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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三体ii黑暗森林 作者:刘慈欣-第2章

小说: 三体ii黑暗森林 作者:刘慈欣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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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幕:好的。
    伊文斯离开了船首,在甲板上漫步着,船舷外,太平洋仍在夜色' !,无声地起伏着,他把它想象成一个正在思维的大脑。
    伊文斯:“主,我想给你讲一个小故事,作为准备,您理解以下的元素吗:狼、孩子、外婆,林中的小屋。”
    字幕:这都是很好理解的元素,只是关于外婆,我知道是人类的一种血缘关系,通常她的年纪较大,她在血缘结构中的位1还雷要你解释一下。
    伊文斯:“主,这不重要,您只需要知道她与孩子们的关系是很亲密的,她是孩子们最信任的人之一。’”字幕:理解伊文斯:'’我把故事简化了一下:外婆有事外出,把孩子们留在小屋里,嘱咐他们一定要关好门,除了她之外不要给别人开门。外婆在路上遇到了狼,狼把外婆吃了,并穿上她的衣服装扮成她的样子,来到小屋前叫门。浪对屋里的孩子们说我是你们的外婆,我回来了,请把门打开。孩子们透过门缝看到它是外婆的样子,就把门打开了,狼进入小屋把孩子们也都吃了。主,您能理解这个故事吗?”字幕:完全无法理解伊文斯:“那我可能猜对了。”
    字幕:首先,狼一直想进入小屋吃掉孩子们,是吗?
    伊文斯:“是的。”
    字幕:它与孩子们进行了交流,是吗?
    伊文斯:',是的。”
    字幕:这就不可理解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它不应该与孩子们交流的。
    伊文斯:“为什么?”字幕: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如果他们之间进行交流,孩子们就会知道狼要进屋吃掉他们的企图,当然就不会给狼开门了伊文斯(沉默良久):“我明白了,主,我明白了。”
    字幕:你明白了什么?这一切不都是很明白的吗?
    伊文斯:“你们的思维对外界是完全暴露的,不可能隐藏。”字幕:思维怎么能隐藏呢?你的想法太不可思议了伊文斯:“就是说,你们的思维和记忆对外界是全透明的,像一本放在公共场合的书,或者说是在广场上放映的电影,或者像一个全透明鱼缸里的鱼,完全暴样,可以从外界一览无遗。哦,我上面说的一些元素您可能……”字幕:我都理解,这一切不是很自然的吗?
    伊文斯(沉欲良久):“原来是这样……我的主,当你们面对面交流时,所交流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不可能欺骗,不可能撒谎,那你们就不可能进行复杂的战略思维,”字幕:不只是面对面,我们可以在相当远的距离上交流。另外,欺编和撒说这两个词我们一直难以理解:伊文斯:“一个思想全透明的社会是怎样的社会?会产生怎样的文化、怎样的政治?你们没有计谋,不可能伪装。”
    字幕:计谋和伪装是什么?
    伊文斯:“……”
    字幕:人类的交流器官不过是一种进化的缺陷而已,是时你们大脑无法产生强思维电波的一种不得已的补偿,是你们的一种生物学上的劣势,用思维的直接显示,当然是效率更高的高级交流方式。伊文斯:'’缺陷?劣势?不,主,您错了,这一次,您是完完全全地错了。”
    字幕:是吗?让我也想一想吧,很可惜,你看不到我的思想这一次对话的间隔时间很长,字幕有二十分钟没有出现,伊文斯已经从船首踱到船尾了。他看到有一队鱼不断地从海里跃出,在海面上方划出一条在星光下银光闪闪的弧线:几年前,为了考察过度捕捞对沿海物种的影响.他曾经在南中国海的渔船上待过一段时间,渔民们把这种景象叫“龙兵过”,伊文斯现在感觉那很像映在海洋瞳孔上的字幕。这时,他自己眼睛中的字幕也出现了。
    字幕:你是时的,现在回想那些文献,我有些懂了。
    伊文斯:“我的主,你要真正弄懂人类的那些东西,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甚至怀疑,您最终是否有可能弄懂_”字幕:是的,真的是太复杂,我现在只是知道了自己以前为什么不理解……你是时的。
    伊文斯:“我的主,您需要我们。”
    字幕:我害怕你们。
    对话中断了,这是伊文斯最后一次收到来自三体世界的信息。这时他站在船尾,看着“审判日”号的雪白的航迹延伸到迷蒙的夜幕中,像流逝的时间:危机纪年第3年,三体舰队距太阳系4 。 21光年怎么看上去这么旧碍…面对着’‘唐”号正在建造的巨大舰体,昊岳心中首先浮上来的是这样一个念头。其实,他当然知道由于航母舰壳采用最新的汽液保护焊接工艺.会在锰钢板上产生大址并无大碍的污迹,加L闪动的焊弧光产生的效果,才使得即将完下的舰体看上去是他眼前这个样子。他努力让自己想象出“唐”号涂L灰色船漆后那崭新伟岸的样子,但并不成功。
    为“唐”号进行的第四次近海编队训练刚刚完成,在这次为期两个月的航行中,吴岳和站在他身旁的章北海成了两个尴尬的角色由驱逐舰、潜艇和补给舰组成的编队归战斗群司令官指挥,他们将要指挥的“唐”号还在建造船坞之中,航空母舰本来要处于的位置由“郑和”号训练舰填补,有时干脆就空着,这期间吴岳常常在指挥舰上盯着那片空海发呆.那一片水面上,只有前方舰艇留下的航迹在交错中不安地躁动着,恰似他的心绪。这片空自最后真的能填上吗?他不止一次地问自己二现在再看看建造中的“唐”号,他看到的已不仅仅是旧了,它甚至有一种古老的沧桑。面前的“唐”号仿佛是一座被废弃的古代巨型要塞,斑驳的舰体就是要塞高大的石墙,从密密的脚手架上垂下的一缕缕焊花好像是攫盖石墙的植物……这不像是建造,倒像是考古……吴岳怕自己再想下去,于是把注意力转移到旁边的章北海身上。“父亲的病怎么样了?”吴岳问。
    章北海轻轻摇摇头:“不好,也就是维持吧。”
    “你请个假吧。”
    ‘他刚住院时我已经请过一次了,现在这形势,到时候再说吧。”然后两人就又沉默了,他们之间每一次关于个人生活的交流都是这样,关于工作的谈话肯定会多一些,但也总是隔着一层东西:“北海,以后的r.作在分量上可不比以前,既然我们一起到了这个位置上,我想咱们之间应该多沟通沟通。”吴岳说。
    “我们以前应该是沟通得很好吧,上级既然把我们俩一起放到‘店’号!上,肯定也是考虑了咱们以前在‘长安’号上成功的合作。”章北海笑笑说,仍然是那种让吴岳看不懂的笑.但他可以肯定这微笑是发自内心的,既然发自内心的东西都看不懂,那就根本没希望懂得他这个人了。成功的合作不等于成功的了解,当然,吴岳自己在章北海的眼中肯定是全透明的,从舰L的水兵到他这个舰长,章北海总是能轻易地看到他们内心深处,他肯定是最称职的政委。章北海在工作上也是很坦诚的,对于舰长,每件事前前后后都有很详细的交底。但他的内心世界对吴岳一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灰色,他总给吴岳这样的感觉:就这样做吧,这样做最好或最正确,但这不是我所想的。这种感觉开始只是隐隐约约,后来越来越明显。当然,章北海做的往往是最好或最正确的,但他是怎么想的,吴岳就不知道了。吴岳一直坚持这样一个信条:在战舰指挥这个艰险的岗位上,两个指挥员必须很好地了解对方的思维方式,所以这一点一直是吴岳心中的一个疙瘩二开始,他以为这是章北海对自己的某种防范,感到很委屈:在驱逐舰长这个不上不下的艰难岗位上,还有谁比自己更坦诚更没心计吗?我有什么可防的?章北海的父亲在一段不长的时间里曾经是他们的上级,关于自己和政委的沟通问题,昊岳曾和他谈过一次。
    “工作搞好就行了嘛,为什么非要知道他的思维方式呢?”将军淡淡地说,然后又有意无意地补上一句,“其实,连我都不知道。”“我们到近处看看吧。”章北海指指缀满焊花的“唐”号说,正在这时他们的手机同时响了,有短信提示他们回到车上,机要通讯设备只能在车上使用,?般是有急事发生才用上这个。昊岳拉开车门拿起话筒,来电话的是战斗群总部的一位参谋。
    “吴舰长,舰队司令部给你和章政委的紧急命令:你们二位立刻去总参报到”“去总参?那第五次编队训练呢?战斗群已经有一半在海上,其余的舰艇明天也要起航加入了。”
    “这我不知道,命令很简单,就这一项,具体内容你们回来看吧。”还没下水的“唐”号航空母舰的舰长和政委对视了一下,这么多年,他们难得地相互心领神会:看来,那一小片海面要一直空下去了。
    阿拉斯加格里利堡,几只在雪原上悠闲漫步的扁角鹿突然普觉起来,它们感觉到了雪下的地面传来的震动前方那个白色的半球裂开了,那东西很早就在那里,像一枚半埋在地下的大蛋,扁角鹿们一直觉得那东西不属于这个寒冷的世界:裂开的蛋里首先喷出浓烟和烈火.接着在巨响中孵化出一个上升的圆柱体一那圆柱体从地下钻出后拖着烈焰迅速升高,灼热的气流吹起漫天的积雪,落下时变成了一阵雨。当圆柱体升上高空时,扁角鹿们发现刚才那令它们恐惧的暴烈景象变得平和了,那个圆柱体拖着一根长长的白色尾迹在高空中消失,仿佛下面的雪原就是一个大白线团,一只看不见的巨手从线团中抽出一根线拉向太空。
    “见鬼!就差几秒钟,我就能确定中止发射了!”在千里之外的科罗拉多州斯普林斯,夏延山地下三百米,北美防空司令部指挥中心,NMD系统控制室,目标甄别员雷德尔把鼠标一扔说“系统警报出现时我就猜到不是那么回事”轨道监测员琼斯摇摇头说。
    “那系统攻击的是什么?”斐兹罗将军问。NMD只是他新的职责所涉及的一部分,他并不熟悉,看着那布满一面墙壁的显示屏,将军力图找出在NASA的控制中心能看到的那种直观画面:一条红线像徽洋洋的蛇一般在世界地图上移动,虽然由于地图的平面转换,那条线最终会形成一条令外行费解的正弦波,但至少可以让人感觉到有东西在射向太空。可是这种没有这种直观图像,每块显示屏上的曲线都是抽象而杂乱的一团,在他看来毫无意义,更不要提那些飞快滚动的数字屏幕了。这些东西只有这几个对他似乎缺少足够尊敬的NMD值勤军官才能看懂。
    “将军,您还记得去年国际空间站的综合舱换过一块反射膜吗?他们当时把换下来的旧膜弄丢了,就是那东西,在太阳风下一会儿展开一会儿团起来。”
    “这个……在目标甄别数据库中应该有吧?”“有,这就是。”雷德尔移动鼠标,调出一个页面,把一堆复杂的文字、数据和表格推上去后,显示出一张不起眼的照片。可能是地面望远镜拍摄的,黑色的背景上有一块银白色的不规则物,由于它表面很强的反光而看不清细节“少校,居然有甄别数据,你为什么不中止发射程序?〃“目标数据库本来是由系统自动检索识别的,人工反应根本来不及,但这一部分数据还没有从旧系统的格式中转换过来,所以没有链接到系统识别模块L。”飞片德尔的话带着委屈:我用手代替NMD的超级计算机,这么快就检索出来,这是业务熟练的表现,结果反而受你这种外行的质问。
    “将军,NMD将拦截方向转向太空后,软件系统现在还没有调整完毕,就受命切换到实战运行状态C”一名值勤军官说)斐兹罗没有再说话,控制室中嘀嘀嗒嗒的声音现在让他很心烦。他所面对的,是人类建立的第一个地球防御系统―只是把已有的NMD系统的拦截方向由地球各大洲转向太空。
    “我觉得大家应该照张像纪念一下!”琼斯突然兴奋起来,“这应该是人类对共同敌人的第一次攻击!”“这里禁止带相机。”雷德尔冷冷地说。
    “上尉,你在胡说什么?”斐兹罗突然生气了,'‘系统检mlJ到的根本不是敌方目标,怎么成了第一次攻击?”在一阵尴尬的沉默后,有人说:“拦截器上带的是核弹头。”“一百五十万吨当量的,怎么了?”“现在外面天快黑了,按目标的位置,外面应该能看到爆炸闪光的!”“在监视器t就能看。”
    “外面看才有意思!”雷德尔说。
    琼斯也兴奋起来,紧张地站起身:“将军,我……我已经交班了。”“我也是,将军。”雷德尔说,其实请示只是一种礼貌,斐兹罗是地球防御理事会的一名高级协调员,与北美防空中心和NMD都没什么指挥关系。
    斐兹罗挥挥手:“我不是你们的指挥官,随便吧,不过我提醒各位:咱们以后还可能长期共事的。”
    雷德尔和琼斯以最快的速度从指挥中心升上地面,穿过那扇几十吨重的防辐射门,来到夏延山的山顶,黄昏的天空很清澈,但他们没能看到太空中核爆的闪光。
    “应该在那个位置。”琼斯指着天空说。
    “可能我们错过了吧。”雷德尔说,没有向上看,脸上露出讥讽的微笑,‘他们难道真的相信她会再次低维展开?”“应该是不可能,它是有智慧的,不会给我们第二次机会。”琼斯说。
    “让NMD的眼睛朝上看,地球上真的没有需要防御的东西了?就算是恐饰国家都立地成佛I,不是还有曰,0‘吗?哼…… PDC全里那帮军方的人显然想尽快有些成绩,斐兹罗就是他们一伙的,现在他们可以声称地球防御系统的第一部分已经建成了,尽管在硬件上几乎什么都不需要做。系统的唯一目标就是防.卜她在近地轨道空间的低维展开,而达到这个目标所需要的技术,甚至比拦截人类自己的导弹还容易,因为目标如果真的出现,面积将是很大的……上尉,我叫你上来其实就是想说刚才的事儿,你怎么像个不懂事的毛孩子?什么第一次攻击啦照相啦之类的,你惹将军不高兴了,你知道吗?你还看不出他是个小心眼儿的人?”“可……我那么说不是恭维他吗?”“他是军方最会向外界作秀的人之一,才不会在新闻发布会上说这是系统误判呢……他会同他们一起把这事儿说成是一次成功的演习,你等着瞧吧,肯定是这样的。””雷德尔说着,一屁股坐到地上,双手向后撑着地面,仰头看着已经出现星星的天空,一脸向往的神情,“琼斯,你说她要是真的再展开一次,给我们一次摧毁她的机会,那有多好!”“有什么用?已经证实后续的它们正在源源不断地到达太阳系,谁知道现在有多少了……我说,你怎么总是称‘她’,而不是‘它’或‘他’呢?”雷德尔仍仰着头,表情变得如梦如幻:“昨天,刚来中心的一个中国上校对我说,在他们的语言中,她的名字像一个日本女人。”今①地球三体组织的简写②行星防御理事会的简写。
    张援朝昨天办完了退休手续,离开他工作了四十多年的化工厂,用邻居老杨的话说,今天他要开始自己的第二童年了。老杨告诉他,六十岁和十六岁一样,是人生最美好的年龄,在这个岁数L,四五十岁时的负担已经卸下,七八十岁时的迟缓和病痛还没有来临,是享受生活的时候:对老张来说,儿子和儿媳妇都有稳定的工作,儿子结婚晚,但现在老张也眼看着就要抱孙子了;他们老两口本来是买不起这套房子的,但因是拆迁户,所以也买到了,现在已经住了一年多……想想真的一切都很满足了。但现在,张援朝从他八层楼的窗子望着外面晴朗天空下的城市,心甩却没有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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