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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05_晋书-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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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礼,悖言自口,宜加显黜,以肃朝伦。」遂免纯官。

  又以纯父老不求供养,使据礼典正其臧否。太傅何曾、太尉荀顗、骠骑将军齐王攸议曰:「凡断正臧否,宜先稽之礼、律。八十者,一子不从政;九十者,其家不从政。新令亦如之。按纯父年八十一,兄弟六人,三人在家,不废侍养。纯不求供养,其于礼、律未有违也。司空公以纯备位卿尹,望其有加于人。而纯荒醉,肆其忿怒。臣以为纯不远布孝至之行,而近习常人之失,应在讥贬。」司徒石苞议:「纯荣官忘亲,恶闻格言,不忠不孝,宜除名削爵土。」司徒西曹掾刘斌议以为:「敦叙风俗,以人伦为先;人伦之教,以忠孝为主。忠故不忘其君,孝故不忘其亲。若孝必专心于色养,则明君不得而臣;忠必不顾其亲,则父母不得而子也。是以为臣者,必以义断其恩;为子也,必以情割其义。在朝则从君之命,在家则随父之制。然后君父两济,忠孝各序。纯兄峻以父老求归,峻若得归,纯无不归之势;峻不得归,纯无得归之理。纯虽自闻,同不见听。近辽东太守孙和、广汉太守邓良皆有老母,良无兄弟,授之远郡,辛苦自归,皆不见听。且纯近为京尹,父在界内,时得自启定省,独于礼法外处其贬黜,斌愚以为非理也。礼,年八十,一子不从政。纯有二弟在家,不为违礼。又令,年九十,乃听悉归。今纯父实未九十,不为犯令。骂辱宰相,宜加放斥,以明国典。圣恩恺悌,示加贬退,臣愚无所清议。」河南功曹史庞札等表曰:

  臣郡前尹关内侯纯,醉酒失常,《戊申诏书》既免尹官,以父笃老不求供养,下五府依礼典正其臧否。臣谨按三王养老之制,八十,一子不从政;九十,其家不从政,斯诚使人无阙孝养之道,为臣不违在公之节也。先王制礼垂训,莫尚于周。当其时也,姬公留周,伯禽之鲁,孝子不匮,典礼无愆。今公府议,七十时制,八十月制,欲以驳夺从政之限,削除爵土。是为公旦立法,还自越之,鲁侯为子,即为罚首也。石奋期颐,四子列郡。近太宰献王诸子,亦有籓外。古今同符,忠孝并济。

  臣闻悔吝之疵,君子有之。尹性少饮多,遂至沈醉。尹醒闻知,悼恨前失,执谦引罪,深自奏劾,求入重法。今公府不原所由,而谓傲很,是为重罪过醉之言,而没迷复之义也。臣闻父子天性,爱由自然,君臣之交,出自义合,而求忠臣必于孝子。是以先王立礼,敬同于父,原始要终,齐于所生,如此犹患人臣罕能致身。今公府议云,礼律虽有常限,至于疾病归养,不夺其志。如此则为礼禁正直,而陷人以诈,违越王制,开其殆原。尹少履清苦,事亲色养,历职内外,公廉无私,此陛下之所以屡发明诏,而尹之所以仍见擢授也。尹行己也恭,率下也敬,先众后己,实是宿心。一旦由醉,责以暴慢。按奏状不忠不孝,群公建议削除爵土,此愚臣所以自悲自悼,拊心泣血也。

  按今父母年过八十,听令其子不给限外职,诚以得有归来之缘。今尹居在郡内,前每表屡蒙定省。尹昆弟六人,三人在家,孝养不废。兄侍中峻,家之嫡长,往比自表,求归供养,诏喻不听。国体法同,兄弟无异,而虚责尹不求供养如斯,臣惧长假饰之名,而损忠诚之实也。夫礼者,所以经国家,定社稷也。故陶唐之隆,顺考古典;周成之美,率由旧章。伏惟陛下圣德钦明,敦礼崇教,畴谘四岳,以详典制。尹以犯违受黜,而所由者醉。公以教义见责,而所因者忿。积忿以立义,由醉以得罪,礼律不复为断,文致欲以成法。是以愚臣敢冒死亡之诛,而耻不伸于盛明之世。惟蒙哀察。

  帝复下诏曰:「自中世以来,多为贵重顺意,贱者生情,故令释之、定国得扬名于前世。今议责庾纯,不惟温克,醉酒沈湎,此责人以齐圣也。疑贾公亦醉,若其不醉,终不于百客之中责以不去官供养也。大晋依圣人典礼,制臣子出处之宜,若有八十,皆当归养,亦不独纯也。古人云:'由醉之言,俾出童羖。'明不责醉,恐失度也。所以免纯者,当为将来之醉戒耳。齐王、刘掾议当矣。」复以纯为国子祭酒,加散骑常侍。后将军荀眅于朝会中奏纯以前坐不孝免黜,不宜升进。侍中甄德进曰:「孝以显亲为大,禄养为荣。诏赦纯前愆,擢为近侍,兼掌教官,此纯召不俟驾之日。而后将军眅敢以私议贬夺公论,抗言矫情,诬罔朝廷,宜加贬黜。」眅坐免官。

  初,眅与纯俱为大将军所辟,眅整丽车服,纯率素而已,眅以为愧恨。至是,毁纯。眅既免黜,纯更以此愧之,亟往慰勉之,时人称纯通恕。

  迁侍中,以父忧去官。起为御史中丞,转尚书。除魏郡太守,不之官,拜少府。年六十四卒。子旉。

  旉字允臧。少有清节,历位博士。齐王攸之就国也,下礼官议崇锡之物。旉与博士太叔广、刘暾、缪蔚、郭颐、秦秀、傅珍等上表谏曰:

  《书》称帝尧「克明俊德,以亲九族」。武王光有天下,兄弟之国十有六人,同姓之国四十人,元勋睦亲,显以殊礼,而鲁、卫、齐、晋大启土宇,并受分器。所谓惟善所在,亲疏一也。大晋龙兴,隆唐、周之远迹,王室亲属,佐命功臣,咸受爵土,而四海乂安。今吴、会已平,诏大司马齐王出统方岳,当遂抚其国家,将准古典,以垂永制。

  昔周之选建明德以左右王室也,则周公为太宰,康叔为司寇,聃季为司空。及召、芮、毕、毛诸国,皆入居公卿大夫之位,明股肱之任重,守地之位轻也,未闻古典以三事之重出之国者。汉氏诸侯王位尊势重,在丞相三公上。其入赞朝政者,乃有兼官,其出之国,亦不复假台司虚名为隆宠也。

  昔申无宇曰「五大不在边」,先儒以为贵宠公子公孙,累世正卿也。又曰「五细不在庭」,先儒以为贱妨贵,少陵长,远间亲,新间旧,小加大也。不在庭,不在朝廷为政也。又曰:「亲不在外,羁不在内。今弃疾在外,郑丹在内,君其少戒之。」叔向有言:「公室将卑,其枝叶先落。」公族,公室之本,而去之,谚所谓芘焉而纵寻斧柯者也。

  今使齐王贤邪,则不宜以母弟之亲尊,居鲁、卫之常职;不贤邪,不宜大启土宇,表建东海也。古礼,三公无职,坐而论道,不闻以方任婴之。惟周室大坏,宣王中兴,四夷交侵,救急朝夕,然后命召穆公征淮夷。故其诗曰「徐方不回,王曰旋归」,宰相不得久在外也。今天下已定,六合为家,将数延三事,与论太平之基,而更出之,去王城二千里,违旧章矣。

  旉草议,先以呈父纯,纯不禁。太常郑默、博士祭酒曹志并过其事。武帝以博士不答所问,答所不问,大怒,事下有司。尚书硃整、褚等奏:「旉等侵官离局,迷罔朝廷,崇饰恶言,假托无讳,请收旉等八人付廷尉科罪。」旉父纯诣廷尉自首:「旉以议草见示,愚浅听之。」诏免纯罪。

  廷尉刘颂又奏旉等大不敬,弃市论,求平议。尚书又奏请报听廷尉行刑。尚书夏侯骏谓硃整曰:「国家乃欲诛谏臣!官立八座,正为此时,卿可共驳正之。」整不从,骏怒起,曰:「非所望也!」乃独为驳议。左仆射魏舒、右仆射下邳王晃等从骏议。奏留中七日,乃诏曰:「旉等备为儒官,不念奉宪制,不指答所问,敢肆其诬罔之言,以干乱视听。而旉是议主,应为戮首。但旉及家人并自首,大信不可夺。秦秀、傅珍前者虚妄,幸而得免,复不以为惧,当加罪戮,以彰凶慝。犹复不忍,皆丐其死命。秀、珍、旉等并除名。」后数岁,复起为散骑侍郎。终于国子祭酒。

  秦秀,字玄良,新兴云中人也。父朗,魏骁骑将军。秀少敦学行,以忠直知名。咸宁中,为博士。何曾卒,下礼官议谥。秀议曰:

  故太宰何曾,虽阶世族之胤,而少以高亮严肃,显登王朝。事亲有色养之名,在官奏科尹模,此二者实得臣子事上之概。然资性骄奢,不循轨则。《诗》云:「节彼南山,惟石岩岩,赫赫师尹,人具尔瞻。」言其德行高峻,动必以礼耳。丘明有言:「俭,德之恭;侈,恶之大也。」大晋受命,劳廉隐约,曾受宠二代,显赫累世。暨乎耳顺之年,身兼三公之位,食大国之租,荷保傅之贵,执司徒之均。二子皆金貂卿校,列于帝侧。方之古人,责深负重,虽举门尽死,犹不称位。而乃骄奢过度,名被九域,行不履道,而享位非常。以古义言之,非惟失辅相之宜,违断金之利也。秽皇代之美,坏人伦之教,生天下之丑,示后生之傲,莫大于此。自近世以来,宰臣辅相,未有受垢辱之声,被有司之劾,父子尘累而蒙恩贷若曾者也。

  周公吊二季之陵迟,哀大教之不行,于是作谥以纪其终。曾参奉之,启手归全,易箦而没,盖明慎终,死而后已。齐之史氏,乱世陪臣耳,犹书君贼,累死不惩。况于皇代守典之官,敢畏强盛,而不尽礼。管子有言:「礼义廉耻,是谓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宰相大臣,人之表仪,若生极其情,死又无贬,是则帝室无正刑也。王公贵人,复何畏哉!所谓四维,复何寄乎!谨按《谥法》:「名与实爽曰缪,怙乱肆行曰丑。」曾之行己,皆与此同,宜谥缪丑公。

  时虽不同秀议,而闻者惧焉。

  秀性忌谗佞,疾之如仇,素轻鄙贾充,及伐吴之役,闻其为大都督,谓所亲者曰:「充文案小才,乃居伐国大任,吾将哭以送师。」或止秀曰:「昔蹇叔知秦军必败,故哭送其子耳。今吴君无道,国有自亡之形,群率践境,将不战而溃。子之哭也,既为不智,乃不赦之罪。」于是乃止。及孙皓降于王濬,充未之知,方以吴未可平,抗表请班师。充表与告捷同至,朝野以充位居人上,智出人下,佥以秀为知言。

  及充薨,秀议曰:「充舍宗族弗授,而以异姓为后,悖礼溺情,以乱大伦。昔鄫养外孙莒公子为后,《春秋》书'莒人灭鄫'。圣人岂不知外孙亲邪!但以义推之,则无父子耳。又案诏书'自非功如太宰,始封无后如太宰,所取必己自出如太宰,不得以为比'。然则以外孙为后,自非元功显德,不之得也。天子之礼,盖可然乎?绝父祖之血食,开朝廷之祸门。《谥法》'昏乱纪度曰荒',请谥荒公。」不从。

  王濬有平吴之勋,而为王浑所谮毁。帝虽不从,无明赏罚,以濬为辅国大将军,天下咸为之怨。秀乃上言曰:「自大晋启祚,辅国之号,率以旧恩。此为王濬无功之时,受九列之显位,立功之后更得宠人之辱号也。四海视之,孰不失望!蜀小吴大,平蜀之后,二将皆就加三事,今濬还而降等,天下安得不惑乎!吴之未亡也,虽以三祖之神武,犹躬受其屈。以孙皓之虚名,足以惊动诸夏,每一小出,虽圣心知其垂亡,然中国辄怀惶怖。当尔时,有能借天子百万之众,平而有之,与国家结兄弟之交,臣恐朝野实皆甘之耳。今濬举蜀、汉之卒,数旬而平吴,虽举吴人之财宝以与之,本非己分有焉,而遽与计校乎?」

  后与刘暾等同议齐王攸事,忤旨,除名。寻复起为博士。秀性悻直,与物多忤。为博士前后垂二十年,卒于官。

  史臣曰:齐献王以明德茂亲,经邦论道,允厘庶绩,式叙彝伦。武帝纳奸谄之邪谋,怀绍终之远虑,遂乃君兹青土,作牧东籓。远迩惊嗟,朝野失望。曹志等服膺教义,方轨儒门,蹇蹇匪躬,慺慺体国。故能抗言凤阙,忤犯龙鳞,身虽暂屈,道亦弘矣!庾氏世载清德,见称于世,汝颍之多奇士,斯焉取斯。谋甫素疾佞邪,而发因醉饱,投鼠忌器,岂易由言。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子玄假誉攘善,将非盗乎!

  赞曰:魏氏维城,济北知名。颍川多士,峻亦飞英。长岑徇义,祭酒遗荣。谋甫三爵,酗'QBDM'斯作。象既攘善,秀惟瘅恶。旉献嘉谋,几趋鼎镬。

 





卷五十一

列传第二十一

皇甫谧子方回挚虞束皙王接

  皇甫谧,字士安,幼名静,安定朝那人,汉太尉嵩之曾孙也。出后叔父,徙居新安。年二十,不好学,游荡无度,或以为痴。尝得瓜果,辄进所后叔母任氏。任氏曰:「《孝经》云:'三牲之养,犹为不孝。'汝今年余二十,目不存教,心不入道,无以慰我。」因叹曰:「昔孟母三徙以成仁,曾父烹豕以存教,岂我居不卜邻,教有所阙,何尔鲁钝之甚也!修身笃学,自汝得之,于我何有!」因对之流涕。谧乃感激,就乡人席坦受书,勤力不怠。居贫,躬自稼穑,带经而农,遂博综典籍百家之言。沈静寡欲,始有高尚之志,以著述为务,自号玄晏先生。著《礼乐》、《圣真》之论。后得风痹疾,犹手不辍卷。

  或劝谧修名广交,谧以为「非圣人孰能兼存出处,居田里之中亦可以乐尧、舜之道,何必崇接世利,事官鞅掌,然后为名乎」。作《玄守论》以答之,曰:

  或谓谧曰:「富贵人之所欲,贫贱人之所恶,何故委形待于穷而不变乎?且道之所贵者,理世也;人之所美者,及时也。先生年迈齿变,饥寒不赡,转死沟壑,其谁知乎?」

  谧曰:「人之所至惜者,命也;道之所必全者,形也;性形所不可犯者,疾病也。若扰全道以损性命,安得去贫贱存所欲哉?吾闻食人之禄者怀人之忧,形强犹不堪,况吾之弱疾乎!且贫者士之常,贱者道之实,处常得实,没齿不忧,孰与富贵扰神耗精者乎!又生为人所不知,死为人所不惜,至矣!喑聋之徒,天下之有道者也。夫一人死而天下号者,以为损也;一人生而四海笑者,以为益也。然则号笑非益死损生也。是以至道不损,至德不益。何哉?体足也。如回天下之念以追损生之祸,运四海之心以广非益之病,岂道德之至乎!夫唯无损,则至坚矣;夫唯无益,则至厚矣。坚故终不损,厚故终不薄。苟能体坚厚之实,居不薄之真,立乎损益之外,游乎形骸之表,则我道全矣。」

  遂不仕。耽玩典籍,忘寝与食,时人谓之「书淫」。或有箴其过笃,将损耗精神。谧曰:「朝闻道,夕死可矣,况命之修短分定悬天乎!」

  叔父有子既冠,谧年四十丧所生后母,遂还本宗。

  城阳太守梁柳,谧从姑子也,当之官,人劝谧饯之。谧曰:「柳为布衣时过吾,吾送迎不出门,食不过盐菜,贫者不以酒肉为礼。今作郡而送之,是贵城阳太守而贱梁柳,岂中古人之道,是非吾心所安也。」

  时魏郡召上计掾,举孝廉;景元初,相国辟,皆不行。其后乡亲劝令应命,谧为《释劝论》以通志焉。其辞曰:

  相国晋王辟余等三十七人,及泰始登禅,同命之士莫不毕至,皆拜骑都尉,或赐爵关内侯,进奉朝请,礼如侍臣。唯余疾困,不及国宠。宗人父兄及我僚类,咸以为天下大庆,万姓赖之,虽未成礼,不宜安寝,纵其疾笃,犹当致身。余唯古今明王之制,事无巨细,断之以情,实力不堪,岂慢也哉!乃伏枕而叹曰:「夫进者,身之荣也;退者,命之实也。设余不疾,执高箕山,尚当容之,况余实笃!故尧、舜之世,士或收迹林泽,或过门不敢入。咎繇之徒两遂其愿者,遇时也。故朝贵致功之臣,野美全志之士。彼独何人哉!今圣帝龙兴,配名前哲,仁道不远,斯亦然乎!客或以常言见逼,或以逆世为虑。余谓上有宽明之主,下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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