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港版)-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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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世纪巴黎艺术家群诞生在蒙马特,成长于蒙帕纳斯。“洗衣坊”故事就是唐克讲给我听的。我们沿着古老昏暗的小街漫步,看山下巴黎万家灯火。想象着一扇古老的门后突然走出海关职员亨利·卢梭,他笔下的潘神正吹着德彪西的《牧神午后》,忧郁的笛声飘荡在晚霞未褪、明月已升的天际。我们几乎不再说话,沉默表达着感动。走到梵高画鸢尾花的咖啡馆时,里面已经挤满了人。找不到座位,我们就在隔壁的咖啡馆坐下,要了啤酒和咖啡。里面一位姑娘正唱,一个小乐队,两把吉他,一只架子鼓。歌是摇滚风格,节奏铿锵,声音高亢。这已不是旧时毕加索们所唱的歌,那时的蒙马特小调悠扬、诙谐,像毕加索拿来作画题的《曼侬,我的美人儿》。
唐克听着,沉默着,似乎这歌声离他很远很远……再看他眼神,有点迷茫,或许这蒙马特的氛围带他回青年时光。姑娘唱毕,我们酒也喝完了。已是深夜,该走了。唐克起身,突然问我可否把桌上的垫纸和酒杯垫带走,因为上面印着蒙马特的图片和这家咖啡馆的名字,可以留个纪念。我说可以吧,于是唐克俯下身来。仔细把垫纸折好,一折又一折,像在折起他的青春,折起他流逝的年华,然后那样细心地把折好的垫纸放进贴胸的口袋里。我们转身下山,把岁月和梦想留在身后,留在蒙马特高地上。
唐克走了,因为是旅行团集体活动,我没有去送他。纳兰词云:“谁复留君住。叹人生,几番离合,便成迟暮”。既然我们生命中的快乐与悲伤尽溶化在这送往迎来中,又何必一送?
唐克,老兄弟,你如今在哪?那把老吉他是否已常悬壁上,久不作声?摘下它吧,请抚弦再歌一曲,在喑哑的歌声中有我想说的话:“晚风轻轻送来,想念你的那一首歌”。
2008年7月10日初稿
2008年7月30日改定
赵越胜: 1970年进工厂当工人。1978年进社科院哲学所,参加筹办《国内哲学动态》。1979年进社科院研究生院,读现代西方哲学。1982年进社科院哲学研究所现代西方哲学研究室。1989年移居法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