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史郎日记 作者:东史郎-第43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的场面”。
一张大床上三个姑娘张开大腿坐着。中间的姑娘长得很美。她们没有穿裤子,不!是被强迫脱下了裤子。在这三人之中,既有因感到羞耻而想改正坐姿的女子,也有完全按命令行事的女子。她们全都恐惧得在打颤。
虽然奇异,但这是前线到处可见的场面。士兵一旦发现年轻的女子就必定会像这样弄来“看看”。而好色的士兵最后总会奸污她们。行为恶劣的士兵害怕事情暴露,便杀死被奸污的妇女。
正在“看看”的两个士兵,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三个姑娘赤裸裸的身姿,品评着优劣,而且还说先进来的士兵已经奸污了她们。
我走出了房间。疲劳已到了极点,居然还有士兵仍有精力奸污妇女,真令我感到佩服。看来年轻的士兵、年轻的男人是那种无论怎样疲惫不堪,一旦见到女人,一下子就能恢复体力的人。意外地发现了女人,对整天只看到充满汗臭味、土腥味男人的士兵来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好奇、满足和欢喜。得到消息的士兵接二连三地向女人的家里跑去。被行军拖得疲惫不堪的士兵,惟独此刻能精神抖擞地跑过去。
按预定计划应该进攻砀山,突然接到了改变的命令,我们朝徐州进发。奔向徐州!奔向徐州!所有的部队都以最先到达那儿为目标拼命地前进。如果我们也同样进攻徐州的话,那么以最先到达南京中山门为荣的我们,就要再次最先占领徐州,这使我们鼓起了干劲,拼命努力。
确实是不分昼夜,没有休息,只是不停地走呀走。急行军在持续着,我们也没有了疲劳和脚痛,像河水一般向前奔去。
我无法对付一天要三四十次腹泻的身体,在路边上厕所的工夫部队早就通过了。和我一样苦于腹泻的很多士兵,一出队伍便立刻在路旁蹲下去。
沉默的队伍从蹲在路边的我的面前奔流而去。
而我则在排出一点儿肠液后,便不得不匆忙整装,跑着去追上中队。
因为全副武装,上厕所时,解、系装束非常花时间,所以我把刺刀以外的其他东西,如杂品袋、水壶、地图包等东西全部缠在背包上,以便能立刻脱下裤子。行军途中一感觉到有便意,我就一边走路一边解开皮带、裤子和裤衩的带子,再离开队伍。不管是掉队者还是病人,无论什么人都得不到照顾,部队只是一个劲儿地继续前进。
终于先头部队与敌人遭遇上了。
战车扬起尘沙飞速前进。和我一起在潞王坟火车站共度数日的中尉和士兵,坐在战车里。他们在尘沙之中,“呀——”地高声叫喊着冲了过去。
我们离开了原来的道路立即展开了战斗。眼前是堤坝围起来的村庄。首先朝着它集中攻打。我率领部下出发去那里侦察。夕阳挂在村庄的树梢上。
我们保持着高度的注意和警惕接近了村庄。身体紧贴着土堤侦察情况,但村庄里毫无动静,敌人正在撤退。我们向中队通报了这个情况。
当中队扫荡村庄结束的时候,黑暗完全笼罩了我们,敌人逃跑了,但估计逃得不远,因为这一带是徐州的外围阵地。
我们在村头正对着徐州的方向挖掘散兵壕,进行警戒。
我们从背包里取出圆铲,开始快速地挖掘战壕。在寒冷的战壕里为了暖一下肚子,我煞费苦心。
从现在起要开始战斗了,就是为了这一刻的来临,我们饱尝了艰辛。即使明天早晨牺牲了,为了参加战斗,也必须好好地保护身体。因生病而离开战斗队伍是最大的耻辱,生病的人会被命令驻屯的。
过去我从来没有离开过战斗队伍。
用携带的燃料生起青蓝色的火给水壶加热。小火焰在散兵壕的底部忽大忽小地燃烧。不久,将加过热的水“咕咚”一声倒进肚后,我便把水壶当做怀炉紧贴在肚子上,温暖着肠胃。
北方的五月虽说是初夏,但夜晚却很有凉意。远远近近到处炮声轰鸣,敌人在包围圈内试图拼死抵抗。黎明前的最后五分钟,进入攻防状态的枪炮声冲开夜幕,在黑暗的天空轰鸣、回响。不久,黎明来临了,随着曙光的到来,轰鸣的炮声更加高昂、激烈。
在我们前方两千米的树林里有敌人,拂晓时分,我们开始攻击前进。敌人的子弹低低地掠过我们的头顶。我们在小麦地里奔跑。前方一道道又深又宽的战车壕像河流一般横卧着,阻挡了我们的前进。
每道战车壕都是敌人的火线,要攻占前方两千米处敌人的据点,必须夺取好几条敌人的火线。
任何时候的战斗都是这样,我们如果没有进入有确实把握的杀敌范围就不射击,而敌兵却总是只要射出子弹就完事了似的,送来了无用的子弹。
我们用各自跃进的方式逼近了敌人,但从某一地点开始,前进变得困难起来。我们迅速地挖掘战壕,以猛烈的射击袭击敌人。从敌我双方的战壕里射出的子弹,在麦穗的上方狂舞,交织着刺耳的声音。
对我们来说,这样的战斗场景自不在话下。但我不得不多次到小麦地里解手。看来人爱清洁到了可笑的程度。即便在这样危险的枪林弹雨中,也不愿在安全的战壕里解手。纵然子弹射来也仍然要从战壕里出来,到麦地里去解手,否则心里就不舒坦。这也不仅仅是为了干净,在别人的面前解大便也实在令人感到滑稽和羞耻。一块儿并排站着小便倒也无所谓,但换成了大便,就觉得很不好意思。我把缠在腰间的所有带子解开之后,走进小麦地不容易被看到的地方蹲下。我一边解手,一边担心会下达前进的命令。心想,如果就这样中弹死了的话,那也太难看了!
“东君在解大便时死掉了。”如果真是这样,那实在太可笑了!怎么能这样死去?我边想边抬头望望刺我鼻子的麦穗,敌人的炮弹却不管我在做什么,毫不客气地从蹲着的我的头顶掠过。
中队长也正为拉肚子发愁吧,时而跑进小麦地里。重机枪和轻机枪一直在吼叫。
窥视到中队长跑进小麦地里,我也跟着跑进小麦地。为什么呢?因为中队长蹲着的时候,大概是不会下达前进命令的。
我们猛追吃不住劲而逃散的敌人,终于拿下了前方两千米处的村庄。村庄的后面有不太高的岩石山。当我们闯入村庄的时候,敌兵正乱了阵脚向岩石山逃跑。打逃跑的敌人比去繁华街市的射击场更有趣。我们从石墙、房屋的背后迅速地一阵猛射,然后又紧追敌人登上了岩石山。在越过山顶的另一面的斜坡上展开了白刃战,中队长刺死了一两个敌兵,敌兵却没有一个人起而迎击,他们只是一味地逃跑。脚下横七竖八地倒着刚死的和负了伤不能动弹的敌兵。敌兵逃下岩石山,在小麦地里消失了踪影。用轻机枪对小麦地扫射了一阵之后,中队向右边高高的岩石山进行突击。
在我们突击之前,炮兵集中发射的炮弹像下雨似的落在山脚下的村庄里。白烟和轰鸣声笼罩着村庄,激烈的炮弹像是要把村庄撕成碎片。
我们拼命地向村庄冲去。滑稽的是,我一边气喘吁吁地跑着,一边想着要一架照相机。
报纸上难得有这种火线突击照片,如果用照相机拍下来那该多……我一边跑一边这么想。被炮袭吓破了胆的敌人,开始散乱地往山上逃跑。说到逃跑,立刻令人联想到“快跑”,但这些敌兵却顾不上背后的威胁,完全是慢吞吞地往上爬。
或许他们心里在拼命着急,但登山这种事是不能随心所欲的。
我们冲进村庄的时候,没有一个敌兵。我们也追随其后开始攀登岩石山。但也和他们一样,只能慢腾腾地挪动脚步。
好不容易登上山顶的时候,敌兵以迅猛的速度冲下了山,施展了隐身术似的一下子就消失在麦地里。我们先在这里歇一口气,迅速地脱掉汗透的上衣,让晴朗的太阳把脊背晒干。
猛追敌人,登上高山,在过度的疲劳后,放心地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气,美美地抽上一支烟,这真是千金难买的美好时刻埃徐州出现在眼前!看见了徐州!那是停车场!我们大声叫喊,健壮的身体因激动而颤抖了。
“是徐州。最先到达!”匆匆忙忙吸完烟,我们像打滚似的冲下了山。迄今为止的全部劳苦都是为了今天这个日子。如果攻下徐州的话,就会和往常一样得到短时期的休整。还剩下六七百米了,加油啊!顷刻间我们来了精神,猛跑起来。
我们向前推进,直到停车场也没遇到任何抵抗。火车此刻像要开动似的冒着白烟,敌人本来想乘火车逃跑的,一定是由于我们快速地闯入而没能成功。
看到正在燃烧的机车锅炉,想到敌人是多么地惊慌失措,我们很愉快。然而,随着我们踏入一节货车车厢,这种快乐便因凄惨的悲痛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仿佛看到敌人的脸上浮现出冷笑,指着留给我们的这节车厢,冷冰冰他说:“请看这个,诸位日本兵。”瞥了一眼这节货车,我们的愉快和激动完全消失了,悲愤和怒火涌上了心头。
在货车的那节车厢里,装满了日本战俘的照片、背包、步枪、掷弹筒、杂品袋及其他的被服、武器等等东西。从俘虏的照片,可以窥探到敌人粗暴的行为;从照片上士兵的脸上,可以看出耻辱和愤怒。
从装在这节货车里的日本兵的装备,可以推断出有相当数量的战友成了俘虏。
我们对敌人的这个不怀好意的礼物很愤慨,踏进了下一节车厢。那节车厢里充满哀怨、呻吟和恐惧,那里满是敌人的伤兵。
“杀死他们!”不知谁这样叫道。就像狼咬死小羊羔那样理所当然,我们根本不顾他们的哀怨、憎恨和诅咒,无情地刺死了他们。现在是形势紧迫的战争时期,我们该做的不是抚摸他们的头,而是毫不留情地、狠狠地殴打他们的头,直到他们粉身碎骨。我们只要把憎恶和复仇还给敌人就行了。
伤员的车厢有好几节,都没逃脱相同的命运。停车场的扫荡结束了,我们以为会驻扎,结果却下达了追击的命令。期望落空了,疲劳也加剧了,因事出突然,我们全都垂头丧气。
可是必须服从命令,我们再次背上了背包。
(你这个野蛮的、无人性的家伙,Take out a diary 就能洗脱你的严重罪行吗?)
第四卷未完
文学殿堂 整理
东史郎日记第三节
第三节
五月十九日。
仅以三小时之差我们把最先到达徐州的荣耀让给了第十三师团。
部队前进了数里,然后又慌慌张张地返回来了。那是一条沿着陇海线通向远处平汉铁路的道路。
凌晨三点通过了徐州的市区,入口处有一座高大的钢骨水泥桥,下弦月在河面上闪闪发光,星星也闪烁着,在皎洁的月光下,视野内的风景非常美丽,是静谧的、令人陶醉的景致。
想象不出不久前这里还是激烈的战场,眼前的一个个自然景象没有留下战争的痕迹,而是诗、音乐、光和令人喜悦的大自然,是美术,是绘画,我们不能不惊讶于这静与动、静谧与轰鸣的电影般的变化。
我们进入徐州市内,懂得了人的力量比起大自然是何等地渺小。战争没能改变自然的形态,正因为如此,无论从自然的什么地方,都感受不到战争。反倒使我们发现了埋藏在心底的对宁静的渴求和对和平的憧憬,不由得感觉到心中充满了自然所给与的莫名的幸福。但是这条街道的光景却让人清清楚楚地想起战斗情景,想起骚乱、激烈、叫喊、怒号和现实的生死搏斗。
大街上几乎连一间形状完整的房屋都没有,有的房子屋顶被掀飞,有的倒塌了,有的已不成形了。道路上到处都是木片和残砖碎瓦,四处可见巨大的弹坑,像特写镜头似的大开着,宛如巨人捏紧拳头砸在了地上。是的,是战争这个巨人砸毁了徐州的街道,没有一石一木可以表明曾经有过的和平和繁荣。在被毁坏的屋檐下,第十三师团的哨兵在月色中站着岗,步枪上的刺刀闪着银光。
月光冷冷地、惨淡地照在废墟上,和那残垣断壁的阴影交相呼应,很是凄凉。寂静的夜晚,在皎洁的月光下,黑洞洞的炮弹坑、碎瓦残砖、断柱残墙以及裸露的家具等等,一片狼藉。
它们互相纠缠着堆挤在一起,展示出战斗过的惨景。和有生命的东西一样,连物品也返回了野性。混饨的、被破坏了的、荒废的街道,这就是徐州。
我们通过了徐州,在离开徐州数里的尘土飞扬的道路上迎来了黎明。即使到了拂晓也要前进。行军,那就是战争,追击、追击,没日没夜地走着。天空,湛蓝的天空,深邃的天空,万里无云的天空。从天空中把强烈的光芒洒向大地的太阳,啊!残酷的太阳,只能认为你是狠毒无情的东西!只是为了和我们过不去而闪闪发光的吧?残酷的狠毒的火球正把狰狞的光无情地掼在大地上,地上所有的东西都干涸了,总也干不了的是我们汗流泱背的身体。
广阔无垠的小麦田和高粱地里,像雪似的柔软蓬松的、厚厚的黄色土粉路,消失在远处的烟霄中。我们第十六师团和其他不知是哪里的师团,步兵联队、炮兵、辎重兵及战车交错重叠,在这条路上前进。连绵不断的战斗部队在麦田中出现,又消失在远方的烟雹中。战车扬起一阵阵尘土在狂奔,马在尘土中嘶叫。
六匹马拉着野战炮在飞扬的尘土中行进,光着上身的辎重兵像倭寇一样跟在大部队后面。其中,大板车由马、牛、驴牵引着前进。大板车上,像行李似的重叠着坐在上面的士兵,是京都第九联队的魔芋兵。我们在道路旁边的桃园里行走,树上结着青桃子。桃园的坡田使我们更加疲劳,一会儿上一会儿下,一会儿又得跳过去。我们像纤夫一样摇摇晃晃地走着,太热了,嗓子眼冒烟,连汗都没有了。有的人随便坐了下来,有的人抱怨着,有的人干脆躺下歇一会儿,然后又从后面追上来。
从凌晨三四点起床,一直走到晚上十点十一点。最可恶的敌人是行军,还有饥饿和大雨。我们已经是重返野性的动物了。
以前曾像今天这样被疲劳彻底打垮过吗?我的脸颊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瘪了下去,我的脚底沾满了污垢、汗水,在鞋子里一滑一滑的,由于脚气和水肿,脚肿胀起来,像走在针尖上似的痛,连骨头都疼痛起来。眼睛沾满了眼屎、灰尘,模糊不清。
好多次太阳升起又落下,可是我们比朝阳还早、比夕阳还晚地行走在滚滚尘埃中。军帽、军服、背包上恰似落了一层雪,沾满了厚厚的尘土。脸上像抹了一层土似的,一点也认不出谁是谁。
大家都累得不得了。我必须每隔三十分钟上一次厕所。
腹泻病人渐渐增多。
食物难以下咽,只要不用水泡,饭就咽不下去,但水和饭一块儿流入胃里,腹泻便更加严重。脚一天天地更加疼痛,疲劳也一天大地更加厉害。无论是坐着、躺着还是起来,身体都像散了架似的怎么放都不行。难道还有这么痛苦的事吗?
这难道不是人所能忍受的最大的痛苦吗?
背包又沉路又远,痛苦加剧。我的背包上面放着泷口的遗骨,用三角布包着的泷口的遗骨和我一同去战斗。无论多么疲劳,我也不让任何人从遗骨上跨过去;无论多晚到达宿营地,我也不忘安置泷口的灵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