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草原2:马踏东胡-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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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林桑吉首领是个直性子,他已经憋了半天了,这时见双方暂时沉寂,就对众人说道:
“那匹白龙驹不能给,青格尔他们说了,这明明是欺侮人,还有关匈奴的国运,这话有道理。图木兄弟说的,东胡是在找茬,想挑起事端动武,也有道理。依老臣看,东胡要马是实,准备动武也是实,两者都是实,我们就不能避实就虚,只能在两实中权衡……如果不答应东胡人的要求,那我们就得做最坏的打算,跟东胡打仗。眼下东胡国势强盛,若交手我们有多少胜算,又会涉及哪些方方面面,这些都得想清楚了,这倒不是谁怕谁的问题,这叫知己知彼,这叫未雨绸缪……除了这两条路,还有没有万全之策?”
图木听桑吉这么说,感到受到了鼓舞,便“嘿、嘿”地冷笑了一声,插话道:
“万全之策怕是难找,真要打起来,怕是凶多吉少,到那时再把那匹白龙驹乖乖地交出去送给人家,那才叫丢人现眼哪!那时丧师辱国的罪责由谁来负!”
青格尔听不下去了,便站起来争道:“左大都尉此言差矣!匈奴还没跟东胡交手,就先言败,未免太丧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骨都侯丘林桑吉所言,各种可能都要想清楚,这是对的,可我们也不能只想输的一条路啊。东胡如此无礼,如此小觑我匈奴,热血男儿能不义愤填膺吗?还有,作为一名骑士,为了匈奴民族的荣誉,敢于言战、敢于赴死,这斗志不是很可宝贵的吗?左大都尉当年也曾领兵打仗、上阵厮杀,如果手下骑士都畏敌如虎,不战而惧,那您又作何感想?”
“这……这……”图木对青格尔这咄咄逼人的追问一时无以对答,只是气得脸色发青,浑身颤抖。
大帐内一时又掀起了声浪:
“白龙驹不能给东胡人!”
“把东胡人赶走,统统赶走!”
“不给,不给!干脆杀了那两个东胡人……”
多数王公贵族都赞同着附和着这种主张。
冒顿单于漠然地瞧着这乱纷纷的局面,又扫了一眼那几个沉寂的老贵族。他突然站起来,“哈哈哈”地一阵大笑,登时把大家都笑傻了。
冒顿走到大帐中央,对四周围着他的王公贵族、大臣将领淡然地说道:
“大伙儿争得差不多了,该说的也都说了,不用再争了。我看,事情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复杂,什么国运、找茬、交兵、罪责的,没这么多事。至于那两个细作说的那些也不必过于认真,独龙氏兄弟老干这种事,无非是虚张声势、搅乱人心。依我之见,事情很简单,东胡大人乌力犍就是喜爱骏马,听说匈奴有这样一匹难得的好马,便派人来讨,想占个便宜。马是好马,我也疼爱,昨天下午还专门去遛了遛。可既然东胡大人喜爱,专门派人来讨,还愿意与我匈奴永结邻好,那就把那匹白马送他好了,岂能与人为邻,因爱一匹马而彼此伤了和气呢!再说,这匹白龙驹我也不乘骑,闲着也是闲着,就作个人情送给东胡大人吧。请桑吉首领赶快找人打一副纯银的马鞍,把‘闪电’打扮得漂漂亮亮送往东胡……让谁送去呢?我看,也不要马虎,派一名千骑长,也带上三十个人,跟东胡使者一起回去。一是护送‘闪电’,路上不要出差错;二也代我问候东胡大人乌力犍,转达我对东胡国的友好情谊。这件事就请格律金兄弟辛苦一趟吧。”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回到案几后坐下,威严地扫了大家一眼,又接着说道: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谁也不许再说三道四。玛卡可以把我的决定去通知东胡使者哈隆,还告诉他,明天晚上我设宴欢送东胡使臣,三十人全请。”
玛卡听了,过来与他低语道:
“那戴眼罩的大胡子就是莫吉奇,有人确认,动不动他?”
冒顿单于不满意地盯了他一眼,说道:
“我不是说了吗,三十人都请,你没听见?”
玛卡连声称是,低头退了下去。
玛卡退下了,倒提醒了冒顿一件事,他对帐下的格律金说道:
“格律金兄弟,还有一件事。从现在起,那匹白龙驹就交给你了,你要日夜派人看守,马厩四周加强戒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靠近那匹骏马,不许出一点差错,直到把它交到东胡人的手里。如出了任何意外,我拿你是问,千万千万!”
格律金听了,马上说“遵命!”他明白这个嘱咐的分量。
大帐里所有的人都十分惊讶,刚才还那么激烈争论、互不相让的那件大事,被单于陛下三言两语化解得干干净净。单于陛下怎么能这么轻易地答应东胡人这无礼要求?其中的利害关系他真的看不出来吗?
青格尔望着这位从小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妹夫、表兄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冒顿的心思他越来越捉摸不透了,这位少小时的伙伴离他越来越远了。但对这个表兄弟他是绝对信赖也绝对忠诚的,既然冒顿做出了决定,他就不能再唱反调,只能按冒顿的意思去办。
须卜扬当也低头不语,这场议论开始不久,他就认定冒顿已有打算,但没想到这件事会如此简单地结束。就连左大都尉图木也感到冒顿的决定很意外,至少单于的……他也说不明白这中间还应该有些什么?
丘林桑吉首领想的是赶快找人去打那副银鞍鞒,早些把那些找麻烦的东胡人打发了才好。
年轻的千骑长格律金十分懊丧,单于陛下不仅没采纳他们的主张,还派了他一个屈辱的差使,真是晦气。
总之,每个人的心中都存有疑惑,但紧张的气氛一下子化解了。
庭辩献马(4)
哈隆小帅很得意,这件棘手的差使没想到就这么顺利地完成了。看来,那个匈奴单于并不难对付,不像独龙氏兄弟俩讲的那么的厉害,你看就凭自己一席话陈说利害,他便乖乖地低头了,便把匈奴国宝白龙驹拱手相让献了出来,还要派人专门护送,去向东胡大人问候。
在那晚的宴会上,那个匈奴单于说话不多,但态度很诚恳,他一杯杯地向自己劝酒,还遥祝大人乌力犍健康,请自己转达他对大人的敬意,甚至表示匈奴国希望得到东胡大人的庇护。这些都说明那个匈奴单于很敬畏东胡,也很识时务。
这两天,哈隆小帅也曾有意观察扮作随从的莫吉奇的反应,发现莫吉奇很沮丧,也有些茫然。莫吉奇曾搔着头皮,像是自言自语地嘟哝:“怎么会……冒顿,这小子……平时傲气得很啊,这次……怎么会这样顺从,奇怪……”
哈隆听了,“嘿、嘿”地冷笑,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那有什么奇怪的,这回他是碰到了我们东胡人,他敢对我们东胡人傲气吗?我看,你们这位单于爷,挺懂事。”
莫吉奇当时望了他一眼,目光呆滞地点点头,像是还没清醒过来。
既然匈奴单于痛快地答应了东胡要求,献出了那匹骏马,那就没必要跨出第二步了,原先准备的与綦毋达得、勒亦瓦联络的方案就不必实施了。他可以风光地回去交差,也为大人办成了一件大事。因此他心情很好,来单于庭时心中暗暗的紧张与戒备消失了,对匈奴人的态度也和缓了。
莫吉奇没想到冒顿能如此忍气吞声地接受东胡人的要求。当初,沙力登与他商量,认为这回匈奴定然与东胡翻脸,冒顿这样狂妄的人,又当上了单于,怎么受得了这般委屈。因此,他这次带了几个人冒险扮作东胡随从来单于庭,是准备伺机策反并为哈隆小帅出主意的。现在出现了始料不及的局面,他与沙力登的盘算落空了。那他现在该怎么办呢?还能有所作为吗?
他偷偷找来几个伙伴商量,如何应对这种情况。商量来、商量去,终于给他们找到了一条出路,那就是暗中刺杀那匹白龙驹,嫁祸到匈奴人头上,把水搅混,重新挑起东胡与匈奴的争纷。这是条狠毒的计策,也有很大的风险,但看来也只有这一搏了,且出手要快,要赶在匈奴人还没把那匹骏马交到东胡人手中之前做这件事。
莫吉奇咬了咬牙,对几个伙伴说:“事不宜迟,咱们说干就干,今晚就动手,但一定要小心从事,在东胡人面前也不能漏出半点口风。”
晚上,这几个匈奴人身藏利刃,悄悄地摸到单于庭的马厩附近。到了那儿,他们大吃一惊,只见马厩四周,灯火通明,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几道卡口总有四五十人守卫,还有游动哨在四周巡逻。守卫这么严密,光靠他们四五人根本无法突入,再说,那匹叫“闪电”的骏马也不知拴在哪架马棚。看来,对手早有戒备,这最后的一条路也被堵死了。莫吉奇在黑夜里观察了半个时辰,见无计可施,便“唉”地叹了口气,带着几个部下悄悄地撤了回来。
匈奴人送行的仪式搞得很隆重,在胡笳、羯鼓的吹奏声、敲打声中,三十名匈奴骑士牵马列队而过,最后是千骑长格律金牵出了那匹叫“闪电”的白龙驹。那匹骏马的出现,让众人眼前一亮,唷!真是匹世所罕见的好马,高大雄健,白如霜雪,周身没一根杂毛,还泛着一层璀璨的银光,俗话说“好马配好鞍”,如今它又配上了银鞍、银色的辔头,真像是一匹从天而降的白龙马。这匹马肌腱强劲,性情暴烈,虽被格律金紧紧抓住口嚼,仍扬着脖子,斜着一双大眼睛,“呼呼”地喷着鼻息,四蹄像铁锤砸地,显示出一副桀骜不驯的劲头,像是不愿离开这片故土。
冒顿单于亲率王公贵族为东胡使臣哈隆小帅送行,他与哈隆各饮三杯送行酒,说了两句道别的吉利话,就与哈隆拱手道别了。
东胡人走了,牵着那匹白龙驹走了。单于庭的王公大臣都神情黯然,围观的牧民们一个个咬牙切齿,他们的心头又蒙上了一层耻辱,东胡人把他们的国宝夺走了,东胡人摘走了他们的心肝……
雪夜斩凶(1)
夏天过去了,秋天又来了,日子就像天上飘浮的白云,一朵朵地随风远去。
这几个月里,綦毋达得与勒亦瓦这两个部落长提心吊胆的,日子过得很紧张。
綦毋达得很早就从独龙氏兄弟处得到音讯,说是这次东胡人要跟冒顿动手了,请他与勒亦瓦相机接应。他听了这消息十分兴奋,那口堵在胸口的恶气憋了快一年了,这下总算能出了,他摩拳擦掌,匆匆把手下的精锐——三千骆驼兵召集起来,部署停当,准备等东胡人一出兵,他马上发兵接应,与东胡配合,东西两头夹击单于庭,一举推翻那位自封的新单于,为头曼单于、伊牙斯等人复仇,也扬扬自己的威名。
然而,不知怎的,东胡人一直没动静。后来听说,东胡使者到单于庭,讨了那匹叫“闪电”的千里马便欢天喜地地回去了,再不提讨伐冒顿的事了。这下可把他害惨了,他那番动静已经闹大了,遮掩不住了,东胡人这一退缩,把他袒露在冒顿的虎口利爪之下。
勒亦瓦也如芒刺在背,坐立不安,独龙氏那两个常来联络的细作突然失踪,那分明是出了岔子,十有八九落到了冒顿的手中。这样,他虽然动作没綦毋达得快,也不像綦毋达得那样张扬,但把柄一样落到了冒顿手中。他也急匆匆把自己的三四千人马召集起来,不再是为了接应东胡人,而是防备冒顿,作应变的打算。
他的领地与綦毋达得离得不远,都在阴山山脉西端狼山周围,綦毋达得的领地更靠西,多沙地,是高原的荒漠带。勒亦瓦与綦毋达得几次磋商,认定这次冒顿一定会找他们的麻烦,说不定马上会集结兵力拿他俩开刀。既然东胡人指望不上了,那只有依靠自己的力量抵御冒顿了。他们商定,马上分头扼守狼山各个隘口,互为犄角之势,并从单于庭到他们的驻地,沿途设立传递消息的暗哨,一有异常动静,便点燃烽火告急。如果实在抵挡不住冒顿的进攻,就学独龙氏部落,举族出逃。他们无法往东投奔东胡,可以往西投奔月氏,反正月氏与冒顿也是冤家对头,到了月氏再撺掇月氏王东进,一样可以制服冒顿。商量停当后,两人才稍稍安心,也有了自信,凭着两个部落的实力与对地理环境的熟悉,冒顿要撼动他们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出乎意料的是,单于庭并无动静。冒顿单于既没派兵来讨伐,也没召他们去问罪。据潜入单于庭的细作报告:冒顿单于与左大将青格尔等人仍在忙着督促各部操练兵马,还常亲自到各部落去视察、指导。单于庭那支可畏的“鹰之队”也分成了几拨。一拨分散开,去了各部落帮助练兵;另一拨随骨都侯丘林桑吉进了阴山,在那里砍伐林木,开山采石,为的是打造刀剑甲胄,赶制车辆、帐篷等,搞得很红火;其余的便留在单于庭,有五六千人马。
听到这报告,綦毋达得与勒亦瓦松了口气,单凭单于庭的五六千人马是奈何不了他俩的,别说现在他们两家联手,就是单独一个部落也能与这远道来袭的五六千骑周旋一气。
但是,他俩很谨慎,并没因此而懈怠,他们知道这个对手诡计多端,变化莫测,决不可小觑。勒亦瓦更是警惕,派出的细作与暗哨一个不撤,还派人加紧打造车辆,又勘察了投奔月氏的路线,以备万一。
可是,单于庭那儿仍无任何异常迹象。
一年一度的秋狝又到了,冒顿作为匈奴大单于第一次统率这项重要的狩猎活动。这次秋狝,单于庭与呼衍氏、兰氏、须卜氏部落联合行动,有两万多人马参加,猎场圈得很大,主要在阴山的中段与西段,围猎的时间前后长达一月。
这一月里,綦毋达得与勒亦瓦一天也没安稳过,他们想去年的秋狝就出了大事,老单于头曼就在猎场上被害。今年的秋狝冒顿这小子动静搞得这么大,选择的猎场又近狼山,冒顿会不会又虚晃一枪,以狩猎为名,拨转马头,来袭击他们。这是完全可能的,本来秋狝就是一次军事上的操练、演习,借秋狝之名组织部署兵力发动突然进攻十分容易。
于是他俩又把全部落的人马都调动起来,重兵扼守隘口,那些天里,马不卸鞍,人不解甲,真是枕戈待旦,睡觉都睁着眼睛。
帝国草原2:马踏东胡(第二部分)
可是,冒顿几次转移猎场都没进他们的领地,最近的一次只离他们的领地一两百里。狩猎后,那两万多人马又像往常那样,带着大批猎获的野物,各回驻地。
这使綦毋达得与勒亦瓦很纳闷,冒顿那厮似乎把他们两人忘却了。这种不理不睬说明什么呢?只能说明冒顿也忌惮他们,他知难而退,不来招惹他们。从这一年来的表现看,这个新上台的单于不像想象中的强悍,相反地,不时显示了他的软弱与妥协。独龙氏出逃,他没追剿。他们两家几次抗命,单于庭装聋作哑,没拿他们怎样;更突出的是这次东胡人无故索取匈奴的国宝,他连一点抗争的意思都没有,人家一开口,他就乖乖地拱手相让。真是畏敌如虎,丢尽了面子。这个对手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綦毋达得与勒亦瓦有些疑惑了,至少他不像估计的那样厉害,至少他谨慎过分,不敢弄险。
现在最危险的秋狝过去了,马上是冬天了,在严寒的草原,冬天里兴师动众的征战不多,天寒地冻的,人马集结后的粮秣水源都难解决。因而,他俩都认为这个冬天是安全的,现在他们可以喘口气了。
二
这几个月里,最懊丧的人要数沙力登与莫吉奇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