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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长江文艺 2005年第05期-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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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进问:“做什么?”
  女孩一跺脚:“啊唷!水,水。”
  马进带她穿过休息室,火炕上,摆着扎多吉力和李肠的行李卷。走进厨房,黄小丫抄起黄铜脸盆,舀满水,摘下条毛巾,噔噔噔跑出去。黄小丫投湿毛巾,哭着,跟鹰雕说话。鹰雕温驯地低下头。黄小丫给鹰雕洗羽毛,洗腿把子,洗爪上的泥垢。黄小丫又换盆水,给鹰雕洗脸。鹰雕淡金色眼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眼皮翻裂,渗着血。
  黄小丫用湿毛巾擦血,鹰雕猛地弹直身体,羽毛钢针般炸开,疼得嘎呀嘎呀叫,轰地飞起来。鹰雕没头没脑地在空中踅绕,翻腾,像人一样痛苦地嚎叫!
  黄小丫吓坏了!她不知道,鹰雕眼睛瞎了。
  马进恍然大悟,说:“啊呀,这是碱水,杀的。”
  黄小丫朝马进叫嚷:“混账!你咋不给我好水?”举起铜盆,朝马进砸去。
  黄小丫知道了,这里没有好水。她留下来,用骆驼给车站驮水。车站上的人,喝了远村的好水后,神清气爽。
  一个地方的水,是那个地方人的血脉、筋骨和精气神儿呀。
  
  三 刮起虎狼风
  
  这天晚上,起风了,月黑风高。从库伦旗方向来的列车,即将进站。马进盯住电子行车版,抓住扩音器,命令:“我是站长马进。值班员和扳道员,做好上岗准备。”
  墙上的小喇叭响了,从调度室到休息室一胯子远,比脱裤子上炕还方便,马进却赖在转椅里,大呼小叫,报丧呀!李肠骂骂咧咧。窗户、门哐啷啷震颤,好像有人要闯进来。扎多吉力说:“虎狼风!”李肠脸白了,大碱地上刮虎狼风,在站台接、发车危险。
  喇叭又叫了:“扎多吉力坐台,李肠接车。”
  扎多吉力一愣,坐台是站长的活,马进把交椅让出来,要出去。扎多吉力嘟哝道:“我块头大,抗风。”可命令下了,谁都得执行。
  李肠心里发狠,我就不能坐台,裤子要掉下来,提提裤腰,抓住信号旗,往外走。马进从调度室走出来,两人在正门口相撞,你瞅我,我瞅你。李肠脸煞白,眼球焦黄,鼻头咋这么大。李肠也是头一遭,几乎脸贴脸地瞅马进:这家伙有抬头纹了,老得真快呀!两人哑然失笑。门外轰轰响,风长爪子,长腿了,咣咣砸门,踹门。马进说:“让它进来。”
  李肠吸溜一下鼻子,说:“给它打开吧。”
  他们忌讳,不说自己出去。马进推门,门纹丝不动。
  李肠上手,跟马进一起推,门还是不动。两人用肩膀扛,门一点点挪开,风轰地灌进来,耳朵哇哇叫,眼睛睁不开。马进扁身往外挤,像顶着浪头,扎进汹涌的大海里。李肠紧跟着挤出去,风真硬,像撞在墙上。两人弯下腰,像牛拉重载哈哧哈哧喘,被风噎得上不来气。马进趴在地上,风头减弱了。李肠跟在马进后面往前爬。这段距离二十四米,他们走过无数次,就是瞎了,嗅也能嗅到那儿。
  到了,到白线了。马进抬起左手,看夜光表,距火车进站还有五分钟。马进仿佛从地底下钻出来,站起身,李肠也站起来,奇怪,咋没有风了?李肠昏头昏脑,躲在马进身后,风被马进挡住了?不能啊。李肠醒过腔儿,风在转向,他们在旋风空穴里。
  “李肠,准备接、发车。”马进声音奇异的大。。
  李肠站直,侧转身,面对火车进站方向。
  “上墩台。”马进命令。
  墩台半米高,站上去,脚没根。风向随时会变,风从前面狂扑过来,眨眼间,能把人拍到站房墙上,像贴一块肉饼子。风从身后扑来,人会被掀飞到铁道上,叫火车碾个稀巴烂。李肠挺得像根橛子,说:“不能上去。”
  “你不上去?”
  “谁都不能上去。”
  “就这么接、发车?”
  李肠哀求道:“站长,别在这儿,靠墙吧。”
  什么!退回去,躲在屋檐下,后背贴住墙,举起信号旗接、发车。干脆猫屋里算了。马进厉声道:“站到墩台上去。”
  李肠叫道:“虎狼风打旋,尾巴一扫,还有小命吗!?
  马进脸色铁青:“那是你的哨位。”
  “马进,别逼人太甚!”李肠怒冲冲奔向墩台,还没站稳,天突然死黑,虎狼风踅回来,砂石飞扬,吼声如雷。李肠投降似扬起双手,从墩台上飞起来,“扑通”,摔出三四米远,差点摔出站台,栽到铁道上。
  “啊呀!怎么了?”扎多吉力透过漫圆形玻璃窗,看见了,抓住扩音器叫喊。
  马进捡起信号旗,蹿上墩台,立刻跪下。风转向了,朝铁道吹。不在墩台上站起来,不笔直地站立接车、发车,就是失职,铁道规章绝不允许。站在墩台上,就要飞,随时会飞向死亡。跪在墩台上的马进,看见趴在地上的李肠,扭歪脸,龇牙咧嘴地瞅他。扎多吉力从调度室里瞅他。马上就开进来的列车,司机、列车长、乘务员、乘警和旅客们,都会瞅他。在这条线路上,没有特快,没有直快,连逢站必停的普客,也不在马进站煞闸逗留。但你马进必须站起来!马进在墩台上挣扎着,要一点点站起来。就在这时,马进感觉被人箍住了,谁?旋风?啊,黄小丫!黄小丫用拢骆驼水箱的绳子,系住马进的腰。汽笛响起,一团庞然大物隐隐约约驶来。黄小丫抓住绳子,往回跑,冲进站房。马进忽地站起来,举起信号旗,侧身迎接列车。火车驶过,地皮忽悠忽悠颤。马进转身,目送客车。狂风怒号,白尘弥漫,旅客们昏昏欲睡,没有人看见马进。旅客们甚至不知道,在他们的旅程中,经过了一个必须经过的车站。
  马进跨下墩台后,头发、脸、身上敷满碱灰,像个猿人。马进抬起头,站房变成灰白色,仿佛雪景。黄小丫躲在屋里,笑嘻嘻叫嚷:“瞧瞧,我拴住了一峰骆驼!”
  
  四 鬼魂奏响鼓乐
  
  黄小丫牵着那峰骆驼,回来了。三天一个往返,今天不知为啥晚了。北边地平线上,红盈盈落日里,驼头高昂,驼颈弯曲,驼腹两侧水箱墨黑。黄小丫走出红日。红日探头探脑为她送行。一只鹰雕悠然扇动翅膀,为她送行。一轮美丽如歌的红日、一峰雄壮的骆驼、一只威风凛凛的鹰雕、一个漂亮的女孩,将天地装饰得灿烂辉煌!
  马进朝北边张望,摸挎兜,找烟。一支香烟递过来,塞进他嘴里,“啪”,替他点燃。“早呢。”扎多吉力说。老扎也出来了。马进搂一下老扎的肩膀,扭转身,两人在站台上溜达。黄小丫独自穿过大碱滩,天黑后才能赶回车站,马进不放心。伪满洲国时,铁路铺进大碱地,劳工死掉无数,不少人埋在路基下。车站建立,举行庆典,乐手们照规矩奏起安魂曲,送先走的人。劳工们哭了,死人驮着活人走,死人送活人回家,远行。那场面,把工程大掌柜唬得魂飞魄散!喝斥乐队吹步步高,喜临门。乐匠们更倔,把腮帮抡圆,吹得呜呜咽咽。小鬼子站长拧歪脖子,听一气后,喝令鼓乐班滚蛋。鼓乐手们吹吹打打,走进大碱滩。小鬼子站长举手,一排枪端起来。小鬼子站长用他举信号旗的手,往下一按,密集的枪声在鼓乐匠身后爆响,鲜血从喇叭嘴里喷涌而出。
  自那以后,每逢阴雨夜晚,鼓乐匠们便会从大碱地里拱出来,吹打演奏,哀婉凄绝。这事,铁道志和地方志都有记载。马进庆幸,今儿天好,月亮出来了。李肠也出来了。李肠蹲在墙根下吸烟。
  要搁往常,他和老扎在宿舍打扑克呢。近来,两人不咋黏乎了。
  马进朝李肠一努嘴,说:“他有点打蔫儿?”
  “嗯。他啥也没捞着。”
  马进乜斜扎多吉力,啥意思?好像我马进捞着啥实惠了。扎多吉力暧昧地笑。这货,准和李肠嘀咕过他和黄小丫。马进招呼李肠:“墙根有蚊子。”
  “我没人味。”李肠吐出口烟,烟圈在月色里漾开。
  马进笑笑。在大碱地,在孤悬独卧的小车站,三个男人窝一堆儿,就像三块臭硬的石头,一磕碰,火星就窜起来。
  天黑后,马进听见驼铃声,一团黑黝黝影子浮出大碱地,洇进车站散漫过去的灯光里。驼峰起伏,一团浊黄的巨浪涌上站台。黄小丫回来了,驮来水,还驮来一只宰杀干净的大尾寒羊。黄小丫许过愿,给他们烤全羊。三个人欢呼起来,早就盼望这顿烧烤大餐。大家伙手忙脚乱,架起篝柴,点燃篝火,吊上水壶。风贴地皮忽悠忽悠走,火焰蹿扬,漫卷铁壶。水壶冒白汽,嘶嘶叫,水开了。黄小丫摘下水壶,将整只羊担在篝火上。马进添柴,扎多吉力转羊。李肠搓搓手,问黄小丫:“你家是屠户吧?”
  “俺家是驼户。”黄小丫笑笑,说,我们村里有不少旅蒙商,出远门时可热闹了。头人嘈、嘈、嘈吆喝,烙驼们跪下来,乡亲们抬出帐篷、粮食和货物,打好驮子,一走就是几十天。路上的驼队真多,驼队相遇,轻载驮队站住,给重载驮队让路,还摘下帽子,向满载而归的人们致敬。
  马进动情地盯住黄小丫。她专神地瞅着篝火,有滋有味地讲着,鲜艳的火光在她脸上跳。
  李肠说:“我们这儿,从没来过驼队。”
  黄小丫一捅篝火,说:“有你们,有铁路,驼队只能往北走了。”
  车站上的人,默然无语。火焰吱吱响,烤羊焦黄透红,油珠闪亮,膻香味打鼻子。黄小丫压低篝火,说:“好了。谁放赏?”三个人发愣,啥规矩?黄小丫说:“毡包里的规矩。主人先片下一块羊腿,说给谁谁。大伙欢呼:主人放赏了!主人片下一块肋巴,说给谁谁。大伙又欢呼。主人放赏完,大伙才上手。”
  李肠咂吧嘴:“派头呀!”
  马进说:“咱们不讲派头,一齐上手。”
  “那可不行。”黄小丫一瞪眼珠。
  扎多吉力说:“羊是你驮来的,你放赏。”
  “没有女娃放赏的。”黄小丫晃脑袋。
  李肠赞叹:“规矩呀!”
  扎多吉力瞪他一眼:“你想放赏?”
  李肠从黄小丫眼神里,看出她想让马进放赏。李肠用手抹抹嘴巴,满脸滑稽和讥讽。马进盯李肠一眼,说:
  “猜谜吧,谁赢,谁放赏。”
  “谁出谜?”李肠问。
  “我出。”马进道。
  “你出,你永远是赢家。”
  马进道:“那你出。”
  扎多吉力说:“他出,叫他耍我!”
  马进说:“一人出一个。”
  “那我先出。”李肠鬼模鬼样地笑了,“两只螃蟹赛跑,一只红螃蟹,一只黑螃蟹,哪只跑得快?”
  马进说:“老扎,你说。”
  扎多吉力从没吃过螃蟹,摇摇头,傻笑。
  李肠脸都乐歪了。
  马进说:“黑螃蟹。”
  扎多吉力眨巴眼睛,问:“为啥?”
  “熟螃蟹是红的。”马进瞅李肠,李肠一脸沮丧。
  马进说:“蚂蚁有八条腿,上牛粪堆踩。从粪堆上下来后,剩下六条腿。咋回事?”
  扎多吉力说:“那两条腿,叫牛屎粘住了。”
  马进摇头。
  李肠翻肠倒胃,真想猜出来。马进把他的猜出来了,他就得揭开马进的底儿。李肠断然道:“蚂蚁不是八条腿。”
  “是八条腿,我可没少看蚂蚁搬家。”黄小丫嘻嘻笑道。
  李肠一脸急歪样儿:“那两条腿呢?”
  “问你哪?”大伙都乐了。
  马进说:“蚂蚁从牛粪堆上下来后,一条腿捂住鼻子,一条腿直扇乎,说:好臭,好臭!”
  大伙笑得前仰后合。从篝火上抬下烤全羊,摆在矮桌上。马进用刀割下一对羊耳朵,递给李肠,说:“给你!”
  李肠没料到,马进不计前嫌,第一个赏他,美不滋儿接了。
  扎多吉力说:“耳朵嫩。”
  李肠说:“你牙口好,啃骨头。”
  黄小丫吃吃笑。
  马进说:“吃耳朵,听话。谢赏呀!”
  李肠哭笑不得,没想到他被耍了。
  就在这时,从大碱滩深处,隐隐约约飘来鼓乐声,鼓声像咚咚心跳,乐声哀婉凄怨。大伙毛骨悚然!心里明白,得去祭奠。可是没有酒,没有纸钱,那里太远了,连个坟头都没有。马进割下羊头,说:“上站台吧。小丫,你舀盆好水,乐匠们喝不惯碱地水。”
  他们像中了魔,把羊头和清水供在墩台上,朝向北方,马进扑通跪下,老扎、李肠和黄小丫跟着跪下。
  白月孤悬,浮云惨淡,后院篝火回光返照,将天空映得血红。
  
  五 这一夜
  
  马进回到他的宿舍。从辽西去沈阳,经过大碱地时,一路上能看见许多碉堡,枪眼对准铁道,荒草遮没碉堡顶。马进的房屋,是由碉堡改建的,窗户凹陷,矮门铸壮,炕桌上摆着《世界铁道史》和《中国国家地理》。马进拿起一本地理杂志,脸上挂着笑,自打黄小丫来到车站后,院里堆满柴禾和青菜,小日子搞得奉天满地,她真像个能干的主妇。
  门“咿呀”响,一抹窈窕的身影投进来,黄小丫从阴影走进灯光里。
  马进忽悠坐起来:“我就知道是你。”
  黄小丫娇嗔地晃晃头:“可不,你那俩伙计,啥时候登过你的门。”
  马进笑了,说:“我不让他俩来。”
  “你牛!”黄小丫爬上炕,两只脚一抹,鞋掉在地下。她没穿袜子,脚丫雪白,跪坐在马进的面前。马进喘不过气。她眼睫毛扑扇扑扇迷人,体香迷人。边地女孩野辣,在这条线路上很有名声。沿线许多职工,就地取材,娶的都是附近女孩。
  黄小丫揣满心思,问:“你不撵我吧?”
  “谁敢撵你呀!”马进一阵紧张,仰躺在被垛上。
  边地女孩接住这句话,就像接过了让她许身的帖子。黄小丫俯身盯住他,眼神幽幽;“你可想好喽。”“啥?”马进脸潮红,心怦怦跳。
  “你比我大。”
  “我都快三十了。”马进戳心疼,城里女孩,他够不着。
  “我二十,叫你叔行,叫哥也行。”
  “我可不敢充大辈儿。”
  “叫哥?”
  “叫哥,叫哥。”
  黄小丫咕咕笑,用手一划拉,拽住灯绳,“喀哒”,屋黑了。他俩抱在一起,在黑暗里胆子轰地大了,揉搓得火烧火燎。马进底根要命地膨胀起来,把整个人都带动了。他不顾一切地扒掉她的衣裳,解除自己。小丫,我不欺负你!他呼哧呼哧喘。他没有料到,事情会这么突然,这么简单,这样不可抗拒!
  哥!她仰躺着,把头摇来摇去。
  他冲锋陷阵后,像旗帜一样覆盖住她。她搂住他的腰,不撒手,脸贴住他的膀窝儿。他说:躺下吧。
  他俩并膀躺在一起。
  他说:咱们在这儿办。
  在车站?
  把你的一大堆亲戚接来。
  一个不叫。这车站,有俩就够。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当然,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老扎不要了?
  不要了。
  李肠呢?
  趁早打发掉。
  马进捅她:你真独。
  我就是独。连替班的也不要,就咱俩在这儿盯着。有了儿子,让他接班。马进说。
  黄小丫一翻身,一只肩膀耸起,拦住朝下溜的小衣,肩窝里白影柔和。半裸的乳房压住他:龙凤胎,还有个女儿呢,把车站交给他们。
  他们乐得紧紧抱住。
  他们醉痴痴听见,有鼓乐声飘过来,调子欢悦,是喜临门。
  
  六紧急救险
  
  马进喜洋洋坐在调度台前,收音机嘎嘎响,电池孬了,怪声怪气地播送天气预报,噢嗨,三十九度。在大碱滩,气温能给你变魔术般窜到四十三四度。马进觉得嗓子干辣,喝口水。前方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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