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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4章

资治通鉴 全译-第14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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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将上表向契丹投降。契丹主耶律德光平素就说诸将的名声,都加以慰劳,赐给皮帽,因而开玩笑说:“你们各位是非常可恨的恶汉,用不着我准备加盐的乳酷来喂你们上万匹的战马了!”杨光远等大为羞惭。契丹主嘉许张敬达的忠义,命令收尸安葬,并进行祭典,对他的下属及晋国诸将说:“你们做人臣的,应该仿效张敬达啊!”当时晋安寨尚有马近五千匹,铠甲兵杖五万,契丹全部取走送归本国,而把后唐的将卒全部交给后晋高祖石敬瑭,并对大家说:“勉力效忠你们的主上。”马军都指挥使康思立愤恨惋伤而死。

  帝以晋安已降,遣使谕诸州,代州刺史张朗斩其使;吕琦奉唐主诏劳北军,至忻州,遇晋使,亦斩之,谓刺史丁审琦曰:“虏过城下而不顾,其心可见,还日必无全理,不若早帅兵民自五台奔镇州。”将行,审琦悔之,闭牙城不从。州兵欲攻之,琦曰:“家国如此,何为复相屠灭!”乃帅州兵趣镇州,审琦遂降契丹。

  后晋高祖石敬瑭因为晋安已经投降,派使者谕告诸州,代州刺史张朗杀了来使;吕琦奉后唐主的诏书慰劳雁门关以北诸军,到了忻州,遇到晋国使者,也把使者杀了。吕琦对忻州刺史丁审琦说:“胡虏经过城下时都不回头看。他们的心迹可以看清,还朝之日必定不能保全自己,不如早日率领军民从五台奔赴镇州。”将要出发,丁审琦又后悔了,关闭牙城不跟吕琦走。州兵要攻打他,吕琦说:“国与家到了这种地步,为什么还要相互残杀!”于是率领兵将奔向镇州,丁审琦便向契丹投降了。

  '36'契丹主谓帝曰:“桑维翰尽忠于汝,宜以为相。”丙寅,以赵莹为门下侍郎,桑维翰为中书侍郎,并同平章事;维翰仍权知枢密使事。以杨光远为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以刘知远为保义节度使、侍卫马步军都虞候。

  '36'契丹主对后晋高祖石敬瑭说:“桑维翰对你很尽忠心,应该让他做宰相。”丙寅(十一日),高祖任命赵莹为门下侍郎,桑维翰为中书侍郎,二人都同平章事;桑维翰仍然暂时主持枢密使的事务。任命杨光远为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任命刘知远为保义节度使、侍卫马步军都虞候。

  '37'帝与契丹主将引兵而南,欲留一子守河东,咨于契丹主,契丹主令帝尽出诸子,自择之。帝兄子重贵,父敬儒早卒,帝养以为子,貌类帝而短小,契丹主指之曰:“此大目者可也。”乃以重贵为北京留守、太原尹、河东节度使。契丹以其将高谟翰为前锋,与降卒偕进。丁卯,至团柏,与唐兵战,赵德钧、赵延寿先遁,符彦饶、张彦琦、刘延朗、刘在明继之,士卒大溃,相腾践死者万计。

  '37'后晋高祖与契丹主将要领兵向南进军,想留下他的一个儿子戍守河东,征求契丹主的意见。契丹主让后晋高祖把他的儿子都叫出来,由他自己选择。后晋高祖哥哥的儿子石重贵,其父石敬儒早亡,后晋高祖养育他做自己的儿子,相貌与后晋高祖相像而身材短小,契丹主指着他说:“这个大眼睛的可以。”因而任用石重贵为北京留守、太原尹、河东节度使。契丹用他的将领高谟翰做前锋,同降兵一起相偕而进。丁卯(十二日),到达团柏,与唐兵交战,赵德钧、赵延寿先逃跑,符彦饶、张彦琦、刘延朗、刘在明也跟着逃跑,士兵大乱溃逃,相互践踏而死的万计。

  己巳,延朗、在明至怀州,唐主始知帝即位、杨光远降。众议以“天雄军府尚完,契丹必惮山东,未敢南下,车驾宜幸魏州。”唐主以李崧素与范延光善,召崧谋之。薛文遇不知而继至,唐主怒,变色;崧蹑文遇足,文遇乃去。唐主曰:“我见此物肉颤,适几欲抽佩刀刺之。”崧曰:“文遇小人,浅谋误国,刺之益丑。”崧因劝唐主南还,唐主从之。

  己巳(十四日),刘延朗、刘在明到了怀州,后唐末帝才知道石敬瑭已即帝位,杨光远已经投降。众人议论认为:“天雄军府还完好,契丹必然惧怕崤山以东,不敢南下,皇帝应当到魏州去巡幸。”后唐末帝认为李崧素来与天雄节度使范延光相友善,便召唤李崧来谋议。薛文遇不知道也跟着进来,后唐末帝发怒,变了颜色;李崧用脚踩薛文遇的脚,薛文遇才退去。后唐末帝说:“我看见这东西肉就发颤,刚才几乎要拔佩刀刺他。”李崧说:“薛文遇是个小人,出的主意浅薄误国,刺了他更显得丑恶。”李崧因而劝后唐末帝南还,后唐末帝听从了他的意见。

  洛阳闻北军败,众心大震,居人四出,逃窜山谷。门者请禁之,河南尹雍王重美曰:“国家多难,未能为百姓主,又禁其求生,徒增恶名耳;不若听其自便,事宁自还。”乃出令任从所适,众心差安。

  洛阳听说北方军事大败的消息,民众心里大受震动,居住城中的百姓四面出走,逃窜到山谷。把守城门的军士禁止百姓出走,河南尹雍王李重美说:“国家多难,不能当好百姓的主管,又禁止他们去求生,只能增加恶名;不如听其自便,事情安定了自然会归还。”于是下令任凭他们随便出走,民心稍见安宁。

  壬申,唐主还到河阳,命诸将分守南、北城。张延朗请幸滑州,庶与魏博声势相接,唐主不能决。

  壬申(十七日),后唐末帝回到河阳,命令诸将分守南、北城。张延朗请求后唐末帝再去滑州,以便同魏博声势相接,后唐末帝没能作出决定。

  赵德钧、赵延寿南奔潞州,唐败兵稍稍从之,其将时赛帅卢龙轻骑东还渔阳。帝先遣昭义节度使高行周还具食,至城下,见德钧父子在城上,行周曰:“仆与大王乡曲,敢不忠告!城中无斗粟可守,不若速迎车驾。”甲戍,帝与契丹主至潞州,德钧父子迎谒于高河,契丹主慰谕之,父子拜帝于马首,进曰:“别后安否?”帝不顾,亦不与之言。契丹主问德钧曰:“汝在幽州所置银鞍契丹直何在?”德钧指示之,契丹主命尽杀之于西郊,丹三千人。遂琐德钧、延寿,送归其国。

  赵德钧、赵延寿向南逃奔到潞州,后唐败兵稍微跟着他们,其将领时赛率领卢龙的轻骑兵向东回到渔阳。后晋高祖先派遣昭义节度使高行周回到潞州准备粮秣,到达城下,见赵德钧父子在城上,高行周说:“我和您是同乡,怎能不向您进言忠告!城中没有一斗粟米可守,不如赶快迎接晋帝车驾。”甲戍(十九日),后晋高祖与契丹主到达潞州,赵德钧父子在高河迎接并谒见,契丹主好言安慰他们,赵氏父子在马前拜见后晋高祖,又走近后晋高祖身边说:“分别以后安好吗?”后晋高祖不看他们,也不同他们交谈。契丹主问赵德钧说:“你在幽州所设置的银鞍契丹兵现在哪里?”赵德钧指给他看,契丹主下令在西郊把这些人都杀了,共有三千人。于是,便拘拿了赵德钧、赵延寿,押送到契丹国。

  德钧见述律太后,悉以所赍宝货并籍其田宅献之,太后问曰:“汝近者何为往太原?”德钧曰:“奉唐主之命。”太后指天曰:“汝从吾儿求为天子,何妄语邪!”又自指其心曰:“此不可欺也。”又曰:“吾儿将行,吾戒之云:赵大王若引兵北向渝关,亟须引归,太原不可救也。汝欲为天子,何不先击退吾儿,徐图亦未晚。汝为人臣,既负其主,不能击敌,又欲乘乱邀利,所为如此,何面目复求生乎?”德钧俯首不能对。又问:“器玩在此,田宅何在?”德钧曰:“在幽州。”太后曰:“幽州今属谁?”曰:“属太后。”太后曰:“然则又何献焉?”德钧益惭。自是郁郁不多食,逾年而卒。张砺与延寿俱入契丹,契丹主复以为翰林学士。

  赵德钧谒见契丹主的母亲述律太后,把所有带来的宝货及没收得来的田宅都献出来作贡物,太后问道:“你最近为什么到太原去?”赵德钧说:“是奉唐主之命。”太后指着天说道:“你向我儿请求扶你当天子,为什么说瞎话!”又指指自己的心说:“这里是不能欺骗的。”又说:“我儿将要出行时,我告诫他说:赵大王如果率领兵马向渝关北进时,就赶紧带领部众回来,太原不必去救他。你想当天子,为什么不先把我儿击退,再慢慢谋取也不晚。你作为人臣,既辜负自己的君主,不能攻击敌人,又想乘着危乱之时谋求自己的利益,你干出来这样的事,还有什么面目来求生存呢?”赵德钧低着头不能回答。太后又问他:“你所献的器物玩好在这里,但你所献的田宅在哪里?”赵德钧说:“在幽州。”太后说:“幽州现在是属于谁的?”回答说:“属于太后。”太后说:“那你还献什么啊!”赵德钧更加羞惭。从此郁郁吃不下东西,一年之后便死了。张砺与赵延寿一起进入契丹,契丹主仍然让他做翰林学士。

  帝将发上党,契丹主举酒属帝曰:“余远来徇义,今大事已成,我若南向,河南之人必大惊骇;汝宜自引汉兵南下,人必不甚惧。我令太相温将五千骑卫送汝至河梁,欲与之渡河者多少随意。余且留此,俟汝音闻,有急则下山救汝;若洛阳既定,吾即北返矣。”与帝执手相泣,久之不能别,解白貂裘以衣帝,赠良马二十匹,战马千二百匹,曰:“世世子孙勿相忘。”又曰:“刘知远、赵莹、桑维翰皆创业功臣,无大故,勿弃也。”

  后晋高祖将要进军上党,契丹主举着酒杯对他说:“我远道而来履行协约,现在大事已经完成,我如果再向南进军,黄河以南的人必然要引起大的惊骇;你应该自已率领汉兵南下,人心定不会太恐惧,我命令太相温带领五千骑兵保卫护送你到河阳桥,你想要多少人随你渡河由你决定。我暂时留在这里,等你的消息,有紧急情况,我便下山去援救你;如果你能把洛阳安定下来,我就返回北面去。”于是与后晋高祖执手相泣,久久不能作别,脱下自己的白貂裘给后晋高祖穿上,又赠送了好马二十匹,战马一千二百匹,说:“世世代代子孙不要相忘。”又说:“刘知远、赵莹、桑维翰都是创业的功臣,没有大的过失,不要丢弃他们。”

  初,张敬达既出师,唐主遣左金吾大将军历山高汉筠守晋州。敬达死,建雄节度副使田承肇帅众攻汉筠于府署,汉筠开门延承肇入,从容谓曰:“仆与公俱受朝寄,何相迫如此?”承肇曰:“欲奉公为节度使。”汉筠曰:“仆老矣,义不为乱首,死生惟公所处。”承肇目左右欲杀之,军士投刃于地曰:“高金吾累朝宿德,奈何害之!”承肇乃谢曰:“与公戏耳。”听汉筠归洛阳。帝遇诸途,曰:“朕忧卿为乱兵所伤,今见卿甚喜。”

  起初,张敬达率师出征后,后唐末帝派左金吾大将军历山人高汉筠戍守晋州。张敬达死后,建雄节度副使田承肇率领部众在府署攻击高汉筠,高汉筠打开府署大门延请田承肇进入,很从容地对田承肇说:“我和您都是受朝廷的委任,为何如此相迫?”田承肇说:“要拥戴您做节度使。”高汉筠说:“我老了,道义上不允许我当作乱的头头,或死或生都听任您的处置了。”田承肇目示左右要杀他,军士们把武器投掷在地说:“高金吾是几朝有德望的人,为什么要害他!”田承肇这才向他谢罪说:“和您开玩笑而已。”听由高汉筠归还洛阳。后晋高祖在路途中遇上了他,说道:“朕担忧您为乱兵所伤,现在见到您,我很高兴。”

  '38'符彦饶、张彦琪至河阳,密言于唐主曰:“今胡兵大下,河水复浅,人心已离,此不可守。”丁丑,唐主命河阳节度使苌从简与赵州刺史刘在明守河阳南城,遂断浮梁,归洛阳。遣宦者秦继、皇城使李彦绅杀昭信节度使李赞华于其第。

  '38'符彦饶、张彦琪到达河阳,秘密地向唐末帝说:“现在胡兵大举南下,黄河的水又很浅,人心已经离散,此地不能固守。”丁丑(二十二日),后唐末帝命令河阳节度使苌从简与赵州刺史刘在明戍守河阳南城,便把渡河浮桥断毁,回到洛阳。派遣宦官秦继、皇城使李彦绅在昭信节度使李赞华的府邸将他杀死。

  '39'己卯,帝至河阳,苌从简迎降,舟辑已具。彰圣军执刘在明以降,帝释之,使复其所。

  '39'己卯(二十四日),后晋高祖到达河阳,苌从简迎接投降,渡河舟楫已经准备好了。彰圣军拘执了刘在明,也来投降,后晋高祖把他释放了,让他复职返回镇所。

  '40'唐主命马军都指挥使宋审虔、步军都指挥使符彦饶、河阳节度使张彦琪、宣徽南院使刘延朗将千馀骑至白马阪行战地,有五十馀骑奔于北军。诸将谓审虔曰:“何地不可战,谁肯立于此?”乃还。庚辰,唐主又与四将议复向河阳,而将校皆已飞状迎帝。帝虑唐主西奔,遣契丹千骑扼渑池。

  '40'后唐末帝命令马军都指挥使宋审虔、步军都指挥使符彦饶、河阳节度使张彦琪、宣徽南院使刘延朗带领千余骑兵到达白司马阪准备进行战斗的地方,有五十多骑兵投奔到北方的后晋军队。诸将对宋审虔说:“哪个地方不能战斗,谁还肯停留在这里?”便带兵回来了。庚辰(二十五日),后唐末帝又同宋、符、张、刘四将商讨再向河阳进攻,而此时将校都已经驰送降书给晋高祖了。后晋高祖担心后唐末帝向西逃奔,派遣契丹一千骑兵扼阻在渑池。

  辛巳,唐主与曹太后、刘皇后,雍王重美及宋审虔等携传国宝登玄武楼自焚。皇后积薪欲烧宫室,重美谏曰:“新天子至,必不露居,他日重劳民力;死而遗怨,将安用之!”乃止。王淑妃谓太后曰:“事急矣,宜且避匿,以俟姑夫。”太后曰:“吾子孙妇女一朝至此,何忍独生!妹自勉之。”淑妃乃与许王从益匿于毯场,获免。

  辛巳(二十六日),后唐末帝与曹太后、刘皇后、雍王李重美及宋审虔等携带着传国宝玺登上宣武楼自焚。刘皇后积聚薪柴想把宫室也烧了,李重美劝谏说:“新天子来了,必定不能露天居住,以后修建宫室还要劳费民力;我们死了,还要给民众遗留怨恨,能有什么好处!”于是,便停止了焚烧宫室。王淑妃对曹太后说:“事情已经危急了,应该暂且躲藏一下,等候姑夫来了再说。”曹太后说:“我的儿子、孙子、媳妇、女儿一旦到了如此地步,我怎么忍心独自生存!妹妹你自己勉励吧。”王淑妃便同许王李从益藏匿在毯场,终免一死。

  是日晚,帝入洛阳,止于旧第。唐兵皆解甲待罪,帝尉而释之。帝命刘知远部署京城,知远分汉军使还营,馆契丹于天宫寺,城中肃然,无敢犯令。士民避乱窜匿者,数日皆还复业。

  这天晚上,后晋高祖石敬瑭进入洛阳,住在自己的旧府第。后唐的兵都解脱铠甲等待问罪,后晋高祖安慰大家,并加以释放。后晋高祖命令刘知远部署京城的治安,刘知远分派汉军让他们回到自己的营地,把契丹兵安置在天宫寺,城中秩序非常平静,没有人敢违背命令。士民避乱逃窜躲藏的人,没有几天都回来恢复了旧业。

  初,帝在河东,为唐朝所忌,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判三司张延朗不欲河东多蓄积,凡财赋应留使之外尽收取之,帝以是恨之。壬午,百官入见,独收延朗付御史台,余皆谢恩。

  过去,后晋高祖在河东时,受到后唐朝廷的猜忌,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判三司张延朗不愿让河东有更多的积蓄,于是把除了应该留供地方使用的财物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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