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游记 作者:海诚-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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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者生气:“老孙在此半天了,竟装看不见!”咔地咬了他一口。悟能一疼,才瞅见“蝈蝈”,骂道:“小东西牙怪尖哩!”想一把拍死。“蝈蝈”一蹦蹦走了。女子道:“呆子,还不去逮,编个笼子装上耍儿!”
“呆子”便去下耙子,去扑蝈蝈,眼看捂在手里,却是空的,抬头看正在前面豆秧上吱吱叫哩!如此扑腾了一大圈儿,行者不想逗他了,便潜影去摸那铁耙在手。悟能寻不着蝈蝈,回头欲接着干活儿,却不见了耙子,杏花也帮他找,东翻西扒不见踪影!
悟能正挠头,忽听背后有人笑道:“呆子,寻甚哩?”转身看是个猴脸行者,围条虎皮裙,正拿着他的铁粑耍弄,怒道:“你这厮泼赖,光天化日想来偷俺宝物!”行者笑道:“这破铁家什也算宝物?”丢地下使脚踏住,从耳中取出神针,晃一晃便成丈来长、碗口粗的铁棒。喝道:“猪精,俺受这女子之父所托,来降服你,快快束手就擒,省得老孙动起手来,误伤了你这畜生!”挥棒便打。悟能没有兵器,只有左闪右躲,眼看避不迭,不想杏花尖叫一声,上前护住悟能道:“他是奴家丈夫,要打你就打死奴家吧!”
行者一愣,只好收棒道:“俺不打他,只从实招来!”悟能不服气道:
“你赚了老猪钉耙,算甚本事!”行者抬脚将铁耙踢起:“猪精接耙!老孙先让你照头筑一百下!”悟能接过铁耙,笑道:“你这猴头大话,莫非是铜头铁脑袋!”砰地便刨了一下,只见金星乱溅,震得悟能手臂发麻,慌得退了几丈远,道:“猴长老究竟是何方人氏,有此神通?”孙猴嘻嘻笑道:“果然是呆子,俺一口一个‘老孙’,却称俺‘猴长老’。”自报了家门。
悟能闻言,抱住杏花便呜呜哭。哭得杏花、孙行者俱愣了。杏花道:“大男人家,守着外人,哭哭啼啼算甚,也不怕人家笑话!”悟能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好娘子哩,这猴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东土取经人的大徒弟孙悟空!
一路护送师父来此!老猪俺也该走哩!”杏花恍然大悟,也呜呜哭起来。行者只觉好笑,道:“老孙只是路过此地,管管闲事而已,却无心拉你做和尚,你哭个甚?”悟能擤一把鼻涕道:“师兄有所不知??”遂把自家来历、文殊菩萨劝化诸事俱告于行者。行者欢喜,“你原是天蓬元帅临凡,也是有缘!”
便欲扯悟能去见师父。
悟能挣了几挣,道:“师兄,俺还有话要与娘子说哩!”行者道:“你说便是。”悟能急三火四道:“是体己话。”行者便松了他手,悟能一把抱起杏花,钻窝棚里去了。行者哧一声笑了,便坐地头上等悟能。
窝棚里那杏花倒在悟能怀里,泪如雨下。悟能着急道:“心肝儿莫哭,莫哭!还有正经事要干哩!”去扒杏花的衣衫。杏花省悟,也顾不得羞耻了,去解老公汗巾子。悟能想的是“壮十临阵,非死即伤”,爱杏花爱得死去活来,轰轰烈烈;杏花亦知是生死离别,扭得波浪起伏,叫得惊天动地!云雨毕,杏花噙泪道:“朱贵,你随那取经人走,倘混不下去,此问永是你归宿!”
说完放声大哭。悟能道:“千山万水,只想着娘子这句话!”又安慰杏花:
“老猪这番去,必得正果,脱了这副丑胎,金身锦袍,来见娘子!”杏花点头道:“丑俊倒也罢了,难得你有这心志。只是出门在外,切勿再拈花惹草!”
悟能发誓赌咒一番。听着行者在外边咋呼:“体已话说完没有!老孙在大日头下晒着,浑身俱冒泊也!”
悟能骂一句“促狭鬼”,道:“娘子多保重!——俺也不去面辞老泰山了,他不甚喜俺。”与杏花挥泪作别。出窝棚,扛钉耙,与行者上了官道。
悟能道:“你去叫师父吧,老猪在此等候。”行者笑道:“不去辞岳上了?”
悟能哼一声不说话。行者道:“你却指给俺门儿。”悟能道:“庄南首西数第三个门便是。门首有棵人槐树,结着一树槐镰豆儿。树下有个大石台儿。
当年,俺与杏花在树下纳凉儿,一只毛毛虫儿掉到她头上,她哇地叫一声,就倒在俺怀里??”
笑得行者直不起腰来,只道:“罢了,罢了,别酸了!老孙去寻师父了!”
自去了。那悟能眼泪汪汪,伤心事无以排解,见前头道旁有个小酒肆,布招舒展,便拭于泪水,走过去,拉条板凳坐下,喝令小二上一角酒、两斤肉,借酒释愁。
行者寻着杏花家,对师父备言菩萨劝善、悟能皈依之事。唐僧闻又收了个有宿根的徒弟,笑逐颜开,连连念佛。老叟知妖怪女婿要走,亦欢喜不已,收拾些干粮、衣衫,包个包袱,又将家中仅有的二两碎银子奉上作为酬礼。
唐僧收了包袱,谢绝银两,与行者辞别老岁,出压于上了官道,行不多远,见一个长嘴大耳和向在酒店凉亭里吃酒。
行者叫道:“悟能,还不来拜见师父!”悟能丢了哲碗,晃晃荡荡过来,给唐憎磕头,口称:“弟子猪悟能拜见师父!”唐僧闻他一股酒肉味,皱眉道:“文殊菩萨劝化时,可曾为你授戒?”悟能摇头:“休提文殊,这厮害苦老猪了——没授甚戒。”唐僧道:“既如此,我便授你菩萨戒——是为杀、盗、淫、妄、饮酒、说四众过六戒。听令岳丈言,你食肠颇大,不忌民因之还要戒‘三厌五辛’共计七戒。”
悟能掀起耳朵,作恭敬聆听状,道:“愿闻其详。”唐僧便——道出戒相,依次问悟能“尽形寿能持否?”悟能问:“弟子该如何答?”行者道:
“你答‘依教奉行’。”于是唐僧说戒律发问,悟能答。答了几答;悟能不耐烦道:“依教奉行,瘦也能持,胖也能持!”唐僧不与他计较,道:“你能持便好。”
悟能本来心里便不痛快,一闻当和尚又要守恁多规矩,愈是烦恼,也是有心给三藏闹别扭,唱个喏道:“弟子有事不明要讨教师父,不知该不该言?”
唐僧以为他虚怀若谷,好生喜欢,道:“但言不妨。”悟能眼珠上翻,振振有辞道:“师父说不开杀戒,日后若遇上强人剪径、妖怪施虐,杀是不杀?”
唐僧一时不能答。悟能又道:“倘路上师父染病,又无银钱抓药,大师兄变化了去药铺偷药,算不算盗?”唐僧又沉吟。悟能冷笑,口似悬河一发泼出来:“与自家娘子干那事算不算淫?逢一三岔路,你道往左,俺道向右,师兄道朝前,谁妄言?荤酒不沾,素酒能饮否?四众弟子有过愆为何说不得?”
行者见师父气得脸发白,喝道:“悟能,快闭上你那鸟嘴!”唐僧摆手道:“叫他说,叫他说!”悟能话到嘴边收也收不回来,接道:“乌鱼大雁狗肉不能食,青鱼鹁鸽牛肉不在此列,可能吃?蒜葱韭薤兴渠为五辛,花椒茴香辣椒忌不忌?”
唐僧闻言,一屁股坐在路边石头上,不言不语,只是喘粗气。行者冷笑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悟能呀,看你一副忠厚相,却原来‘老实人肚里有牙’!——还不快去给师父赔不是!”悟能嘟噜道:“老猪有甚错,只是实话实说!”行者掣出棒,喝道:“你去也不去?”吓得悟能浑身一激灵,无奈,只好过去给唐憎赔罪。
三藏缓一口气,道:“悟能呀,你好生听着:为僧者,‘诸恶莫作,众善奉行’。只心里怀着一个善字,以责人之心责己,以恕己之心恕人,便不染杀戕两舌之恶??至于三辛五厌,乌鱼食不得,青鱼也食不得,何以故?
还是一个善字——欲食之必先杀生,戒杀者,戒杀众生、诸有情一切卵生胎生湿生化生者。”又说“五辛”,悟能叩头道:“师父莫说了,全说穿了,显得老猪忒笨不是!——吃了一肚子蒜葱韭菜,登堂讲经说法,一开口便喷出一股辛辣味,牙缝里还粘着韭菜叶儿,岂不叫善男信女笑话!”唐僧听了,回嗔作喜,道:“好,好,悟能终还是有根器的。”又道:“只怕日后你与为师胡搅蛮缠,七戒之外还要再加一条:戒胡言乱语。违逆师教!”悟能敢不从命,诺诺应着。行者笑道:“如此便‘八戒’了,送与呆子作个别号,倒也上口!”悟能噘嘴道:“师兄这主意太损,可省忘了老猪的不是!”唐僧道:“正合我意,日后叫他八戒便是!”悟能只好领了,自此又称八戒。
唐僧起身上马,八戒替师兄挑起行李担子,师徒三人结伴往西。行了几里路,逢下坡,八戒忍不往转身回望,遥遥见村头上立着女子,身影像杏花。
八戒挥了挥耙子,那女子凝然不动。八戒无奈,一步步下坡去。再回首,高老庄已被坡头树木遮住了。呆子长叹一声,只有死心塌地随唐僧往前走了。
要知后事,下回分解第二十二回 三歌女香醪蒙僧沙 和尚蚌舟渡师临水酒楼,美人儿献妙歌佳酿,迷倒众僧??河宽无舟,沙悟净推蚌壳渡师,感动三藏??
唐僧师徒三个行了月余,已是残秋时令。一路上人烟稀少。时看落叶孤雁,每迎寒夕霜晨。少不得栖废刹、眠荒山,说不尽的凄凉辛苦。这日正行间,见一条大河如莽蛇盘旋,横在眼前,波澜起伏,宽不见彼岸。寻着渡口,却无舟船。盘桓间,已是黄昏,长河落日,碎金烁丹,蔚为壮观。
行者道:“师父,眼见的天色将晚,不如沿河岸寻个傍崖避风处过一夜,明日冉图过河良策。”八戒道:“有水必有村庄人家,寻一户善信,吃得饱,睡得暖,明日才有劲行路!”唐僧道:“荒山野河,有何人家!”师徒们说着话,走不多远,天已黑了,八戒高一脚低一脚地走着,嘴里嘟嘟噜噜,忽停下,抽动鼻头道:“师父,师兄,有酒香味儿!”三藏道:“痴人说梦。”
行者道:“可有菜肴?”八戒又嗅嗅说:“有,有,红烧鲫鱼,葱炒鳝段,还有清蒸蟹子!对也,老猪想起来了,眼下正是花黄蟹肥时节。刚出锅那大螃蟹红彤彤像小孩的屁股蛋儿,再撒上姜未??”口水都出来了。行者道:
“别只顾自己吃,也孝敬师父两只!”唐僧一厢道:“白受戒了,又吃蟹子又食辛味!”行者,忽地打个大喷嚏,揉着眼泪笑道:“真是‘馋猫鼻子灵’!
只以为八戒日空,不曾想真给他说中了!”
三人转过一个土坡,眼前明晃晃现出一幢酒楼,临川而筑。八戒发一声喊,狂奔而去。唐僧怕他胡来,也急忙打马上前。行者亦紧跟不舍。转眼到了酒楼前,只见它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灯烛荧煌。一缕缕酒馔香气漫出来,直往人鼻孔里钻。楼前立着两个衣靴整洁的侍童,见了唐僧三众,殷勤上前,接过马匹,邀请上楼吃酒。唐僧瞥见绣槛内有秀女俊婢闪动,恐乱了禅性,推辞道:“我等出家之人,戒酒肉腥荤,不敢上楼,不敢上楼!”两侍童道:
“我家店主是此地有名吃斋念佛的好人、乐施好善的居士,平素屡屡交待小人,凡过往憎人,皆是亲眷,务必供养,分文不取!”唐僧还沉吟,八戒道:
“你这长老呆了不是,白送你还不吃!”唐僧逍:“我只怕‘吃了无钱饭,误了有钱工’。”两侍童撇嘴道:“说甚哩,还这般不识抬举哩!”
行者不言语,只冷眼看这酒楼,孤零零建在这荒川野渡之畔,己是蹊跷,又睹见其中妖氛浮现,悄言道:“师弟,这酒楼是妖怪开的,进不得。”呆子先吃一惊,遂问:“却是大妖小妖?”行者笑道:“大,大不过老孙。”
呆子便松口气,“俗话说:‘客大欺店’,有你老哥撑腰,那就大模大样上楼,吆三喝四要酒,先吃他娘一顿再说。是妖怪正好,还能赖他一顿饭钱!”
行者道:“呆子还有些呆理,便依你之言。”欣然入楼,又转身招呼师父。
唐僧还自沉吟。八戒背后道:“猴哥都进了,必无风险!”把唐僧推进酒楼。
即有个自脸堂倌笑波甜甜将三位引上楼,择个临河的阁子安座,唐僧问:
“可有素斋?”堂棺满口应承:“有,有!上好的莳菜、蘑菇、莲子、白藕、素鸡、香菇、豆苗、乌笋、豆腐、茭自制作的岁汉全席,远近驰名!请法师稍候,片时便好!”一声招呼,只听厨房里一阵刀声、水声、锅碗瓢勺相击声。须臾,店伙计走马灯似的布下一桌享斋。师徒几个也是饿了,八戒率先动箸。吃了几口,个个皱眉头,原来那莲子太硬,茭白忒咸,豆腐烂稀稀,香菇一股木渣儿味。八戒嚷道:”甚‘罗汉全席’,活活糊弄咱行路僧!莫如叫‘罗汉生气’!”唐僧劝道:“算了,算了,讨来的饭还能嫌凉?”
正说间,门帘一动。进来三个女子。一青衣、一红裙、一素裳,俊俏绰约。先施了礼,便侍立一厢,青衣红裙弄弦乐,敲云板,着素裳的便开檀口唱起小曲来。虽非绕梁之音,倒也娓娓动人,唱的是:
蛤蟆叫,水汪汪。
鹭鸶叫,干大塘。
鲫鱼头,乌鱼肠。
食了不思乡??唐僧蹙眉道:“列位姐姐,贫僧身无分文,付不了酬赀,请回吧!”女子笑道:“哥哥此言差矣,清风明月便是酬礼!”又唱:
鱼见食而不见钩,人见利而不见害??行者拍手道:“唱得好!”唐僧亦道:“虽系伎女,倒也不俗!”女子见唐僧面色转零,弄悄言道:“长老尊号,何方人氏?”
唐僧忙起身打个稽首道:“在下唐三藏。自东土来,赴西天求经。”女子殷勤道:“唐长老一路风尘,辛苦之至,为何不吃杯酒消消疲乏?”三藏合十道:“贫僧不敢破戒。”白裙女子噘嘴,又唱道:
痛饮酒,诵《离骚》,便可作名士??
八戒早已被几个女子弄得神魂颠倒,两眼钧子似的盯着人家脸儿胸儿臀儿,只碍着师父在场,未敢造次。此刻趁机卖嘴道:“俺师父是‘不饮酒,念《金刚》,俨然好和尚’!”又道:“姐儿们,唐长老不吃酒,俺老猪却想吃几盅!”那红衣女子倒也不嫌丑爱俊,搁下琵琶,笑嘻嘻道上前:“我来给猪长老筛酒!”青衣女子也傍上行者,甜津津说:“奴家伺候这位小长老!”斟一盅酒,先呷一口,才递给悟空,道:“小兄弟,你今年几岁了,一路上想不想家??”
行者已看出这三个女子是水里精灵所变。青衣是个虾精,红衣是个鱼精,白衣是个蚌精。无甚大神通,小喽罗而已。有心拿了她们,又怕打草惊蛇,引不来妖王,擒不着元凶。故此笑吟吟接过青衣女子的酒盅儿,道:“多谢姐姐疼爱,兄弟便吃一盅!”那厢八戒已一气吞了五六盅,满脸通红,犹嫌盅儿忒小,嚷着想换大海碗儿!唐僧着急道:“徒儿们,莫要忘了戒律!”
行者笑道:“眼里无伎,心里有伎;眼里有伎,心里无伎。师父不必担心!”
八戒拥着红衣女子道:“老猪学那柳大惠,坐怀不乱哩!”红衣闻言,格格笑道:“甚柳大惠,是柳下惠!”八戒涎着脸笑道:“心肝儿,你模样也好,又有学问,可是小仙女变的?”
唐僧实在看不下去,起身欲操锡杖打八戒个不害臊的,却叫白衣女子拦住。那女孩子手里执一盅酒儿,开口一笑,异香先逼得唐僧退了几退。女子娇声道:“唐长老,怒气冲冲做甚?——吃了奴家这盅水酒,消消气吧!”
唐僧才要推辞,那女子已凑上来,往他耳畔轻轻吹了一口气,此番香气更浓,唐僧顿时痴迷,对女子言听计从,吃了三盅酒,登时不支,趴桌上昏昏睡去。
八戒瞅见,不屑道:“师父你怎这般酒量——”活未说完,人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