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随笔-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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缝里一张,果是自己朋友,来了三位,连忙招呼进房。黛玉也上前各各叫应,却都认识。一个叫胡士诚,叫过黛玉的局,就是前几天晚上同杨四到这里打茶围的;一个叫梅道卿,一个叫柳维忠,也曾在席面上会过的。知是一班有名的阔客,不敢怠慢,请坐之后,亲手递上香茗,送过瓜子,方启口问士诚道:“ 格两日为啥勿来?阿是倪待慢仔 呢啥?” 士诚道:“你说什么话!这几天,我实在忙得狠,若不是他来邀我,今天也没有工夫来呢。” 说至此,停了一停,又说道:“现在有杨老陪你,他比我好,我就不来,也不要紧了。”黛玉道:“ 格人,啥洛能格恶佬,说出格种闲话来介!”杨四也抢着说道:“不要怪他,实是我的不是。他前天领我到这里,我今日即在此摆酒,岂不是剪了他的边吗?”道卿同维忠听了,都指着士诚说道:“ 怪不得有这几句话,带了些镇江风味了。”士诚道:“ 这句话我无心说出来的,你们当了真,真是冤枉煞人!”维忠道:“ 既然这样宽宏大量,我劝你们两个人,拚做了一个公司罢。”黛玉道:“唔笃勿要瞎三话四,人末哪哼姘公司介?”说得众人拍手大笑。杨四道:“ 我们且慢说笑,此刻时光尚早,不如来碰一局和,消消闲罢。”大家一齐高兴,都说狠好。于是黛玉唤大姐、娘姨端整起来,七手八脚,顿时撮好台子,掇好凳子,倒好骨牌,派好筹码;台角两边摆好茶几,茶几上面放好茶食水果盆子,方始请四人入局。搬定坐位,碰的是一百零五张老和,不比目下都是麻雀,连黄河阵也不懂,不要说八经三梦的老和。可见一样赌钱,也有一时的风气。 KXpbee
闲话少叙。四人碰了一回,已是上灯过后。杨四忽然想着还要请几位客人,就唤黛玉代碰几副,自己走到桌边,命人端整笔砚,取过几张请客票来,一连写了五张,交代娘姨、大姐拿下楼去,吩咐鳖腿到四处邀请,不须细表。单说杨四写毕,走到黛玉旁边,看他代碰了几副,果然他手气甚好,一连和了三四副,赢得码子不少。黛玉道:“ 来自家碰罢,不过赢格洋钿停歇要拆点份头拨奴格 。” 杨四道:“ 这个自然,你放心等着。”黛玉立起来,杨四坐下,即和了一副大牌。正在得意之际,又来了两位朋友,未便起身招接,只好口中略略敷衍,让黛玉过去应酬,仍旧碰他的和。及至碰完结帐,杨四一人大赢,士诚是小输家,道卿、维忠是大输家,俗语叫做“三仙归洞”。所以今天的头钱都是杨四一人出的,把十二块钱放在台上,又将十块分与黛玉。黛玉等谢了一声,把牌收拾开去,绞上几把手巾,各各揩毕,起身宽坐。梅道卿道:“今天晦气,被他代碰了几副牌,害我们输得不少,以后我要戒赌了。” 柳维忠道:“ 你不要怨别人,你姓的是梅,我同你一起到这里,带累我们也倒起霉来,输了许多。若讲‘戒赌’两字,你也说过好几次,只算你对着屎坑赌咒呢!”说的大家好笑。 S'Di1E^r;_
其时杨四却与那两个朋友讲话,这朋友叫什么名姓呢?一个叫吕桂全,一个即是蔡谦良,昨天与杨四来过的:都是至熟相好,并不十分客套。谦良提起昨夜在巧林家吃酒,说杨四怎样逃席,要紧与黛玉先走,告诉了众人一遍,众人就把杨四、黛玉取笑了一回。杨四老着脸,只是坐着不语。忽听楼下的相帮连声高喊“客来”,杨四趁势立起,跟着娘姨、大姐走至房门口窥探。见来了三位客人,一位是黄芷泉,做报馆里主笔先生的;一位是顾芸帆,却是有才学的名士;一位是李雨泉,与黄、顾二人不同,是一个风流潇洒的贵公子。杨四一一见了,招接进房。与众人叙礼毕,彼此寒暄了几句。黛玉上前问过尊姓,晓得是有财有势的阔客,格外殷勤献媚,应酬周到,引得众人个个欢喜,称赞不置,都说杨四兄几生修到,得享美人艳福。其中惟黄芷泉识见最高,阅历亦深,故口中虽随声附和,心中却大不为然,知道黛玉是个淫贱之妇,不是多情之女。他怎样见得到呢?为因黛玉天生一双桃花色眼,活泛异常。若然娶他归家,不要说是艳福,只怕就是祸水了。那知后来之事,竟被他此时料着。并非芷泉善于风鉴,不过有眼力之人,凭你什么媚态,瞒他不过罢了。此是后话,我且慢表。 b|;hotC
单说杨四听众人称赞他的相好,愈觉欣欣得意,满面春风,略向众人谦让。闲谈片刻,已是钟鸣八下,好得客人已来了八位;还有一位,杨四也等不及了,即吩咐摆席。黛玉答应,交代下去,登时大姐、娘姨、相帮等人在房中端整起来。杨四就请众人叫局,并托芸帆执笔。旁边娘姨便把笔、砚盘、局票安放桌上。芸帆坐定,提笔在手,向众人说道:“小弟执笔,请众位说罢。”于是黄芷泉写了陆月舫;李雨泉写了王逸卿;梅道卿写了李巧玲;柳维忠写了李三三;吕桂全写了吴莼香;蔡谦良自然仍叫金巧林;胡士诚今天不叫黛玉本堂,另叫一个局,写了沈月春。众人又请主人添叫一个,杨四应允,写了左红玉。芸帆一一写毕。杨四见芸帆自己未写,即忙问道:“怎么芸兄倒不叫局呢?”大众亦然询问,芸帆道:“我何尝不要叫?不过少写了一张局票,少停待黄芷泉叫到月舫之后,我把他转局过来,就算数了。”众人方知他的用意,也不强他另叫。杨四即将九张局票交与黛玉,黛玉命人拿下楼去,自有龟奴等各处分送,不表。 TA qX f_
仍说杨四见台面摆好,即请众人入座。公推芷泉坐了首位,其余挨次落坐,并不十分谦让,主人末席相陪。黛玉在各人面前筛过了一杯酒,即在杨四肩下坐定,拿了一只银水烟筒,在旁装了几筒水烟。要晓得银水烟筒一物。是他创造出来的,后来家家效学,踵事增华。李三三用了金水烟筒,方奢华到了极顶。然推原其始,转移上海的风气,造成上海的繁华,全是他一人之力。虽作俑之事,不一而足,大半在更名胡宝玉之后,此刻书中,不过略述罢了。 {oR@'^N
闲话少叙。且说席间饮酒,一班尽是熟人,删除客套,节去礼文,一个个兴高采烈,畅饮欢呼。吃了一回,即见方才叫的局陆续而来,花枝招展,体态轻盈,莺声低唤,燕语频呼,有的叫“某老”,有的叫“大少”,各在众客肩下落坐。杨四举目细看,计来了陆月舫、王逸卿、李巧玲、吴莼香、金巧林、沈月春等六位校书,惟自己所叫的左红玉与维忠叫的李三三尚未来到。然房间里面已是热闹异常,弹的弹,唱的唱,豁拳的豁拳,说笑的说笑,轰闹了几阵,所以外面的声音一些都听不出。不提防又来了一个客人,走至席间,连声叫“四兄,四兄”。大众均未留意,亏得旁边一个大姐瞥眼看见,连忙过来,把杨四衣服一拉,叫道:“ 杨老,杨老,有一位大少勒里叫 呀!”杨四方回转头来,见来的这位客人,就是方才去请过的,名字叫做侯祥甫。只道他不来的了,今见他来,已经用过了好几样菜,深抱不安,即忙起身招呼,命人添了座头杯箸,请祥甫坐下,说了几句抱歉的话。祥甫也说道:“方才四兄差人来邀我,适值我不在家,后来回去得了此信,所以来迟了些。” 杨四道:“ 来迟须多饮三杯。用过了酒,还请祥兄叫局罢。” 祥甫应允,就写了一张局票。杨四接过来一看,写的是陆昭容,随手交与黛玉,黛玉自命人去,不提。 ReL+V
单说祥甫与众客亦皆认识,又豁了一回拳。正在畅饮之际,即见维忠叫的李三三、主人叫的左红玉,不先不后,姗然来至席前。叫应了一声,各在身旁就坐,唱了两只昆曲,煞是好听。此时黛玉房中,连客人、校书、大姐、娘姨等辈,一总计算起来,共有三十余人,早已挤得满满。怎见得?有赞为证: 71ab&V i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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