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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论美国的民主-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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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贵族政府,政务工作人员都是富人,他们只贪图权势。    
  在民主政府,国家工作人员都是穷人,他们希望发迹高升。    
  结果,在贵族国家,统治者很少贪污,对金钱的欲望不大;而在民主国家,情况与此相反。    
  但在贵族制度下,想当头目的人都有很多金钱,而能够当上头目的人,又由于职位有限而为数不多,所以可以说政府是待价而沽的政府。反之,在民主制度下,渴望当权的人几乎一文不名,而竞争当权的人又为数甚多。因此,在民主制度下,卖主可能不少,但几乎找不到买主。而且,一次就得收买很多人才能达到目的。    
  四十年来在法国掌权的人,有许多被指控为了发财而曾牺牲本国和盟国的利益,而旧君主制度的官员则很少有人受到这种谴责。但在法国,几乎没有贿选的例子;而在英国,这种事情则是司空见惯的。    
  我在美国从未听说有人用钱去买官做,但我总是对公务人员的廉洁表示怀疑。尤有甚者,是我经常听说他们是依靠卑鄙的阴谋和应受谴责的手段而获得成功的。    
  因此,如果说贵族政体的主政者偶而试图学坏,那末民主政府的首长则自动变坏。在前一种情况下,学坏的官员使人民的道德受到直接打击;在后一种情况下,变坏的官员对人民的思想意识发生的影响必将更为可怕。    
  在民主国家,当上国家首脑的人差不多总要受到使他感到不快的怀疑,所以他会利用某种办法由政府来保护他被指控的罪行。这样,他就为尚在同恶进行斗争的善提供了危险的榜样,使被掩盖的恶披上了光荣的外衣。    
  有人会说,邪恶的感情各阶层都有,王位往往是凭生来具有的权力而登上的,无论是贵族国家还是民主国家都有非常可鄙的人物当上国家首脑。但是,这种辩解也是徒劳的。    
  这种答辩不会使我满意,因为在偶然掌权的人物的腐化行为中有一种粗野庸俗的东西在把腐化行为传染给大众,而在一些大阔老的堕落生活中反倒有某种贵族的文雅风度和高大气派使堕落生活往往不致于外传。    
  人民永远不会理解宫庭内部斗争的秘密,而且往往难于察觉被文雅的举止、高尚的爱好和美丽的言词所掩盖的卑劣行径。但是,偷盗国库或出卖国家利益的行为,就是最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也能看得出来,而且他们自己也可能跃跃欲试。    
  另外,值得害怕的倒不是大人物的缺德,而是缺德使人成了大人物。在民主制度下,一些普通公民看到他们当中的一个人没有几年就从无名小卒爬到有钱有势的地位后,必定吃惊和眼红,并在心里琢磨昨天还与自己一样的人为什么今天有权领导他们了。要把这个人的发迹归因于他的才德,那是令人不痛快的,因为这等于承认自己的才德不如人家。因此,他们便到这个人的某一劣行中去找主要原因,并且经常认为这样做是对的。结果,在卑鄙和权势之间,在下贱和成功之间,在丢脸和实惠之间,便出现了可悲的概念混乱。    
  民主能够做出哪些努力联邦只为自己的生存做过一次斗争——战争开始时的热情——战争将近尾声时热情减退——在美国难于建立征兵制和海员强迫服役制——为什么民主国家不如任何其他国家能做出不懈的努力我要提醒读者注意,我在这里讲的是遵循人民的真正意愿的政府,而不是仅以人民的名义发号施令的政府。    
  没有比以人民的名义发号施令的政府更难抗拒的了,因为它可以假借大多数人的意志所形成的道义力量,坚定地、迅速地和顽固地去实现独夫的意志。    
  很难说一个民主政府在国家发生危机时能够做出多大的努力。    
  至今还未出现过强大的民主共和国。用共和去称呼1793年统治过法国的寡头政治,那是对共和政体的侮辱。只有美国是共和政体的新的光辉榜样。    
  联邦政府至今已经存在50多年,但它的生存只遇到过一次危险,那就是在独立战争时期。在这场长期战争开始时,人们曾以罕见的热情为祖国效劳。但是,随着战争的旷日持久,昔日的自私自利心理又重新抬头:人们不再向国库交款,不应募去当兵;人民仍想获得独立,但在争取独立的手段面前却步。汉密尔顿在《联邦党人文集》(第12篇)中写道:“我们徒然增加了许多税目,我们徒然试行了一些新的征税办法。公众的期望已一律化为失望,国库空空如也。我们的民主政府的性质所固有的民主行政制度,面临着硬通货奇缺的局面,而这种局面又导致贸易陷入萧条不振状态。民主行政当局至今虽一再试图努力扩大税收,但不见成效,以致各州的立法机构也终于认识到这样做是愚蠢的。”〔万人文库版第55页〕从此以后,美国再没有进行过一次需要坚持到底的严重战争。    
  因此,要想知道哪些牺牲是民主制度能够忍受的,必须等到美国人民也象英国人民那样不得不把收入的一半交由政府处理的时候,或者等到也象法国人民那样必须把全国人口的二十分之一送上战场的时候。    
  在美国,人们不承认征兵制,招我去当兵就得给我钱。强制征兵的办法与美国人民的思想格格不入,为美国人民的习惯所不容,以致我不相信有人敢于把它写进法律里去。法国所谓的征兵制,无疑是我国人民的最沉重负担。但是,没有征兵制我们怎么能支持一场陆上大战呢?    
  美国人也不接受英国的那种强制海员服役的办法,他们也没有我们法国那样的海军征兵制。美国的海军同商船的海员一样,都是根据自愿参加的办法应募的。    
  但是,很难想象一个能够支持一场大海战的国家不求助于上述两种办法中之一种。因此,曾在海上进行过光荣战斗的合众国,就未有过一支大舰队,可是它为装备为数不多的几只舰艇,也曾花了很多钱。    
  我曾听到美国的国务活动家们承认,美国如不采用海员强制服役制或海军征兵制,将难于维持它在海上的地位,但是要让行使国家主权的人民忍受这种制度那是困难的。    
  无需证明,自由国家在危机时期一般能比非自由国家表现出更大的坚强毅力;但我偏于相信,在贵族成分占优势的自由国家,这种情形尤为真实。在我看来,用民主制度治理承平的社会,或在必要时用它作为鼓舞人心的突击力量,要比用它去长期抵制威胁国家政治生活的大风暴合适得多。这个理由很简单:热情虽能使人不畏艰险,但不如深思冷静能使人长期顶住艰险。所谓自发的天生勇敢,也比不假思索的行动具有心计。虽然只靠激情一般就能鼓起最初的干劲,但最终的结果全凭把最初的干劲坚持下去。人们用一部分珍贵的东西去冒险,是为了拯救其余的部分。    
  但是,民主所经常缺乏的,正是这种建立在知识和经验之上的对未来的清晰认识。人们运用感情多于运用理智。眼前的苦难虽然很大,并不可怕;而可怕的是,不去考虑因为顶不住苦难而造成的更大苦难。    
  还有一种原因可使民主政府的努力不如贵族政府的坚定持久。    
  人民不仅不如高层阶级能够看清未来的祸福,而且也要比高层阶级更多地忍受目前的灾祸。贵族虽将自己的生命置于危险之中,但他们获得荣誉的机会与遭受损害的机会相等。贵族将其大部分收入交给国家时,只是暂时使其失去对某些富裕的享受。但是,对穷人来说,死的光荣并没有诱惑力,而使富人也讨厌的赋税负担,却经常威胁着他们的生活来源。    
  民主共和国在危机时期的这种相对弱点,也许是阻止在欧洲建立这样的共和国的最大障碍。要使民主共和国容易在欧洲的一个国家存在下去,就得同时在其他所有国家建立这种制度。    
  我相信,民主政府经过时间的推移,一定能增加社会的实力,但它不能象贵族政府或专制君主国那样立即把力量集中于一点和一个时刻。如果一个民主国家由共和政府管理一个世纪,那末在这个世纪结束的时候,我相信它一定会比相邻的专制国家更加富有,更加人丁兴旺,更加繁荣。但在这一个世纪内,它也会多次遭受这些专制国家入侵的危险。    
  美国民主通常显示的自制能力美国人民经过很长时期才接受了对他们的幸福生活有利的东西,有时还曾拒绝接受——美国人能够补救他们的失误民主为了未来的利益而暂时克服激情和压制需求的困难,在美国的一些小事情上有所表现。    
  爱受奉承的人,难于自我克制,当有人请求他们解决困难或救助时,即使目的他们也认为合理,他们最初也几乎总是加以拒绝。美国人对法律的服从,得到人们的公正赞许。但必须补充一句,美国的法律是由人民和为了人民而制定的。因此,美国的法律对于那些到处都想逃避法律的人有利。由此可以设想,一项在大多数人看来对自己没有实际效益的令人讨厌的法律,不是难于通过,就是通过以后也不会被遵守。    
  在美国,没有惩治虚报破产的法律。这是不是因为美国没有破产者呢?不是,恰恰相反,而是因为破产者太多了。大多数人害怕被指控为破产者,甚于害怕因他人破产而使自己遭殃,而且公众对私人告发的犯罪抱有一种错误的原谅心理。    
  在新成立的西南各州,司法权几乎全都掌握在公民自己手里,谋杀案件不断发生。这种现象之所以产生,是因为那片荒漠上的居民作风粗野和无知,他们认为与起诉诸法律,不如彼此进行决斗。    
  有一天,在费城有人对我说,美国的几乎所有犯罪全是由酗酒造成的;下层人民可以放怀畅饮,因为酒很便宜。我问他:“你们为什么不对烧酒抽税呢?”他回答说:“我们的立法者倒是常想这样做,但是难于做到,害怕人民反对,而且投票赞成这项法律的议员,肯定不会再次当选。”    
  我接着说:“这样看来,嗜酒者在你们国家是多数,而禁酒在你们国家就不得人心了。”    
  当你向美国的国务活动家提到这个问题时,他们只会回答你说:“让时间去解决问题吧;痛苦的体验会使人民清醒,明白什么是真正的需要。”    
  事实往往真是如此。民主制度失误的机会虽多于一个国王或一群贵族,但它一旦察觉失误,回到正确路上的机会也多,因为民主制度本身一般没有与大多数人对抗和反对理性的利益。但是,民主制度只有通过实践才能被人承认为真理,而且许多国家在没有看到失误的后果时就可能灭亡了。    
  因此,美国人的巨大优越性,不仅在于他们比其他民族明智,而且在于他们犯了错误之后能够改正。    
  还应补充一点:为了容易从过去的经验吸取教训,民主制度应当事先使人民达到一定的文明和教育水平。    
  有些国家的初等教育很差,人民的性格是激情、无知和对一切事物的错误认识的大杂烩,以致自己找不到不幸的根源,被迫不了解的灾难压倒。    
  我曾从几处原先是强悍的印第安人的家乡,而现已不见他们踪迹的广大地区通过;我曾在目睹自己的人口日益减少和勇猛的光荣逐渐消失,而现在苟延残喘的印第安部落里住过数日;我曾听到这些印第安人预测,他们种族的末日即将到来。当时,没有一个欧洲人不认为应当设法保护这些不幸的人,使他们免于灭亡。但是,他们自己毫无作为。他们感到灾难年复一年地加在他们的头上,但是毁灭到只剩下一个人,他们也不肯接受救助。将来只有采取强制办法,他们才能生存下去。    
  看到南美的一些新兴国家25年来一直处于革命的烽火之中,真使人感到吃惊。人们每天都在等待,希望早日看到这些国家回到所谓自然状态。但是,谁能断言革命在目前不是南美西班牙人的最自然状态呢?在这一地区,社会正在一个深渊的底部挣扎,而社会本身的努力却无法使自己走出这个深渊。    
  居住在占西半球二分之一的美丽土地上的这些人民,好象一心要互相消灭,毫无回心转意的模样。筋疲力竭时,他们暂时休战;休战后不久,他们又要发疯。当我看到他们不是在受苦受难就是在犯罪作孽的情景时,我不得不相信专制对他们可能还是一种恩泽。    
  但是,专制和恩泽这两个词,在我的思想中是无法统一起来的。    
  美国民主处理国家对外事务的方法华盛顿和杰斐逊对美国对外政策的指导——在对外事务的指导方面民主制度的固有缺陷几乎全都表露出来,而其优点则很少使人觉察我们已经看到,联邦宪法把经常指导对外事务的责任交给了总统和参议院,而总统和参议院却在一定程度上能使总的对外政策摆脱人民的直接和日常监督。因此,绝对不能说美国的对外事务的管理是民主的。    
  有两个人对美国对外政策的指导至今还在发生影响:第一个人是华盛顿,第二个人是杰斐逊。    
  华盛顿有一封致其同胞的值得赞美的信,我们可以把它看做是这位伟人的政治遗嘱。他在这封信里写道:“在对外政策方面,我们主要的处事守则是:扩大我们与外国的贸易往来,尽量少同它们发生政治关系。就我们已经签订的条约来说,我们要尽量信守它们。但是,我们也就到此为止。    
  “欧洲各国有其互相牵涉的一套根本利益,这些利益不是与我们根本无关,就是关系极为疏远。因此,它们必然要陷入经常不断的纠纷之中,而纠纷的根源本质上与我们无涉。所以今后要用人为的纽带把我们与欧洲的日常政治变动牵连起来,或与欧洲各国的时而为友时而为敌的分合牵连起来,那是很不明智的。    
  “我们的远离它国和独处一隅的地理位置,促使和允许我们能够采取与众不同的路线。假如我们在一个有效率的政府的治理下作为一个民族存在下去,那末在不远的将来,我们就可以不致因外国入侵而遭到物质损失,可以采取使我们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的中立受到尊重的立场,可以使各交战国因为不能从我们身上捞到好处而不敢轻举妄动向我们挑衅,可以根据我们的利益和正义的原则而选择是和是战。    
  “为什么要放弃这种独特的地理位置带来的好处呢?为什么要离开自己的基地而跑到外国的基地去呢?为什么要把我们的命运同欧洲的某一部分的命运联系起来,从而使我们的和平与繁荣同欧洲人的野心、对抗、利害、任性或妄为纠缠在一起呢?“我们的真正政策,是避免同任何外国永远结盟。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要象目前这样不受束缚地行动下去;请不要把我的话理解为我主张不遵守现有的条约。诚实向来是最好的方策,我在公务上信守这个箴言不亚于在私事上信守它。因此,我再重复说一次,我们要按条约的本义信守条约。但我认为,扩充原来的条约或另订新约,都是没有必要的和不明智的。    
  “要始终注意采取适当的措施,以使自己保持受人尊重的防御态势,在遇到意外的危险时亦可安全地利用暂时的联盟。”〔见马歇尔:《华盛顿生平》第5卷第778和以下几页〕在这段话的前面,华盛顿说过一句值得钦佩的至理名言:“一个国家总是惯于怀恨或喜欢另一个国家,它便形同一个奴隶,即成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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