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梦追思 -范正美著-第7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它,我和当时中国青年中的许许多多优秀分子出生入死,建立了牢不可破的友谊,他们的学识、聪明才智、高贵品质和崇高的奋斗精神,永远是激励我前进的风帆和号角。这十年及其这些年,教我认识社会,认识人,认识自我;也教我认识正义和爱,认识丑恶和卑鄙。它使我由热情走向成熟,由激越走向科学。使我懂得什么是革命,什么是背叛,什么是失败,什么是成功,什么叫奋斗,什么叫牺牲。面对人生,我曾经引吭高歌,干过我曾未想干的大事。我真诚地把自己的青春和智慧献给了那个年代,做了那个时代要求我做的一切。我未能预见和超越那个时代,但是,我可以自豪地说:我没有辱没我的使命,没有辱没我的党,没有辱没我的祖国,没有辱没我的人民。
面对社会变迁,我应该反思。邓小平全盘否定文革,进而全盘否定毛泽东晚年的理论和实践,这就给我一种解放、一种自由:我必须重新审视世界,重新审视中国共产党,重新审视毛泽东,当然也包括重新审视邓小平;还自己的独立、自由和真实,还自己的人格。这就是我进入毛泽东后的历史时期应该持有的基本态度。
我读着欧洲文艺复兴时期,著名的空想共产主义者康帕内拉的一首题为《论黄金时代》的十四行诗中的诗句:
只要世界把“我的”、“你的”忘掉,通过一切有益的、正直的和愉快的事业我相信存在就会变成天堂。
哲人告诉我,在政治生活中,人类认识的历史表明,在一个时代中的正确认识,到另一个时代就变成错误;在一段时间里,某一个认识得到了普遍肯定,但随着另一个时代到来,这种曾经得到普遍承认的东西,又会遭到废弃。随着旧认识的废弃,一般又会使另一些与之相反的认识,被大多数人所接受。我还想到一位哲人说的“活着的人总是正确的”。
是的,历史在前进,社会在发展。我应该摆脱小我,把自己真正摆在历史的、群众斗争之中。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一个人的成功,归根到底,取决于个人努力方向同社会发展方向的一致性,取决于个人的奋斗目标与社会前进的目标的一致性。我觉得美国“4H俱乐部”说得好:
我发誓:我的头脑要清醒思考,我的心要更加忠诚,我的双手要勤劳服务,我要保持健康,使生活更加美好。
头脑(Head)清醒的思考,在我就是要站在人民群众一边,坚持用马克思主义思考问题;心(Heart)要更加忠诚,在我就是,对社会主义的四化、改革开放更加忠诚,对人民的教育事业更加忠诚;双手(Hends)勤劳服务,在我就是业要精,人要勤,发愤工作;健康(Health),在我就是,要坚持锻炼身体,保持旺盛的生命力。
只要我坚持4H,我的生活就会更加美好。我应该如恩格斯在《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中说的:
人终于成为自己的社会结合的主人,从而也就成为自然界的主人,成为自己的主人——自由的人。
把自己同祖国命运、人民命运结合起来,就是把自己同四化结合起来,同改革开放结合起来;为了四化,为了改革开放,贡献自己的聪明才智。这就是我的方向。
美国著名作家斯诺说得好,在人生的道路上,每个人都要经受“历史回旋加速器”式的、程度不同的冲击。我应该迎击这种冲击,为人民立新功。
这样,我又想起了毛泽东的教导:要努力奋斗,为大多数人的利益着想,要站在人民一边,为人民多做好事,不做坏事。要能经受各种考验,包括人生打击。想起了他教导人们正确对待逆境,引用司马迁的话:
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抵圣贤发愤之所为作也。
北京行后的读书和思考,是一番自我洗脑,我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我立下新的誓言:一定要使自己的余生过得有意义,要为人民多做好事,不做坏事。我再一次在心中默念杜甫的《石笋行》:
安得壮士掷天外,使人不疑见本根?!
杜甫一生坎坷,饱受人间磨难。青年十数年,适逢开元盛世,漫游全国名胜,博闻强记,获得了创作灵感。但是,这段快意的时段之后,命运之神就再也不肯护佑这位才子,使他备尝人间疾苦。进京会考正赶上李林甫专权之时,他的诗被玄宗赏识,却因李林甫作梗,屡试不中,竟困于长安至不惑之年,最后得了个小官。杜甫带着妻小,举家迁移,恰逢安史之乱,沦落为难民,屡遭兵匪凌辱;安史之乱平定之后,一度出入宫掖,但好景不长,因发善心疏救房棺,而蒙受同党之冤,被贬永离长安,颠簸流离,受尽苦辱;以后又当了小官,至肃宗乾元二年,关内大旱,民不聊生,他弃官再一次举家奔波求生,经过跋涉,终于到达成都,一路苦不堪言。是年,杜甫在此盖起了草堂,年已半百。人间数不尽的折磨,加快了他的生命旅程。享年56岁。
成都西门外有两块高耸的石柱,状如竹笋,一南一北。游人见此议论纷纭,提出种种揣测。有的说是镇海眼的,旨在防止洪水泛滥;有的说是古墓立的华表。杜甫认为,年代久远,风雨侵融变演,这些说法实在难以置信。人们以石笋称谓,徒擅虚名,并未为后人识其“骏骨”的本来面目。于是,杜甫以此为题,联系自己辗转流离、蒙受侮辱、埋没、饥渴、病痛、漂泊的人生际遇,感慨地写下了《石笋行》一诗。这是诗人心底之呼的最后两句,道出了这位伟大诗人直至老年痛感其壮志不展的激愤,以及对自己伟大人格必将得到昭雪的必胜信念。
这首诗,给了我莫大的启示和鼓舞。我觉得,宣示杜甫本根的壮士不是别人,正是杜甫自己。他揭示了一个真理:人格从来是自己言行和业绩的印证。杜甫是一位诗圣,我是一介书生,但是杜甫报效社会至死不变的自励自强的崇高精神,却是值得我永远效法的榜样。
因此,杜甫《石笋行》的这两句话,便成为我的座右铭。我对祖国的爱、对人民的爱、对中国共产党的爱、对毛泽东的爱,都融化在自己顽强不懈的继续努力之中,不断充实和完善自己,以做出一番新的成绩来,向世人展示自己的本根和形象。
我就是抱着这样的心态走向教师岗位的。
从北京回校后,图书馆一面继续抓图书分类工作,一面抓紧建架、立架,这些基本建设工作。但是,到1984年下半年,我的心已经不在图书馆了。我只想当教员,到了不能抑制、不顾一切的地步,认为自己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这样,我还可以一面教,一面学,还可以搞科研,著书立说,把自己耽误的时间夺回来。促成我的跳跃,还因为教学第一线实在缺人,经济教研室的牛慧等老师、特别是教研室主任田雨耕极力拽我。
但是,我要挪这么一个位,还得经省里批准。省电大一位领导说,因为我“不属于电大,而属于全省”。我料定电大负责人齐文志是会同意的。于是,为了便于他说话,我先找在宣传部工作的才起,他当时任宣传部副部长,主管常务。我和才起是同一个大学毕业的,他在物理系,1964年毕业。他在哈师院学习时,担任院学生总会主席,我是系学生分会主席,工作上有过接触。我到省文教办任职后,他在省教育厅做一般工作。才起在文革中初期参加保守派。我觉得他这个人不错,为人正直,工作踏实,是个好干部。至于文革中“站错了队,站过来就是了”。因此,当省教育厅提拔干部时,我极力推荐才起到省招生办当副主任(副处级),后来任主任。他任职的这一段,我负责招生工作,又经常同他接触,彼此进一步加深了了解,也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对于才起的任职安排,我因此受到教育局个别造反派的非难,认为我提拔文革保守派,用人不当。所以,我找他,请他帮忙给电大说句话,他便很爽快地答应帮这个忙。经过他的帮助和我个人努力,我很快从图书馆调到经济教研室工作,时间在1984年底。当时经济教研室属文科教学部,1985年下半年从文科部分出来,成立经济系,以后改成经济教学部。
从1983年秋季开始,电大的招生热潮,由文科、理科转向经济类。我国经济体制改革的市场化取向,一开始把价格改革定为经济体制改革的“关键”。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当时的经济类设有工业经济、工业企业经营管理、工业会计、商业经济、商业企业经营管理、商业会计、工业统计等专业。根据中央电大安排,聘请著名高校教师编写教材,并担任主讲教师,由中央电大和地方电大的教师担任责任教师。在这种情况下,“商业物价”便成为经济类各专业的必修课,使用北京商学院童宛生编写的教材作为全国电大统一教材,并按照统一的教学大纲,由中央电大统一命题、全国统一考试。根据成人教育的特点,学生学习时间分为脱产、业余两种情况编班。文革期间,大学四、五年没有招生,这些“被耽误”的一大批高、初中学生“知识饥渴”、“求学饥渴”,成为电大学生这几年的主力军。这时的全国广播电视教育,并得到联合国科教文组织的赞助,电大的文凭享有国际待遇,在大学招生有限的情况下,这些学生几乎一窝蜂地挤入电大的“快车道”,因为全国当时广播电视落后,实际教学方式多采取面授的主要形式,所以师资特别匮乏。
因此,我到经济系工作,对经济系是个缓冲,受到系主任田雨耕及全体老师的热烈欢迎。田主任比较了解我的情况,马上找我谈心,并送给我一套经济类工具书,征求我可以教什么?我说:“除了马列主义、哲学、政治经济学我不想搞以外,因为这些课程政治敏感性强,我想暂时回避一下,以后再说。经济类的其他专业基础课程,我都可以试一试。但我服从分配,听从指挥。”
于是,田主任当即安排我负责商业方面的课程,叫我先讲“商业物价”,并担任商业物价课的责任教师。
我是从1984年寒假开学之后开始从事教学工作的。回忆至此,我当时亢奋的神经,此刻被记忆的因子再次激活。因为,我当时最大的问题是缺钱。而当时只要讲课,不论校内校外,一律给讲课费,而且给的比较高,为了多挣一点,除了半天到校日(以后改为两个半天)以外,一周五个半天再加上周日,几乎白天的几个小时、晚饭后的两个半个小时,全部用来上课。备课和读书全挤在早晨和晚间(不过,我的晨炼从不间断)。上课地点有远有近,远的地方,乘车难,常常一等就是一、二十分钟,甚至半个小时以上,冬天北风削面,手脚冻得发麻;夏天顶着烈日,汗流满面。那时,我四十五、六,感到身体很好、精力异常充沛,只是觉得与孔方先生久违,这时重新与它拥抱而特别受激励,真不知疲倦、辛苦这些字是怎么写的。
我从1962年由电机校出来上师范学院,到今日重上讲台,再执教鞭,噩梦般转了一圈,联想黑格尔的三级序列、一切事物不能摆脱的螺旋式发展,真是万宗感慨,跃然心头。
人生的回旋,甜、酸、苦、辣、香、涩、咸,七味俱生。因为它意味着以前的道路,或者是选择有误;或者是某种意外的事变被逼迫;或者说不清的其他什么原因。我不认为,自己参加文革是一种选择错误,回忆的轨迹表明,依据历史条件,像我这样的个性和为人,参加文革是一种历史的必然。对此,我无悔、无怨。我也不认为,今日我的择业是一种政治强制;因为我还有选择其他职业的“自由”。对此,我同样是无悔、无怨。我早已开始厌倦政治了。当然,如此党内处分,于我是不公的。除此之外,我选择回到教师岗位、重执教鞭,是我的一种明智之举。我问自己:是历史的回头,还是恶性循环中的怪圈,或是上升式的螺旋?我自信自己是上升式的螺旋。如果,我把文革前的教学直至上大学看作正旋,那么文革和清查的洗礼就是反旋,这次重登讲堂就是再一次正旋。显然,这是自己知识、智力和能力,也是自己人格和生命的一次飞跃。为此,我感到很欣慰。感怀这种回归和上旋,追叙人生,于1985年5月4日纪念“五·四”青年节时,我写了一首《重上讲台有感》。记述了自己的心境:
重上讲台我亦欣,二十三年路艰辛。
常因冷暖从民绪,未以苦乐效国恩。
沉浮感念寒暑志,上下关情师生真。
平生常笑争市利,唯有清郎遗后人。
“商业物价”是一门新知识,加上多年未讲课,又同实际缺乏接触,且同别人不一样,当教员是我极力争取来的。因此,我只能讲好,不能讲坏。如果我掉以轻心,不仅砸了饭碗,而且自毁形象。我一定要为自己争口气,不让人们向我翻白眼,说闲话,给人饶舌的机会。所以我特别用心备课,注意讲课方法。我觉得,教师给学生的第一印象最重要。因此,我特别精心设计第一堂课的每一个环节及其细部,讲究教学艺术。从板书、课堂用语到思想内容、教态,每一个方面都细细地考虑到。要努力强化吸引力,多方调动学生的学习兴趣和积极性,使之信任老师,相信跟着这位老师一定能够学到东西,争取给学生以美好的“第一印象”,从此愿意跟我学。
为了保证每堂课的教育教学质量,把知识准确地传给学生,积极引导学生紧密联系实际,我经常备课到深夜。有时为了叫准一个概念,不厌其烦地翻阅多种词典,找寻相关的资料,进行比较、推敲;家里找不到,就跑图书馆。有时为了明确某个原理的细节,甚至一个计算公式的推导,弄不到十分把握,我就走出家门去请教别人。为了更好地联系实际,我三上省物价局探讨价格改革的有关理论和实际问题。为了理解商品销售理论价格计算公式的推导,我利用休息日到省商业干校,专程请教宛文国老师。为了强化联系,提高学生分析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丰富习题,我还跑到黑龙江商学院去请教有关老师。至今我还保存着王伯文、王开基、张弥臻这三位老师的《物价习题集》。为了帮助学生全面复习“商业物价”,我还利用去北京的机会,去北京商学院找主讲老师童宛生,探讨有关“商业物价”教学的理论和实际问题,探讨有关教学的思路和体会,听取期末复习、考试的指导意见。为了帮助学员们全面提高学习质量,增强价格计算的实战能力,搞好期末复习,我和宛文国老师合编了一本科学性、系统性和实用性相结合的《商业物价学习指导书》。
“功夫不负有心人”。所有这些努力,终于得到学生和社会的高度认可和好评。如前所述,当时电大经济类学员火爆,讲商业物价课成为高校的一种时髦。我的辅导课受到学生们的推重和赞扬。如在哈尔滨青年宫,当时举办的电大经济专业就有多个班级,同时几个教室开课。某大学一位老师也讲商业物价,与我同时在这里开课,形成了与我并列的擂台式的竞讲局面。因为我的课,深入浅出,旁征博引,紧密联系实际,课堂活跃,学生们纷纷跑到我这边来听课,弄得那位老师十分被动,以后不得不调整她的讲课时间。
商业物价课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