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68-龙年档案(电视剧版)-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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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辆三菱吉普相跟着驶出清晨的省城。一个穿红袄的女孩开着一辆红色摩托拐过十字路口追着两辆吉普急驰。
吉普车掠过马路。罗成坐在车中神色坚毅地看着扑面而来的街道。前排司机旁坐着天州市政府办公厅主任洪平安。
摩托追着两辆汽车掠过一条条马路。开摩托的女孩显然冲动起追车的兴奋。两辆吉普车划着弧线减速从立交桥驶上高速路。摩托车也追着上了高速路。
天下开了小雪。
女孩推上头盔挡风玻璃大声问并行的吉普：“喂，这雪会下大吗？”
司机小李摁下车窗回答：“难说。”
女孩问：“你们是去天州吗？”
洪平安和小李同时大声回答：“是。”
女孩似乎放心了，要拉下头盔。
罗成摁下车窗探出头冲女孩大声喊：“妮子，开慢点。”
女孩回头瞟了罗成一眼：“谁妮子？”又瞟了罗成一眼：“开慢了，雪下大了，谁管？”说着拉下头盔，急速开到前面去了。
罗成说：“真不要命。”又疑惑地摇头：“这妮子怎么这么面熟？”
穿红袄的女孩开着摩托车风驰电掣掠过高速公路。她开得精神抖擞。
罗成坐在车中看着前方远去的摩托。洪平安转过身对罗成说：“罗市长——”
罗成挥手打断：“还没有正式走马上任。”
洪平安笑着说：“也就差走一个程序。”又接着说：“昨晚到省城见到您以后，我向龙书记做了汇报，说您今天想沿途看看天州市一些县区的大概面貌。龙书记已经通知市委、市政府、市人大、市政协四套班子，下午五点开碰头会欢迎您。”
罗成点点头看着车窗外掠过的景致。
洪平安拿出一份地图，展开递给罗成：“这是天州市地图，前边再三十公里就进天州地界了。您看看图，沿途想停哪儿看哪儿，也有个宏观。”说着，他在地图上指划着：“看，目前我们位置在这儿。”
罗成一边看一边表示满意：“我到什么地方，想要的第一件东西就是地图。”
洪平安笑着说：“我知道。”
罗成很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
洪平安说：“您在咱们省算是知名人物哇。”
罗成说：“知名是十年前的事，这些年没什么名了吧。”
洪平安说：“反正听说您要来，市委市政府大院上下震动。”
罗成说：“是不是说来者不善？”
洪平安笑了笑：“当然反应不一。”他侧过身拍了拍司机肩膀：“小李，能坚持吧？前边进天州地界，咱们就休息一下。”
司机小李是个方脸小伙子，正打哈欠，揉了揉眼摇头说：“没事。”
罗成问：“是不是没睡好觉？”
小伙子连忙摇头：“不是。”
洪平安扭头解释道：“年轻人是烟瘾上来了。我和他们打过招呼，您不抽烟，也讨厌别人抽烟，让他们开车时忍住。”
罗成一挥手：“你怎么知道我不抽烟？我是上班不抽下班抽。我讨厌机关干部在我面前抽烟，从不讨厌老百姓在我面前抽烟。”他拍了拍小李后背：“你算老百姓，照抽不误。”
罗成审视地问：“洪平安，龙福海当市长时把你提到市政府办公厅当主任的？”
洪平安觉得罗成的话很到位：“是。”
罗成又很闲地问了一句：“小洪办事很周到，老龙去市委怎么没把你带过去？”
洪平安回答：“龙书记那儿有更得用的人选。”
罗成显得很不经意：“现在市委那边办公厅主任是谁呀？”
洪平安回答：“是马立凤。”
罗成一下有了反应：“马立凤？”
洪平安很注意地回头问：“罗市长听说过她？”
早晨，两辆汽车急驰到一幢宾馆前停下。宾馆顶层竖着霓虹灯大字：“天州宾馆”。
天州市委办公厅主任马立凤年轻高挑精明风流地下了车。下车的人簇拥着她，宾馆前迎候的人也簇拥上她。她气指颐使地匆匆往宾馆里面走。
马立凤一边走一边指着宾馆前面：“那堆施工垃圾怎么还没有清掉？”又一指：“我不是说了曹部长怕闹，这两天所有的工程都停下来。”
左右唯唯诺诺答应着：“马主任指示我们立刻照办。”
马立凤走上宾馆台阶，一群人正闹闹嚷嚷被保安挡在门外。马立凤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人说：“他们听说罗市长要来上任，堵在这里上访的。”
人群在推挤中喊嚷着：“我们要见罗成。”
马立凤匆匆在人们的拥堵中挤进门，她站在宾馆大堂冒火了：“这成什么了，没规矩了。田玉英呢？”
第一部分传说炎帝神农氏到过的神农村
宾馆副经理田玉英正在自己的办公室站着看一本相册，这是匆忙中一个神情恍惚的停顿。相册扉页上是一张放大的四人合影，中间是十几年前的罗成，左右一对神情拘谨的中年夫妇，罗成身前站着十几年前才十多岁的县城女孩田玉英。田玉英用手抚摸着照片，陷入回忆遐想。
马立凤一下推门进来：“田玉英，你都安排好了没有？”
田玉英慌忙合上相册，擦了一下眼睛：“罗市长房间早安排好了。”
马立凤多疑地瞄了一眼田玉英匆忙合起的相册和她脸上的表情：“不光是罗市长的房间，主要是曹部长的房间安排好没有？你再去落实一下。”
门外传来上访人群的吵闹声。
马立凤说：“大年初五的上访到宾馆来了，立刻让保安把人赶走，不行打电话找公安，让公安也来人，就说我说的。”
田玉英匆匆走了。
马立凤打开桌上的相册看到了照片。她盯了一会儿，转 了转眼珠，脸上露出一丝深不可测的冷笑。
有人匆匆跑来，把一个手机递给她：“马主任，龙书记找你。”
马立凤一边接过手机一边对来人说：“叫公安来人把场清了。”然后对着手机说：“龙书记，我马立凤。”同时匆匆往外走。
汽车急驰在高速公路上。洪平安指着前面左右相夹的两座大山说：“这是天台山，当年炎黄相搏在这里。传说炎黄两帝逐鹿中原兵戈相交前曾在这天台山上一对一较量过一番，两人不用武器，也不用拳脚，先是博了一局，炎帝输了。又弈了一局围棋，炎帝又输了。”
罗成接着说：“按协议，炎帝博弈输了，就要撤退自己的人马，让出中国广大地区。但是他不服输，于是两军大战，最后炎帝败退天州山区，一心尝百草了。”
洪平安笑了：“天台山上至今留有炎黄二帝下过棋的棋盘石。”他又指着前方不远处：“罗市长，前边山上就是神农村，传说炎帝神农氏到过。”
罗成说：“停车看看。”
车拐下高速公路，进了一条伸向沟谷的岔路。一行人下了车。
洪平安把一件军大衣披给罗成，指着一旁上山的崎岖小路说：“往上走半个多小时，能到神农村。”又指着柏油岔路说：“沿路往前可以到神农乡。”
罗成点点头四处张望。
路下河滩里，一个老农驼着背走过来，后面一颠一颠跟着一头毛驴。毛驴停住，啃起路边一棵小树的树皮来。老农转身拉过毛驴的缰绳，用手中的树枝抽它，一边抽一边说：“你当你是干部，想吃啥就吃啥？”
罗成听了，讽刺地一笑，走过去说：“大爷，你这几下抽得好。”
老农抬眼看到了汽车旁站的这伙人：“你们也是记者吧，找你们的人来了？”
罗成问：“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记者？”
老农说：“刚才有个记者姑娘家，骑的摩托坏了。”老农指了指掏出手机的洪平安：“打那电话，和你们联系来着。”
罗成问：“女记者呢？”
老农指了指旁边：“那不是，坏的摩托车停在这儿，她人上神农村去了。”
一辆摔坏的红摩托车掩在河滩低凹处树丛后。
罗成与左右相视了一下，又问：“老人家，您是哪个村的？”
老农说：“山上神农村的。”
罗成问：“村里、乡里干部怎么样？”
老农说：“养鸡为了下蛋，养牛为了犁田，养干部为了啥？说是为了致富，可我们没富。”
罗成接过话说：“您的意思是，养干部没用。”
老农说：“可不是没用。说也不管用，说了还不如不说。”说着，拉上毛驴往前走。
罗成一指上山的路说：“走马看一片，不如下马看一点，咱们上山去神农村看看。”
洪平安迟疑了一下：“是不是换个地方看？”
罗成问：“为什么？”
洪平安看着罗成谨慎地说：“这儿是龙书记视察后亲自发过奖状的文明模范村、文明模范乡……”
罗成一下踌躇了。
那个老农一边走一边头也不回地说：“说了没用，看了还没用。”
罗成愣了，他没想到老农这么耳尖。他看了看老农的背影，又看了一眼树丛中的摩托车，咬了咬嘴唇：“上山。”
洪平安察颜观色地看了罗成一眼，吩咐两个司机：“你们先开车去乡镇等我们，先不要进镇，不要惊动。”
两辆车开走了。
马立凤匆匆推开宾馆内给罗成安排的房间门，田玉英正在反复摆放端详着一个新鲜晶莹的大花篮。
马立凤不满地说：“罗市长房间花儿这么好，怎么曹部长房间的鲜花倒不如这儿的？”
田玉英有些困难地解释：“这是我自己花钱买的。”
马立凤瞄了田玉英一眼，刚要问，外面警车响了，她又匆匆走了。
第一部分没听贵人言，吃亏在眼前
天州宾馆前几辆警车转着警灯。几十个警察与一群保安正在驱散上访人群。
几辆车急速驶离宾馆。第一辆车马立凤驾驶，旁边坐着天州市委书记龙福海。
马立凤说：“罗成人还没到，上访的、相思的倒都冒出来了。真够乱套的。”
龙福海皱着眉说：“兵来将挡，水来土遁，别太当回事。”又往后靠了靠：“还是马立凤开车比司机说话方便。”
马立凤一边开车一边说：“市委书记还不是想让谁开车就谁开车？”
龙福海问：“下午罗成和四套班子见面会，都通知了吗？”
马立凤说：“通知了。”她看了看龙福海：“听说省委书记夏光远这次原本想要提名罗成到天州市当市委书记，第一把手，因为种种原因未被通过。听说夏书记还说了一句：‘我这是放虎归山。’”
龙福海轻轻拍了拍马立凤手：“放心吧，我龙福海在天州从政几十年，在副书记和市长的位子上熬走了三任市委书记，怎么说也算在天州根深叶茂了，谁来，也难乱了天州局势。”
马立凤说：“罗成过去可是省里有名的虎将，你可别大意了。”
龙福海哼地冷笑了一声：“什么虎将？不过是个莽撞鬼。三十多岁就干了县委书记、市长，风头太大，闹了个勇略震主者身危。这不是闲了十年了，总该懂规矩了吧？”
几辆车开进挂着“天州市林业局机动中心”牌子的院子，停机坪上停着一架直升飞机，已转开螺旋桨，等待起飞。
龙福海一行人下车。几个早到的记者端着相机、摄像机迎上来：“龙书记。”
龙福海大手一挥：“先上天，再上镜。”
罗成一行人沿着山路往上走。
洪平安指着山下这一段劈山修出来的高速公路说：“这是咱们天州的门面工程，还是龙书记当市长时修下的。”
秘书小张跟了一句：“龙书记给天州办了不少实事。”
罗成看着沉默不语。门面工程修得很气派。路两边陡峭的斜坡上，一个个用石块垒起的鱼鳞坑种着树，也颇装点地方官的政绩。没一会儿，罗成发现了什么。高速公路两边山坡上的鱼鳞坑被石块垒着，还刷着白，里边种的树很好看。岔路山谷口两侧山坡上，从高速路一掠而过也能望见一些鱼鳞坑。但是，越高，离主路越远，鱼鳞坑就越不成样子。很快就变成在山坡上垒几块石头，刷一道白。远看是鱼鳞，近看没有坑。
罗成指着一个个鱼鳞坑，还用脚踢着干垒石头说：“这不是在山上挖鱼鳞坑，是画鱼鳞坑。这门面装点得好。”
洪平安耸肩笑了笑：“官样文章到处都是。”
跟在洪平安身后的秘书小张说了一句：“漫山遍野真的都搞鱼鳞坑，工程太浩大。”
罗成瞪了眼：“要搞就不要嫌大，嫌大就不要搞。”
罗成一路黑着脸来到山上神农村，几棵老槐树盘在村口。树下蹲着几个正在扯闲的村民，他们疑惑地注意着从外面进村的这几个干部模样的人。
村里是一片破屋烂房。正是正月初五，过着春节，家家户户门口都贴着春联和倒福字，也有一些出村进村的走亲串友，但这点单薄的节日喜气遮不住各家各院的穷困。
几个人走到一个院落停下，是村里的小学校。推开破篱笆门进去，有几间教室。一间一间推开门，也都四壁透风地冷清在那里。罗成走进一间教室，里面光线不足，很暗，桌椅板凳更是粗糙简陋。罗成撑着破旧的讲台看着破旧的教室不说话。
秘书小张扶了扶眼镜说：“罗市长，现在正放着寒假。”
罗成说：“我还不知道放寒假？”说着，他走出教室。
（画外音：罗成发现，一进入天州地界，他就进入了角色。）
一行人走出学校，见一个放羊娃正赶着七八只羊出村。
罗成问：“小娃娃，叫个什么名字？”
放羊娃很不信任地看了罗成等人一眼：“栓柱。”
罗成问：“今年多大了？”
栓柱赶着羊自顾自走：“十岁了。
罗成问：“上学没有？”
栓柱答：“不上学。”
罗成问：“为什么不上学？”
栓柱答：“家里没钱，还要放羊。”
罗成问：“家里连上学的钱也没有？”
栓柱裹了裹破棉袄赶着羊往村外走，没好气地高声说：“我刚刚和你们都说过了。”
罗成与洪平安相互看了一下，俯身拍了拍栓柱瘦小的肩膀：“你刚才和谁说了？你家在哪儿？先领我们去看看。”
栓柱赶着羊带着罗成一行走到自家小院。小院本来很破旧，旁边一栋在村里乍眼豪富的二层小楼挤破他家的篱笆墙，直压在他家的小草房上。
他们走进了这个穷家，里面黑咕隆咚的，摔坏红摩托车的红袄女孩正站在屋子里和主人说话。炕上盖着破棉被躺着个男人，炕旁站着一个瘦小的女人。
栓柱指了一下女人：“这是我娘。”又指了一下炕上的人：“那是我爹。”
红袄女孩见罗成等人进来，很俊秀地一抖头发，站了起来。
罗成看着女孩说：“咱们又见面了。”
女孩瞟了罗成一眼，有点挑战地自嘲道：“没听贵人言，吃亏在眼前。”说着递过一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