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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长江文艺 2006年第08期-第7章

小说: 长江文艺 2006年第08期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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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来了;我再生的希望却又一次落空;一位赤脚的小伙子发现了我;走过来用一根钢叉叉起我;放进嘴里…… 
潮水退却后;海滩上一片狼籍。各种衣服饰物;大小不一;五颜六色;在我这间“镜屋”里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随处可见;摆放毫无章法;像一场热闹婚礼过后的现场。我和小村躺在这片狼籍之中;注视着镜子里;两位出色的海浪搏击手正享受风暴之后的温柔;他们看上去或许有些倦怠;但很知足。 
那一片狼籍的幸福哟。 
“桃子;你说这是不是梦啊?”小村的声音柔哑;像被雨打湿了。 
“什么梦?”我想着包里那封信。 
“我们在一起。” 
“是吗?” 
“你在想其他事。” 
“是吗?” 
我们的交流在我心不在焉的应答中无法深入下去。就像一场力量悬殊过大的拳击比赛;没有对抗和呼应;观赏性大打折扣不说;比赛会在瞬间结束。躺在我身旁的这个热血奔流的大学生饥饿的身体吃饱后;总喜欢回忆;回忆我们从认识到躺到一张床上的点点滴滴。几月几日我穿了件粉红色露脐衫几月几日我脚趾涂了紫色油彩上面是莲藕般的美腿诸如此类的鸡毛蒜皮。当然还有一些每次必须温习的“重大事件”;如第一次见到我受的“震撼”;第一次身体给我时的“遗憾”。 
学生大三必修《欧美文学史》;不可思议的是;这所所谓的一类院校的一类学科;竟没人愿意给学生上这门课。文学院有的是外国文学专家;那些戴着教授、博导帽子的“花花公子”满世界跑;跑出境跑论文跑鼓了腰包跑上了红光满面的生活快车道;就是不愿跑到教室里传道授业解惑。我这个不识时务的老讲师被迫推到前台;《欧美文学史》成为我的专利。第一次给小村他们上课;我有些“花枝招展”。小村是这样描述的。 
九月了;“秋老虎”还在横行肆虐;文科楼7301教室里;空气像黏稠的糨糊被几只电风扇疯狂地搅动。那天下午我仿佛留在午睡的美梦中不曾清醒过来。这时进来了我们《欧美文学史》老师。一个看不出年龄的女人。她朝讲台走来;穿着一件上身紧促下摆宽阔的白色连衣裙;露出裙子一样白的肌肤;她把胸脯挺得高高的;两只奶子一颠一颠的;像是装在袋子里的两只小兽。活脱脱一只曲线夸张的青花瓷瓶。靠!艺术品啊!我惊得清醒起来。她没有自我介绍就入正题滔滔不绝了。不啰嗦更好;无非我姓周名桃大家叫我周老师之类的废话(课程表上已标出)。后来我才发现她裙子是丝绸的;半透明;贴身时可以分辨胸罩内裤的颜色。她转身板书;裙摆随之转动紧贴臀部;粉红色内裤在我眼前晃动。又转身;粉红色凸胸又在我眼前晃动。她说了什么我没有记忆;那一个下午;7301像个无声的世界只有粉红色在飞舞;一颗沉睡的心被舞成碎片…… 
感性十足加上一点声情并茂的玩世不恭;小村每次陈述都能感动自己;他把蓄满深情的眼光投向我;渴望我和他分享感动;增加感动的分量。其实我看到了那深情又有些躲闪的眸子里面更多地包含了一个男人征服一个女人身体后的成就感;不过中间夹杂了一丝承诺;如在说我要对你负责我要珍惜你之类的热耳根子话;可是立刻想到眼前这个过的桥比他走的路还多的女人;神态复回到原地——羞怯的依赖了。 
可是我除了惊叹他发丝一样细腻的记忆力之外;成了一块无法被打动的石头了。 
每周四;我对小村来说有着两种身份:老师和情人。课堂上的师道尊严和床上的柔情缠绵时常会纠缠到他身上;二者水火难容的道德观念虽然没有给小村带来尴尬境遇;当难以想象的事情成为现实;“做梦”的感觉终将不约而至。 
这或许就是小村说的“梦”吧?我的“梦”呢? 
小村前脚离开;我后脚出门。去了一个叫“镜子”的咖啡馆。在那里读金戈的来信是我另一个不可救药的习惯。 
出东门;穿过武珞路;就是学生街。店面对开;约一公里长。街上时装屋鲜花店台球室录相厅咖啡馆酒吧书店照相馆挤在一起;在每一个华灯初上的夜晚像无数只无法入眠的眼睛;盯着过往行人;见证一切喜怒哀乐世态炎凉。 
街中段;有一间窄窄的门脸;进入后穿过一根肠子般的过道;地下室便是“镜子”咖啡馆了。 
在光顾这家咖啡馆之前;我早就知道了它的存在。金戈是塔可夫斯基(俄国导演)的铁杆影迷;迷他的每一部电影——《今天不离去》《压路机和小提琴》《伊万的童年》《安德烈?卢布廖夫》《索拉里斯》《镜子》《潜行者》《乡愁》《牺牲》。这个终其一生只完成了七部长片两部短片的天才导演;第一部影片问世之际就已奠定了他在国际艺术电影史上的神主牌地位。他的名字和影片年复一年被人们谈论、观看和迷恋。不能不服啊;什么是天才;天才的诞生就是为了发出天才的声音。 
金戈很早就告诉我了这家以塔可夫斯基电影《镜子》命名的咖啡馆。 
那个是这儿的老板;四十出头的男人;瘦得像撑衣杆;蓄三角胡子;一套美国陆战队军服365天都套在撑衣杆上;全身灰暗;唯一闪光的是一双眼睛;狼一样四处逡巡。神态有点像我们提到的那位俄国名导——塔可夫斯基。不用说;又一位“病”得不轻的塔氏影迷;谋生的咖啡馆都借了塔氏的光;取名“镜子”。 
“撑衣杆”看见我;过来招呼:位子给你留着;咖啡?加足量的糖? 
我点点头;走向角落的一个双人座。 
我的座位旁边竖着一排书架;里边摆满电影、绘画、文学、哲学等书籍。吧台里有咖啡、茶、酒和各种饮料出售。吧台上方吊一投影机;每晚播放一部艺术电影;大部分是没办法公映的地下先锋片。我有时走到书架边;取出一本书随意翻阅;它成了我的一个小型阅览室。我坐在角落盯着一杯加糖咖啡想入非非时;它是一个咖啡馆。晚上我在这里观看塔可夫斯基的《镜子》;它就变成了一个放映艺术片的场所。用玻璃隔成一个个面积不一相对独立的空间;情侣窃窃私语学生读书作业长头发艺术家自由谈话…… 



我钟情这里就是缘于这个——暧昧的功能和奇特的味道;仿佛有一股雾在空间里氤氲;不仅看不清彼此甚至连交谈的声音都像蒙了一层鼓皮;感性充足又暖昧不清。它有时候离金钱很远离艺术很近;有时候离艺术很远离身体很近。 
这时候我拆开金戈的信;在有些暗的灯光里开始咀嚼一颗没有压磨的咖啡豆。 
那次聆听了金戈有关诺贝尔文学奖等内容的演说之后;金戈的形象在我心中日益高大起来;高到了须仰视才可见的程度。在一个我如此景仰又对文字握有生杀大权的人面前;我伸到外衣口袋的手有些轻微痉挛;好不容易才掏出一沓爬满蝌蚪的纸张;毕恭毕敬地递上去;小心说了句;请金老师指正。 
有人说自己的文字就是自己的孩子;那时侯我还体会不到这一点;我觉得那些文字只是我的一些分泌物;就像肚子里积满了外物需要排泄一样;清空了就舒服了;那些外物是成了有用的肥料还是污染环境的废料;我就不大在意了;而孩子是要抚养他成人的。现在想来;或许正是这种对待文字的价值观扼杀了我渴望生长的弱小的文学细胞。 
金老师接过我的稿子;不知手大还是什么;他的手握住了我的手。我浑身一激灵;像被电流击中了;这一看稿计划外的举动惊出了我一身冷汗;我的小手从大手里迅速抽出来。那一瞬间我无意识地抬头看了看金老师;金老师正看着我;小脸慈祥地笑着;皱纹像荡开的水波;一圈又一圈。 
好好;好好好。金老师连声说了几个好字之后;满脸慈祥像云朵一样飘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严肃正经。我知道那是对待神圣事物的态度;比如文学。 
我那些被金老师称为“反映少女心灵悸动”的文字;虽然经过了金老师号脉问诊打针吃药的精心治疗;最终还是没有通过主编终审;无法在那本发行几十万册的文学杂志上露脸。不过;金老师认为我还是有文学天分的。他从主编室回到那张陈旧的办公桌前;看上去有气愤;用力甩下手中的稿纸。见我还等在那儿;似乎想挽回一些过失;瘪了瘪嘴想瘪出一个笑脸;目的没达到;比哭还难看。金老师随意翻开稿纸的一页;对着我念了一段: 
每天下午;我打盹的时候;一个老人——我旁边的邻居——拄着拐杖与我相遇;他沉浸在五十年前的一个春天;他蠕动嘴一次又一次地说着一个春天的开端…… 
我知道那是我写下的文字中的一小段;但它们以声音的方式出现;我是第一次听到;我曾经多次无声地朗诵它们;也没有今天那么陌生;我怀疑我是否写下了它们。 
念到中途金老师突然停顿下来;有些激动地说;多好的东西;多么有感觉的文字;怎么就不能发表;鼓励鼓励呢? 
其实发表与否;我不太看重;可是面对这种情况;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总不能反过来去安慰金老师说您不必在意吧。 
沉默片刻之后;金老师咬了咬牙;看着我的眼睛说;重新开始吧。 
我身体开始全面觉醒的年代;金戈踏上了一条培养文学女青年的漫漫长路。为此;他心甘情愿付出了本应该属于他和他妻子的时间和精力。同时我对金戈崇拜占主导的内心世界里添加了感激的成分以及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说要学会写作;先得学会阅读;每一位伟大的作家都是一位出色的读者。他举了一大堆例子;说什么斯基什么克斯什么威廉等大师都是从阅读开始自己的写作之路的。他还反复强调阿根廷一个叫做什么赫斯;对;好像是叫博尔赫斯的大作家一辈子就靠阅读来写作;成了作家的作家。他说到这里时我插了一句;什么作家的作家。他迅速“哦”了一声接着说;就是作家们的老师。我点了点头;心想;我也要买一本他的书;拜他为师。或许那一刻我也萌生了当一名大作家的愿望。那些我闻所未闻的外国人名;后来都成了我感情深浅不一的朋友;在文友聚会的场合我像称呼我的兄弟姐妹一样随意称呼他们:陀思妥耶夫斯基、马尔克斯、詹姆斯、海明威、霍桑……当然博尔赫斯博尔赫斯是不离口的;因为我对他感情最深。 
我伏在母亲梳妆台上涂鸦的那段日子;母亲表现更多的是心疼女儿;她为女儿的视力和脊椎担忧;仿佛女儿的眼睛和脊椎长在自己身上。现在;母亲用打量外星人的眼光打量我;情况有些意外;因为她的梳妆台上摆满了外国小说;她的女儿变成了成天钻在书里的一条书虫;不再写写画画;她过了大半辈子也弄不明白这些事儿。她从我身边走过时总是不停地摇头不停地叹气;并不停地说女儿翅膀硬了;女儿不是自己的了。 
阅读向我展开了另一个世界;我开始沉湎其中。我可以不去想吃饭睡觉这些问题;但我没办法不去挂念另一个世界中一些在我看来远比吃饭睡觉重要的事情。 
比如《红字》中海丝特?白兰的命运。她从那扇布满尖铁钉的橡木牢门后走出来;和煦阳光照亮她胸前的红A字;但无法照亮她饱受折磨的心灵以及她即将面对的生活之路。我不知道她和那个无辜的小生命能否顶住世俗耻辱的伤害;尤其是她的女儿珠儿会在阴霾里生活一辈子吗? 
比如《永别了;武器》中那位漂亮的女护士卡萨林;在硝烟弥漫、血腥四溢、朝不保夕的战争中遭遇一场感天动地的爱情;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亨利膝盖被打碎后住进医院治疗;卡萨林主动和别的护士换成夜班;每天都整夜陪着亨利。当我看到他们就像不活了;抓紧分分秒秒疯狂作爱时;我终于明白遭遇一次纯粹的爱情远远胜过卑微一世的生命。所以我并不痛恨那个照片上长满络腮胡子像猫头鹰一样的海明威;虽然他让可怜的卡萨林没有享受一场体面的婚礼就难产死在一个雨夜。 
再比如……如此下去会没完没了。不过;金戈的小耳朵此刻发挥了大作用;它像一只畅通无堵的漏斗一样把我这些没完没了的想法传递给了金戈。我们常去的是一个破败的公园;荒烟蔓草;少有人来。园里有个小山;残破的碎石阶上去;上面搭了个亭子;木柱的枣红漆剥落了。除了几只麻雀我们是这里唯一的生机。只要迈进这座园子;一向气魄很大狂妄无边的那个金戈就走了;来了一个温文儒雅心平气和的金戈。他安静地倾听我的阅读感受;两眼不停地朝我看;慈祥地微笑;有时一面点头一面拍拍我的肩膀握握我的手;我感觉很幸福。末了金戈总会说一句;小桃;你上路了。 

午夜后;“镜子”咖啡馆开始播放电影。今天是根据茨威格同名小说改编的影片《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我提不起兴趣;所有的画面和叙述只是在图解那封没有悬念但主题明确的书信;影片留下了原著的肉;肉里边的血液却流失殆尽了。看了不到一半;我离开了“镜子”。 

一条乡间土路凸凸凹凹在稻田间延伸;通往红菱湖湾。久雨初晴;路面有些湿溽;牛车机动车驶过;碾出深深的车辙。我走在上面;像只贴在浪尖的小船。这条路小村走了许多年;步履轻松自在;还能拿出闲心取笑我。我不一样;第一次来又穿着高跟鞋;不小心就会滑个趔趄;有时鞋跟陷进泥里脚走了鞋还在原处。我深呼吸;往上提气;企图先把全身的重量从脚下转移到腰间;然后小心翼翼落下每一脚。看我摇摇摆摆的样子;小村笑话我;说第一次看见我跳“乡间华尔兹”。 
红菱湖湾是小村的老家。小村的姐姐出嫁。小村邀我来体验乡村婚嫁习俗。我本想拒绝;绕不过小村的纠缠;答应了。 
我无法说清楚小村跟我在一起时的感受。我像一个赶路人;背着简单的行囊;在山谷间行走;奔向一座又一座山峰。途中我遇到过形形色色的石头;当我看到一块鹅卵石在水中闪耀时;我的眼被它钩住了。它裹着一圈一圈的彩色花纹;水草一样摆动;温润精美。我把它从溪流中拾起来的瞬间;一个念头闪过;不如歇下脚来;在这山间搭屋筑篱过上平淡日子;将这块美丽的石头置于案头;当山峰一样日日仰望。可是我的罪恶感水一样漫过来迅速淹没了我的想法;那块美丽的石头也似乎吓坏了;扑通——又回到了溪里。那块石头陪我走了一段时间的路程;没了水的滋润光泽也失去了。我扔下它的那一天;石头开口了;它说;当初闪光因为我;如今暗淡也因为我。我自顾向山峰走去;头也不回。 



或许小村只是那块石头;不是我要的山峰。我长小村二十岁;我是他的老师;这是事实。但我想说;年龄和阅历并不是不构成我们之间障碍的因素;爱情只是一种需要一种激情;尽管我们有过肌肤之亲的激情;这并不代表我最终想要的东西。如果选择和小村生活在一起;就是选择和一块空气生活在一起。 
这些想法即使烂在我的肚子里;我也不会让小村知道;这会伤透他的心的。 
我们一路长途汽车、小型中巴车、蹦蹦车以及“乡间华尔兹”;在黄昏即将来临的时刻;我看到了一个浮在绿色稻田上的小村庄——红菱湖湾。这里有水;水清可数游鱼数量;这里有树;树生得枝粗叶密;这里有薄田几亩;是主人唯一的生计来源。这是生育小村养育小村的地方。 
偏僻与闭塞保留了红菱湖湾原生态的自然环境;也保留了红菱湖湾人世世代代的贫瘠;人们却过着紧巴巴的日子;鸡生的蛋舍不得吃;用来换点油盐钱;碰到庄稼收成好;也得攒着供儿女们读书。 
小村家住着两间破旧的瓦房;屋里有些昏暗;墙面的白石灰大部分已经脱落露出黑色的砖坯来;上面贴有几张发黄过时的明星挂历。除床饭桌椅子几件生活必需品外内房外房里再没什么奢侈的物件。小村的姐姐明天出嫁;堂屋里用晒席搭了个铺;上面摆满鲜艳的东西;为屋里添了些亮光。 
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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