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游记 作者:海诚-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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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别有风韵。
沙僧忙道:“对,对,这马儿乘我打盹功夫跑了,我寻马至此,多亏菩萨相助,招呼诸天把马给捉住了!”行者似信非信,问观音:“菩萨何往?”
观音道:“我那莲池里金鱼前几日趁大潮跑了,还偷去一根含苞荷花修炼成兵器。我今晨才发觉。掐指一算,原在通天河作祟,困你师徒。因之未及晨妆便匆匆起身去收拾那厮!”说着,朝沙僧递个眼色。沙僧会意,道:“大师兄,我先行一步,去看行李!”飞马走了。沙僧去后,观音道:“猴头,发什么呆!还不随贫僧去通天河伏妖救师!”
行者冷笑道:“如此便多谢菩萨了!——只是俺听人说,那金鱼不是发潮水跑的,确系受人指使潜入通大河为怪作恶!”观音脸儿微赤,“孙猴你再胡说,当心我念‘紧箍咒’!”行者忙称“小神不敢!”却从怀里掏呀掏的,掏出封玉匣的符帖、金甲怪的供词,共礼盒儿一并呈上,道:“符帖是你亲手书写,纸上录的是金甲怪的口实;礼品是金甲怪、河伯孝敬你的,请笑纳!”
菩萨看了文字,脸儿绯红,将符箓简帖撕成碎片,把珠呀玉呀都掼了,骂道:“岂有此理!”行者道:“吃童男童女,又定计陷师父困老孙,是没道理!”菩萨一时无话,默了片时,忽道:“适才所观文字不是金甲神所写,却像是河伯的字迹!你想那厮虽不过是一条金鱼,未得人身,好歹也是我佛门灵物,岂敢妄为!其中必有缘故!待我查实再说!”
驾云径至通天河上,只把鱼篮往水中一抛,金甲怪、河伯俱在篮中。望空礼拜。观音问道:“金甲小儿,吃童男童女、陷害唐僧师徒,是你自个儿想干的,还是受人撺掇所为?”金甲怪一时懵懂,竟答不上来。观音气得柳眉倒竖,“你这些日子与谁为伍?”金甲怪道:“胭脂、黄花呀,河伯赠给弟子的两个小妾!”观音气得差点没憋过气去,恨道:“那河伯还叫你干的什么?”金甲怪总算透索了,一推六二五道:“弟子所为,皆系河伯教唆,什么吃童男童女、捉唐僧师徒??”河伯急道:“金甲大王,小神见你如老鼠见猫,事事奉承尚恐不足,何曾敢指使你!”又朝观音喊“冤枉!”金甲怪恼了,操起铜锤,“就是你这厮蛊惑俺所为!”一锤把河伯打得脑浆迸出!
菩萨不忍,念叨:“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仙掌一指、叫那冤魂投南赡部洲好人家托生去了。
行者一厢道:“偷牛逮住拔撅的了!”观音只装听不见。行者无奈、道:
“就依金甲之言,作恶皆是河伯唆使,但童男童女却是金甲独食;俺师父师弟亦被他捆绑折腾,罪不容赦也!”执棒:“老孙替你灭了这畜类吧!”观音忙把鱼篮提起护住,“不劳大圣动手,贫僧自有家法。你快去救你师父、师弟吧!”
沙僧卖弄道:“菩萨,水中功夫,弟子还有些;况且大师兄一直辛苦,便让弟子代劳吧!”观音夸道:“好个体恤人、知孝悌的沙和尚!去吧,去吧!贫僧心中有数也!”沙僧喜滋滋下水而去。约半个时辰,背着唐僧凫水上岸。八戒亦披波出水,一路打着饱嗝。两个见菩萨在半空,不问好歹,跪倒便拜,一迭声道:“多谢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救命之恩!”观音微微而笑,道:“这孽障私自离岛,虽给你们增了些厄难,不过也磨砺了你等心志,正所谓‘祸兮福之所倚’!”行者揶揄道:“菩萨用心何其良苦!还望日后多赐些磨难才好!”
观音欲发作不行,只道:“我让它负你们过河,先折折过愆,回去再打再罚!”唐僧感激涕零,拜道:“菩萨普渡之恩,永世不忘。至于罚惩金甲神之事,还请菩萨三思:说到底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牙齿咬了舌头而已!
不算什么大过!”沙僧亦道:“既将功补过,何须再鞭笞棒打!”八戒因被金甲怪捆着吊着两日,所以怀嗔不语,行者亦只冷笑。菩萨教诲道:“行者、八戒,你两个何时能长进!——只为一时委屈,便怀恨生怨。殊不闻昔时佛祖被歌乐正节节割肉支解,却忍辱负重不生嗔怪之心,遂入涅槃!偈云:‘四大无我,五蕴皆空,忍辱持戒,心自清净!悟到法我皆无时,便是灵山佛与圣’!”行者、八戒见菩萨正色说教,口上只好诺诺应着。
那菩萨便把金鱼抛在河里,念声咒语,便长得硕大无比,俨然一个小岛。
唐僧大喜,再三叩谢。众僧、白马上了鱼背。金鱼摇头摆尾,分水破浪朝对岸游去,不消三个时辰,过了浩浩淼淼通天河。上得岸来,那鱼打个水花不见了,空中亦不见观音祥云,想已回南海了。唐僧、沙僧依旧望空遥拜。八戒也跟着磕头,恐三藏看不见,提醒道:“师父,老猪也拜了,日后多提携着点!”唐僧抬头见行者直挺挺旗杆似的立在那里,问他为何不拜,行者气鼓鼓道:“谢她什么!全是她遣金甲怪干的好事!中间见斗不过老孙,又令龙女前来助阵!???
唐僧听见“龙女”二字,脸热心虚,责道:“悟空休得胡说!明明是金甲神私离仙山,怎敢往菩萨身上栽赃!不是菩萨,如何过得这通天河!不谢便罢,却不该信口开河!”沙僧亦道:“菩萨岂是那种人!”八戒扯行者后襟,“哥哥留神些,那菩萨有顺风耳;你这一张口,她便知道了!”行者恼道:“知道便知道,老孙走得正站得直,怕她个甚!大不了回花果山种桃栽柳,不当和尚了!”唐僧正是用人之际,岂肯让行者走,忙道:“且不管那妖魔来自何方,受谁指派,这一回若无悟空褡救,贫僧焉能生还!且受为师一拜!”行者受不得人捧,道:“师父折杀小徒了!”不叫师父施礼。八戒亦拱手道:“多亏大师兄寻根摸底,方降了此妖——只是让老猪多吊了一日,心里有些怪你!”沙僧臊他道:“谁叫你色迷迷地跟那鳗鱼精走哩!还有脸怪大师兄!”八戒皮脸道:“人家相中老猪了,你沙和尚想跟人家还不要你来!”师兄弟闹了一回,行者见众人皆领他的情,也不再说回家之事。几僧重登路程。
是日晚师徒投宿一座荒庙里,夜阑更深之际,三藏听着廊檐的锋铃声,久久不能成眠。思起昨宵河伯府中龙女的温存??又忆起姑射山仙子、百花羞公主??不禁缠绵悱恻。叹息:吾既入佛门,就该斩断情缘,为何偏又遇上些痴情女子?有缘相逢,无缘相守,悲哉!忽又想起身负的佛旨敕命,愧恧自己尘念未泯。是这般如何能诣灵山、成仙圣?思潮翻卷,心乱如麻,诵念了几遍“心经”方沉沉睡去。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十二回 空虚城众僧饮迷泉 金兕宫悟空失珍铁空虚城中,几僧误饮迷泉昏睡;金兕宫里,众妖要给唐僧放血??悟空挥铁捧急于求胜;魔头舞琢鞭以柔克刚??
唐僧四众离了通天河,行程蹭蹬,投西方路。这日过山,见一卧佛,与崖连体,长约千尺,睡容可掬;耳廓畔几簇野菊开放,摇曳金风。唐僧叹道:
“好个佛爷,端的‘任尔沧桑易,鼾齁又千年!’”行者笑道:“也是个不得志的佛圣,赋闲在家,不睡做甚!”唐僧道:“自别大唐,转瞬三载,风餐露宿,人困马乏。为师真想寻个清静去处,睡他三天三夜!”八戒下作道:
“光棍汉子家单枪匹马睡一宿足也!若有个小娘子作陪,可在床上耍乐,三天三夜又嫌少些!”沙僧道:“二师兄满口腥荤,不怕老佛怪罪!”八戒过去踢那石佛一脚,道:“他睡熟了,踹都踹不醒!”唐僧使锡杖照头便打。
八戒抱头鼠窜,叫道:“师父打俺做甚?”三藏道:“我怎不打行者、悟净?”
八戒不服气,悄对行者道:“俺只不过逗个乐子,师父却当起真来。他在通天河破戒,却不说!”行者道:“师父破戒?”八戒道:“儿子哄你!
那夜,俺正在梁上打盹,忽听金甲怪的小妾嚷:‘大仙女搂着小和尚上床了!’
金甲怪便去捉奸,水府乱作一团,龙女羞不过,走了??”行者道:”呆子休胡言,那事俺略知一二,师父 不是那种人、所以事未谐也!”八戒摇头道:
“师父虽系十世佛子转世,也是十月怀胎所生。佳人投怀送抱,神仙也会动心。何况师父正当年!”行者思起姑射山之事,一时无语。后道:“虽如此,老孙讨嫌背后嚼人!”八戒遂不再言语。
过了卧佛山,前景眼见得凄凉:飞叶孤鸿,寒水残荷,远近不见人家。
行者虽左右腾挪,前后寻觅,四方比斋,也难免茶饭不用。唐僧也只有忍受。
饥渴之至,采些浆果茅根填充肚皮。行者是捱过五百年艰顿日子的,数日不食,也等闲度之;沙僧食量小,也好歹对付;惟八戒平日饕餮惯了,实难忍受。一日行路,不随大众,却沿坡下水溪溜达,竟耙上一条大鱼,揣在怀里。
午时歇憩时,见行者化缘走了,便躲至下风头沟中,架火烤鱼。谁知风又调了向,那三藏便嗅到味儿,问沙僧:“悟净,何处来的香气?”沙僧抽抽鼻头,“果然,鱼香味儿!”便循气味捉到八戒。八戒恼道:“俺只以为你们熟读了《金刚经》,‘不住声、香、味、触、法生心’,故此放心烧鱼,谁知无用!”沙僧道:“师兄勿恼我,只过来与帅父说话!”
八戒无奈,紧紧攥着烤鱼来见唐僧。唐僧被那浓烈鱼香冲得一阵阵暗吞唾津,却正色道:“悟能,知罪否?”八戒咬下鱼头,囫囤咽下,道:“徒儿有何罪,望师父指明。”唐僧道:“那鱼儿也是一条生命,本来在溪水中自由自在游动嫔戏,纵自然之乐,享造化之妙。你却将它捕杀,此一罪也!”
八戒又啃鱼背,“二罪是甚、盼师父一并指示!”唐僧道:“佛门弟子,不食腥荤。你莫非忘了为师给你所定八条戒律???”沙僧道:”师父快些说,二哥已在啃鱼尾了!”八戒争辩:“谁啃鱼尾?好道也给师父围着!”唐僧怒道:“你这厮泼赖!还不如把鱼一口吞了,权当我没看见!偏细嚼慢咽,引我们难受!——悟净,取我锡杖来!”
八成忙告求道:“师父息怒!俺听说前辈高僧虽戒腥荤,并不拒食鱼虾。
有桩轶事,说是某庙一个和尚烹了鱼才要食,却来个外庙和尚求见。这和尚怕客人吃他的鱼,忙将鱼藏于铜磐。谁知客人早已瞅见,口生涎水,满心想吃,顿生一计,便进殿与和尚寒暄。忽道:‘有副对子,不知法兄能否对上?
上联是:向阳门第春常在。和尚道:‘甚易,我对:积善人家庆有余!”客僧笑道:‘磐有鱼,何不分而食之!’和尚才知上当,只好把鱼取出,与客僧共享!”唐僧笑骂道:“你这呆子,只以为你粗疏,却也有些道道。可惜未用到诵经拜忏、参禅悟道上!”八戒把鱼尾丢在口中,道:“弟子谨领师教,且去一厢反省去!”栽进一旁草窝就睡,鼾声如雷,嘴角冒泡。唐僧惊道:“八戒适间所食是鱼儿还是螃蟹,怎的直吐泡泡儿?”
不多时行者回来,使钵盂托着几串葡萄儿,道:“前方不远有座城池,城头有字,唤‘空虚国’。城中草木葳蕤,寂无一人,果然空虚。树上结着果子,俺摘了些,权充一时之饥!”唐僧沉吟道:“原是座空城??不知有无妖邪?”行者道:“未及细察。从街市过,倒不曾见小妖喽罗玩耍,亦未睹人尸骸骨横陈。那城中黄花秋果,喷泉流溪,静若寺院,令人留连!”八戒已醒来,揪了几个葡萄丢在嘴里,叫道:“好吃,还有马乳味儿!”原是马乳葡萄。又要揪。行者打他手,“先叫师父尝尝!”
师徒打过尖,行不过三四十里,进了那城。只见街道整齐,店铺林立,只是皆关扉闭户。八戒忍不住去一家酒铺打门:“天还早着哩,便收家什打烊。懒惰,懒惰!”惹了一手蛛网回来。行者道:“呆子莫造次,此乃空城也!”
众僧沿石板路往城中央走。那落叶秋花点缀路径,流水斜阳平添闻寂。
唐僧悚惧道:“莫非一城人俱昏睡了不是?”也有开着门户的,行者便蹑行探视,回禀道:“那室内陈设一应俱全,只无人踪!”三藏叹道:“虽道世事云烟,人生无常,也有老幼衔袭、子承父业。缘何人去楼空,一城寂寞?”
八戒道:“莫非一城上下相约去外埠吃喜酒,皆吃醉了,因之有家难归?”
唐僧道:“胡说!岂有一城人都去一处吃酒的!”沙僧道:“或许一城百姓都尊佛向善,皆白日羽化登仙了?”唐僧道:“如此最好,却也忒容易了些。
似我辈年复一年,辛苦多日,尚未得正果。在家的居士却捷足先登,于情理不通也——佛祖岂能如此偏心!”见行者不语,道:“行者,你如何想?”
行者道:“吃酒、升仙,皆是臆说。家室皆空,恐因妖魔!”唐僧吃了一惊,“贤徒是言,这一城人皆叫妖怪害了?”
行者道:“难说!难说!多加小心便是!”几众言语间来到城中心,见一座假山奇石嶙峋,数株菩提如伞遮荫;野花丛中,石兽偃卧。一道喷泉自兽口泻出,环着假山,潺潺流去。泉畔一石碣,上有丹字,曰“逍遥泉”。
又有两行诗:
饮此一觚水,逍遥若神仙。唐僧叫一声:“好个幽静去处!”下马观赏。
见泉水清澄,忍不住掬了几日喝。沙僧也随师父喝了几口。八戒嚷道:“师父给俺留些!”撂下挑子,探嘴咕嘟嘟饮个肚儿圆,赞道:“真个甘美如酒!
猴哥、你也尝尝!”行者正望着北边的宫城出神,道:“不知金銮殿空了没有?”八戒打着饱嗝道:“皇上少了咯——倒不可惜!只忧心那三宫六院咯——八十四妃,不知在也不在!”唐僧笑道:“人皆言‘七十二妃’,不曾闻‘八十四妃’!”八戒道:“师父真是书呆子!哪个皇帝不多出典章成千上万个!老猪还是少说哩!”
言未讫,忽打个大呵欠,满眼流泪,直道:“晕乎了,晕乎了!让老猪小睡片时!”不管地下干湿凹凸,倒下便起鼾声。唐僧道:“瞧这呆子,饭饱困,水饱也困——”却也打个呵欠,手一松弃了锡杖,倒地枕着八戒便入梦乡。行者吃惊,扯住沙僧道:“悟净,你不要紧吧?”沙僧恼道:“师父都睡了,却留我!”亦跌倒呼呼大睡。
行者慌忙去推师父,师父不醒;晃八戒、沙僧,两个更无动静。行者惊诧,“莫不是那泉水中有蒙汗药不成?”有心尝尝,又怕自己也放倒了。行者焦躁,念“唵”字咒语,要拘当坊土地来问个明白。焉知念了三遍,拘不来那毛神!气得大圣使铁棒把那石兽打得粉碎。没了束缚,泉水越发汹涌,水涌哗哗,似在嘲笑行者。行者怒道:“叫你笑,叫你笑!”挥棒击水、先澎了自个儿一脸一身。无奈道:“真是抽棒断水水更流!”遂收了棒,坐在树下生闷气。
过了一个时辰,约摸西初,忽见一个老头儿慌慌张张赶来,叩头道:“小神拜见大圣!”行者闪火眼金睛,喝道:“你这厮可恶!老孙几次唤你,却姗姗来迟,先打几棍叫老孙出出气!”土地惶怵再拜,告饶道:“大圣息怒,适才大圣拘唤小神时,我正在金兕宫当值,按说卯时才能回家,是小神谎称贱内染疾,才脱身来见大圣!”行者道:“俺只闻有金銮殿,却不曾听说过什么金兕宫,是何去处?”土地苦笑道:“大圣果然精明!那便是往日金銮殿,只因叫金兕大王占了,才易名矣!”行者道:“你官职虽微,也是在册的冥神,怎与什么金兕大王承值?——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