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一天(全文)-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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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小
猫咪:“给,医嘱都在里面了。”末了,我想了想,又在医嘱上添了个血T3、T4、TSH。小猫咪看了,奇怪地问:“他要做这个吗?”“脾气这么暴,让他做去。”小猫咪应了,说:“今天要做甲功,他没吃早饭,那我抽急诊血时顺便把甲功也给抽了,不然可能又要等一星期才能做。”“就这么办!”
说完,我正想继续去查房,一群人扶着一位老人闯了进来,“医生,医生,快救命啊!”我看那老人表情痛苦,满头都是汗珠,估计病情不轻。于是赶紧扶他坐下,简单了解病情。儿子提供了病史,原来这是个不洁饮食后左腹疼痛的病人。“有胃病史吗?”“原来有过胃溃疡史,但老人家心疼钱,没好好治疗。”“有心脏病、
糖尿病、高血压、结核、肝炎等病史吗?”“没有,不过没怎么好好查过。”我吩咐小靳给病人测体温、血压和脉搏。“谢老师,38。5℃,90/60mmHg,100bpm!”这时候小猫咪把床弄好了,我吩咐道:“快点,先上吸氧,心电监护,开通一路静脉!”我继续体格检查:“这痛吗?这呢?这?”“啊哟,痛啊!”老人叫了起来,中上腹压痛明显。胃溃疡穿孔?急性胰腺炎?食物中毒?一连串诊断在我脑海里滑过,我赶紧让小靳给开了急的血常规、电解质和血尿淀粉酶,又对老人儿子说道:“老人家病情重,还需要做个B超和拍个X片,可能还要做个急诊CT,我们开好单子,你赶紧去付钱!”说完了,脑子里一闪,“再加个心电图!”我对小靳说道:“快去开单,开好后,你去帮他做个床边心电图。”接着,我把医嘱递给了小猫咪。
想想老人家,估计都舍不得花钱,什么检查都没做过。我想起了一样也很节省的老爸老妈,心里酸酸的。给多做个心电图也不为过啊。
心电图很快就出来了,凭着在心内科轮转时积累的经验,我明显感觉到,这心电图“红旗飘飘”的,绝对有问题。老天!不会真的是心肌梗塞吧?我赶紧拨电话叫心内科急会诊。一分钟后,陈主任已经从楼上跑下来了。“病人在哪?这么急?”我赶紧迎上去,把心电图给了陈主任,一边简要地汇报了病史。主任摊开心电图一看,叫起来:“呀,下壁心梗!病人在哪?带我去看!”我和小靳瞪大了眼睛:“啊!真的是心肌梗塞?”
连忙带着主任到病人床前。专家果然就是不一样,主任一边麻利地检查着病人,一边简要地又问了一些关键病史,口令一个接着一个:“把心肌酶血抽掉,通知心内科准备溶栓治疗,所有检查都床边做!”
于是乎,挂水的挂水,抽血的抽血,做B超的医生也来了,拍片的也来了。一阵鸡飞狗跳后,终于明确诊断,所有该上的治疗也都上了,在此期间病人又昏迷几次。等所有一切停顿后,我和小靳终于得以在椅子上坐下。时针早已指过2点多,我们就着冰冷的饭菜,狼吞虎咽往下吞。
陈主任过来笑眯眯地说着:“啊呀,你们中标了啊!如果不是发现及时,搞不好就死在做检查的途中了。哈哈,那就是一级医疗事故喽!”听得我的后脊背直冷风嗖嗖。
下午的时候继续处理了其他病人的一些事,到了快要下班的时候,吁了口气,在护士站电脑前坐下,查看一下今天的化验报告。看到早上那个腹泻的病人甲功报告上,T3、T4上赫然两个箭头朝上指着,而TSH是朝下的。我惊得两眼再次瞪大,那不是甲亢了吗?我急急再跑到病人床前,追问病史:“以前有甲亢病史吗?”“没有。”“真的没有?”“说没有就没有,你他妈的才有呢,到现在才来关心我!”
我两眼瞪得绿绿的,脾气都这么大了,还说没有。不过在病人面前,我也不好发作了,回头没好气地朝小靳喊道:“通知内分泌会诊!”小靳冲着我哈哈大笑:“差点又被忽悠啦?”
终于快要下班了,想来今天的班值得惊心动魄的,碰到这么多坑,我差点就跳进去了,然后再次被同事笑掉大牙。正在庆幸的时候,冲来一个中年妇女,拉着我的衣袖。我看着她有点面熟,又想不起来在哪碰见过。只好满脸微笑地问她:“请问有什么事吗?”她喘着气:“终于找到你了,谢医生,两个月前在呼吸科……”想起来了,是我两个月前管过的一个病人,也是属于“刁民”这一类的。我脑子嗡的一声,不会吧,两个月前,难道什么处理有纰漏?我目前的思维已经处在极度超敏状态之中了。
她继续往下说了:“是这样的,我住过院,下面的人叫我到你这里开个休假证明!”
“你想休几天?”我松了口气。
“休半年能行吗?”
崩溃,愚人节而已啊!怎么又想忽悠我,当我是傻子啊!有谁生个“肺炎”好了后,还要休半年啊!再说怎么着也轮不到两个月后再来找我开啊!
我婉言相告,折腾了十几分钟,她始终不走,我终于忍不住了,冲她吼道:“走不走由你,反正这个证明我不会开的,也没人会开给你。”偶尔的发火对“刁民”还是有用的,她悻悻地走了,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嘟囔着。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头也不回地进了办公室,坐在椅子上沉思起来。护工老吕跑来告诉我:“谢医生啊,那个中年妇女这几天在这上上下下转了好几天啦,没人给她开,她后来又来找你啦!”
“是吗?”我问。我终于明白了:急诊的值班不仅要求医生有精湛的医术,丰富的经验,还要求医生有超强的体魄,超快的思维,超稳的心理素质和超高的明辨真伪之能力。不然,有的是“坑”让你跳!
我抬头看走廊宣传栏里主任们的一张张照片,那么沉稳的笑脸。只是这笑脸的背后,又隐藏了多少的故事、磨砺和付出呢?
难以忘怀的时刻(1)
◆王振刚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同仁医院风湿免疫科主任,主任医师、北京大学医学部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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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最无奈的时刻
一天,我在出专家门诊,一位16岁男孩独自走了进来,神情忧郁地叙述了病史:眼病已经5~6年,视力下降,反复发作,时伴有关节痛和口腔溃疡,当地医院眼科诊断为葡萄膜炎,给予激素和对症治疗后病情好转,但近日发作频繁,故来京就诊,经我院眼科检查后转到风湿免疫科。在问清病史和检查完身体后,我的初步判断是与风湿病相关的眼病,白塞氏病可能性大。为确定下一步治疗用药计划,我建议做几项相关化验检查,并解释了检查的重要性和必要性。然而,患者盯着化验单看了很长一段时间后问道:“化验需要多少钱?”诚实地讲,我只知道大概,不知道费用的具体数目。患者仍然盯着化验单,不说话,也不离开。我问他:“是只身来京的吗?”他说:“不是,是和爷爷一起来的。”我问:“爷爷在哪?”他说:“在诊室外面等候。”我说:“让爷爷进来。”他说:“不用了。”我又问:“父母在哪?”患者就不说话了。我感到我的话触及到了患者的伤心之处,正在想怎么安慰他,患者突然站起来,说是要与爷爷商量一下。不一会儿,患者进来,礼貌地说了声“医生,我们不看病了,谢谢”,转身出了诊室。
我心头一震。
孩子眼睛的疾病久治不愈,显然是早期没有能够明确诊断,更没有接受过系统而有效的治疗。我想,虽然我不能承诺使患者的眼睛复明,但凭自己多年的临床经验,我还能为患者做点什么,就算不能恢复视力,尽力控制病情发展、保护现有视力也是值得争取的。然而,患者放弃了!虽然口气坚定,但他眼睛里显然含着泪!他的心里一定也充满着泪水!!!
是他自己心甘情愿放弃的吗?一定不是。如果是,他不会来京就医。
是他爷爷让他放弃的吗?一定不是。如果是,爷爷也不会和他一起来京。
是他父母让他放弃的吗?我想,应该也不是。但我没有从患者的口中得到任何关于他父母的信息。
我只能猜想:一定是窘迫的家境使他不得不放弃。这一选择是在我的面前做出的,做得是那样从容而伤感。孩子很懂事,很理智,很可怜,又很可惜!为什么会是这样?
患者的爷爷和父母没有在我面前出现。我不知道,如果他们出现,会带给我什么信息?患者也没有携带当地医院的病历资料。我不知道当时的检查、诊断和治疗过程,但我知道,他的病一开始并没有这么严重。
在我从医的前二十多年中,从没有遇到过因经济困难而放弃治疗的患者。然而,近一两年来,在我眼前,类似的情况时有发生。
这件事对我的触动很大。
这不仅仅是一个穷人看不起病的故事。我们也许应该为此做点什么。
二、最委屈的时刻
我们知道,医院不是独立于社会的实体。在实际工作中,医院的工作和发展经常受到外界环境的影响,比如市场经济对医院日常活动的影响、运营成本、物价、药品及耗材采购、医生患者权益的保护等。
风湿免疫性疾病不仅仅只是折磨人的慢性病,有时也可能是致命性的。比如系统性红斑狼疮累及中枢神经系统时的治疗就需要争分夺秒,其紧迫性不亚于急性心肌梗塞。恰当的药物配合以及及时的治疗可以挽救生命垂危的患者。
一天,我们病房收治了一例本人无工作的患系统性红斑狼疮伴狼疮脑病的患者,病情较重,治疗上,除需要大量激素外,还需要尽快用上免疫抑制剂——环磷酰胺。但是由于市场变化,医院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采购不到此药了。怎么办?当然可以选用其他替代药物,但就药效、
药价而言,目前没有能超过该药的其他药物,只能由患者及其家属外购药品了。患者及其家属不知道在哪里能买到该药,我们也只知道在北京以外地区才能买到。在一次偶然的闲谈中,我们得知,其他科室有“途径”能到一家在京的国外公司购买此药,但是价格贵了好几倍。我们想:如果患者经济承受能力还可以,贵一点总比没有好,花点钱还是值得的。但是,当我们满腔热情地将此信息告诉患者及其家属时,对方的反应却令我们失望之极。
患者居然怀疑我们与公司有“猫腻”!我们当即感受到莫大的侮辱。
虽然我们做了必要的解释和澄清,事后患者家属通过调查和事实也了解了我们的初衷,按照我们提供的渠道购买并使用了药品,患者的病情也得到了及时、有效的控制和好转,但是,这件事对我们为患者服务的热情还是留下了不大不小的伤害。
被患者误解,我们难免委屈,但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我们还是能够理解患者家属对我们的第一反应。我们原本是为患者的利益着想,但社会如此复杂,加上行业中有一些不良现象,影响了患者对我们的正面认识。说到底,我们也是社会和行业不良风气的受害者。
三、最幸福的时刻
绝大多数患者及其家属对我们医务工作者的辛勤劳动和成果是认可的,至少在我本人的日常工作中是这样。患者的表达常常是含蓄的,当然也有直截了当的,比如送锦旗、写表扬信等。其实,我们和患者及其家属的愿望都是一致的,都是希望患者病情能够好转和稳定,希望有奇迹般的事情发生。
一天,我接诊了一位从
北戴河来的患者,其父母都是农民,家中唯一能提供经济支持的是其姐和姐夫,但他们也只是靠一个杂货店维持生计。患者是一位年轻女性,19岁。因为面部红斑,关节痛2个月而就诊,当时神志清楚,可以自由行走,抽血化验后回家等待结果。一周后出现神志淡漠,木僵状态,行走困难,化验血、尿常规正常,ANA(+),ds…DNA(+),诊断为系统性红斑狼疮,狼疮脑病,即收入院,当天即给予大剂量激素冲击治疗。次日,科室交班之前,我们按常规巡视病人时吃惊地发现:患者谈吐自如,正在病床上边吃瓜子边和同室病友及父母聊天!我们的住院医生一声感叹:好有成就感啊!同室的其他病人也向我们发出了同样的感叹和祝贺。
这是我们做临床医生最快乐的时刻。能够将疾病及时诊断明确,经过经济、有效的治疗,尽早达到理想效果,是我们每一位临床医生的毕生追求。
医患之间是需要充分沟通的——沟通是为了相互理解。治疗成功就是医生和患者之间最好的沟通。
特殊的礼物
◆董秀娟郑州市第三人民医院血液科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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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收了一份不同寻常的礼物,虽不忍心却又不能不收下。这是一个病人卖掉家里剩余不多的麦子和玉米,在医院附近的小超市买来的。从粗糙的包装可以看出,不过是廉价的一包瓜子和一包奶糖。可这份礼物的分量太厚重了,我,她的医生,无法拒绝。
这会儿,她正坐在那儿絮絮地诉说着:“妞啊,你们都是菩萨心肠,来看病从来没有要过俺一分钱。护士陪着俺去检查、化验也都不叫收俺的钱,还帮俺叫出租车回家。这几年,俺没少受你们的恩惠,都是好心人呐!我也不会说话,没有啥感谢的,也拿不动,买点瓜子买点糖,你们别嫌赖,好歹也是俺的心意。”
事情是这样的。这个病人是我们科的特殊病人,五十多岁,家住农村,靠种地过日子,六七年前得了病,在外面花了不少钱也花了不少时间都没治好,最后在我们这儿确诊为慢性粒细胞性白血病。经济状况不允许她接受根治性的治疗,于是吃些口服药维持治疗,当初情况还不错,比较稳定,可是不久后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她唯一的儿子因为年轻无知,与人合伙偷电缆,被公安部门抓获,判了几年刑。儿子犯罪对她打击很大,丈夫也因此精神受了刺激,天天混混沌沌。她呢,一面自责,一面担心自己的病情等不及儿子出狱就急变,精神一下萎靡了许多。当时我们都安慰她:坚持治疗,放宽心,有的病人一二十年也不见得急变呢。可是究竟会怎样,谁都心里没数。从那时起,她来看病,所有的大夫都不自觉地关照她。
一年多前,大家最不希望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她的病转成了急性粒细胞白血病。凡是血液科大夫心里都清楚,慢粒一旦急变,平均生存期只有八个月,可这时离他儿子出狱还有整整两年呢。这次的打击对她来说几乎是致命的,昏黄的眼睛里没有了光亮。老伴不懂她的病,只能陪陪她。看到儿子出狱成了她唯一的希望,可现在病情随时可能会恶化,这个愿望简直成了奢望。我们不忍心告诉她这些,只说,看能不能再找找有关部门,帮助她来接受治疗。
接下来的这一年多,在周围人和政府有关部门的帮助下,她断断续续来接受了几次化疗,竟然奇迹般地拖到了现在。她的坚韧打动了我们科室每一个人。不是为了病人,只是为了一个母亲,我们也在努力着。
今天,这个贫病交加的母亲用她那喑哑的声音表达着她的心意:“家门口的人看俺可怜,一针一线给俺做个新袄,棉鞋也是人家给的。民政上说能帮俺找点钱,都是行善的呀!”我正在给她开化验单,她自顾自地絮叨着,直到护士叫她去采血。
假如她再不积极治疗,以她现在的情形撑不撑得过这个冬天都很难说。可钱从哪儿来?一贫如洗的家早已负债累累,支持她活下去的理由也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