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古代后期哲学思想史-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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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之中。“道者,物之所由也。”因此,王弼的这种统一性和规律性仍
然是唯心主义的。道即一,即无,他的理论归根结蒂还是论证了“无”是为
有的宗主和根本。
王弼论证了动与静的关系,他认为运动是相对的、暂时的、静止是绝对
的、永恒的。“凡动息则静,静非对动者也;语息则默,默非对语者也。然
则天地虽大,富有万物,雷动风行,运化万变,寂然至无,是其本矣。”(《周
易注·复卦》)就是说,天地万物的运动、变化是静止的变态,最终还是要
返依静止,静是动的本体。静也就是“寂然至无”,因此,动的本体仍然是
“无”。
本和末、有和无、一和多、动和静,实际上说的是一个问题,即本质和
现象的关系问题,是从不同的侧面反复论证了“以无为本”的命题。有和无,
有为末,无为本;一和多,多而归一,一也就是无;动和静,动归于静,绝
对的静也就是无。总而言之,观念性的“无”是第一性的,物质性的现实世
界是第二性的,世界统一于这个没有质的规定性——“无”。这就是王弼的
客观唯心主义的本体论。
从这种本体论出发,王弼又提出了“得意忘象”的唯心主义先验论。他
分析研究了言、象、意三者的关系;言是《周易》的卦辞,也代表语言;象
是指卦象,也代表物象;意是指卦中义理,也代表事物的规律。他认为,语
言是用来表达物象的,物象是反映义理的。“言者所以明象,得象而忘言,
象者所以存意,得意而忘象。”言和象分别是得象得意的工具,一旦认识了
象,就要抛开言,一旦理解了意,就要抛开象。他甚至更进一步认为:拘泥
于物象会妨碍认识意理。因此“得意在意象,得象在忘言”。这就是说:抛
弃物质,才能认识事理。王弼区分了语言、物象和义理的不同,是一种高层
次的思辨哲学。但是他又片面夸大了三者之间的差别,甚至割裂了三者的内
在联系,抛弃现象去认识本质,抛弃感性认识去认识事物规律,这种认识只
能是头脑中自行产生的超经验的“无”。这种认识的途径只能是依靠天生的
聪明智慧,也就是“神明”。最富神明的是圣人,圣人“神明茂,故能体冲
和以通无”,这就是说,圣人可以凭着天生的神明智慧、体认万物的本体。
他甚至还把圣人与本体看作一回事,“与道同体”。王弼的这种认识论是典
型的唯心主义先验论、天才论。他把圣人说成是与道同在的真理化身,带有
明显的玄秘色彩。
② 《周易略例·明彖》。
③ 《周易略例·明彖》。
① 《老子注》,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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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弼用他的唯心主义本体论先验论观察社会历史,提出了“治众者至寡”
①
的英雄史观。“聪明秀出谓之英,胆力过人谓之雄”,也就是王弼听说的“圣
人”。在王弼看来,宇宙万物统一于“一”,“一”就是无、就是道,它是
万物的宗主。万物没有它就没有秩序,没有条理。因此“众不治众,治众者
至寡”。在人类社会中,广大的百姓就是众,众不能管众,需要有一个至高
无上的统治者来治理他们。这就是“以君御民,执一统众之道也”,“执一
统众”的君主要为分散的大众立长官,定名分,设制度,“移风易俗”,使
众服从于“至寡”,也就是合于“道”。对被统治者的“众”来说,则应是
②
“愚,谓无知守真,顺自然也是”,也就是要老百姓无知无欲,安分守已,
老老实实服从统治者,这是最合乎“道”的状态。
那么,由谁来做这个“执一统众”的君主呢?王弼从他的唯心主义先验
论中得出结论,那就是“与道同体”的“圣人”。因为“道”是无形的、无
声的,一般人无法认识它,只有“圣人体无”,可以凭其天才认识它。然后,
圣人再用有形有声的东西来体现“道”,也就是制定出“名教”等封建礼法
制度,用这些东西来治理百姓。因此,圣人是最理想的统治者。
在社会政治思想方面,王弼打起评论汉朝名法之治的旗号,提出“名教”
本于“无为”的思想,用玄学唯心主义来为维护封建统治秩序服务。他批评
汉代的礼法制度烦琐、虚伪、只注重形式,是“下德”,是“末”,有其局
限性,甚至会带来副作用。而“无为”才是“本”。“名数”根据它来建立
才能更好地发挥作用。他说:“仁德之厚,非用仁之所能也;行义之正,非
用义之所成也;礼敬之请,非用礼之所济也”,而必须“载之以道,统之以
母”,“本在无为,母在无名。弃本舍母,而适其子,功虽大焉,必有不济,
①
名虽美焉,伪亦必生。”他认为,无为是本,是“母”,仁义道德礼法等是
末,是“子”,是“无为”派生出来的。因此,治国之道在于“崇本以息末,
守母以存子”。看起来王弼是将“仁义”“礼法”等名教看成次要的,但实
际上他把名数归于无为、归于自然之道,是变换了一个角度论证了名教的天
经地义。只是要求将名教置于“无为”的宗旨之下,使其更好的发挥维护封
建统治秩序的作用。他要求统治者“行无为之治”。要求被统治者“无欲而
自朴”,这样上下相安,也就达到了“无为而无不为”的目的,仁义、礼法
的作用也就充分发挥出来了。
王弼重提无为而治,反映了董仲舒以来提倡的儒家思想发生了动摇,需
要用道家的无为思想作补充,用揉合儒道的玄学思想来为维护封建统治秩序
制造理论根据。
(2)裴頠的崇有论思想
裴頠字逸屋,生于西晋武帝泰始三年 (267年),被害于惠帝永康元年
(300年)的八王之乱中。河东闻喜 (今山西绛县)人。他的父亲裴秀是西
晋的开国元勋。他自己也任过国子祭酒兼右将军、尚书仆射等高级官职。裴
頠“通博多闻,兼明医术”,辩才更为世人称道,“时人谓頠为言谈之林薮”
① 刘劭: 《人物志·英雄第八》。
② 《老子注》,第六十五章。
① 《老子注》,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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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他为人刚正不阿,疾恶如仇,虽然他和皇后贾南凤是姨表亲,但对贾后淫
虐乱政深恶痛绝。曾与张华、贾模商议,欲废掉贾氏,但未成功。后来,八
王之乱中为赵王司马伦所杀,时年仅34岁。
裴頠所处的时代正是整个魏晋南北朝唯一的一个短暂的统一时期。为了
营建和巩固这个大一统的封建王朝,司马氏集团重新将以纲常名教为特征的
儒家宗法思想奉为正统。这是历史的需要和必然选择。但是儒学作为一种统
治思想已经陷入深刻的危机之中。特别是董仲舒的天人感应的神学目的论的
一套说教,早已随着汉政权的覆灭而失去了说服力。魏晋以来的当权者和哲
学家们都企图探索出一条新路子,来挽救统治思想的危机。贵无论玄学就企
图杂揉儒道,探索一条内圣外王之道。它把名教与无为统一起来,用道家的
自然无为来补充儒学的缺陷。但是,雄心勃勃的司马氏集团不能满足于无为
对君主的限制,加之玄学到了阮籍、嵇康那里发展成为“越名教而任自然”
的思想,将名教与自然对立起来,更不利于封建国家的一统。时代的需要向
哲学家提出了这样一个严肃的课题:那就是:要维护儒学之正统统治地位,
摆脱其危机,内圣外王之道的玄学是最有吸引力的;要用玄学来解除儒学的
危机,就必须纠正玄学的偏差,维护儒学的正统。裴頠承担了这双重的任务,
他扬弃贵无论的理论形态,构筑了崇有论新体系的基本思路,代表了玄学发
①
展的一个不可缺少的环节 。
裴頠的主要著作就是《崇有论》。《崇有论》只有1368字,文约义丰。
它可分为三个部分。首先,它提出“以有为本”的本体论,否定“以无为本”
的观点。《崇有论》的一个基本命题是,“总混群本,宗极之道也”。“群
本”就是群有,也就是具体存在的万物。“宗极之道”也就是最高的本体。
意思是说群有的总体是最高的道。也就是说具体存在着的物质世界的总和是
最高的本体。离开客观存在的万有而独立自存的本体是没有的。在这个万有
的整体中,由于每个具体事物性质形象不同而区分为不同的族类。“方以族
异,庶类之品也;形象著分,有生之体也”。这就是说,一切生长变化的具
体事物都因其形象显著区分为不同的个体。这与王弼等人万有“以无为本”
的思想形成鲜明的对立。
裴頠认为,万物的变化和错综复杂的联系是探寻事理形迹的根源。即:
化感错综,理迹之源也;“生而可寻,所谓理也”,这个“理迹”是可以寻
求的,因为它存在于客观事物之中。“理之所体,所谓有也。”超乎具体事
物之上的虚无的“理”是不存在的。
裴頠认为,每一个具体事物因为是整体的一部分,所以都有片面性。“夫
品而为族,则所禀者偏。”因此都不能孤立存在,即所谓“偏无自足,故凭
乎外资”。“资”就是依靠,就是条件的意思。就是说,事物是在相互联系、
相互作用的关系中存在的。条件有适宜与不适宜之分,即“资有攸合,所谓
宜也。”事物有了适宜的条件才能生存发展。选择适宜的生存条件就叫做情,
这就是“择乎厥宜,所谓情也”。“宝生存宜”是一切有生之物共同的情理,
也就是说万物之间相互联系、互相资助、互相依存,就是其存在和发展的共
同根源,而不应到事物之外去寻找其存在的原因。他指出:“济有者皆有也”。
就是说对“有”发生联系、发生作用的是都“有”,而不是“无”。他据此
① 《晋书·裴頠传》。
① 此说来自任继愈主编《中国哲学发展史》,魏晋南北朝分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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批驳了王弼“以无为心”的观点,认为“心非事也,而制事必由于心,然不
可制事以非事谓心为无也”。他举例说:“匠非器也,而制器必须于匠,然
不可以制器以非器,谓匠非有也。”这就是说,人的思想活动不是事物本身,
但做任何事情都离不开思想活动,这种思想活动不是“无”,而是一种“有”。
裴頠能朦胧地意识到人的思想活动的客观物质性,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唯物主
义观点。
裴頠提出:名教是“有之所须”,“宝生存宜”之必然,也就是人们为
造成适宜生存条件而确定的人类社会中的行为准则。它本身就是一种有,而
不需要用无作自己存在的根据。他要求人们“居以仁顺,守以恭俭,率以忠
信,行以敬让,志无盈求,事无过用”。这是“圣人为政之由也。”这里的
仁顺、忠信、礼让、中庸等都是儒学名教的原则,以此为“为政之由”也就
是要树立儒家纲常名教的正统地位,以适应封建一统的政治需要。这是对“越
自然而任自然”的贵无论玄学的否定。
《崇有论》还分析了贵无论政治上的危害,从世界观上对贵无论做了深
刻批判。
总之,裴頠在他短短千余字的《崇有论》中,构筑了一个完整世界观的
基本框架。他认识到物质世界是客观存在的,而不是由虚无派生出来的。他
提出了万有的整体就是道的唯物主义本体论,否定了以无为本的本体论。他
扬弃先秦唯物论者把一种或几种物质的特殊形态金、木、水、火、土或气作
为物质世界构成因素的旧说,提出了物质世界有总体的概念,把对物质概念
的认识提高到一个新的水平。他对贵无论和腐朽的门阀士族的批判也有着积
极的社会政治意义。
(3)郭象的独化论思想
郭象,字子玄,河南洛阳人。他生于魏嘉平四年(252年),死于晋永
嘉六年 (312年)经历了西晋王朝从建立到灭亡的全过程。自291年的“八
王之乱”到“永嘉之乱”,直至西晋灭亡,是中国历史上少有的黑暗时代,
战乱频繁。生民涂炭,亡国败家,一片残破景象,大批名士在政治斗争中死
于非命。如何摆脱现实生活的苦难来重建一个正常的封建秩序。成为哲学家
思考的主题。郭象力图调和哲学与现实的矛盾,以及玄学内部不同派别的矛
盾,名教与复归自然关系的玄学主题。他作《庄子注》,来发挥自己的哲学
思想。对何、王、裴頠等人的玄学进行综合总结,形成了完整而宏大的“独
化论”的唯心主义哲学体系。
在什么是世界本体的问题上,王、何贵无论主张“有生于无”,“以无
为本”,裴頠崇有论主张以有为本,认为“无”不能生“有”,“始生者,
自生也”。郭象接过这些观点,并加以绝对化,认为老庄之所以称道无,是
①
要说明“生物者无物,而物自生耳”。他把“有”和“无”、“有”和“有”
对立起来,认为“非唯无不得化而为有也,有亦不得而为无矣”。他还说:
“有之不能为有,而自尔耳”。这就是“无”不能生“有”,“有”也不能
“有”。一切有物都是“自生”、“自选”的,正所谓“上知造物无物,下
知有物之自造”。天地万物都“独化于玄冥之境”。这个带有神秘色彩的“独
化”说就是郭象对世界天地万物的生成、变化及其相互关系的最根本的解释,
① 《庄子注·在宥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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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郭象哲学体系的核心。
郭象的“独化”论包含着一定的合理因素,如他认为天地万物的生成和
变化都是自然而然的。“万物必以自然为正,自然者,不为而自然者也。”
他认为“天地日月不运而行也,不外而自止也,不争所而自代谢也,皆自尔。”
他认为“天者,万物之总各也。”天不是造物者,也不是万物的主宰。万物
自生,没有造物主。从这个意义上讲,郭象的独化说否定了当时流行的宗教
神学的“造物主”——上帝,也是对天人感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