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有多远-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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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圣诞节也要到了,对于我们来说,这个节日其实有点矛盾:有家庭的客人基本上就要回家去应景团聚,至于单身的客人则要过来打发寂寞的独身光景。但是基本上贵客都是有家庭的成熟女人,所以有许多店基本上在圣诞节就停业几天,我们店前几年并没有休息,不过也全是客人和先生们的单独约会,我们开店不开也没多大关系。
小井也在旁边说:“店长,老板的意思呢?今年还开吗?”
“我还没有问……”
圣诞节啊,呼出来的气果然已经是白色的了,手指尖也冷得发红,果然是,到了一年中最冷的时节。独自走在寒冷的路上,再回到空无一人的公寓,没有人开暖气的冰冷空间,可是行动电话上有热烫到几乎炙伤我的短讯息:我爱你………………
我爱你——
好象不用再怕说出口天空就会塌下来一般,我们象两只候鸟,絮絮交换着腻死人的爱语,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肯定我在他的身边,我才能醒悟这不是在做梦。
匆匆忙忙洗了澡,爬进电热毯烘的热热的被窝,再把空调温度放高,趴着,充满了游戏的戏耍,一个字一个字地给他回讯息……当然说了一千遍了“我也爱你”啊,圣诞节我们店子休息好不好?天气好冷今天我打了三个喷嚏呢……
然后,没的什么结尾了……
再说一遍“我爱你”好吗?
我爱你,我爱你,爱你到永远,只爱你,永远爱你……
风絉絉暮暮滑下窗户的声音里,发送结束的嘀声突兀响起……
枕上还有他的发的味道吗?他只在这里过过一次夜,可是记忆里那迷茫的酸楚和不知道为什么的担忧混杂着未知的幸福感觉,一起袭满了整个脑海……
我翻了个身,更紧地贴上了枕面,合上双眼,在有他味道的想象中沉入深深睡眠。
(二十一)
用电话跟他确认了今年的圣诞节停业好了。
有五个最熟的常客要跟老公回自己的国家过这最大的节日,有三个人要我跟她一起过,我都借口:跟别人先约好了,十分抱歉呢。然后早早出门,在飞舞风里微微小雪的天空下,去取我订的领带夹:微细的黑色玛瑙组成的曲绕图形环在白金底夹上。
——我从来没有,买过这么贵的东西,原来请知名的设计师专门设计要这么多钱啊?象我最多到有名的店里去买一个就好了还觉得奢侈地不得了……
没有说,没有约好——年底了,四处的结算,我和他都忙得马不停蹄,已经一周了没有时间呆在一起,最多他过来新宿看一圈就走了。
我却傻傻地觉得我们应该在一起过这个圣诞节……
想想,过去的圣诞节是怎么过的?
店开着就要呆在店里,然后打烊了就跟熟客一起由她掏钱到大饭店去吃圣诞大餐、参加饭店里无家可回的人的疯狂PARTY、在一夜20万的房间里Zuo爱、然后圣诞节早晨接受她的贵重的“圣诞礼物”,我会回报一束预先订好的圣诞红——价值5000元。
快乐吗?
是的,有个人在那个夜里用温热的肉体陪伴在你身边的感觉的确非常好……
她花了钱也何尝不是为了我的肉体?
所以,总是在离开饭店回自己那个冰冷的公寓的路上,感到只有沉重的沉重的……寂寞。
行动电话上有讯息:6点过来银座。
圣诞前夜的白天,我都一直呆在空荡荡的店里,以前并不擅长的会计计算,帐本记录,在这几年里我都一一学会了。仔细计算了所有的帐目,赢利是肯定的,虽然经济不景气,可是这种灯红酒绿的世界里永远在赢利:我们出卖的重点可不是那些轻或重工业产品,我们出卖的是人的美,美丽俊美潇洒强壮的男人的美。
——对着帐本上我的名字发笑了:远远超过其他人的营业收入,因为我入帐的都是美丽的绿色钞票。
现在我也慢慢纯粹经营了,固定的几个贵客我才陪上床,新来的客人我最多是陪坐一下,要邀得动我出去,那价码可不是用日元算的。
长谷川先生也一样……
记得一直以来他的几个贵客,我曾经在电视上见过的某位国会议员的夫人今年应该有55岁了吧?她几乎是从长谷川先生一入行就照顾他的客人……还有,有一位我的印象非常之深刻,是本地黑帮势力最大的华严组的组长夫人——她的丈夫也非常欣赏长谷川先生,知道他是做这一行的却的确尊重他,所以,几乎不再有肉体关系的组长夫人可以说是长谷川先生最硬的后台之一……
——女人,我是丝毫没有什么嫉妒之心的。
女人是我们的生财工具,是我们的生意对象,谁也不会对她们用真心的,她们也同样知道这个地方不是谈什么“爱”的场合,我的身体上也只有长谷川先生留下的痕迹……我是他的。
他也是我的……
锁好店门,合上大衣和围巾,在出租车等候站等了有二十分钟也抢不上车,于是索性去坐地铁了。人真多,可是那混浊的空气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轻松的回家姿态,年轻的情侣在拥挤中互相扶持着,互望的眼里只有对方——我望着车窗外的黑暗,眼睛和心里同样的只有我爱的人而已……
银座店的门没有开,我从停车场上电梯走员工专用门上去。
没有几盏灯光的店里,我直接地走向经理室。
门开了,灯光和那种暧昧的空气一下子袭扑在我面上——
大大圆圆的眼睛,几乎是带着不耐烦的怒意扫过来……纤细的身子几乎全挂在了坐在椅上的长谷川先生身上……
我该说什么?
我该有什么表情?
我该叫喊?
我该叫骂?
可是我只觉得了一股股汹涌而至的悲伤……
(二十二)
指头间夹的是徐徐燃烧的另外牌子的香烟,依旧冷静的细长漆黑眸子,仿佛此刻我的僵硬是完全不应该的,那双大眼睛察觉到我的无言无语,继续转着盯着他怀中的我的男人……
“原来还是在骗我!”
长谷川先生正好把一根烟掐灭,然后两根长长的手指一顶,把烟灰缸推开的同时也一把拂掉了粘在他身上的纤美人儿——
“怎么会骗你?我等的人已经来了。”
好象一口气缓过来了……
我刚刚那种无法呼吸无法反应无法说出任何有意义的话的滞痛时期仿佛就在他这一句话里得到了虽然痛但是快的救赎!
垂下了头,再抬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握住了我的手——在那刹那我才知道我的手有多冰多冷……而那股暖意从颤抖的指尖传过来的时候,我也知道了这就是我生命的暖意……没有了他的生命是不是就是意味着没有了这种温暖呢?
“清水店长?!”略微高亢的嗓音,带着几分夸张的虚张声势,他立刻地起身来到我们面前:“胡说,你骗我的吧?清水店长怎么可能是……?”仿佛那几个字烫到了他的嘴巴,他说不出来,而在那时我才发现,他的大眼睛里失去了所有张狂气焰,涌上了泪水的清澈瞳仁,带着他的年龄应该有的稚气,还有一种、和我如此类似的、在爱的人面前茫然失措的软弱……
“我说是就是,请你离开吧,我们要关门了。”
而即使在我已经开始同情的时候,长谷川先生声音不变的淡然命令道。
越来越大的雪,远远跑走的美丽背影……
我依旧说不出来什么话——因为我不知道在这种时刻我应该说什么?我不是一个有平常普通爱情经验的男人,我的女客人来来往往,我的初恋是在小学时候……可是,我不知道我应该在这个时候说什么,怎么说!
他握着我的手,好象拖着一个大东西般一直拉到车上……
“放开我吧……”不是命令,听到自己的声音好象在叹息,他居然硬是拉着我的手推我从左边上车,任我踉跄着移动到旁边的位子上,然后仍旧禁锢着我的手腕坐进来——我边叹息着边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更紧地被抓住了,指尖已经掐入我的肌肤,我仍是躲着他的目光,逃避着他的审视……就好象,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他干脆地把我的手放开了。
以为他要开车的时候,他打开了那边的车门下车了。然后在我的错谔里,这边的门也被拉开了,更大的力气,他更用力地抓住了我的手——换了一只手腕,更快地拖着我开始大步走向出口——
一边走,一边打电话的他在叫出租车。
然后我们来到了街边的风雪里,人好象还是蛮多的银座,被抓得股股生疼的腕……忍不住看向他的脸,他紧紧盯着我的漆黑瞳孔——紧窒到快要绝望的眼神,紧紧吸附住我的眼的执着,更大的力气握紧了我的手……
在出租车上,他还是握紧着我的手。
但是从那股股跳动的脉搏里我似乎可以感觉得到他渐渐放松下来的心情……不可思议的,我们可以凭着一个眼神的交汇,可以因为肌肤的相贴而感知对方的心情和感觉……
房间里好象有灯光?
打开的房门里,闪烁的那一树璀灿……挺立在落地窗边,用外面那皑皑飞雪的漫天黑夜为背景,深绿的圣诞树……
礼物、缎带、金星、银铃,还有旁边冰桶里的香槟,约克布丁,还没有点亮蜡烛的蛋糕……被拥抱住的温暖,把身上的片片微雪消融掉的一个胸怀……
——在那片刻似乎要失去他的刹那,我心里所有哭不出来说不出来的痛苦,现在对着他的温柔,泪水却悄然而出……
“对不起对不起……”在说着道歉的话的人是我,因为我愧对他在这个圣诞节对我的心意,因为我却在怀疑他,因为我在丑陋的嫉妒着……
——我太幼稚了我太自私了我太不相信你了……所以,不要讨厌我我不会再这样了我不想……没有你……
“说什么傻话!”火热的怀抱,他涌现出生命的热情的眼睛,好象捧起了我的脸,光是接近他的呼吸就让我无法稳定站立仅仅是因为在他的目光下我就止不住泪水……
“你很乖啊……”摩挲去我颊上的泪湿,他的手指好象粘在我脸上一般爱怜地触摸着,还有那眼光,坦然却带着一丝满足的奇妙感觉,他看着我的眼泪,就好象看到我已经把心剖给他看了一般——
“你会在我面前哭了……刚刚我有那种感觉”他顿了顿,将我整个的拉入怀抱,紧紧拥住,似乎在用我的气味淹没他的五感,似乎在我的体温里找到了我……
“如果我不拉住你,你又要跑到我不知道的地方去哭了……”
“爱我吗?”
“嗯……”
“说出来,贺一……我想听……”
“我爱你……”
摇撼的肉体,不知道他在求证什么般恶质地折磨着接近崩溃边缘的我的肉体,听着我哭泣哀求的呻吟,我的世界里只有他的眼睛——泪眼的迷雾里,那漆黑的细长光芒紧紧地束缚住了我的一切,逃不开、被爱的疯狂满足、我们是彼此在世上的唯一温暖……
为什么爱我?
为什么是你?
所谓的永远的爱是什么?
什么是“永远”这个易变的时间的精灵的保证人?
呼吸着他肌肤上的味道,怕冷得将头更紧依偎进他的胸膛,一层透明玻璃的外面满天的飞雪……他坐起身,将落地玻璃窗打开了……
片片的白冰纷纷扬扬,穿过狭小的露台的端面,全部飞扬着,击打在他的全无遮拦的身体上……
似乎很享受那风雨交加的痛快淋漓,闭起了的细黑眼角,微向后飘起来的黑发……
——依旧是那个,吸引我走入这个世界的强大的男人,依旧是那个,肯定我的生存的唯一的重要……
尽管怕冷,我也站在了他的身后,掂起脚尖依靠上他可以遮蔽一切风雪的后背……
让他回手拥住了,
雪和风都好冷,好冷,好冷……
我们是,彼此在世上的唯一温暖……
(二十三)
长谷川先生的十七八岁是什么样的呢?
为什么想要知道?挺普通的。
我想听……
十七八岁的时候……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吧!
我是个私生子,母亲大概是父亲的情人吧?从小寄养在祖父母家,老人家不怎么管我,十七八岁的时候,就是天天在新宿游荡的小混混而已。
为了一点玩乐的钱就随便陪陪那些有钱的老女人上个床,可能晃荡了一两年直到进了大学,我固定有一两个女人顾客。
大概是大学三年级的时候,其中一个客人的丈夫发现了,总之被修理得很惨,钱也被抢去了不少,也被我父亲发现了我生活费的来源。
正倒霉的时候,华严组的佳理子介绍我到新宿的NAST上班,做专门的先生。
那个时候一直到现在吧?
嘻嘻……
原来长谷川先生不擅长打架啊?
还笑?!现在我的手劲可不小!
又笑又喘地从他的手下挣扎出来,从后面紧紧抱住了他,将自己放在一个最安全的位置,浅蓝的丝绸床单在我们的重压追逐下嚓嚓发响……他继续地抽那根燃了一半的MIDLY,我几乎要暖和地睡着了……
“我曾经,想让自己去喜欢那个NACO……”
他在说什么?
好象听到了很重要的话一样……可是我的眼睛睁不开啊……
“原来我才不是什么同性恋,只有你……贺一……”
我也……我也不是啦!我也……只有你,只有你,永远只有你……
可是我什么也说不出口形不成适合在这个时候说的话,睁开的眼睛里,刺痛的泪水溢涌着涨满了整个世界……心底在这种时刻却尖锐地想起了这张脸曾经在那个男孩的怀抱里,这双眼睛曾经除了我外填装过别人的热情……
在他的怀里低低地哭泣了。
为什么?
我的眼里我的心里是这样的痛苦的深渊?微微一碰好象所有的孤独和悲伤都会无缘无故地流泻出来……
害怕,不甘,无依无靠在世上活着的痛。
你知道吗?
不会在寒冷的时候被冻出的泪,
却只有在被温暖的时候无法克制……
清晨的圣诞节,白色的雪并没有在这座钢铁森林消佴,飘飞在空中的点点小花已经是白色的冰粒了……
我的圣诞礼物有两份:
一把这座公寓的钥匙,一把车钥匙。
被摩裟的发,让他随时随地揉在手心怀中的我的身体,快要,消失了,就这样,因为舌与舌的交融,身体与身体的结合,我要消失在这种心为之融化的幸福中了……
是不是,就这样合为一体的话,就是我们的“永远”呢?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即使是吞吃着血肉,即使是被你的所有淹没,
只有这样,我才能感觉到那么一点点,一点点“永远”的曙光。
(二十四)
“一学!”
她摇着手里的钥匙卡穿过大堂朝我走过来——红色的大衣上同样摇坠着小块的毛皮,应该是今年巴黎的新款吧?不是大家都在喊保护野生动物么?喊得最凶的美国的阔女人还不是照穿?设计师不是照样在卖?
“茱丽娅,”举起了一只手,外国女人保养的好而且他们绝对不在穿着打扮上输给年轻人,所以,面前这个四十多的女人,身材和态度完全是二十岁的STYLE呢……
“我们上去吃吧?应该已经送到了。”她笑着让我吻了她的面颊,一片娇羞,碧色眼睛发亮。挽起她的手臂,一边走向电梯,一边微笑着回答她:“我也有礼物送给你……补偿圣诞节。”
“啊,抱歉,一学!麦克的爸爸非要我们回去不可。”她还真的当真了啊?女人真是如此地好哄骗啊!
电梯里居然又看到了那双杏形的瑰丽大眼睛——他跟几个男男女女一起从通往房间的电梯里下来,本来得意洋洋眼神和似乎高傲不可一世的妖艳神色,对上我的眼睛的刹那变的惨白一片……
——毕竟是小孩子啊……
保持着自己的微笑风度,可是身边的女人敏感地意识到了:“一学,哪里不舒服?”
滑稽的爱情戏上演了:“想你想的啊!”
——心里还是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