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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9章

资治通鉴 全译-第11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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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壬辰,车驾至梁州。山南地薄民贫,自安、史以来,盗贼攻剽,户口减耗太半,虽节制十五州,租赋不及中原数县。及大驾驻跸,粮用颇窘。上欲西幸成都,严震言于上曰:“山南地接京畿,李晟方图收复,藉六军以为声援。若幸西川,则晟未有收复之期也。”众议未决,会李晟表至,言:“陛下驻跸汉中,所以系亿兆之心,成灭贼之势;若规小舍大,迁都岷、峨,则士庶失望,虽有猛将谋臣,无所施矣!”上乃止。严震百方以聚财赋,民不至困穷而供亿无乏。牙将严砺,震之从祖弟也,震使掌转饷,事甚修辨。

  壬辰(二十一日),德宗的车驾来到梁州。山南道土地瘠薄,人民贫困。自从安禄山、史思明作乱以来,强盗攻打,寇贼抢劫,户口减少了一多半。虽然该道管辖十五个州,但所有的税收还赶不上中原几个县。及至德宗的车驾暂驻于此地,粮食与一应用度颇为困窘。德宗打算西行到成都,严震对德宗说:“山南道与京畿接连,李晟正在计划收复京城,借助陛下六军作为声援。倘若出行西川,李晟收复京城便没有日期了。”大家还没有议论出结果,适逢李晟的表章送到,他说:“陛下车驾驻扎在汉中,是维系天下民心,造成消灭赋寇形势的保证。倘若图谋不利,舍弃大业,将都城迁到岷峨一带,士子与庶民便会失去希望,虽然有勇猛的将领、多谋的大臣,也没有什么办法了!”于是,德宗停止西行。严震千方百计地征敛税赋,使百姓不至于穷困,而供给车驾的东西又不缺少。牙将严砺是严震的堂弟,严震让他掌管转运粮饷,他把诸事办理得甚是周备。

  '12'初,奉天围既解,李楚琳遣使入贡,上不得已除凤翔节度使,而心恶之。议者言楚琳凶逆反覆,若不堤防,恐生窥伺;由是楚琳使者数辈至,上皆不引见,留之不遣。甫至汉中,欲以浑代楚琳镇凤翔,陆势上奏,以为:“楚琳杀帅助贼,其罪固大,但以乘舆未复,大憝犹存,勤王之师悉在畿内,急宣速告,晷刻是争。商岭则道迂且遥,骆谷复为盗所扼,仅通王命,唯在褒斜,此路若又阻艰,南北遂将迥绝。以诸镇危疑之势,居二逆诱胁之中,汹汹群情,各怀向背。傥或楚琳发憾,公肆猖狂,南塞要冲,东延巨猾,则我咽喉梗而心分矣。今楚琳能两端顾望,乃是天诱其衷,故通归途,将济大业。陛下诚宜深以为念,厚加抚循,得其迟疑,便足集事。必欲精求素行,追抉宿疵,则是改过不足以补愆,自新不足以赎罪。凡今将吏,岂得尽无疵瑕,人皆省思,孰免疑畏!又况阻命之辈,胁从之流,自知负恩,安敢归化!斯衅非小,所宜速图。伏愿陛下思英主大略,勿以小不忍亏挠兴复之业也。”上释然开悟,善待楚琳使者,优诏存慰之。

  '12'当初,奉天的围困已经解除,李楚琳派遣使者入朝进贡,德宗不得已任命他为凤翔节度使,但心中却憎恶他。议论此事的人说,李楚琳凶险忤逆,反覆无常,倘若对他不加提防,恐怕他还会伺机而动。此后李楚琳的使者数人来,德宗都不接见,却将他们留下,不打发他们离去。德宗刚到汉中时,打算让浑代替李楚琳出镇凤翔,陆贽进上奏疏认为:“李楚琳杀节帅张镒,帮助逆贼朱,他的罪过固然很大。但目前陛下的车驾还没有返回京城,元凶仍在,出兵援救朝廷的军队全在京城辖区之内,紧急宣旨,快速禀报,一时片刻,都要争取。而商岭的道路迂回而且遥远,骆谷关又被敌寇所控制,唯一能够传达陛下命令的道路,只有褒斜道,倘若这条道路再有阻隔之患,南方和北主就会变得远不可及。目前各节镇形势垂危,心怀疑虑,置身于朱、李怀光两个逆贼的诱惑胁迫之中,群情动荡不宁,各自怀着对朝廷或归向或背叛的心思。倘若李楚琳一旦生出怨恨,公然肆意妄行,向南堵塞交通要道,向东延引恶人,我方的咽喉便会被梗塞,心脏与脊骨也会分张了。如今李楚琳还能够对双方持观望态度,这便是上天在开导他的内心,有意开通归路,将要助成伟大的业绩。陛下实在应该深深记住这一点,对李楚琳厚加安抚,争取使他犹豫不决,便足以成就事功。如果打算过于认真地责求人们平素的行为,刻意追究以往的过失,那么就是改正过错也不足以弥补过失,重新作人也不足以赎回罪过。凡是如今的将吏,哪能全无过失?如果人人都反省自己过失,谁能免除疑虑与畏惧!又何况那些抗拒朝命的人和那被迫随从作乱的人,知道自己辜负了陛下的恩典,怎么还敢归向教化呢!此一争端,并非小事,应当快作打算。希望陛下能想一想英明君主的伟大才略,不要因为对一些小事不能忍耐而损害和阻挠了兴复的事业啊。”德宗消除了疑虑,明白了道理,好好地款待了李楚琳的使者,还颁诏好言安尉李楚琳。

  '13'丁酉,加宣武节度使刘洽同平章事。

  '13'丁酉(二十六日),德宗加封宣武节度使刘洽为同平章事。

  '14'己亥,以行在都知兵马使浑同平章事兼朔方节度使,朔方、宁、振武、永平、奉天行营兵马副元帅。

  '14'己亥(二十八日),德宗任命行在都知兵马使浑为同平章事,兼任朔节度使,出任朔方、宁、振武、永平、奉天行营兵马副元帅。

  '15'庚子,诏数李怀光罪恶,叙朔方将士忠顺功名,犹以怀光旧勋,曲加容贷,其副元帅、太尉、中书令、河中尹并朔方诸道节度、观察等使,宜并罢免,授太子太保;其所管兵马,委本军自举一人功高望重者便宜统领,速具奏闻,当授旌旄,以从人欲。

  '15'庚子(二十九日),德宗颁诏数说李怀光的罪恶,评定朔方将士忠心顺承朝廷的功绩和声名。德宗仍然看在李怀光是原来的有功之臣的份上,对他曲意宽容,将他的副元帅、太尉、中书令、河中尹连同朔方诸道节度使、观察使等职务一并罢免,授给他太子太保的名号。他所掌管的兵马,委托本军自行推举一个功劳高、威望重的人,因利乘便地加以统领,赶快草拟奏章上报朝廷,朝廷自当授给旌节,以便顺从人们的愿望。

  '16'夏,四月,壬寅,以宁兵马使韩游为宁节度使。癸卯,以奉天行营兵马使戴休颜为奉天行营节度使。

  '16'夏季,四月,壬寅(初二),德宗任命宁兵马使韩游为宁节度使。癸卯(初三),任命奉天行营兵马使戴休颜为奉天行营节度使。

  '17'灵武守将宁景为李怀光治第,别将李如暹曰:“李太尉逐天子,而景为之治第,是亦反也!”攻而杀之。

  '17'灵武守将宁景替李怀光建造宅第,别将李如暹说:“李太尉驱逐皇帝,而宁景替他建造宅第,这也是造反啊!”李如暹攻打宁景,将他杀了。

  '18'甲辰,加李晟坊、京畿、渭北、商华副元帅。晟家百口及神策军士家属皆在长安,朱善遇之。军中有言及家者,晟泣曰:“天子何在,敢言家乎!”使晟亲近以家书遗晟曰:“公家无恙。”晟怒曰:“尔敢为贼为间!”立斩之。军士未授春衣,盛夏犹衣裘褐,终无叛志。

  '18'甲辰(初四),德宗加封李晟为坊、京畿、渭北、商华副元帅。李晟一家百口以及神策军将士的家属都留在长安,朱对他们都给与很好的待遇。军中有人谈到家室,李晟哭着说:“还不知道皇上在哪儿呢,哪敢谈论自己的家室!”朱让李晟所亲近的人将李晟的家信送给他,并说:“你家没事儿。”李晟生气地说:“你竟敢替贼寇充当奸细!”立刻将此人斩杀了。将士们没有发给春天的服装,盛夏还穿着皮衣和粗布衣服,但始终没有背叛的打算。

  乙巳,以陕虢防遏使唐朝臣为河中、同绛节度使。前河中尹李齐运为京兆尹,供晟军粮役。

  乙巳(初五),德宗任命陕虢防遏使唐朝臣为河中、同绛节度使,任命前河中尹李齐运为京兆尹,为李晟军供给粮食和劳役。

  '19'庚戌,以魏博兵马使田绪为魏博节度使。

  '19'庚戌(初十),德宗任命魏博兵马使田绪为魏博节度使。

  '20'浑帅诸军出斜谷,崔汉衡劝吐蕃出兵助之,尚结赞曰:“军不出,将袭我后。”韩游闻之,遣其将曹子达将兵三千往会军,吐蕃遣其将论莽罗依将兵二万从之。李楚琳遣其将石将卒七百从拔武功,庚戌,朱遣其将韩攻武功,以其众迎降。战不利,收兵登西原。会曹子达以吐蕃至,击,大破之于武亭川,斩首万余级,仅以身免。遂引兵屯奉天,与李晟东西相应,以逼长安。

  '20'浑率领各军开出斜谷,崔汉衡劝说吐蕃出兵援助浑,尚结赞说:“宁军没有出兵,他们将会从背后袭击我们。”韩游闻知此言,便派遣他的将领曹子达领兵三千人前去会合浑军,吐蕃也派遣他的将领论莽罗依领兵两万人跟随着曹子达。李楚琳派遣他的将领石领兵七百人跟随浑攻克了武功。庚戌(初十),朱派遣他的将领韩攻打武功,石带领他的部众迎降了韩。浑接战不利,收拾兵马登上西原。适值曹子达领着吐蕃军赶到,进击韩,在武亭川大破韩,斩首一万余级,韩仅自身免于一死。于是浑领兵屯驻奉天,与李晟东西相互呼应,以便进逼长安。

  '21'上欲为唐安公主造塔,厚葬之,谏议大夫、同平章事姜公辅表谏,以为“山南非久安之地,公主之葬,会归上都,此宜俭薄,以副军须之急。”上使谓陆贽曰:“唐安造塔,其费甚微,非宰相所宜论。公辅正欲指朕过失,自求名耳。相负如此,当如何处之?”贽上奏,以为公辅任居宰相,遇事论谏,不当罪之,其略曰:“公辅顷与臣同在翰林,臣今据理辩直则涉于私党之嫌,希旨顺成则违于匡辅之义;涉嫌止贻于身患,违义实玷于君恩。徇身忘君,臣之耻也!”又曰:“唯暗惑之主,则怨溢于下国而耳不欲闻,腥德达于上天而心不求寤,迨乎颠覆,犹未知非。”又曰:“当问理之是非,岂论事之大小!《虞书》曰:‘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唐、虞之际,主圣臣贤,虑事之微,日至万数。然则微之不可不重也如此,陛下又安可忽而不念乎!”又曰:“若以谏争为指过,则剖心之主不宜见罪于哲王;以谏争为取名,则匪躬之臣不应垂训于圣典。”又曰:“假有意将指过,谏以取名,但能闻善而迁,见谏不逆,则所指者适足以彰陛下莫大之善,所取者适足以资陛下无疆之休。因而利焉,所获多矣。傥或怒其指过而不改,则陛下招恶直之讥;黜其取名而不容,则陛下被违谏之谤;是乃掩己过而过弥著,损彼名而名益彰。果而行之,所失大矣。”上意犹怒,甲寅,罢公辅为左庶子。

  '21'德宗准备为唐安公主建造寺塔,用优厚的待遇安葬她。谏议大夫、同平章事姜公辅上表进谏认为:“山南不是长久安葬的地点,公主的安葬,要在返回上都后,在这里应当从俭从薄,以便适应军需的急需。”德宗让人对陆贽说:“为唐安公主建造寺塔,费用很是微薄,不是宰相所应当议论的。姜公辅恰好想借此指责朕的过失,来求得自己的声名罢了。对朕辜负到如此地步,应当怎样处治他呢?”陆贽上奏认为,姜公辅负有宰相的责任,遇到事情,议论规谏,不应当加罪于他,他大略是说:“不久前,姜公辅与我一起在翰林院供职。现在我依据事理争辩说姜公辅没有过错,便会牵涉到私结党羽的嫌疑;迎合意旨,顺着陛下的成说,便会违背了匡正、辅佐的本义。牵涉嫌疑,只限于给自身留下祸患;违背本义,却实在是玷污了皇上的恩典。曲从己身,忘记国君,这是我的耻辱啊!”他又说:“只有昏庸不明的君主,当怨恨在地方上充满时,还不愿意耳闻其事;当秽恶的行为传送到上天时,还不希望内心有所醒悟;到国家颠覆时,还不知道自己的过失。”他又说:“应当先问道理是对是错,岂能只论事情是大是小!《虞书》说:‘办事兢兢业业,经常日理万机。’在唐尧、虞舜时期,君主圣明,臣下贤明,考虑事情,至为细微,一天要考虑的事情数以万计。由此可见,对细微的事情不能不如此重视,陛下又怎么能够忽视他们而不挂念呢!”他又说:“倘若认为谏诤是指责过失,那剖除谏臣心脏的君主就不会被睿哲的帝王所归罪了;倘若认为谏诤是猎取名声,那不顾自己、尽忠国家的大臣便不会在圣人的经典上给后人留下榜样了。”他又说:“即使是有意地指责过失,用谏诤猎取名声,但只要能够听到好的建议便去改过,遇见直言劝谏就肯接受,那么,人家所指责的过失,恰恰足以显示陛下至善的品格,人家所猎取的名声,恰恰足以给陛下带来无穷的福气,陛下由此而得到的益处是太多了。倘若为别人指责过错而恼怒,不肯改正,陛下便会招致厌恶直言的讥讽;贬斥别人猎取名声,不能含容,陛下便会蒙受禁阻谏诤的谤言。这便是掩盖自己的过失,而过失愈加显著;贬损别人的名声,而人家的名声益发彰明。果真这样去做,陛下所失去的就太大了。”德宗仍有怒意。甲寅(十四日),将姜公辅罢免为左庶子。

  '22'加西川节度使张延赏同平章事,赏其供亿无乏故也。

  '22'德宗加封西川节度使张延赏为同平章事,这是奖赏他能保证天子在汉中时充足的贡赋供应。

  '23'朱、姚令言数遣人诱泾原节度使冯河清,河清皆斩其使者。大将田希鉴密与通,杀河清,以军府附于;以希鉴为泾原节度使。

  '23'朱、姚令言屡次派人引诱泾原节度使冯河清,冯河清每次都将来使杀了。大将田希鉴暗中与朱勾结,杀了冯河清,将军府依附于朱,朱任命田希鉴为泾原节度使。

  '24'上问陆贽:“近有卑官自山北来者,率非良士。有邢建者,论说贼势,语最张皇,察其事情,颇似窥觇,今已于一所安置。如此之类,更有数人,若不追寻,恐成奸计。卿试思之,如何为便?”贽上奏,以为今盗据宫阙,有冒涉险远来赴行在者,当量加恩赏,岂得复猜虑拘囚!其略曰:“以一人之听览而欲穷宇宙之变态,以一人之防虑而求胜亿兆之奸欺,役智弥精,失道弥远。项籍纳秦降卒二十万,虑其怀诈复叛,一举而尽坑之,其于防虞,亦已甚矣。汉高豁达大度,天下之士至者,纳用不疑,其于备虑,可谓疏矣。然而项氏以灭,刘氏以昌,蓄疑之与推诚,其效固不同也。秦皇严肃雄猜,而荆轲奋其阴计;光武宽容博厚,而马援输其款诚。岂不以虚怀待人,人亦思附;任数御物,物终不亲!情思附则感而悦之,虽寇仇化为心膂矣;意不亲则惧而阻之,虽骨肉结为仇慝矣。”又曰:“陛下智出庶物,有轻待人臣之心;思周万机,有独驭区寓之意;谋吞众略,有过慎之防;明照群情,有先事之察;严束百辟,有任刑致理之规;威制四方,有以力胜残之志。由是才能者怨于不任,忠荩者忧于见疑,著勋业者惧于不容,怀反侧者迫于及讨,驯致离叛,构成祸灾。天子所作,天下式瞻,小犹慎之,矧又非小!愿陛下以覆车之辙为戒,实宗社无疆之休。”

  '24'德宗向陆贽问道:“最近从南山北面来的低级官吏,一般都不是贤良之士。有个叫邢建的人,论说贼军的形势,说的话最为张狂,察看此人的情形,很象是在窥探情报,现在已经在某一住所安置下来。象这类人,还有好几个人,如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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