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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方力钧文字自传:像野狗一样生存-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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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技术没有好和坏的区别,只要合用、适用就可以了。从狭义的技术来说,只要有人掉下去,就没有胜利的人。艺术如同博弈,输赢是在很长的时间段来考量,在技术中挑选一类定输赢就如同用一粒棋子定胜负。所以技术还有时间上的问题。比如画人体,年轻冲动的时候,精力好,那个时候人体画得又快又好,能把模特的体温、弹性、律动都画出来,到了六十岁,你本身已经麻木,对眼前已经提不起兴趣,画笔也拿不动,肯定画不好了。艺术家到了比技术的层面是最低的。20世纪90年代初期画黑白灰系列是为了更快更好地上手,我想尽快把创作冲动作为思想凝固下来,那么就要选择最快的方式。我选择了最基本的,最开始的素描第二组,在纸上,用铅笔,正是油画第一组的预备。预备好之后,开始画油画,因为油画技法不好,握着油画笔的时候不够自信,对色彩运用不够熟练。一开始,我就采用了一种黑白简单的色调来处理,把技术难度降到最低,不用考虑冷色啊、反光色啊、色彩关系之类的。另一个,黑白的用色简单,语言显得精练,能够造成视觉冲击力,与我当时的心里状态也正好能够吻合。这是当时我能找到的最好的捷径,我不想绕圈子。

制造新物种 第35节:画上功夫(2)

    我在很多地方都谈到一个词,叫做〃舒服〃。选择技法的时候也是一样,〃舒服〃最重要。这可能跟我个人的性格有关,也许是我的本能。比如每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我就做出我最舒服的一种方式。既然我不知道什么样子是别人最欣赏的,不如就弄成我最舒服的样子,反正我也可能碰到好的结果,也可能遇见坏的结果,但至少舒服一项我是已经得到了。艺术创作像是一种难以控制的化学反应过程,我们不知道我们怎么样开始能得到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与其特别费劲地在方法上面去走很多弯路,很不切实际地去折腾自己,那么用最简单的方式来做就行。视觉艺术的语言的处理,更像生理的反映,语言上的视觉处理跟文字那种读完了再分析和回味是不一样的。所以,艺术家在寻找一种语言的时候,抓住的是生理上的反映,而这种生理上的改变是没办法用语言来描述和表达的,你对此在语言上和生理上的感受是不一样的。因此,这些年来技术对我而言,都只是够用即可。坚决不把技术的问题放在一个它不该有的层面上来。

    细节是必须要去掉的

    严格说起来画面上没有什么严格的功夫。画面情绪是靠所有的地方来平衡的。我特别不喜欢用画面上的很多细节,使观众走到画前面趴着仔细看那些技术,我认为一幅画产生这样的效果,它已经失败了;因为一幅作品最重要的是它留给你一种什么感觉,你能够从画面中感觉到什么,而不是说画面上你能够看到什么。看是一个过程,是一个最不重要的过程,但我们很多画家希望显示他是一个能手,他很有本事,他希望画得看不出真假,这对于一个要显示能力的人来讲成功了,他画得很像真的,但如果是想做一件艺术品或是说想把你自己的感觉和感受给观众,这种细节是必须要去掉的,如果留到画面上会把你所有东西都破坏掉。

    所有的大多自称画家的人,都会把炫耀细节当做一回事,而且喜欢炫耀细节,去画那些精细的小东西。对于初学者来讲这些细节是做不到的,但只要你在里面做几年,这些细节就变得很简单了,而且是最不值钱的了。所以只有低级画家才喜欢炫耀自己的细节。从另外一个层次来讲,能否摆脱这些细节可能是一个很大的考验。小孩会炫耀他会说的话,但大人会根据需要来选择该说什么话。所以整个的协调是重要的。版画系不让画油画,色彩的训练比较少,变化也掌握不了那么多,对我们来讲反倒是一种解放,没有顾虑地处理颜色,处理它们之间的关系。

    我早期的作品在画面的背景空间总有一些不断重复的人,实际含义是要去掉个性的人,保留共性的人。对于我来讲那种将要发生而没有发生的事情是最有威力的。我把这些人都放在背景上,就有点像〃山后响惊雷〃。它在远处发生,但是又跟你有关;它可能离你很远,但就要到达你身边。在后来的彩色作品中,那些不断重复的单体的人好像消失了,这是因为表现主题的方式变了。这就像舞台上,有时演员稍微靠后台,有时候又被调到前台来了。现在我要把这些人物调到前台,让人感觉得到,但是又说不清。当时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想法,就是希望刻画得非常非常细,细致到几乎没有笔触。然后让所有的细节都贴着形往下走。如果你盯着它看时,就会发现自己掉到一个陷阱里面去了。作品中的细节跟日常生活提供的细节会是完全相反的,所有细节只是一个陷阱。有了这个想法后,我开始花很大的力气去实现它。

制造新物种 第36节:画上功夫(3)

    大约在1990年、1991年时,我开始慢慢地特别重视细节减法,把一些我认为可以不要的细节减掉,强调一些关键的细节。从那时开始对画画的技术细节这个词有不同的理解。上学的时候大家都认为细节是可以看得到的,能够展示给别人的,但这时候我觉得更多的细节是人看不到的。我处理了很多很多细节,但这些细节只能让人感到,不能让人看到;就好像做木工活儿一样,很多榫儿,这些榫儿是细节,但这些榫只是要构成桌子、柜子,不是让你看到的。慢慢地重视这些看不到的细节,最终把这些细节从视觉中消除掉,但是它能直接进入到作品的感觉里去。画虽然非常简单,所有的局部的色彩关系和变化全部取消了,你若独立地看那些衣服和花原来都是特别简单的,但只有这样整体才可能被烘托出来。在画人的时候,我取消细节基本上是无意识的状态。当时只是觉得这东西碍事,效果不好。到了画水的时候,则是直接面对这个问题,看自己敢不敢把东西做得很空,敢不敢放松。细节永远是有很大的吸引力的,而这个时候是从心理上解决了这个问题,然后非常有意识地面对这个问题。

    教学生画画,我教课的程序特别简单:一开始,拿张白纸,给他们看,然后说你们把这张白纸画下来。学生都认为没办法,这怎么画?然后我把白纸折一下,有一个折儿,一边亮一些,一边暗一些,然后我说那好,你们把这折了的白纸画一下。很快就画完了。然后我把这白纸稍微团一下,多几个折,说你们再画一画这个。画完之后,我跟他们说:你看,这型就是靠转折来的,有转折就有型了。那么好了,再画一个球,这个球永远是在转折的。其实,只有这两种转折:一个是方的转折,一个是圆的转折。其他的差异只不过是转得硬一点,软一点;缓一点,急一点。学生就去画了。画完之后,比如说是人的脸上,这地方相当于圆的、这个地方相当于方的。然后,让他们去画黑白的静物,画完后画黑白的头像;然后色彩,不让他们按写生来,说你画个红苹果,再画一个蓝苹果,你在这个红苹果后面给我涂点绿色。整个一套下来,我教了两个星期就没办法教了,这些学生基本上跟我画得一样好了。

    可是,这个教学过程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我不要你去追自然的东西,不要你去追细节的东西,我要你去控制它。当你的控制能力达到很强的时候,你再去追自然、追细节,你会发现归纳很简单的。但这套东西要美术学院的老师来教,就会越弄越蒙,很多人就会一辈子扎在里面。一辈子都弄不清楚,这个光呀、那个光呀,冷呀、暖呀之类的,就弄到迷宫里面去了。本来很简单的东西,你非要把它弄到迷宫里面,然后还要告诉你,你要跳出这个迷宫,要有自己的风格。自己的风格不就是人为的嘛,自己再编出一套东西,把所有的那些东西都甩掉吗?

制造新物种 第37节:画上功夫(4)

    从理论上讲,生活在我们这个时代其实应该是最幸运的。你可以用的素材、材料是无限制的。以前我们必须得根据政治的指示。到现在,我们不用考虑这些了,完全是自由的。我从不缺少灵感,最大的工作量就是做减法,这也是最难的,可是,有许多东西本是不应该出现在自己工作、生活中的,而人们想用个体弱小的力量去追逐无限万物的冲动还是时刻涌现。所以说画什么是非常重要的。绘画有一种可能性,这种可能性比其他的文字都更直接,能够直接把生活压缩到很小的一个平面里去,在这里边去感受,去慢慢地体会。绘画的目的是制造一个可能的容器,并诱使你进入它,这是一个不定式。至于有时候人们觉得大头不够一般习惯上的所谓美,那种雕虫小技是为画家所不屑的,假如生活不像天天吃了蜜一样,又怎么可能画得那么唯美呢?

    只要求感觉上的真实,不要求视觉上,更不要求科学上的真实

    一提到西方创作方式的引入,很多人就固定到苏式或俄式上去,事实上,所谓的苏式也是从法国来的。在我们上学的过程中,西式的范围就已经非常广泛,不仅仅只是一个国家和地区的风格流派那么单一,像波提切利啊这些意大利的,我们也能够接触到,而且喜欢。所谓西式,是针对东方式的一种截然不同的表达风格。但实际上,如果我们要强调它们的差异性;那么就会更具有差异性,如果我们要强调它们的同一性,同质的东西也会更多。比如色彩,我们中国人说墨分五色,西方人说没有绝对的黑,只有程度的不同。在这一点上,东西方对色彩的层次的认识基本是一致的。西方的艺术品更多的功能是照相机式的写实记录功能,而中国人长期的教育中却用〃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等词语来形容,所以说绘画的这个功能东西方都是有的。你再看郎世宁的画,他是个受过西方传统技法教育的人,他在绢上、纸上画的中国画,画得很好,很受中国人喜欢。如果你做中西方之间的对比研究,他们的共同性多还是差异性大,很难说清,只是我们喜欢强调差异性。

    我所受的教育,基本是中国传统和西式绘画相融合的,我们既要学习中国传统的山水、花鸟、人物、写意,也要学习西式技巧。但后来我们更多地使用的是西方的透视、造型等方法。长期使用西方的焦点透视那一套,久了就会发现它其实限制太多,就好像总是在画平面或一个角落,让你不自由,你没有办法更自由自在地去表现和创作。美术史里有太多这种针对现实场景的构图,当我想要描述人的存在关系和生存状态的时候,这种技法就无法满足了。做版画更是如此,按西方的方法,我要先找不同的色彩关系和构图,那就没有办法处理表面了。事实上,是工作中碰到的这些技术层面的需要,逼着我到中国传统的处理方式中去寻找解答。相对于焦点透视,东方的散点透视(我们姑且先这么认为)从对视觉角度、上色的考虑、用笔用材料到对哲学观点的带入、对视觉心理的体贴……都不局限于一个小的现实景象,可以得到更开阔一些的境界。不知不觉地在这个过程当中,东方的方法可以加以利用的就越来越多,比重越来越大,我就变得越来越小,画面的包容性也就慢慢地上升。尤其我的很多水墨作品都是黑白的,与中国传统文人绘画非常贴近。即使是油画,当到一定境界的时候,跟中国传统的绘画技法融和在一起,就不再只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创作现象。

制造新物种 第38节:画上功夫(5)

    其实,我们既然知道了散点和焦点,西方和东方,我们现在就完全可以把它们混合起来使用。无论是中国方式还是西方方式,无论是散点透视还是焦点透视,它都只是一种手段,都还只是局限于看,是看的不同方式。

    看的惯性,源远流长,这是一个通常的视觉的低门槛,首先当然是要把人家请进来,可是最终必须得有一些有别于惯性思维的东西,它才发生作用。有的艺术品是用完全不同于你的习惯的方式强加给你。有些人可能会接受;但更多人可能会反抗,我看不惯,不接受,我扭头跑还不行吗?你准备这样做的时候,必须得忍受走掉的这部分人的损失。可是如果你请人进来的方式,太符合惯性了,人大概不会跑,可最后他感觉不到不一样的地方,甚至他知道了不一样的地方,但他还是觉得这是在他以前的经验里面的。这种吸引人的方式相对另外一种方式要容易,门槛就要低一些。

    比如〃云彩〃系列,或许你并没有过从云上面看人的视觉经历,但为什么你会觉得这个画面感觉很自然?你看画面上全部是散的云彩,好像没有其他东西了,但你看着看着,一边拧过来之后,是水,是浪。水拧过来,云在下面了,又看到水里面有游泳的人。这个时候,边走边看的惯性被打断了,因为你自己的身体位置和视点都被分裂了。另外,在平的背景上,我把云层拧成隧道,变成了一个空的大洞。从任何一个点上看,它都是写实的,一层一层推过去的云彩,从四边看都行,怎么挂都行。由此这个作品就变成一个空间和时间都有的东西。绘画里面很容易造空间,但你不能造时间,我把平面拧成圆洞,或者说拧成下水道。这下水道有人离得近,有人离得远,这个时候它自然就会产生时间的意念了,不仅仅是视觉上空间的概念了。这个时候人只能琢磨,你得改变一个方式,你不能再按照站在泰山上面看云海,或站在北戴河鸽子窝上面看日出,它已经不是这样一个概念了,它把惯性的透视的方式改变了。但是,你越局部看,它越真实,每一个局部都是跟你的惯性的方式一样的,每一个局部都是符合你的常规的透视的习惯的,可组合在一起,却变成一个完全不一样的?结?构。

    这种观看的方式,就是让你停止〃看〃,回到〃想〃。看永远不是重点,作品还是需要用心去体会的。我学画至今,接触到的艺术评论或批评,大多都是强调看的。其实看就是一个通道嘛。它只要看到了就好了。最终它是要达到使你的心里有反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是看清楚了还是需要再想,再思考。我认为后边的这一部分是最重要的,作品讨论的核心内容,这部分内容有时候我们称之为〃精神〃。听起来很虚,但渐渐地,你把握得住了,就可以比较细化了,是可以细化成技术性实践,在作品中具体呈现。这个微妙的变化,是把艺术家和工匠区别开的重要因素。

    我的作品都会考虑人的视觉心理。因为我认为视觉最终是心理的,而不仅仅是眼睛看到的东西。现在国内的艺术教育只是教你看就完了,并不涉及到心理学,所以我们造就了非常好的工匠,这些工匠只是把眼睛碰到的东西描绘出来,而不会涉及到心理层面,所以这是非常遗憾的一种教育。我学画的时候,画了特别多的素描,分层分面,跟着结构和光线走,跟对象的质感和弹性是没有关系的。后来我琢磨着我们以前学院教得不对。学院教学要求的色彩关系,暖、冷,环境色彩之类,已经进入一个误区了,这个误区要求科学上的真实,这是一个非常要命的错误。其实我们甚至不要求视觉上的真实,只要求感觉上的真实。

制造新物种 第39节:思维方式(1)

    第四章思维方式

    我喜欢复杂的动机

    艺术创作是一个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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