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草原2:马踏东胡-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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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得满头大汗,不等通报,不听拦阻,一头便闯进冒顿的内帐。一抬头,却把他看呆了。
冒顿的内帐静静的,没几个人,没有一丝紧张的气氛;更叫他吃惊的是,只见那宝贝侄女乖乖地挨着冒顿坐着,一只手还被冒顿握着。他闯进来时,冒顿与霞儿都抬起了头,霞儿脸上像是泪光闪闪,见到他,猛然抽手,把被冒顿握着的手抽了回来,脸上飞起了一片红晕。
这情景与他刚才在路上设想的场面差异太大了,他呆呆地站着,不明白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冒顿单于神情倒十分自然,见他傻站着,便抬手让道:“叔叔来了,快请坐,请坐。”
兰金听冒顿以家人礼相称,受宠若惊,忙拱手一礼说道:“不敢,不敢,谢单于陛下。”说着,便在边上的毡毯上盘腿坐下。
帐外的侍从送进了奶酒。
冒顿对兰金说:“这几天一是困倦,二是……我没理事,也没去问候岳父,玛卡他们惊扰了大家,真是失礼了。”说着,他也向兰金拱了拱手。
“不,不,受惊扰的是单于陛下……小侄女实在不懂事,冒犯陛下,一定请陛下恕罪,老臣这里求陛下开恩了……”说着,他后挪一步,在毡毯上朝着冒顿跪了下去。
“叔叔请不要这样,快快起来。”他偏了偏头,示意玛卡过去扶起兰金。
“叔叔,你看霞儿妹妹不是挺好吗?她真是个淘气的大孩子。三年前,她来单于庭,第一次见到我,就要跟我比试箭术,被岳父拦阻了。这次她还想跟我较量,就避开你们偷偷在路上守候。她还以为我真像有些人说的,什么样的箭都射不中我,什么样的箭我都能躲过,其实我哪有这个能耐,这不,没躲开。霞儿见误伤了我,便吓得逃跑了。你没瞧见,刚才她来找我,还委屈得直掉眼泪呢。是吗,霞儿?”
兰霞居次(8)
霞儿公主像听故事一样睁大了眼睛听着姐夫的编排。她暗暗佩服姐夫的记忆。三年前,她确实找过这位姐夫,想跟他比试比试,她倒不想胜过姐夫,只是想见见姐夫的手段。那时,她从心底里羡慕姐姐,嫁了个匈奴大英雄。当时,她对冒顿哥哥的印象极好,也很亲热,心中默祷,将来她也要找一个像姐夫那样的英雄做丈夫。后来,听说姐姐的猝死是姐夫害的,她大吃一惊,姐夫竟这么狠毒,把她那么可爱的姐姐害了。于是,冒顿在她心目中登时变做青面獠牙的恶鬼,她恨不得把他一箭射穿。然而,那些闲言碎语毕竟都是听来的,没有切实的感受。刚才的那番接触虽只是瞬间,但给她很大触动,她原来心目中的姐夫又复活了,那青面獠牙的恶鬼倏忽不见了。姐夫是那样的宽宏大量,那样的体贴入微,那样的从容与机敏。你看,他不但不治自己的罪,还巧妙地为自己开脱,经他这么一番解说,仙女湖的那一场刺杀就成了一场暗中较量的游戏,只是一次游戏中的失手,天大的祸事被他三言两语作为姐夫与小姨妹间一场逗趣化解了,什么事也没有了。
她暗中感激,又十分钦佩冒顿哥哥,他又成了她的哥哥了。这样的哥哥怎么会害姐姐呢?一定是有人陷害他,或者是大家搞错了,自己也太轻信太莽撞了。现在听冒顿哥哥在问她,她像中了魔法那样,睁大了一双清澄的眼睛,羞涩地连连点头。
六
兰坡里首领与女婿冒顿单于和解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冒顿对女儿霞儿这么宽宏大量,又这么周全地保住了他的脸面,他还要争什么长短。霞儿也对他说:“阿爸,姐姐不会是姐夫害的,他那样的好心肠,对您对叔叔对我都挺好的,他害姐姐干吗?”再说,女儿的死即使还有几分蹊跷,那么冒顿害了自己一个女儿又救了自己另一个女儿,那件事也该扯平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吧。
那天,听说霞儿去找冒顿了,真把他急得差点晕倒。他实在坐不住,等不及兰金回来,刚想召集人马去营救女儿,谁知女儿陪着冒顿来看望他了,这使他既惊喜又尴尬,结果是兰金赶紧吩咐大摆宴席招待这位尊贵的女婿。
在宴席上一家人十分融洽,罩在头上的乌云飘散了,换来一片灿烂的阳光。
席间,冒顿向他真挚地问候,原原本本讲述了单于庭这几年来在他身边展开的那场生死斗争,以及自己出于无奈的抉择,这也是上天祖宗赋予他的使命——复兴匈奴,开创一番新天地。
单于庭那场斗争的种种内情,让兰坡里、兰金、霞儿及两位少主听得心惊肉跳,原来这位显赫的王子、匈奴的英雄经受着这么多的磨难与生死考验,他的经历真是惊心动魄。
席间,冒顿也表示了对云阏氏的思念,并向岳父与兰氏家族的亲人表示,云儿虽然不在了,但她永远是他心爱的阏氏,永远活在他心中,他也会永远把兰氏家族看做自己的亲人……一席话把在座的人们感动得都流下了眼泪,霞儿公主更是羞惭万分。
兰坡里首领本来就重情义,听了这番话,他老泪纵横。他拉着冒顿的手,说道:“云儿在,你是我的女婿;云儿不在了,你还是我的女婿。现在,你又成了匈奴的单于,你要我这把老骨头干些什么,你就说吧,我把兰氏部落这一两万男女老少都交给你了。”
谁也没料到,天大的难题就这样解开了。
以后的两天里,侍卫长玛卡、单于庭派来的千骑长与兰金首领、两位少主具体商量安排练兵的事宜。兰坡里首领、霞儿公主则陪着冒顿单于四处走走,也安抚一下人心,平息前两天的各种谣传流言。
正在这十分融洽的气氛中,单于庭左大将青格尔与骨都侯须卜扬当派飞骑来告:东胡国突然派来了使者,要面见单于陛下,使者的使命不详,现在他们快到单于庭了,请单于陛下速回。
接到急报,当夜冒顿单于便向兰坡里首领辞行。第二天清晨,他便率队返回了,两位少主还是送出十里。
从昨夜起,冒顿单于一直在琢磨,东胡国与匈奴这几年一直没来往,这次他们突然派来使者,是好事还是坏事?联想到去年秋冬独龙氏部落一千多人外逃东胡与近日他们屡屡派人回来策反,他感到这次东胡来人定然凶多吉少,不会有什么好事。这件事搅乱了他的好心情。
在路上,他还纳闷那个可爱又任性的霞儿姑娘怎么不来送行。他一直以为今天她肯定会出现在送行的队伍中,会像她两个哥哥那样送出十里,但奇怪的是她与那个黑儿一直没出现,兰坡里他们也不提起,这叫他很失望。
不知怎的,这姑娘的身影这两天经常浮现在他眼前,每每使他感受到一种熟悉又久违了的愉悦。他记起来了,那种愉悦是云儿在世时经常带给他的。他想,霞儿是该来送送他的,那姑娘跟他很投缘,他们之间似乎有些事要说,似乎有些事没说清,也还没来得及说。她怎么会不来送行呢?难道是他想错了,是他感受错了?为此,在马背上他有些惆怅。
队伍走了两个时辰,已近中午,风景旖旎的仙女湖又出现在眼前。远远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湖水与迎风摇曳的芦苇丛,在马背上的冒顿单于不禁又想起了五六天前经过这里的那番惊险情景。这短短的五六天里,时而乌云压顶、电闪雷鸣,时而阳光和煦、春风拂面,真是一波三折、柳暗花明。这些天里,他总算办成了一件大事,兰氏部落又回到了他的麾下,心头压着的一块石头落地了。
玛卡他们还是准备在湖畔小憩,队伍停了下来。又是一个万里晴空的好天气,中午的阳光热辣辣的,人与马都浑身是汗,然而这次那些侍卫们不敢放肆了,没一个敢擅自下湖洗澡的。
冒顿单于也下了马,在湖畔伸开了胳膊,活动着身躯。虽然箭伤还隐隐作痛,但面对这片美景,吹拂着湖面上掠过的凉风,他的心情却开始畅快起来。
这时,湖里拐角的芦苇丛中,划出一只羊皮筏子,筏子上站着两个矫健的身影,一红一黑,都在向湖畔的他招手,那穿黑的还在“嗬啊,嗬啊”地喊叫着。
他眼睛一亮,那不是淘气任性的霞儿与她的女奴黑儿吗?没想到她俩在这儿守候着他,这姑娘真是个乖巧的聪明人,也是个有情有义的有心人,她避开了众人,专门赶到这儿与他话别。想到这里,他不禁心头一热。
筏子划近他的身旁,霞儿红扑扑的脸上满是欢喜,还带着三分羞涩,她扬起头对冒顿说道:
“大哥,你要事在身,小妹无法挽留,略备水酒,特来相送,请哥哥上筏,游湖喝酒怎样?”
冒顿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玛卡,便兴致勃勃拉着霞儿伸过来的小手轻轻地跨上了那个十来张羊皮吹起捆扎成的小皮筏。筏子晃动着,他与霞儿小心地并排坐下,黑儿坐在他俩身后轻轻划桨,划离了湖岸向湖心划去。玛卡不敢怠慢,招呼过十来个水性好的侍卫,不远不近地泅游在后面。
宽宽窄窄、多姿多彩的湖面静静的,几十只洁白的天鹅成双成对悠然自得地在湖面浮游,远远的还有一群野鸭子在水面荡漾,湖里的沙洲上栖息着各种禽鸟,它们似乎都不惧怕出现的生人,神态安详、优哉游哉。小皮筏划到它们跟前时,它们才迅速游开,有的便拍翅掠水而去。
兰霞居次(9)
霞儿准备了一皮袋奶酒,还有煮熟的牛羊肉。她倒了两大铜碗奶酒,掏出锋利的小刀切割了大块熟肉,端起了一碗酒,对冒顿说道:
“大哥,几天前小妹在这儿冒犯了你,承蒙你宽宏大量,不怪罪我。我一直没机会当面谢罪,心中总是不安,这碗酒小妹敬你,就算是向你赔罪了,大哥,请!”说完,她抬头仰脖“咕咚、咕咚”地把一大碗酒喝了个干净。
冒顿见姑娘这么豪爽,也一仰脖喝完了霞儿给他斟的一碗奶酒,他抹了抹嘴,对霞儿认真地说:
“霞儿,这件事不许再提了,也不要再跟别人讲了,这是我们俩在这湖上的约定,你说好吗?”
霞儿抿着嘴,点了点头。
“那就对了,俗话说,不打不相识,这一箭就算是你给姐夫的见面礼吧……你瞧,怎么又说了,该打,该打。”
“大哥,那……那伤口真的不疼了吗?”她指了指冒顿的左肩头,眼中流露出关切的神色。
“不疼了,早不疼了,你看!”冒顿伸出左臂,抡了两圈,又摇了几下肩。
霞儿笑了,像是放心了。她又倒了两碗酒,自己端起一碗,说:
“这碗酒小妹祝贺大哥身登单于大位,祝愿匈奴国在大哥的治理下兴旺发达,请!”
“请!”冒顿心中很高兴,这句话出自这位姑娘的口中,他听了特别受用。
喝干了第二碗酒,第三碗酒又倒上了。这次,霞儿没有马上端起酒,她迟疑了一下,看了冒顿一眼,脸却更红了,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也水汪汪的。她慢慢地端起了酒,轻声地说:
“这碗酒……是小妹相送的心意,大哥喝了以后,请常来我们这儿走走,别……别忘了我们,请!”
这迟缓,这吞吞吐吐的言辞,这最后果决的“请”字,全是深深的情意,冒顿感动了,他冲动地一把抓住霞儿的手腕,真挚地说道:
“谢谢你,我会常来的,我不会忘记你,不会忘记你们,来,这次我先干,请!”说着,他一气喝干了端起的酒……
小皮筏轻轻划动,湖水在阳光的照射下像一条大金鱼闪烁着千万片金色的鳞甲,沙洲上一对对恩爱的天鹅擦颈磨喙,喁喁私语,一番情意绵绵的景象。
面对着霞儿那动人的神情,冒顿突然心有所感,他握住霞儿的手把霞儿往自己身边拽了拽,说道:
“霞儿,你跟我去单于庭吧,怎样?”
“去单于庭?干什么?”霞儿瞪大眼睛,直直地问道。
“我向你阿爸要了你,你去单于庭,就住你姐姐的帐房,跟我做伴,怎样?”
霞儿怔了一下,听懂了冒顿话里的意思。她脸色绯红,猛地抽出了被冒顿握着的手,低下头慌乱地说道:“不,不,那不行,不行……”
她没一点思想准备,被冒顿这突然的提议惊呆了、吓着了。刚才她下意识地拒绝,并非讨厌这个姐夫,相反,这两天她脑子里全是这个姐夫的影子,姐夫又成了她心目中的英雄。她愿意跟他呆在一起,听他说话,看他喝酒,并为他笑而笑,为他愁而愁,一时一刻都不想离开他。但是,她没想到她会跟他去单于庭,没想到她会替代姐姐住进姐姐的帐房,那……那怎么可能?姐夫是现今的匈奴国大单于,自己只是一个淘气的不懂事的姑娘,她又那么厉害地伤害了他,差点要了他的命,她是有罪的呀,那怎么可能?
现在,冒顿哥哥竟然说了这样的话,她听得真吗?那会是冒顿哥哥的真心话吗?是一句随意的说笑?还是逗她的……不,这不能是真的,也不会是真的……再说,她敬仰姐夫,喜欢跟他在一起,但从来没有动过这个心思,这多叫人害羞,让她难以面对姐夫……她的心“怦怦”地乱跳,周身发热,四肢发颤,她想,她一定很狼狈,一定很难看,在姐夫面前她丑死了,羞死了,简直是无地自容。她想赶快跑开,赶快逃走,可在这小小的皮筏上,她往哪里跑,往哪里逃?还有……还有她真舍得离开这只皮筏吗?真想逃离姐夫吗?……她头脑中一片混乱。
冒顿感受到了霞儿的窘态,他也奇怪自己怎么会突然冒出那两句话。难道说这两天他觉得还有些话还有些事没来得及与霞儿说清的,就是那两句话吗?就是那件事吗?他自己也没认真想过,更没有想清楚,自己也真是太唐突了。现在见霞儿那副慌乱的神情,便连忙说:
“霞儿,你别……别急着回答我,想想吧,好好想想吧。”
说完这两句,他奇怪自己怎么又脱口说了这两句,说了这两句肯定前面那番意思的话。看来,这是天意,是上天的指使,也是自己真心的流露,他的内心是希望霞儿跟他到单于庭去的,说得再明白一些:他想要这个姑娘,想要这个女人……
霞儿的头越发低了,一双手死命地绞着,不知对冒顿说什么好。身后的黑儿听了十分喜欢,便直通通地说:
“居次,去吧,单于庭多好,我也跟你去。”
霞儿在窘境中突然找到了发泄之处,她回头啐了黑儿一口,说道:
“你胡说什么,小心我撕了你这张臭嘴,还不快划,我要上岸!”
冒顿见状,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
筏子靠到了湖畔,冒顿扶着霞儿上了岸。他想自己还有许多大事要干,不能像年轻时那样张狂、那样随心所欲了。再说,即使要接霞儿去单于庭做他的阏氏,也要请人去向兰坡里首领提亲,正正经经办这件事。眼下他要办的事太多,这件事以后再说吧。于是,他便渐渐冷静下来。
这时,岸上的人马都已歇了一阵,队伍又准备起程了。
冒顿对依然低着头的霞儿说道:
“霞儿,你也回去吧,别再送了,过些天到单于庭来,我有两样东西要送给你,是云儿留下的。”
霞儿抬起了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注视着姐夫,此刻,她是那样依依不舍,不愿姐夫就这样离去,她甚至后悔,刚才没答应跟姐夫去单于庭。现在听姐夫说,要她去单于庭有两样东西要送她,还是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