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的语言技巧-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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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八”,反而显得形式活泼。
4。远仿法
以上我们评述了毛泽东运用的三种仿化法,这些仿化法,如果从原文与
仿文的关系看,还可以分为近仿法和远仿法。所谓近仿法,即是依据上文中
提到或出现的词语、语意或体式仿造出新的语言的技巧,前面我们提到的例
子,大都属于近仿法。
关于远仿法,请看毛泽东在《增强党的团结,继承党的传统》中说过的
一段话:
你有那么多人,你有那么一块大地方,资源那么丰富,又听说搞了社会
主义,据说是有优越性,结果你搞了五六十年还不能超过美国,你像个什么
样子呢?那就要从地球上开除你的球籍!
这段话末尾中的“球籍”一词,是指地球之籍,汉语中无此词,它是根据“学
籍”、“户籍”、“党籍”、“国籍”等仿化而来,虽然这些被仿的词汇在
上文并未提到或出现,但以此仿化出的新词语很容易理解。这种仿化,就属
于远仿法。由此也可以看出,毛泽东运用仿化法,也是相当灵活的。
总之,毛泽东运用仿化法,非常出色。其关键不但在于能“仿”,而主
要在于能“化”,“化”出了不少生动而又风趣的语言。
八移用法的运用
这里所说的移用法,是指毛泽东把本应在此一语言环境应用的词语却应
用到似乎不该应用的彼一语言环境中去,但是应用的结果却令人感到意外的
恰当和风趣,这种选用词语的技巧,可以称为移用法。毛泽东运用这种技巧
是相当高明的。他运用的移用法分为三种:平移法,降用法、升用法。
1。平移法
在平行的语言环境中的词语移用,就是平移法。请看下面一则例子:
国民党反人民集团抄袭袁世凯的老路,追求专制的统一,打了整整十年
的内战。。(《论联合政府》)
“抄袭”本来是用在文章写作范围中不良作法的一个词语,但毛泽东却把它
用在了政治生活当中。文章写作与政治生活,基本上属于平行的两个范围,
所以“抄袭”的移用,基本上属于平移。又如,毛泽东在《在延安文艺座谈
会上的讲话》中说:
例如,某种作品,只为少数人所偏爱,而为多数人所不需要,甚至对多
数人有害,硬要拿来上市,拿来向群众宣传,以求其个人的或狭隘集团的功
利。。
“上市”的东西,都应该是商品,毛泽东却把“上市”一词用到了“作品”
的宣传上,显然,这也是平移。
在毛泽东的语言中,这种平移法的运用,还有一些,例如,在《评国民
党对战争责任问题的几种答案》中,毛泽东评论国民党行政院长孙科,当说
他不接受共产党谈判条件时,则说他“不可爱”;当说他对共产党的攻击稍
微差一些时,则又说他“仍旧有可爱的地方”——对于论敌(也是政敌)的
孙科,正常情况下,只能说他“受欢迎”或“不受欢迎”,而不能说他“可
爱”或“不可爱”,特别是属于敌我矛盾时,尤其不能这样说,而毛泽东却
偏这样说。1949 年2 月5 日毛泽东在《中共发言人关于和平条件必须包括严
惩日本战犯和国民党战犯的声明》中说,国民党反动派发动内战,接连惨败,
为了挽救自己的危亡处境,被迫向共产党提出要求进行和谈,但它却说是为
了“减轻人民痛苦”、“以拯救人民为前提”,于是毛泽东就说他们是“大
慈大悲救苦救难的人们”。1961 年5 月6 日毛泽东《致李井泉并陈正人》说:
“这半个月希望得到你们一封信。如果你们发善心,给我写信,我准给你们
写回信。”(《毛泽东书信选集》)“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和“发善心”都
是佛家语或道家语,一般不宜于用在人际关系上,但毛译东这样用了。这都
是平移法的灵活运用,具有明显的风趣性。
2。降用法
所谓降用法,就是把本来具有重要含义的词语用到了相对不重要的语言
环境之中的一种移用法。这实际上就是大词小用法或重词轻用法。例如:
这些人们(指国民党反动派——引者)向共产党人说:你交出军队,我
给你自由。根据这个学说,没有军队的党派该有自由了。(《论联合政府》)
“学说”一词本身含义是专指某种有系统的重要的理论,而这里却把它当作
一种“说法”使用,显然属于降用法。又如,在《论十大关系》中指出,对
机关、学校、部队里“反革命”的政策应该是“一个不杀”,其理由之一是,
“一颗脑袋落地,历史证明是接不起来的”。我们知道,脑袋落地接不起来
这件事,根本用不着“历史证明”,用常识即可以证明;用“历史证明”的,
都是复杂而长期弄不清楚的事实或理论。把“历史证明”这样的词语用在不
必多加思考就能明白的问题上面,自然也是降用。
毛泽东有时还连续运用降用法。他在《反对党八股》中批评党八股的第
六条罪状“不负责任,到处害人”时这样说:
拿洗脸作比方,我们每天都要洗脸,许多人并且不止洗一次,洗完之后
还要拿镜子照一照,要调查研究一番,(大笑)生怕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你们看,这是何等地有责任心呀!
“调查研究”的对象都应该是比较重大而复杂的事情或问题,而毛泽东却把
洗脸照镜子这样的小事的观察说成“调查研究”;同样,对需要严肃对待的
事情的态度,才能说是否有“责任心”,可是毛泽东却把洗脸照镜子这类生
活琐事提到了“责任心”的高度。这些都是重词轻用或大词小用,收到了风
趣地说明问题的效果。
毛泽东运用降用法十分灵活,即使在平时生活中也随时运用。毛泽东与
他的保健医生和生活秘书王鹤滨有过一次对话:
王鹤滨:主席,您这样不分昼夜地工作,怎么能支持得了呢?我试了几
天就不行了。
毛泽东:〔用身体作了一个比喻动作,表示他的腰粗,个子也高〕你看!
我的规模也比你大呀!(据王鹤滨《紫云轩主人》)
“规模”一词,一般只能用于诸如建筑、机关、斗争、运动等较大事物中,
而不能用在人体上,毛泽东把它用到了人体上,因此也属于降用。从中也可
以看到,毛泽东运用降用法已达到了随心所欲的程度。
3。升用法
升用法与降用法正好相反,它是小词大用或轻词重用。例如,1947 年6
月14 日《致朱德、刘少奇》的信中说:
本月九日至十一日,刘戡四个旅到我们驻地及附近王家湾卧牛城青阳岔
等处游行一次,除民众略受损失外,无损失。(《毛泽东书信选集》)
毛泽东把敌军进攻和搔扰说成是“游行”,而“游行”一词一般都带有和平
性质的行为,毛泽东把它用在了战争的严重形势中、真是举重若轻,既表现
了他对敌人的蔑视,也反映了他的大无畏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这就是升用
法。
又如,司徒雷登代表美国国务卿“马歇尔系统”在中国担任大使的整个
时期,正是马歇尔政策在中国彻底失败的时期,毛泽东讽刺说,在马歇尔看
来,司徒雷登的错误,只是一个“缺点”。把大的错误仅仅说成是“缺点”,
这也是轻词重用,当然讽刺意味就比较明显。
毛泽东运用升用法时,常常与比喻、仿化以及俗语等技法结合起来运用。
例如,他在讲国际上共产党之间的矛盾时,说过这样的话:
我看总是要扯皮的,不要设想共产党之间就没有皮扯。世界上哪有不
扯皮的?马克思主义就是个扯皮的主义,就是讲矛盾讲斗争的。(《在省市
自治区党委书记会议上的讲话》)
“扯皮”,是比喻无穷无尽的矛盾斗争,但说马克思主义就是“扯皮的主义”,
显然也是轻词重用,而“扯皮”一词,不仅是比喻,同时又是俗语(惯用语)。
所以这段话实际上是升用法、比喻法和俗语的合用。
又如,毛泽东在谈国际上各国无产阶级政党要注意“两条”时说:“第
一条,和平;第二条,战争。”而这“两条”实际上就是:“君子动口不动
手,第一条;第二条,小人要动手,老子也动手。”(《做革命的促进派》)
毛泽东的意思是说,“和平”就是“君子动口不动手”,“战争”就是“小
人要动手,老子也动手”。这是两句俗语(谚语),也是比喻。战争与和平
都是重大之事,君子、小人动口动手是一般人之间争论或打架之小事,毛泽
东把这样本应用于生活小事的话语却用到了重大之事上,显然属于升用。因
此,这段话也是升用法、比喻法和俗语合用。
像运用降用法一样,毛泽东也随时运用升用法。一次,他与日本外务大
巨大平正芳谈话,说他正在学习日文,并想到日本留学。大平说:“那我们
可怎么照料您好呢?”意思是请他不要去日本。毛泽东开玩笑说:“你不友
好啊!”还有一次,也是接见太平正芳,他向大平正芳询问中日航空协定谈
判情况:“已经吵完了吗?”“应当大吵呀!”(《巨人印象记》,引郭思
敏《我眼中的毛泽东》)毛泽东讲的“不友好”,是指“不同意”的意思,
是降用;“吵”、“大吵”指“争论”、“辩论”,这些都是用了升用法。
这些话都显得格外活泼、生动。
九易色法的运用
增色法是使原本是中性(或称“无色”)的词语添加或改换为具有强烈
感情色彩的词语,而易色法则是:用在某些语句中的词语,如果孤立地看,
它们本来是具有此种感情色彩的词语,可是与它们所处的具体的语言环境联
系起来看,又变成了具有彼种感情色彩的词语,就是说,某些词语在具体的
语言环境中,改变了它们原来所具有的感情色彩。这种方法,也属于词语活
用。
毛泽东运用易色法很灵活,共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把贬义词语当作褒义
词语使用,一种是把褒义词语当作贬义词语使用。
1。贬词褒用
毛泽东于1949 年8 月13 日在《抗日战争胜利后的时局和我们的方针》
中说:
今年三月一日蒋介石说过:共产党交出军队,才有合法地位。蒋介石的
这句话,现在还适用。我们没有交出军队,所以没有合法地位,我们是“无
法无天”。
“无法无天”本是一个贬义成语,它一般用于坏人肆无忌惮地做坏事,但在
这里却具有了无所畏惧的褒义的性质,这就使“无法无天”原来的贬义色彩
变有褒义色彩了。又如,毛泽东在1957 年10 月的一次讲话中说,农业发展
纲要“四十条”在“去年以来不吃香了,现在又‘复辟’了”(《做革命的
促进派》)。其中的“复辟”一词,本来也是贬义词,但在这里却有了“及
时地恢复”这样的褒义色彩。这也属于贬词褒用。
2。褒词贬用
请看《反对党八股》中的一则例子:
我们为什么又叫它做党八股呢?这是因为它除了洋气之外,还有一点土
气。也算一种创作吧!谁说我们的人一点创作也没有呢?
这里的两个“创作”在讲话中是“捏造”的意思。这是一种贬斥。但“创作”
一词本身却是具有褒义的词,是“从无到有”或“推陈出新”的意思。这是
褒词贬用。
毛泽东经常用这种方法讥刺反面人物或事物。例如,他把蒋介石为了假
和谈而提出来的骗人的话,说成是“沁人心脾的名词”(《国民党反动派由
“呼吁和平”变为呼吁战争》),说艾奇逊“如此诲人不倦地”散布一系列
谬论(《别了,司徒雷登》),其中的“沁人心脾”在文中是“麻醉人心”
之义,“诲人不倦”在文中是”喋喋不休地欺骗人”之义,而它们原来都是
褒义词。这些都属于褒词贬用。
从上面的评述中看,贬词褒用能使语言产生正面的风越性;而褒词贬用
则能产生反面风越性(即讽刺性)。所以,易色法也是使语言具有风趣性的
有效方法之一。
十引用法的运用
梁代的刘勰说过,“夫经典沉深,载籍浩瀚,实群言之奥区,而才思之
神皋也。扬班以下,莫不取资,任力耕耨,纵意渔猎,操刀能割,必列膏腴。”
(《文心雕龙·事类》)这是说古代的经典(包括权威性言论),好似文章
写作的语言材料的仓库(即所谓有“奥区”),才华灵感的灵境圣地(即所
谓“神皋”),从汉代扬雄班固开始到他们以后的文人们都能善于加以采择、
利用。宋代黄庭坚也说:“古之能为文章者,其能陶冶万物,虽取古人之陈
言入于翰墨,如灵丹一粒,点铁成金也。”(《答洪驹父》)毛泽东是当代
最“能为文章者”,更能“陶冶万物”,善于利用。不过,他所利用的,不
仅有“陈言”,也有“今言”,不仅有“中国言”,也有“外国言”,不仅
有“经典言”、也有“口头言”,具体地说,就是他善于运用引用法,引用
的内容,包括古今名人名言、诗文语句、各种俗语、典故(包括小说、戏剧、
故事、寓言),以及有关资料,等等,他都“莫不取资,任力耕耨,纵意渔
猎,操刀能割,必列膏腴”。可以说,能够作到这一点,是使他的语言经常
议论风生、妙语连珠,而又充实有力,具有感人生动性的物质前提之一。因
此,毛泽东常把引用的事实或言论作为材料,使它们成为他的某些观点或作
法的根据。例如,有一次,毛泽东的机要秘书高智值夜班时打了瞌睡,醒来
后对毛泽东说:“我,我打了瞌睡,你咋不叫我?”毛泽东说:“你们太辛
苦了,休息休息好。我睡觉也不愿意被人打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据
权延赤编《领袖泪》),毛泽东用自己的经验(这也是正面事实)说明自己
的做法正确,但似乎还觉得无力,于是又用《论语》中的“己所不欲,勿施
于人”作为证明材料,进一步说明他的做法是应该的,是符合一般处事准则
的。又如,1949 年8 月美国政府扶蒋反共政策彻底失败,便对中国实行“封
锁”(即今之所谓“制裁”),毛泽东这样说:
多少一点困难怕什么。封锁吧,封锁十年八年,中国的一切问题都解决
了。中国人死都不怕,还怕困难吗?老子说过:“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别了,司徒雷登》)
这段话的观点是,中国人不怕困难和封锁。其中引文“民不畏死,奈何
以死惧之”一语,出于《老子·七十四章》。毛泽东引用老子的言论充分证
明了中国人不怕困难和封锁这个观点的坚实性。
不过,实事求是地说,毛泽东的语言,并不像某些专业学者那样格外注
重旁征博引,更不像某些人那样,喜欢“吊书袋”。一般情况下,他并不引
用或尽量少地运用引用法,在需要引用的时候,引用的内容也比较简短,很
少作过长篇幅的援引。当然,在十分必要的情况下,有时他也引用较长、较
多的内容。例如,毛泽东在1910 年写的《新民主主义论》一文中,阐述共产
党在1924 年至1927 年大革命时期就提出的“中国革命是世界革命的一部分”
这个命题时,就引述了斯大林《十月革命与民族问题》和《斯大林论民族问
题》两篇著作中两段较长的议论文字,其中后者竟长达700 余字。这是因为,
一方面,由于“那时这一理论的意义还没有发挥,以致人们还只是模糊地认
识这个问题”,需要进一步加以明确;另一方面,由于“中国共产党人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