于采用的药物是防腐剂。这是因为“用没药和芦警保存尸体已有三千多年的经验了。”难道尸体的腐烂不是与体液疾病所导致的身体恶化具有同样的性质吗?那么,最值得推荐的抗忧郁药物就是没药和芦答了,尤其是帕拉切尔苏斯(Paracelsus)的著名药方。但是,仅仅阻止腐烂是不够的,还应根除腐烂。因此产生了防止变质本身的疗法,或者旨在转移腐烂物质,或是旨在溶解腐烂物质。这就是偏转术和洗涤术。     
  第一种包括各种严格意义上的物理方法。这些方法旨在身体表面制造创伤或疮疖。这些创伤或疮疖是缓解肌体疾病的感染中心,向体外排病的中心。法洛斯(Fallowes)就是这样解释其“橄榄油”的有效机制:在疯癫中黑色忧郁气堵塞了元气必经的细小脉管,’,因此血液流动失调,滞留于脑血管内。必须有一种“能使注意力分散”的迷惑运动,才能使血液活跃起来。“橄榄油”就具有促使“头上长小脓疮”的效用。在脓疤上涂上油,防止变干,这样“滞留在大脑的黑色忧郁气”就可以连续排放。当然,烧灼身体的任何部位,都会产生同样的效果。有人甚至认为,像疥疮、湿疹、天花等皮肤病,也能终止疯癫的发作,因为这种病能使内脏和大脑的腐烂病变转移到身体表面,向外排放。到该世纪末,人们已经习惯于给最顽固的躁狂病人注射疥疮液。杜布莱在给医院总管写的“1785年训示”中建议,如果放血、药泻、浸泡和淋浴都对躁妄症无效的话,那么采用“烧灼术、切口排液、制造表皮脓疮和注射疥疮液”将能奏效。     
  然而,最主要的任务是消解体内形成的、造成疯癫的发酵因素。为此,主要药物是苦药。苦药具有海水的全部涩厉特点。它能通过洗蚀来达到净化目的。它磨蚀疾病在肉体和心灵中所沉淀下的各种无用的、不健康的和不纯净的东西。咖啡有苦味和活性,因此可用于“体液粘滞的肥胖者”。咖啡有干燥作用,但不会燃烧,因为这种物质的特性是能驱散多余的湿度,却又不会产生危险的燥热。咖啡里就好像有火却无火焰。它是一种不靠焙烧的净化剂。咖啡能减少不净物:“喝咖啡的人根据长期体验,觉得它有助于恢复胃的功能,除湿祛风,消痰通便,尤其是防止浊气上升,从而减少病人通常感到的头痛。最后,它使元气变得强健有力和清纯,而对那些常饮用者也没有留下任何灼热感。”叮’同样具有苦味和滋补作用的是奎宁。怀特经常让那些“神经系统十分脆弱”的人服用奎宁。奎宁对医治“虚弱、沮丧和消沉”很有效。在为期两年的疗程中仅用一种奎宁药酒,“偶尔停用,但停用不得超过一个月”,用此方法便可治愈神经不适的妇女。对于神经脆弱的人,奎宁必须与一种“味觉舒适的苦药”配在一起服用。但是如果病人不怕强烈的刺激,那么最好服用奎宁硫酸。二十至三十滴奎宁硫酸的效果为佳。     
  十分自然的是,肥皂及肥皂制品在清洗疗法方面必然具有得天独厚的效果。因为“肥皂几乎能溶解任何凝聚物”。梯索认为,直接服用肥皂可以镇抚许多神经性疼痛;最好是,早晨第一件事就是服用肥皂,或者与面包、“滑腻的水果”,如樱桃、草毒、无核小葡萄干、无花果、葡萄、梨子以及“同类水果”,一起服用。但是,也有些病例十分严重,其梗阻难以克服,服用任何肥皂都无能为力。对此,可用可溶性酒精。马泽尔(Muzzell)是最先想到用酒石来医治“疯癫和忧郁症”的人。他发表了若干篇成功的实验报告。怀特对此加以肯定,同时还指出酒石具有清洗功能。他说,因为酒石对梗阻性疾病特别有效,“据我观察,可溶性酒石在医治因有害体液积聚于主要脉管而引起的躁狂症和忧郁症时,比医治因大脑缺陷引起的同种病症更为有效。”关于其他溶解物,劳兰还列举了蜂蜜、烟囱灰、东方藏红花、木虱、龙虾钳螫粉以及粪石。     
  在体内溶解法和体外偏转术之间,我们发现还有一系列的实践方法。其中最常见的是醋的各种用法。醋是一种酸,因此能消解梗阻,摧毁正在发酵中的异体。但在外用时,醋则是一种诱导剂,能把有害体液引到外表上。这个时期的医疗思想有一个奇怪的特点,即不承认在这两种用法中有任何矛盾之处。尽管这两种用法中任何一种现在已无法用理性的推理来分析,但是由于设定了醋既有洗涤性又有诱导性,因此它便可以在任何情况下起作用。于是,它不需要任何媒介,仅仅通过两种自然因素的接触,便可起作用。因此,有人推荐用醋来擦洗剃光的头。《医学报》(Gazette    
  de nddecine)引述了一个庸医的例子,该医生“用最简单便当的方法医治了一批疯人。他的秘诀是,在把病人上上下下清洗一番后,把他们的头和手浸在醋中,直至他们入睡后或更确切地说直至他们醒来后才停止。多数病人醒来时病已治愈。他还在病人剃光的头上敷上切碎的川续断类(Dipsacus)植物叶草。”     
  3.浸泡沫。在这方面有两个观念起作用、一个是与涤罪新生的礼仪相联系的沐浴观念,另一个是更具有生理学意义的浸泡观念,即认为浸泡能改变液体和固体的基本性质。尽管这两种观念起源各异,其阐述的层次不同,但是在18世纪末,它们形成一个统一体。这个统一体结合紧密,以致人们感受不到它们之间的对立。有关自然本性的含混观念成为使它们结合起来的因素。由于水是最简单最原始的液体,因此就属于自然中最纯洁的事物。人类能够给自然界的本质上的仁慈附加上各种可疑的限制,但这些限制并不能改变水对人的恩惠。当文明、社会生活以及读小说和看戏引起的幻觉欲望造成了神经性病痛时,返回到清莹的水中就具有洗礼的意义;在清澈的冷水中,人就会恢复其最初的纯洁性。但是,与此同时,水天然存在于一切物体的构成之中,能够恢复各物体的自身平衡。因此水是一个万能的生理调节者。卢梭的信徒梯索表达了上述所有的观念。他的想像力既具有道德意义,又具有医学意义。他说:“大自然把水规定为适用于一切民族的独一无二的饮料。它使水具有溶解各种营养的能力。水很适合人的口味。因此选用一种清淡的新鲜凉水,就能强健和清洗内脏。希腊人和罗马人把水当作万应灵药。”     
  浸泡的做法在疯癫史上源远流长。仅用埃皮达鲁斯(EPi-daurus)的澡堂就可证实这一点。各种凉水疗法在整个古代肯定十分普遍。如果我们相信奥雷利安努斯(Caelnis    
  Aure -lianus)的说法,那么以弗所的索拉努斯早已抗议对这种方法的滥用。在中世纪,传统医治躁狂病人的方法是将其数次浸入水中,“直至他精疲力尽,归于平静。”西尔维乌斯(Franciscus    
  Sylvius)曾建议用浸泡来医治忧郁症或躁狂症。18世纪人们所接受的关于海耳蒙特(Van Helmont)突然发现了水疗效用的故事,其实是一种对水疗的再解释。根据梅努来(Menuret)的说法,17世纪中期的这一发现纯属偶然事件所致。当时有一名戴着铁镣的疯人被一辆敞篷车押送到其它地方,但是他设法挣脱了铁镣,跳入湖中。他在拼命游泳时昏厥过去。当他被救上岸时,在场的人都以为他死了,但他却很快恢复了神志,并恢复了正常。以后,他“活了很长时间,再未疯癫过。”据说,此次启发了海耳蒙特,他开始将疯癫病人统统投入海水或淡水中,“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要在病人无防备时将其投入水中,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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